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自然清楚悠然嘴裡的“暗箭”是什麼意思,聞言伸手輕輕拍拍她的肩膀低聲道:“你放心,我自會小心注意。再者天高皇帝遠,有些事那位也是鞭長莫及。你不用太擔心我,照顧好自己和孩兒們。若是有什麼變故,千萬別往京城走,直接乘船去海外。”
眼見沈澤把後路都想好了,悠然便知道他心裡對那人也是深有防備的。只是她不願讓對方在戰場殺敵的時候還要擔憂自己,於是笑着安慰道:“哪有你說的那樣誇張,如今大皇子還未弱冠,陛下子嗣並不豐厚,這三兩年之內當不會那般兇險。”
她嘴上這樣規勸,心裡卻也拿不得準,主要這位陛下委實不是一個能沉得住氣的,初登大座就先迫不及待的將自己戰功赫赫的岳父給暗害了。對於其他人,誰知道他能有多大的耐心?
聽了她的話,沈澤無奈的輕嗤一聲:“但願如此吧。”
待沈澤走後,悠然一邊照顧孩子們,一邊着手處理家中的產業。雖然不知道這場仗究竟要打多久,但是估摸着她們家在這裡是待不了太久了。悠然現在不由慶幸當初爲了省些心力沒有在這邊大肆購買良田,手頭除了這座宅子就只有那些鋪子,還算是比較好脫手。
悠然把這事交給了楊律去辦,楊律自然是一口應承。待他回到院子裡,許氏忙問:“這麼快就回來了?表妹找你有什麼事情啊?”
楊律徑自坐到椅子上:“表妹想把手裡的商鋪都脫手出去,我一會就出去尋個可靠的中人去。”
許氏驚訝的問:“怎麼突然就要賣鋪子了呢?”
楊律看她一眼,知道她對這些時局什麼的絲毫不懂,不由嘆道:“這裡面的事情太過複雜,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妹夫這次出征,不管結局如何,他這閩地總督都不能再繼續做下去了。遲早都是要回京城的,不如早做打算。”
聞言,許氏失望的道:“咱們家的生意剛有了些起色,這就要回京了。我還想着這手裡寬鬆了,要尋摸一套宅子出去住呢。”
楊律笑道:“這有什麼?咱們的家又不在這,在這買了宅子早晚也要走的,手裡有了銀子不如直接回京城買宅子。”
許氏這纔開顏:“相公說的也對,咱們家那套宅子才二進,以往覺得還算寬敞。可現在想想着實有些敝塞,等以後銘哥兒娶了媳婦有了孫子就更小了,回京城買宅子確實是正理。”說完又皺着眉頭問:“那咱家的生意怎麼辦呢?以後就不做了?”
楊律回道:“我原也沒打算常做,畢竟你不也希望銘哥兒將來能考功名?要是有個行商的父親,與他以後的名聲不利。”
這話讓許氏分外失望:“可惜了,這麼好的生意以後竟做不得了。”她是知道這兩年丈夫做海貿生意有多賺錢的,如今聽到丈夫要收手就覺得心裡在滴血。
見她這樣憔悴,楊律無奈的嘆口氣:“好了,你不要垂頭喪氣的,像什麼樣子!咱們託表妹家的福,做了這幾趟生意,已經是掙了十來萬銀子,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切不能不知足。我已經託人在京郊買了六百畝良田,加上以前買的也有近千畝地了,一年收成總能有個千把兩銀子,足夠咱家過日子的。再說這邊的路子都已經探好了,等回去後買了宅子咱們再拿剩下的銀錢盤個鋪子,怎麼還養活不了你們娘幾個?”
聽他都已經打算好了,許氏這才放心:“我也就是乍聽到這生意做不成了有點閃的慌,要早知道你都盤算好了,還有什麼好難過的?我雖然貪財了些,但是打心眼裡也不願意你做這海貿生意,真真是風險太大。每回我聽到旁人議論海上又打撈了沉船什麼的,心裡就突突的發慌。回京城也好,咱們安安穩穩的做點小生意,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強。其實,這地方我早就呆夠了,吃的喝的都不和咱們那一樣。出門吧旁人說話我也聽不懂,連逛街都逛不盡興。”
聽到許氏說的這番話,倒是讓楊律有些詫異:“娘子今日這話真是讓爲夫刮目相看那!你什麼時候變的這般通情達理。”別說許氏,就是他自己乍聽到消息時,知道這門暴利生意無法繼續心裡也是頗爲失望的。他原先還怕以許氏的性子,失望之下再做出什麼偏激的事情來,因此特意先過來安撫她,沒想到她倒是比自己想的要痛快多了。”
許氏笑道:“你也就只會拿老眼光瞧人,你也不想想我整日裡和你那聰慧豁達的表妹住在一個府裡,怎麼還學不到人家幾分做派?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表妹的。”
見她這般理直氣壯的樣子,楊律不由的失笑出聲。
送走楊律之後,悠然又派人給京中去信,和弟弟交代了一下這邊的情形,請他幫忙留意朝中動向。
寫完信後,她讓人拿出自家庫房的冊子來,剛要盤一盤家底,就聽下人回說外頭送來了一塊紫檀木。悠然又急忙出去看了一回,見那木料不錯,便着人收了起來。這兩年,她陸陸續續的積攢了不少的紫檀和黃花梨木,還有幾塊烏木和鐵力木,最差的也是紅酸枝,足夠給安姐兒打一份體面的嫁妝。
想到嫁妝,悠然不禁又想到沈汐的婚事,她的嫁妝倒是一早就預備好了的,傢俱也多是黃花梨木和紅酸枝的,紫檀的也有幾樣。只是如今她的婚事一直沒有着落,那些傢俱也只能堆在京城的庫房裡招灰。想想過完年她就十九歲了,在崇尚晚婚的貴族階層也算是年歲不小了。只是如今急也沒有用,只能等回京之後再做打算了。
要說這人啊,還真是不經唸叨。悠然剛愁完沈汐的婚事,就見她攜着桃良的手走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