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季母再次睡過去纔開口:“你跟我母親熟?”
“也不是很熟,只是認識。”candy說得輕描淡寫,她的目光明顯避着季雨軒。而後,走到盈束面前,握一把她的臂:“我走了。”
她這一握裡分明有盈束沒有揭穿她的感激。
季雨軒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走到季母牀邊。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他太久,因爲醫生進來給季母做常規檢查。
之後,漠成風沒有再出現過,倒是讓玄鐵過來送了兩回換洗的衣服,妞妞也沒有出現過。盈束覺得,他大抵不想妞妞和秦藍煙再有什麼勾連,所以不讓她過來。
季母在某個深夜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她走得很安詳,走之前再一次把盈束和季雨軒的手握在一起,直到看到他們的指頭牽在一眼才慢慢閉眼。
季雨軒沒有鋪張,第二天便火化,最後捧回一罈骨灰來準備送回國內落葉歸根。從火經場回來,兩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季雨軒要回國,她將他送到了機場。
走一個人總能給活着的人許多感慨,盈束沒有急着回去,而是沿着機場路慢慢地走,邊走邊想着事情。
“你長眼睛沒有!”
錯過之處,有人暴吼。她回頭,看到幾個穿得流裡流氣的男子站在那兒,頭髮染得稀里嘩啦,正衝着她瞪眼。
那幾個小青年大概十八九歲,稚氣未脫。
他們面前,掉落了什麼。
還未等她回覆,其中一人衝了上來,拉住了她,“打爛了東西還想跑啊!”
盈束仔細去看,地止確實有什麼碎成兩半,像個鐲子。
“這是我奶奶留下來的東西,貴得很,說,怎麼賠?”
她走回去,低頭撿起那東西,不過是個普通的鐲子,根本不值錢。
“你說吧。”
聽對方說奶奶留下的,她倒沒有辯解,心平氣和地問。
衆人的目光看向最裡面的一個青年,那人的眼睛陰鷙得可怕,完全不像個少年。
“這是無價之寶。”他道。
盈束意識到自己碰到了無賴,“那就打電話報警吧,到了警察廳,該賠你多少就多少。”
她的手機才掏出來,對方啪一掌將手機打掉,既而伸手在她臉上狠狠拍下兩巴掌,“這兩巴掌就夠了!”
打完後,揚長而去。幾個小年青也甩開手,溜走。
盈束被打得歪了頭,原本戴着的墨竟都被打飛掉,摔在地上。目光中,她看到了路邊停着的一輛車突然啓動,從緩緩關閉的車窗裡能看到秦母那張高傲冷血的臉。
是她在教訓自己嗎?
她撿起手機,翻了翻。這段時間電話極少所以輕易翻到了之前秦母打過的電話。她撥了過去,是個男的接的。
“麻煩給我接秦太太。”她道。
片刻,傳來了女音:“盈束,你還不算笨。”
“我只是想知道,爲什麼我會捱打。”
“爲什麼?你傷了我女兒忘記了嗎?”
她根本就沒傷過秦藍煙!
“裡面不是有監控嗎?爲什麼不去查查?”
“我女兒都說了,爲什麼還要去查監控?”
果然,秦母如秦藍煙所說,是個不講道理的人。
盈束氣得冷笑起來,“幸好秦太太不是做官的,否則這麼草菅人命不知道
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受到傷害了。”
秦母半點沒有被她激到,“我只是提醒你,我的女兒是不能夠受到傷害的,誰敢傷她,我會加倍奉還!”
盈束擰起了牙,“她是你的心頭肉,那我呢?我也是別人的心頭肉,你忘了嗎?”
“你這是想告訴我,打算跟漠成風告狀嗎?好呀,正好我沒有正當理由辦他,你儘管告訴他,讓他爲你出氣吧。”
盈束有種吃了蒼蠅的感覺,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只覺得周身泛冷。遇到這樣蠻不講理的人,難怪漠成風當年會撐得那麼辛苦,最終爲了保全她而委屈求全!
那頭,秦母掛斷了電話。
盈束回了公寓。
漠成風的電話很快打過來,“在哪兒?忙什麼?想不想見妞妞?一起出來吃飯?或許,直接到我這兒來,我去接你。”
“忙……工作上的事,可能要點時間。”
她不想漠成風看到這副狼狽的樣子,即使很想一家三口吃飯卻還是拒絕了。
“明天吧,明天我會有時間的。”
掛完電話,一個人坐在空空的公寓裡,覺得心底悽惶得厲害。秦藍煙的陰險心機,秦母的蠻橫無禮,像無數的泡泡膨脹在她的心底,幾乎脹破。
心裡有了在乎的人,所以願意隱忍。她不去見漠成風,更多的是怕一切揭開,漠成風真的和秦家對着幹。
夜深。
醫院裡。
一道修長的身影閃現,拖了老長的影子。即使如此還是無比利落乾脆,周身氣勢不凡。他走到了一處VIP病房前。
“成風?”
