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詹姆斯。”
洛寒就他咳嗽的臉色漲紅,舌尖哈哈哈的吐出來噴熱氣,嚇得以爲詹姆斯心臟病又發作了,丟下手裡的餐具繞過餐桌跑過去,速度之快,讓龍梟看的心驚肉跳。
詹姆斯剛纔吃了變態辣的辣椒,緊接着喝了幾口變態辣的芥末水,這會兒嗓子麻辣痠痛的已經木訥了,兩隻湛藍色的大眼睛充盈着淚花,崩潰欲絕的想要伸手拉住洛寒的衣袖。
結果,龍梟的手臂趁機探過去,不早不晚的擋住了他的動作,順手拉住詹姆斯的手腕,“味道不好嗎?詹姆斯。”
本來是極爲溫潤低醇好聽的聲音,可是聽在詹姆斯的耳朵裡就跟宣判死刑差不多,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嗚嗚嗚!嗷嗷嗷!淚奔!!
詹姆斯嗆的太難受,淚眼汪汪的無暇怨念等着龍梟那張可惡的臉,癟了癟嘴,“你……”
龍梟淡淡一笑,“我的魚不對你的胃口?還是我的跟你的不一樣?”
詹姆斯內心嗚嗚嗚咆哮,你個可惡的傢伙!可惡的傢伙!我討厭你!討厭你!
龍梟依然保持着高貴優雅的笑容,“你點的菜很好吃,我記住了。”
詹姆斯的拳頭緊的不能更緊,手背的青筋已經跳了出來,“你……”
洛寒雖然沒有聽懂兩人在說什麼,至少明白詹姆斯不是心臟病發作,那就放心了,接着她看了一眼詹姆斯吃過的魚肉,不解的道,“有什麼特別嗎?我覺得味道挺好的,不鹹不淡,也不像我以前吃的日料那麼油膩。”
說到這裡,洛寒就近拿了龍梟用過的叉子,“我試試。”
“別!”
“NO!”
龍梟和詹姆斯這次的意見出奇的一致,兩人的聲音迅速重疊,默契的不能更默契。
洛寒微微一笑,“怎麼了?我不能吃?”
詹姆斯哈哈哈的連着喘了好一會兒,抓起水杯咕嘟咕嘟喝光了水杯,嗓子裡那股熱辣辣的嗆味終於好了一點點,“你別吃,吃了你會哭。”
洛寒好整以暇的欣賞詹姆斯欲言又止的小表情,“哦?爲什麼?”
“因爲……”詹姆斯絞盡腦汁,順便翻白眼瞪龍梟,咬牙道,“因爲……因爲太好吃了!你會感動的哭!”
洛寒手託下巴,煞有介事的點頭,“既然這麼好吃,那你吃完吧,別浪費食物。”
龍梟也適當的拍了拍詹姆斯的後背,“嗯,醫生說的對,既然好吃就全吃了,說不定對你的病情有好處。”
詹姆斯憤怒的咬緊牙關,憤怒的眼神兒別提了,“你們都欺負我!哼!”
洛寒和龍梟相視一笑,這個詹姆斯啊,想什麼點子不好,非要惡搞龍梟,也不想想自己什麼段位。
“嘔……”
剛發泄完牢騷,詹姆斯突然覺得胃部一陣翻滾,瞳孔瞬間放大了一倍,呆了呆之後突然用力推開了龍梟。
“詹姆斯……”
洛寒還沒問出後面的話,詹姆斯已經旋風一樣跑去了衛生間的方向。
想到下面的風景應該很不雅觀,洛寒和龍梟決定不再腦補。
等到餐廳只剩下了兩人,洛寒才斂住神情,似笑非笑的盯着龍梟看,將他的眉毛眼睛鼻樑嘴巴仔細的看了一遍,又端起來那盤鱈魚嗅了嗅,沒喝完的芥末汁也嗅了嗅。
哎呀這個味兒。
“你剛纔吃完之後居然沒感覺,我記得你最怕……”吃辣!
龍梟的眉頭終於有點難看的擰了擰,端起水杯好像沒事人一樣一飲而盡。
洛寒:“……”
喝完水,龍梟又沒事兒人一樣放下水杯。
洛寒:“……”
“這盤菜是什麼味道,你還是別嘗試了,詹姆斯剛纔的反應已經證明了一切。”龍梟英挺的五官還是那麼好看,誰也看不出來他剛纔經歷了什麼。
洛寒已經被龍梟的忍耐力徹底的驚呆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你……”作爲醫生,她無法解釋龍梟的反應,一般人在接觸到刺激性的食物時,都會慣性的發生生理反應,就像詹姆斯那樣。
但是龍梟爲什麼超越了常人的反應?
