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軒大清早就打來了電話,約她一同去選址。盈束這才知道,他打算把公司開到國內來。
“爲什麼突然想回國發展了?”她問。
那頭季雨軒脣角掛了一絲苦澀,“國內的行情更好,而且地大物博人口多,更好掙錢啊。”
盈束極爲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約好見面的地點。
掛斷電話,季雨軒眼底的光亮緩緩消盡。
爲什麼回來?
如果盈束知道自己回來是因爲捨不得她,會不會遠離自己?
“最近過得不好嗎?”季雨軒突然問。
盈束略愣了一下,“還好吧。”
“你有心事。”
季雨軒如此果斷地道出了她的心事讓盈束愣了好久,不得不去打量眼前人。他一頭細碎的發,幾根打在額際,暈染出一片溫潤。他此時也在看她,眸光裡有着善意的溫柔。
季雨軒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她沒有隱瞞,把回來後見到小姨的事說了出來。
“你願意相信你小姨的孩子不是漠成風的,卻依然覺得漠成風有什麼瞞着你。”季雨軒總是能一語中的,盈束認可地點頭,“是的,小姨看到他那麼害怕,而且以他的能力,小姨離得這麼近完全可以輕易地找到她的,他卻從頭到尾都不肯幫忙,還有,那個孩子。小姨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去了哪裡?還有,那個阻攔我尋找小姨的人是誰?爲什麼要阻止?”
她以前覺得會是秦藍煙,現在又突然覺得沒有了理由。
這些問題,時常困擾着她,但漠成風直到現在都沒有正面迴應過她。
季雨軒點頭,“有這些想法完全是正常的,不過,既然信任漠成風就不要糾結下去了,有時人生糊塗點,未償不是好事。”
“可我不是那種願意糊塗過的人,我希望每件事在我面前都是透透徹徹明明白白的。”漠成風的隱瞞讓她不安。
季雨軒拍了拍她的肩,“他不想告訴你總有他的理由。”
“不管什麼理由,我都有知道的權利。”她不再是四年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孩子,把什麼都壓在心裡,不敢相不敢問。她要不想像四年前那樣,稀裡糊塗地失去了漠成風,也失去了和妞妞的四年。
她更覺得,即使有天大的事,漠成風應該相信她,讓她和他並肩作戰。他的不認可讓她有些難受。
“我會幫你的。”季雨軒朝她點點頭,“另外,既然你小姨是精神病患者,總該在哪裡治療過,你可以找到一些過往的病歷記錄,或許可以找到些線索。”
這件事提醒了她。
晚上,她破天荒打電話給了戚淑芬。自從上次相認又發生了漠成風變成她“哥哥”的事件後,她便有些刻意輸遠戚淑芬,兩人本就沒有圓合的關係越發顯得遠。
聽到盈束的聲音,戚淑芬卻顯得格外的高興,聲音裡還透着緊張,“束束,你吃飯了嗎?最近過得還好嗎?現在在哪裡?工作忙不忙?”
對於盈束,她有問不完的話。
“都挺好的。”盈束一句話做了總結,轉移了話題,“小姨以前都在哪裡做的檢查?”
“這個……我也不清楚。”
戚淑芬也是新近才找到盈可的,對於她的過去還沒有盈束知道得多。她淡淡地哦了一聲。
“束束。”
意識到她要掛電話,戚淑芬低呼。有千言萬語,此時卻不知道先講哪一句。最後,只道了一聲:“對不起。我那時候並不知道你還活着,要是知道,一定不會拋棄你的。”
“這些,都過去了。”遲疑了好久,她纔回應。對於過去,她真的不在乎嗎?答案,是否定的。從小到大,尤其是困難的時候,沒有錢交學費,外婆生病,小姨失蹤,自己孤苦無依的時候,都很想很想能找到爸爸媽媽,能得到他們的關懷,哪怕只是簡單的一句問候也好。
戚淑芬在那頭壓抑着,卻還是透出了哽咽之聲。她帶給漠成風和盈束的傷害太多太多,多到她已經無臉再面對他們兩個。
“如果可可去醫院,我會給你打電話的。”爲了能討好她,戚淑芬道。她極爲客氣地道了聲“謝謝”。
晚間,盈束進了漠成風的書房。
他現在每天都會準時回家,但終究是一個公司的重要決策人物,難免把工作帶回家來。
盈束剛哄完妞妞,穿了一身清淺的睡衣,勾勒得兩根鎖骨纖經漂亮。
她一進來就引起了漠成風的注意,目光炯炯地落在她身上,最後朝她招了招手。盈束走過去,被他拉在了膝蓋上。大手覆上她的腰。
她沒有拒絕,乖巧地落在他懷裡。
