半晌兒過後,蔣少修溫潤的嗓音終於再次響起。
只是,卻彷彿一把利刃刺入她耳膜。
手機“啪……”的一聲砸落在地,楚喬的腦中頓時陷入一片空白。
“丫頭!你還在聽嗎丫頭!”
她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只覺得太陽穴一陣陣地開始抽搐,彷彿是被唸了緊箍咒的孫悟空一般,只差在地上翻滾。
一雙微紅的水眸死死地瞪着,彷彿不慎一眨便會變了天地。
老天爺!
你到底跟我開的是什麼玩笑!
少修,少修,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楚喬緩緩倚在牆面坐下,理了理頭緒,重新撿起地上的手機。
“少修,你馬上派人把那份信件原件送過來,記得送到應式給美蘿。”
“好,我知道了。”
“這件事,你忘了它。”
“丫頭,你可千萬不能糊塗……”蔣少修擔憂道。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她下意識地撫向微隆的小腹,眸光溫柔,只是那嬌脣卻被咬得死死的。
這種時候,眼淚解決不了一切。
掛斷電話後,楚喬獨自一人在桌球室沉默了許久,強撐着精神收拾起情緒,這才一臉安然地重新開門出去,只是嘴角的苦笑卻是怎麼都騙不了人。
縱使再堅強,在這樣震撼性的打擊下,恐怕也早已是頻臨崩潰的邊緣。
爲今只希望,這一切只是蔣老爺子臨終前一場惡意的玩笑。
“怎麼了小喬?接了個電話怎麼臉色這麼差?”
奕少衿關切地放下手中的牌,“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沒呢,昨兒晚上睡得晚,有點困了,我上去補補眠。
楚喬強笑着往樓梯口走去。
過道里遠遠傳來嬰兒房乒乒乓乓的裝修聲。
鼻尖頓時一酸。
不動聲色地走回自己臥室,奈何臥室已經被打掃得乾乾淨淨。
站在嬰兒房門口,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這才換上一臉尋常推門進去。
“老婆?你怎麼又進來了?不是說了這兒灰大嘛,快出去……”
楚喬伸手摟上他脖子,“奕輕宸,我想你。”
他滿足地笑着,“傻瓜,想我喊我一聲兒我就下去陪你了。”
“奕輕宸。”
她忽然擡眸,“你這兒有根白頭髮。”
奕輕宸愣了一下,頭皮一痛。
楚喬甩甩手,“呀……我看錯了。”
“沒事兒,陽光下難免會晃眼。”他溫柔地摟着她往門外走,“好了,我陪你下去玩一會兒。”
“不用了,我就是想上來看你一眼,你繼續吧,你這連午睡時間都省下來來的人,我哪兒好意思佔用,我先走了。”
楚喬說完,急急忙忙地朝樓下走去,似乎生怕他追上似的。
沒一會兒,樓下便傳來一陣汽車的引擎聲。
應式集團樓下,美蘿接到楚喬的電話急急忙忙下樓。
遠遠便瞧見停在不遠處的那輛黑色悍馬。
外面正在下雪,美蘿疾步朝車子奔去,打開副駕駛座車門快速地坐了上去。
“楚總,您……”
楚喬的臉色不大好,美蘿一眼便瞧了出來,難免有些擔憂。
“我沒事兒。”楚喬從口袋裡摸出兩個小紙包遞給她,“幫我送到丁俊那,讓他想辦法化驗下,我需要一份詳細的DNA比對檢測報告,切記保密。”
“是,我知道了。”
雖然不明白事情的原由,但是一提到DNA檢測,便已經小不了。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楚總您慢走,開車慢着點兒。”
美蘿跳下車,目送着她離開。
等DNA報告的過程是忐忑的,楚喬從一踏進家門開始便懷揣着不安。
雖然面上看着無恙,可總是時不時地心神不寧,有時候甚至還會無故走神,弄得奕輕宸連小木匠都不當了,成天兒地守着她。
可他越是守着她,楚喬心裡便越變扭,直到美蘿來送公司報表時一併將DNA檢測報告單和寶島送來的那份已經微微泛黃的信件遞交到她手中。
“你先出去吧,記得把門給我帶上。”
楚喬沒有同從前似的留下美蘿來吩咐,而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隨着一陣輕微的關門聲,整間書房頓時陷入了一片安靜中。
報告單和信件被整齊地放在桌上,不一樣的內容,卻是一樣的結果。
她扶着心口,只覺得抽痛得厲害。
這一瞬,原本所抱的那點子微弱的希望終於全部破碎。
整個身子沉沉地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半晌兒沒有動彈的氣力。
奕輕宸,我們該怎麼辦!
書房外,是一陣低沉的敲門聲,大約是響了許久。
楚喬反應過來,這才手忙腳亂地將信件和DNA報告單收起,同那份雙胞胎B超單一起鎖入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裡。
“怎麼了輕宸?”
門口依舊是奕輕宸那張無暇的俊顏。
“怎麼把門給鎖了?”
“可能是美蘿走的時候順手帶上了吧。”
她假意打了個哈欠,企圖遮掩此時臉上的情緒以及微紅的眼眶。
“老婆你哭了?”
楚喬嗔笑着伸手欲掐他的臉,想了想,終於還是收了回來。
奕輕宸不解,一把拽住她的手摁倒自己臉上。
“明明是想掐我來着,怎麼又收回去了?是捨不得了?”
“嗯,捨不得了。”她聲音莫名變得有些沙啞,乾澀乾澀的,彷彿枯竭了的河牀歷經了風沙的肆虐。
“好端端的,怎麼了這是?”奕輕宸心疼不已。
聽說孕婦會有輕微的抑鬱症,他老婆該不會也……
“我沒事兒呢,好好兒的。”楚喬終於強撐了一抹笑容,掐了掐他的面頰,而後似乎又覺得不捨地放手,繼續多掐了兩下。
“真希望能掐一輩子。”
“那就掐一輩子。”
他欲上前吻她,卻被她不動聲色地躲開。
“走吧,咱們也下去吧,剛纔少衿喊我打牌來着。”
奕輕宸望着她離去的背影,莫名覺得心內發悶,彷彿是有什麼東西即將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