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方心素睜開眼看向畫屏,畫屏嘴脣一咬,一下子跪倒在方心素面前,倒把方心素和水晶都嚇了一跳。方心素皺皺眉:“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行此大禮?水晶,還不把你畫屏姐姐扶起來。”說着自己坐了起來,看畫屏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還以爲是她自身有什麼難言之隱,當下打趣道:“莫非是你這妮子改主意了,突然間又想着嫁人了?”
畫屏咬咬嘴脣:“奴婢豈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奴婢是替姑娘委屈。”
方心素挑挑眉:“替我委屈?到底是怎麼了?你直說吧。”畫屏低着頭回道:“是錦羅姑姑,她,她怕是已經有了身孕了。”
什麼?
聽到這話,先是水晶不可思議的驚訝道:“不會吧?畫屏姐姐,這種事不好亂說的。”畫屏抿着脣說道:“原先奴婢也沒往這上頭想,只是來了這裡以後奴婢和她一個屋子住着。只見她總是打瞌睡不說,吃了東西還經常泛酸嘔吐。奴婢還曾勸她找個大夫好生瞧瞧,可她說在京裡的時候已經讓府醫瞧過了,不過是腸胃有些不適罷了。奴婢也是怕她的病情耽擱了,恰好今日林娘子過來,奴婢知道她懂些醫術,便悄悄的請她幫錦羅姐姐瞧瞧。結果林娘子私下裡和我說,她這脈象很像是滑脈,只是她醫術不精不敢斷言。可是奴婢又想到,來山上一個多月了,卻沒見她換洗過,便知道林娘子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剩下的話,她一個未婚的姑娘家卻是不好再說了。
水晶還有些雲裡霧裡的,方心素卻是明白過來了。錦羅是先太后賜給她的人,雖說沒有得她百分百的信任,但是因着宮中的關係,一向是她身邊丫鬟裡最體面的一個。最重要的是,不管是王府還是行宮,錦羅一向只在內院活動,能接觸外男的機會很少。能避人耳目懷上孩子,那孩子的父親最大的嫌疑人,只能是齊恆。
最然不能百分百肯定,但是也是八九不離十了。方心素讓人拷問了在前院伺候的一個小廝,終於知道了實情:錦羅確實和齊恆有染。
一時間,方心素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兩人成親也有近三年的時間了,齊恆以前的通房在兩人婚前就已經被打發了。當初懷孕的時候,方心素並沒有像一般貴女那樣給丈夫安排通房,齊恆自己也沒有表現出那樣的意思。
她曾經以爲,自家相公和旁的男人許是不一樣的。只是如今,事實告訴她,一切不過是她的妄想罷了。現在想想,就連父母當初那樣恩愛,父親不照樣有好幾個姨娘通房嗎?還有舅舅也是。至於她的生父,更不必說了,後宮佳麗縱使沒有三千之數,活着有名分的也有三十多個。
罷了,一切就只當做自己的一個妄想吧,不是誰都有悠然那樣的福氣,能找到一個一心一意的夫君。但願她的福氣能夠再長一些,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相信這世間還有真情。
縱使自己不能擁有那樣的幸福,看着別人擁有,也是一種快樂。
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方心素並沒有將此事鬧的沸沸揚揚。只是在第二日派人邀悠然和玉蓮隔日同去自己在山腳的莊子上小住幾日。悠然沒有多想,以爲她是找個小住的由頭去莊子上調養身體呢。正好這幾日沈澤回京出公差了,她們幾個在這裡也是無聊的很,於是留下了幾個看家的下人,便收拾好東西和方心素一起去了她的莊子上。
方心素的這處莊子是太后留給她的一處私產,離行宮約有五十里遠,佔地一千多畝,在仰天山的衆多別院中算是比較大的莊子了。昨晚就有王府下人過來莊子上傳了消息,早有下人將莊子裡的房舍打掃乾淨、陳設一新。一行人到這裡時已經臨近中午了。分配好了院子之後各自洗漱了,又一塊聚到前廳用餐。
莊子上的吃食自然沒有王府裡頭精緻,但勝在天然新鮮,倒也別有一番風味。其中有一道上湯蒲菜,清新爽口,悠然很喜歡,一人吃了大半。大家早上天微亮就起來收拾趕路,這會子都有些疲態。用過午飯之後,方心素便笑着說:“大家坐了一上午的馬車想必都累了,這會子不如先回自己院子歇息一下,待下午太陽不曬了我們再出去逛逛。”衆人都笑着說好。
於是一行人都回了自己的院子。別院的院子雖多,但是大都比較分散,除了方心素身邊人多自己單住了一個院子,其他人都兩兩合住,也好有個伴。沈汐和沈湘姐妹兩個非要住一個院子,悠然便帶着康哥兒和玉蓮母女住了一個院子。
方心素雖然什麼也不說,但是悠然和她相交多年,自然看出了她心裡有事。只是她不說,悠然便也沒問。有時候,即使是朋友,也不一定非要追問對方的心事,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這事方心素沒說,畫屏可沒忍住,藉着過來送瓜果的機會告訴了悠然。悠然知道後皺皺眉頭,這種夫妻之間的事情外人是最難插手的。這要是在現代,悠然還可以和方心素一起將齊恆狠罵一通,然後該出氣出氣該離婚離婚。可是在這個男人三妻四妾司空見慣的架空朝代,若是隻因丈夫睡個女人就要和離的話,便是連公主都不能這麼囂張。
悠然素來知道方心素的性情,這個姑娘是個極爲靈慧之人,對世事都看的很透徹。這份透徹讓她不屑於去做一些陰私手段,她骨子裡的清高自傲又讓她不肯輕易向他人低頭。那個錦羅怕正是看透了這一點,纔會從中插了一腳吧。方心素這樣急匆匆的來了莊子,怕是和齊恆鬧的並不愉快。若是再被有心人從中作梗,恐怕是對她們的夫妻感情極爲不利。
只是,該怎麼去和她解釋呢?這事還不能說急了,要是把她說惱了那就更糟了,唉,先看看吧。
送走了畫屏,悠然一邊想着怎麼開口,一邊歪在榻上給康泰扇着扇子,最後也不知怎麼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