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便拿了一隻老式的諾基亞手機走了出來。
“給。”
“謝謝。”
“客氣啥,你們先坐着,我去隔壁幾家問問,看他們有誰今天在山上看到過我們家那幾位。”
“大嫂,謝謝您的款待了。”
楚喬見奕輕宸打好電話,忙對那女人道:“我們的朋友一會兒就能來接我們,所以我們倆晚上就不住這兒了。”
“這就要走啦?”
“嗯,再見了,謝謝您。”
楚喬挽着奕輕宸胳膊出了門,又依依不捨的回頭望了一眼。
這個可憐的女人,以後可該怎麼辦?
“這客氣的,以後有空來玩兒啊!”那大嫂說話間又進了裡屋,沒一會兒就拿了兩隻好看的大蘋果出來,“給,拿着路上吃。”
估計是放的時間有些久了,蘋果有些幹了,看得出來在這個窮僻的地方算得上是好東西了。
“好,我記住了。”
她忽然間有些哽咽,接過蘋果,再次朝她揮了揮手。
一路上,楚喬都顯得安靜無比,時而擡頭望望天上明月,時而垂眸嘆氣。
自從跟楚喬認識到現在,奕輕宸從未見過她如此模樣,溫柔的摟了樓她,“別多想,生死有命,我剛纔給蕭靳打了電話,這個地方就在距離京都交界的位置,他們大概兩個小時就能到山腳下,咱們現在自己走到山腳下的馬路旁也能省掉不少時間,我讓他們多準備了些現金,也算是給那大嫂以後的生活留了個保障。”
“其實我覺得,那個大嫂肯定很愛她的丈夫。”
她忽然牛頭不對馬嘴的回了一句。
她真的無法想象一個很愛自己丈夫的女人最終再也等不到丈夫回來那樣的場景會是多麼的讓人撕心裂肺。
“爲什麼會這麼覺得?”
“我看得出來。”
那麼貧窮的一個家庭,完全沒有任何前途的丈夫,換做別的女人恐怕早就爆發了吧,可是那位大嫂卻始終不離不棄的跟着她的丈夫,每天做好飯等着他回家,沒有愛的話,何以堅持十數年?
“嗯,或許吧。”
平民之間的愛,他不懂,只是他知道楚喬這會兒心情不好,因爲那個枉死的守山人,他當然知道她的想法,只是沒說破。
確實,如果他們倆能在落水的當天晚上就離開這座大山,說不定那守山人就不會死了。
奕輕宸想到這兒,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腕錶。
“奕輕宸,我覺得有些難受。”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輕聲道。
她的懷裡,還捧着那兩隻大蘋果,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那兩隻大蘋果,她便覺得心裡梗得要命,酸澀得無法言喻。
“怎麼了?哪兒難受?”
他頓下腳步,再次蹲下了身,“來,老公揹你。”
“不要。”
楚喬繞過他,繼續朝前走去。
她的口袋裡還揣着一張巧克力包裝袋,以及三張糖紙,以及懷裡的那倆大蘋果,這是苦難留給她的回憶,也是禮物。
不論如何,這兩日的時光,她將永生難忘。
兩人儘可能的隱蔽在路旁的樹下,沿着漫長的山路朝山下走去。
等蕭靳帶着人趕來的時候,楚喬已經依偎在奕輕宸懷裡睡去。
蕭靳這輩子都沒看到過如此狼狽的奕輕宸,他的衣衫因爲數次在灌木叢中穿梭而被劃破,之前他扯碎了里布拿來擦手,這會兒衣襬下還掛出來一小塊,而且他的鞋底下滿是泥污。
這在奕輕宸從前的生命中是絕對不會被允許發生的事情,家裡的任何一粒灰塵都足以讓他皺眉。
可饒是如此,他的臉上卻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眉目間的平靜讓人驀地產生一種錯覺,彷彿這會兒在他身後的不是那深沉的大山,而是某個熱鬧的party。
“奕董,您再忍耐一下,我們直接回京都。”
“嗯。”
奕輕宸點點頭,先將楚喬抱上車,然後自己才坐了進去。
黑色的奢華車隊疾馳在綿延不絕的公路上,與大風和空氣摩擦出巨大的呼呼聲,他緊緊的凝視着懷裡那個沉睡的小女人,她的懷裡依舊抱着那兩隻乾巴巴的大蘋果,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楚喬無意識的轉了個身,整個人面朝奕輕宸貼在他懷裡,幾張彩色的糖紙無聲的從她口袋裡飄落。
奕輕宸輕輕伏下腰,伸手將它們撿起。
修長的手指緩緩探入她的口袋,除了那三張糖紙,裡面還有一張巧克力的空袋子。
奕輕宸小心翼翼的將這些東西塞回她的口袋,垂首吻了吻她的脣,她的眼淚就這麼毫無預兆的滑落了下來,溫熱的淚水緩緩滲入他的脣,帶着些微微的苦澀。
“乖女孩,別哭。”
他溫柔的將她眼角的淚吻盡。
“先生,就算您今天會開除我,我還是要說,您怎麼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去開玩笑,您的手錶裡明明裝有GPS定位報警系統……”
“蕭靳!”
奕輕宸忽然冷呵一聲。
枕在他懷裡的楚喬驀地睜開雙眼。
蕭靳當場啞言,脫口而出的話卡的脣瓣,吐不出收不回,削薄的脣微微開啓着,似乎忘了不知該如何閉上。
“你剛纔說什麼?”
跟着奕輕宸這麼多年,蕭靳當然明白他這麼做的原因,剛纔之所以會有恃無恐的提醒,不過也是以爲楚喬已經熟睡,卻沒想到她會忽然醒來。
如果這會兒不是因爲在高速上,他真的很想跳車。
“夫人……”
“慢慢想,編圓了再回答我。”
蕭靳垂眸,悄悄的掃了眼奕輕宸,後者正滿臉怒意的瞪着他。
“手錶脫下來給我。”
楚喬右手一攤,眼神在奕輕宸那塊低調奢華的腕錶上打了個來回。
奕輕宸故作不懂,“老婆,你再睡一會兒吧,還要一會兒才能到家。”
“拿過來!”
他抿了抿脣,終於還是老老實實的脫下了手錶。
楚喬接過手錶後,什麼話都沒說,揣進口袋裡,繼續枕在他懷裡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