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穩了穩自己的心神,恭謹的回道:“臣婦上次見馮夫人的時候就覺得她臉色不大好,想來定是有什麼煩心事的。臣婦這回出宮就再去拜訪一番。”
聞言,沈湉滿意的點了點頭,繼而又和韓氏說起旁的事情來。
一旁的悠然卻是心事重重:新帝繼位不足半年,後宮之間的爭鬥就已經如此的水深火熱,奪嫡之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何時纔是盡頭?
只是事到如今,她們家已經沒了半點退路。她們不爭,不代表別人不爭。
閒談中,沈湉主動提起了沈汐的婚事:“想來夏太妃的心意定是告訴你們了,八皇子如今在內務府雖然只是協理辦差,好歹算是個正經差事。何況,皇上說了,等過了先帝的週年祭,這些兄弟們自然少不得要大封一遍的,說句不好聽的,前頭那些皇兄們竟是都無可封賞。弟弟們裡頭,竟然就屬老八和聖上有幾分香火情,到時候一個郡王是跑不了的。這門婚事如果真能成,也算是頗爲體面了。”
悠然回道:“體面不體面的臣婦倒是沒想過,我與相公以前說起汐兒的婚事來,從沒往上想過。原是預備着找一戶清白些的中等人家,娘娘也知道,相公一直對汐兒寵愛有。知道了這事,生怕汐兒將來受了委屈他不好上門說理。”
聞言,沈湉笑道:“別說你們了,汐姐兒小時候還在我家住過一段日子呢,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難道我就不疼她?八皇子的脾性別說是在諸皇子中,就是在京中的這些大家公子裡也算是溫和有禮的。再加上夏太妃也不是那等刻薄不講理的,因此這門婚事我是首肯的。”
她端起茶杯來呷了口茶,頓了頓,又接着道:“你們夫妻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不願她受委屈,但是誰能保證把她嫁到中等人家就能安穩一輩子?咱們都知道有些人家也不過是面上好看罷了,內裡卻是一團污淖。而皇家再不濟,面子上的規矩是都要守的。夏太妃既然開了這個口,就是向我們家示好的意思,有她鎮着,將來老八府上也不會鬧出什麼大亂子。再說句不好聽的,眼瞅着汐姐兒愈發出挑,把她嫁到一般人家,能護得住她嗎?堂哥再厲害,到時候也不過是孃家親戚,有些事情怕只是鞭長莫及啊!”
悠然回道:“從那天回去後,我與相公也商量過,這些道理也能明白。更何況,此事既然娘娘都已經首肯了,我們夫妻倆也再沒什麼意見。這事在旁人家都是盼都盼不來的福氣,也就在我們家,才這樣瞻前顧後想三想四的,娘娘不說我們矯情就好了。”不同意又能怎麼樣,難不成胳膊能扭過大腿?加上沈澤暗地裡也打聽過八皇子的爲人,都說是性格溫和有禮,兩人也多少安心一些。
沈湉微笑着搖搖頭:“正是這份瞻前顧後才顯得可貴,這說明你們是真心的爲汐姐兒着想,與那些一心拿女兒攀富貴的自然不一樣。不過如今還在國孝裡頭,這事咱們心裡有個數就成,也沒必要到處宣揚。萬一將來有什麼不測,也不會損害汐姐兒的名聲。”
韓氏附和道:“這話很是,女孩子的名聲多重要?咱們家自然不會多嘴,只是不知道夏太妃那邊……”
沈湉沉聲道:“放心吧,夏太妃是個聰明的,自然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說完了正事,三人這才略微放鬆了一些,正說些京城的八卦消息,突然一個宮女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回稟皇后娘娘,不好了,陳美人剛剛在御花園裡不慎跌了一跤,當場就見了紅,如今已經被送回寢宮了。”
“見紅?”沈湉一下子站了起來,連忙問:“宣太醫了沒有?”
宮女忙道:“已經宣了,這會子應當是在路上了。”
沈湉馬上吩咐道:“皇嗣關係重大,再讓人去將秦御醫和嚴御醫請過去。”
接着,她對韓氏和悠然道:“這事幹系重大,我必要親自去瞧瞧的,母親和堂嫂就先出宮回府吧。”說着,對青禾道:“你親自將母親和嫂夫人送出宮去。”
然後就一陣風似的走了。
悠然和韓氏雖說心裡爲沈湉擔憂,畢竟懷孕的宮妃若是出了什麼亂子,她這個皇后都會有難以推脫的責任,因此兩人自然是都盼着陳美人遇難成祥、母子平安的。只是宮裡規矩大,兩人也不能在這裡一直等下去,只好先出宮再說。
路上,韓氏憂心忡忡的對悠然說:“我記得這個陳美人的身孕有八個多月了,這麼大的月份跌上一跤十有八九會早產。都說是七活八不活,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平安生下皇嗣。”
悠然安撫道:“宮裡頭有皇上的龍氣庇佑,陳美人必定能平安生產的。”這話假的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陳美人好容易熬到這個月份了自然會萬分小心。她能着了別人的道,說明對方下了死手,自然不會讓她平安生產。只是這話,如今卻是不好明着說出來。一切只能希望陳美人和她肚子裡的孩子福大命大,躲過這一劫。
悠然跟着韓氏一起回了國公府等消息,到了傍晚時分,宮裡頭便傳來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陳美人生下一個小皇子,只是她跌了一跤又受了驚嚇,竟然不慎產後大出血,就那麼去了。小皇子因爲早產,加上在胎裡受了驚,身體也有些孱弱。
聽到小皇子平安降生,悠然心裡鬆了一口氣,只要皇子平安,這事就很難牽連到沈湉身上。不是她涼薄,不在乎陳美人的生死。只是對於一個陌生人而言,自然還是沈湉的安穩最爲重要。對於不幸去世的陳美人,她也只能在心裡默默的念一聲佛。
得了這個消息,韓氏原先緊皺的眉頭也鬆了開來,她自然是和悠然想到一塊去了。
只是還沒等沈家衆人將心放到肚子裡,不過兩三天的功夫,京城內外,突然流言四起:中宮不賢致使聖上皇嗣不豐。
緊接着就有御史上奏:皇后做樑王妃時就不甚稱職,仗着嫡妻的名分肆意打壓殘害出身貴重的側妃,致使當初的樑王側妃,如今的淑妃、德妃等人伴駕多年都無所出!
一時間,風波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