龍梟卻輕鬆的笑了一下,“辣,其實不是味覺,而是痛覺。辣到一定程度,就會超越味蕾本身的承受力,轉化成刺激神經系統的刺痛,在疼痛的級別劃分中,辛辣產生的不過是入門級。”
洛寒的眼睛狠狠的抽了抽,“你什麼地方學來的歪理邪說?”
龍梟沒有說實話,搪塞道,“只許楚醫生博學多識,我就不能,你也有知識盲區。”
他自然不會告訴洛寒,當初他遊走在法律邊緣的時候,經歷過多少殘忍的折磨和訓練。
爲了讓自己隨時隨地不被外界驚擾,隨時隨地保持高度的警惕,讓自己強大的不被人看出喜怒哀樂,他承受的訓練強度,大概足以跟特種兵媲美了。
洛寒不再深究,只是她意識到,這位優雅絕倫的龍先生,好像不是表面那麼簡單。
一頓飯以詹姆斯痛不欲生的胃疼告終,三個人離開餐廳,外面已經是花燈遍地的深夜時分,國外的夜生活很簡單,晚上的街道分外安靜,街燈把人的影子拉長,再壓縮。
洛寒走在龍梟的身邊,因爲天氣冷,索性把自己一隻手放進龍梟的風衣褲袋,另外一個放在自己的口袋裡,兩人緊緊的貼着彼此,像是分不開的連體嬰兒。
可憐兮兮的詹姆斯飽受身體的折磨之後,又來了一次徹底的精神打壓,渾身都不爽了。
“喂,你們兩個走路就走路,這是幹什麼?”
終於看不過去了!
龍梟和洛寒頭也不回,“這麼晚了,王子不回去休息,跟着我們幹什麼?”
詹姆斯咬牙,“我……”
想說這麼晚了不方便。
可是他身後隔着的幾個保鏢實在……太扎眼了。
“我還沒去你們住的地方參觀,參觀完了我就回家,再說了,倫敦治安不好,我要讓保鏢保護你們,你的安全無所謂,但是安娜的安全我要負責,萬一再發生上次的事怎麼辦?反正我要保護安娜!”
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詹姆斯打定主意跟着他們了,好不容易見到安娜,他纔不要現在就回去!
洛寒憋住笑意沒出聲,用眼神跟龍梟交流了一下,龍梟更是滿臉的無奈。這種情況下老婆還能忍住不笑,龍梟也是蠻佩服她。
詹姆斯一會兒看看天空,一會兒看看兩旁的路燈,一會兒再眺望眺望遠處的高層建築,但不管他看什麼,眼睛裡都裝着龍梟和洛寒。
煩躁!
嗡嗡嗡。
龍梟的手機在安靜的街道上震動了幾聲,周圍太過於安靜,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手機的震動聲給吸引了過去。
洛寒將手從他褲袋裡抽回去,直覺告訴她,龍梟的電話很重要。
爲了不影響他接電話,洛寒放慢了腳步,慢慢的跟詹姆斯保持了一個路線,當然,接近詹姆斯,也是爲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龍梟還是保持剛纔的步調,握着電話的手在路燈下分外白皙乾淨,“媽。”
電話那邊是還在白天的京都,陽光灑滿了窗臺,窗外是一片茂盛的花圃,迎風招展的臘梅競相開放,好像一切都安穩的像人間四月天。
“梟兒,MAX跟我聯繫了。”
袁淑芬坐在西湖別墅的窗前,身上披着柔軟的千鳥格披肩,長長的披肩垂到地上,她面前擺着一個畫架,畫紙上是畫了一半的斷橋殘雪。
龍梟捏了捏眉心,“他速度倒是快,說了什麼?”
“媽媽謝謝你,替你父親謝謝你,你不光扳倒了龍庭,還讓麥瑞克被英國皇室審查,現在麥瑞克已經下臺了,接下來MAX可能會重新回到他想要的位置,那麼就意味着他的買賣要結束了,
梟兒,你做了一件讓我們很欣慰的事,媽媽真的很開心。”
袁淑芬閉上眼睛,兩行眼淚奪眶而出,眼淚順着下巴滴到了她手邊,落在她跟慕紹恩的合影上面。
她的心願已經完成了,沒什麼遺憾了。
龍梟聽出她的哽咽,忙道,“媽,我和洛洛還在英國,等我們回去就看你。”
“好。”
袁淑芬放下電話,整個人都沐浴在暖暖的陽光中,隔了一會兒,她才緩緩的擡起頭,看着安靜的坐在那裡的宋青玄。
“老宋,我的時間不多了,謝謝你還願意陪着我。”
宋青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容,“胡說什麼,我都是自願的,我只是想讓你好好的。”
袁淑芬輕輕擦拭照片上的眼淚,低頭看着依然笑容如春風般的慕紹恩,“我快要去找他了……這輩子我有梟兒,真的心滿意足,要說遺憾,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聽到我心愛的初初喊我一聲奶奶。”
“能的!一定能的!阿芬,你別多想,你……”
“咳咳!”