“爲什麼把小姨弄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漠成風眯眼在她頸間吸着香味,書桌上擺着的文件全都攤在了一邊。“那邊有人照顧,比較放心。而且環境好,適合養病。”
他解釋得極有道理。
“能讓小姨搬回來嗎?我想和她住在一起。”從小相依爲命,她期盼每天能見到盈可,“家裡的房子這麼大,而且一樣安靜啊。”
“不行。”漠成風拒絕得極爲乾脆,捉着她的腰將她拉起,與他對視,“盈可的精神狀態不好,放在家裡不安全。你要知道,家裡還有個妞妞。”
盈束抿了脣,他的話極有道理。
“但也不用非送去那邊啊,我們也可以在附近找個環境好點的地方給她住。相信有親人的關懷,她的情況一定會好轉的。”
“她現在的情況很好,不需要再多的一刺激。一個精神病人很容易受到各種東西的刺激,誰也不能保證你是不是她的刺激誘因,所以現在最好的方法是讓她在現有的環境中安靜生活。”
“我一定不是的。”
她答得十分堅定。
多少年的感情,他們擁有着最好的關係,盈可總是把心理的事情告訴她,也不管她是不是懂。
漠成風的目光變得極爲複雜,最後長指從她的頭頂滑下去,“凡事都怕萬一,所以乖乖聽話,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他的語氣平緩溫和,但態度堅決。盈束心裡多少有些不樂,卻也知道再沒辦法改變,悶悶地窩在他懷裡。
“生氣了?”他低醇的嗓音繞着她的耳際響,格外好聽,指在她的下巴處划着圈圈,“我這
也是爲了盈可好,她好不容易病情纔好轉,萬事要小心再小心纔是。你們感情很深,我自然明白,人生還很長,以後也有的是你們相聚的時間,不要急在這一時。”
他輕輕地吻着她的臉頰,帶了安慰的意思,她終究不能再說什麼,輕輕點頭。
以爲那天季雨軒要幫她的話只是順口一提,卻沒想到他很快就帶來了消息,說是知道了盈可治病的醫院,也知道了主治醫生是誰。
盈束急急忙忙和他匯合,兩人朝那家醫院而去。
“談業務的時候無意間知道了有家條件極好的私人精神病院,動用了些關係,知道了你小姨的事。”季雨軒解釋着。
下車時,他們在門口見到了candy,盈束方纔知道,他說動用的關係正是candy家的關係。
“進去吧,醫生已經等在裡面的,不是太隱密的信息他都會告訴你們的。”candy朝盈束打過招呼後道,避開季雨軒的目光朝裡走。
他們被帶到了就診室,見到了那個很有名氣的精神病專家。
專家很詳細地說了盈可的病情,盈束方纔知道,盈可早在四年前就開始接受治療,情況很不好,甚至有暴力傾向。
“她現在的情況趨於穩定,但還是要注意,不能受刺激,更不能讓她過多地接觸過去的人事,以免激發病情。”醫生說的和漠成風說的大致相同,盈束此時有些驚訝於漠成風對盈可病情的瞭解。心口某處晃了一晃,她還是問了出來,“這些年都是誰負責她的治療費用的?監護人是誰?”
“抱歉,這些我不能透露。”
談話,無疾而終。盈束有些失望卻也不好再逼他,只能默默站起,準備離去。到了門口,卻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她急回了頭,“醫生,可以告訴我,引發她這個病的原因是什麼嗎?”
醫生的眼睛有些閃爍,最後只回應了極爲官方的話,“這種病大多時候是因爲受到了強烈的刺激。”
強烈的刺激?怎樣的刺激纔算強烈?
“她以前有個孩子,進來時有帶着嗎?”她忍不住再次發出疑問。
醫生搖頭,“沒有。”
那個孩子再次變成了不解之謎。
儘管沒有得到太多想要的消息,但季雨軒的幫助還是令她感激,盈束堅持要請他吃飯。Candy一直站在她該讓的地方,從頭到尾都沒有過份接近,卻也沒有離開。
最後,三個人一起進了餐廳。
“說謝,還得謝謝candy。”季雨軒看向candy,臉上染着溫和友好的笑。僅這笑,就讓candy失魂落迫,筷子啪地掉在了桌面上。
“哦,對不起。”candy手忙腳亂地撿起東西,急道。
盈束有些擔憂地看着她,她能感覺到,candy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趁着candy去洗手間的時候,她跟了過去。
Candy沒有上廁所,只是停在洗手池邊不停地用冷水撲臉。盈束安靜地立着,沒有打擾她,直到她靠着洗手池吐氣方纔走過去,“怎麼了?”
“沒什麼。”她蒼白着臉搖頭,哪裡像沒什麼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