秦藍煙睜眼看到了外面的人,從牀上直接滑下,連扯斷了手背的針頭都不知道。
漠成風的目光不曾落在她身上,而是轉向旁邊的秦母。秦母大抵明白了些什麼,冰冰地哼了一哼,起身攔在秦藍煙面前:“這麼大老遠來?有事?”
秦藍煙期盼的目光從秦母的肩頭探出,“成風,你來看我了?真沒想到,你還能來看我,我真的好高興。”
她從秦母的背後走出來,朝漠成風撲過去。漠成風輕巧地避開,她撲了場空。秦母的臉色一緊,顯露了極致的憤怒,漠成風已平靜出聲,“我是來找秦夫人的。”
秦夫人,自然是秦母。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關注過秦藍煙,彷彿她不存在。秦藍煙好不容易亮起的目光突兀地熄滅下去,完全不見了底。
秦母朝看護點了下巴,“把小姐扶回去。”
外屋的看護急急忙忙走進來,扶着秦藍煙往牀上去。秦藍煙不肯就範,無盡地甩着肩膀,“成風!”
漠成風只朝秦母做了個請的姿勢,“我在外面等您。”
說完,轉身出去。
秦藍煙的目光有如秋水忘斷,根本不願意放開漠成風的身影。秦母狠瞪一眼漠成風,既而轉頭來看秦藍煙。秦藍煙撲過來,一下子跪在了她面前,揪緊了她的衣襬,“媽,幫幫我吧,幫我把成風搶回來。媽,我求求你了,沒有他我活不下去。”
“還不把小姐扶上去!”
秦母的聲音變得有些生硬,不復往日的溫柔,即使秦藍煙拿死來威脅她都沒有了意義。
“你爸爸已經正式認列浩文爲兒子,以後他叫秦浩文,是你的弟弟。”
秦母的話中透露出什麼意思,秦藍煙一清
二楚,面色煞白一片,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尤爲炫目。
“媽……”她好久才輕輕地呼。
秦母看着她,最終搖了搖頭,擡步走出去。秦藍煙鬆開手,再不敢去抓她,心裡卻清楚,自己已經失勢。無盡的恐懼感撅住她,讓她想起哥哥在時自己那段可有可無完全不受關注的日子,又要重新來過了嗎?
秦母雖然五十出頭,但經年的保養,依舊風韻猶存,只是面寵過於嚴肅,讓人有種難以親近的感覺。她沉着腳步走出去,多年的歷練,連腳步聲都別有氣勢,高高在上。
一眼便看到了過道盡頭的漠成風,他面對着外面,背後而立,頂天立地。這樣的男人,莫說自己的女兒,就是她再年輕點兒都會動心。
秦母收斂了心思,幾步走過去,習慣性地掌握主動,“怎麼?盈束告狀告到你那兒去了?”
漠成風回了頭,在被富貴和權勢養大的秦母面前表現得冷靜沉穩,不卑不亢。沒有過度的無視但也絕對不低小,“既然秦夫人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意,我就直說我的意思。束束是我的女人,麻煩秦夫人不要再給她難堪。”
他說得直接,半點沒有給秦母面子。雖然還算禮節,但秦母還是有了被冒犯的憤火,臉色都變了,“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這種話?漠成風,你難道忘了?沒有我的丈夫,你可能什麼都不是!我們家能把你捧上天,也照樣能把你摔下去!你害得我的女兒成了現今的日子,我還沒找你算賬!”
“您大可以讓秦先生把我摔下來,但秦夫人似乎忘了,該屬於秦家的東西,我算得清清楚楚,每一筆都轉給了秦先生。秦先生真要弄倒我,倒是要考慮一下自己的處境。”
他的話弄得秦母有如被人拍了一掌,臉色青紅不定。
“另外,我本就一無所有,如果秦夫人不怕,我也不擔心兩敗俱傷。”
秦母的臉泛化成了白色。
她沒想到一生無情冷酷的自己,最後會敗在漠成風面前。
指,用力擰緊,“漠成風,你可真敢!好,我等着!”
漠成風並不多言。他表達了要表達的東西,這就已經足夠。禮節地一點頭,他扭身走出去,氣得背後的秦母眼眶直突,氣都喘不勻稱。
……
雖然躺在牀上,盈束卻一點睏意都沒有,反反覆覆地想着秦母電話裡說過的那些話,既覺得委屈又害怕。
現今的她不再是一個人,身邊有妞妞和漠成風,她變得束手束腳,再不似以前那樣隨心所欲。
手機,輕響,竟是漠成風發來的短信。
漠成風並不是耐心的人,怕這一輩子也只給她發過短信了。
“睡了嗎?”
很簡單的三個字。
在看到這三個字時,她心裡一陣溫暖,及時回覆,“還沒有,剛上牀。”
“開門。”
緊接着第二條短信到來。
盈束看着那條短信,愣在了當場。
電話打了進來,她連忙按下接聽鍵,漠成風低沉的聲音傳了進來,“開門。”
她用力將手機壓在耳邊,“你在……我家門外?”
“嗯。”
她抱着手機跑出去,拉開門。
果然,漠成風站在那裡。
夜色清冷,他穿了黑色的風衣,裹了些冷風,一開門便撲面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