袁淑芬突然捂緊了嘴巴吃力的大聲咳嗽,她咳嗽的整個人都在顫抖,宋青玄臉色煞白,幾乎是跑過去拍着她的肩膀。
終於,漫長而揪心的咳嗽聲停了下來,袁淑芬感覺到手心裡一陣黏溼,展開手掌的瞬間,一片污血燙傷了她的眼睛,也讓宋青玄傻了眼。
“你……你這是……”
袁淑芬擦拭手心,好像早已習以爲常般笑道,“沒什麼,好多次了。”
宋青玄背過身,眼睛灼痛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中國人常說氣數將盡,我以前不信命,也不信鬼神,現在我越來越覺得,紹恩離我很近,我總能聽到他喊我的名字,他說,阿芬,你看,這邊的花都開好了,你快來看。”
說這些話的時候,袁淑芬臉上掛着三月天桃花般美好的笑容。
在意識不清不楚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正和慕紹恩一起散着步,走在他們喜歡的林蔭道上,美國的金色大道,倫敦的大笨鐘,或者是泰晤士河邊,那是天氣剛好的夏初,風吹着,陽光暖着。
宋青玄的眼淚包在眼瞼裡,不敢滴落。
袁淑芬拿起畫筆,“要再說遺憾,還有一個,本來想看一場杭州的雪景,最近的天氣卻格外好。”
宋青玄望着窗外的陽光,生平第一次,他覺得陽光竟然那麼的討人厭。
——
詹姆斯死乞白賴的硬是跟着洛寒和龍梟去了酒店,意志力也是強大的驚人。
走到酒店大廳,龍梟回頭看看詹姆斯,“你還不回去?”
詹姆斯揉揉鼻樑,“我覺得這家酒店很不錯,我也想住這裡!”
洛寒無可奈何的扶額,“詹姆斯,你不要再小孩子心性了,你現在是皇室的客人 ,必須回到皇宮住,知道嗎?”
詹姆斯梗着脖子表示寶寶聽不到。
僵持的時候,一個身材高挑纖瘦的女孩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端詳了龍梟好一會兒,最後才確定就是她等的那個人。
“龍先生,請問你是不是龍先生?”
女孩的中文說的有點蹩腳,發音生硬不自然,好在每一個都表達清楚了。
聞聲,洛寒和龍梟加上詹姆斯,都齊齊的扭頭看向女孩。
女孩穿着一件節白色的中款羽絨服,後背揹着一個淺粉色帶花紋的芬迪女包,藍色謹慎牛仔褲,腳上踩着半高筒的靴子,不施脂粉,長相卻極爲青春漂亮。
藍色的大眼睛,金色的自然捲曲長髮,說話的時候臉上笑容有點侷促。
龍梟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個女孩,但……她的五官太熟悉了。
洛寒也不認識她,但幾乎一眼就認出了她的樣子。
因爲她跟邁麥瑞克長得太像!太像了!
“你好,凱瑟琳小姐。”龍梟微微一笑。
凱瑟琳有些意外,緊張又開心的兩頰緋紅,“龍先生您認識我,太好了,那……那我就直接說了,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洛寒也柔聲笑了笑,因爲這個女孩太漂亮她可愛了,她實在沒辦法不喜歡,“凱瑟琳,你別緊張,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詹姆斯看看這個女孩,又看看龍梟,表示不信。
凱瑟琳抿了抿嘴脣,“龍先生,我爹地的案子已經開始審理了,MAX叔叔一直很恨我爹地,我知道他恨我爹地是應該的,其實我媽咪也覺得我爹地罪有應得,可是……他畢竟是我爹地,我希望您可以放過他,拜託……”
說着說着,凱瑟琳湛藍色的眼睛裡涌出純淨的眼淚。
詹姆斯看的眼睛一跳,“你……先別哭啊,你別哭,你慢慢說。”
然後翻遍了所有的口袋,終於找到了一個摺疊好的手帕遞給她,“你別哭,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