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林夏的房東,一個和藹可親的上海老太太,親自登門,抱歉地告訴林夏,她的兒子準備結婚,新房已經在裝修了,這間房子她要收回養老了。如果林夏月底前能搬家,她可以不收林夏這個月的房租,並補償她兩個月的租金。林夏是不願搬家的,搬家真是太麻煩了。那天起,林夏下班就跟着中介去看房子。要在市區找個離公司近,價格適中的房子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何況此次事發突然,要拎包入住的,對裝修和家電也有一定要求。她一連看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滿意的房子。回到家,還要慢慢打包,找到合適的房子,隨時搬走。
前幾天,中介又給林夏介紹了幾套小戶型,林夏已經看的有些麻木了。晚上八點多,中介帶她看了當天推薦最後一套,距離她公司三四公里的一個高檔公寓區。林夏站在小區門口,猶豫了一會,和中介說:“你確定租金在我的接受範圍內?”
中介也是一臉疲憊道,依然滿面笑容:“房東人很好,價格好商量,我們先看看。”
林夏心想,既然來都來了,就進去看看,也就幾分鐘的事情。
兩人打開房門,躍入眼簾的是近乎全新的複式小套間。家電俱全,烤箱洗碗機上的塑料膜還尚未拆封。竟然連碗筷都是嶄新兩人份的。藍色的牆面,小巧的沙發,一切都是簡約設計,林夏今晚住進來都可以。這是林夏看下來最滿意的房子。她心裡盤算着價格,應該是婚房設計,而且是第一次出租,肯定不便宜。
中介極能察言觀色,笑着說:“房東說價格可以談。林小姐如果滿意的話,我再去和他說說。”
林夏點點頭道:“人家是新房,你能談到我可接受範圍就行。不用太勉強。”
昨天,中介告訴林夏,談成了,隨時可以搬。房東全權授權,林夏去籤個字就可以。押一付一,加房東微信,直接轉賬。
林夏感覺自己在做夢一樣,天上真的掉餡餅了。
紀凌雲和黎諾寅吭哧吭哧搬了五六個大箱子,推開門的那一刻,兩人都驚呆了,這個簡直就是婚房設計好嗎?紀凌雲有些嫉妒地說:“你的房東是天使嗎?這個價格租給你?”
林夏道:“我是傻人有傻福吧。”
林夏大致整理了一下,三人去下樓吃飯。說好林夏買單,紀凌雲還是偷偷結了賬。
晚上,林夏洗完澡,打開微信,房東依然沒有通過她的好友申請。她嘆了口氣,開始找明天上班的衣服。手機震了一下,林夏拿起來看,是房東通過了好友驗證。
林夏:你好,我是租客,林夏。
房東:嗯,我知道。
房東:記得換門鎖密碼。
林夏:好,這就去。
說着,林夏暗罵自己糊塗,趕緊換了房門密碼。她先轉了兩個月房租給房東,標註:押一付一。房東允許她隨時入住,她就把今天當做付款日。
等林夏換完密碼,發現房東沒有收錢。林夏心想:這個房東挺奇怪的,收錢都不積極。但房東確實個好人。林夏看房的時候,家裡一塵不染,明顯是打掃乾淨的。等林夏入住的時候,琉璃臺上多了一個透明文件夾,裡面是各電器的使用說明書、逃生路線和周邊交通和商場。房東是用心安排的。林夏非常感動。
林夏躺着刷手機,房東依然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消息。她起身找出租賃合同又仔細看了一遍,房東授權給中介公司,只留了名字和微信號給林夏。馬路,這個名字真是一見難忘。林夏輕笑起來,她是夏天出生,叫林夏,難道他……?應該是父母的姓氏各取其一吧。這也是非常普遍的取名方式了。這位馬房東也是心眼大,連個電話都不留。
林夏躺在牀上,不知不覺想起路悠然的小屋。
那天,林夏送“喝醉”的路悠然回家。那套小巧的公寓用林夏的生日作爲密碼。公寓面積不大,80平米左右,但地理位置相當好,位於市中心鬧中取靜一隅。簡簡單單的雙南兩室兩廳構造,一個房間是藍色,一個房間是粉色,客廳和餐廳是米黃色。
林夏將路悠然扔在客廳長沙發上,扭頭就要走。路悠然一把拽住她,笑嘻嘻地說:“要參觀一下嗎?”
“沒興趣。”
“來嘛,看看就一小會。”路悠然居然撒嬌起來,搖着她的手,一臉討好。
林夏居然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默許了他的“賣萌耍賴”。
路悠然一下子來了精神,也不“醉酒”了,騰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利索得像剛纔喝的是咖啡。他帶着林夏先看了藍色的房間,興奮地說道:“這是我們的房間……”話音未落,林夏就打斷道:“路悠然,你好好說話。”
“好好好。這是爸爸媽媽的房間。有媽媽最喜歡的飄窗,可以坐着發發呆曬曬太陽。還有個沙發牀,可以躺着看書。”
這是林夏幻想中的臥室。巨大的雙人牀,看着非常柔軟舒適的寢具。簡單的電視櫃,梳妝檯。整面牆都是隱形衣櫥。象牙色的傢俱和藍色的牆面,彷彿置身於聖托裡尼的醉人風景。
林夏想着,柔紗窗簾很好看,如果能再加一層遮光簾就更好了。一覺睡到中午多美好。她想着,不由得放緩了方纔戒備的表情。
路悠然見她神色舒緩,心裡踏實。
他半擁着有些神遊的林夏到了隔壁粉色的房間。顯而易見是女孩子的公主房,一切都是粉粉嫩嫩的。林夏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按照薇薇的喜好佈置的。她的眼眶有些溼潤。
路悠然引導她看牆上的畫,是薇薇稚嫩的畫風:一家人手牽手在草坪上,周圍有大樹和小花,頭頂是太陽雲朵和小鳥。
路悠然輕聲在林夏耳邊說:“薇薇喜好小狗,你看,媽媽的腳邊有隻小黃狗。”
林夏定睛一眼,果然是個比較抽象的小狗,她不由得笑了起來。
路悠然道:“林夏,你要住進來嗎?”
林夏頓時回神,她在心裡反覆細品路悠然的話,終究還是低頭不語。
路悠然扣住林夏的腰肢,將她按入自己的懷裡。他對林夏喃喃耳語道:“我會等你。一直等。等到你心甘情願。”
林夏的眼淚無聲地滑落,她沒有拒絕他的擁抱。路悠然沒有任何對不起她的地方,即使他遲到了五年,但他終究認了薇薇。
林夏擡起頭,看到路悠然乞求的眼神,心裡更是一軟。她心裡百轉千回,不知從何說起。
路悠然低頭吻她,她本能地把頭一偏。
“不行。”
“爲什麼?如果你擔心我母親,那大可不必。”
林夏搖搖頭,她不擔心路母,如今當年馬錚平的車禍真相大白,反而是林夏掌握了主動權。她問:“你說願意等我,等多久?”
路悠然信誓旦旦地說:“在我有生之年。”
“那我一輩子不答應,你就不找別人了?”林夏覺得路悠然依然沒有擺脫“花花公子”的秉性,誓言說的如此輕率。
“不是我不想找,是我無能爲力。我看着別的女人,都感覺沒興趣了。”這是大實話。和錢少爺在酒吧都是心不在焉的。有個大膽的美女敬酒,他一副“出家人無慾欲求”的模樣,直接揮揮手趕走了人家。
林夏心裡自然是歡喜的。她說:“我現在有男朋友,你願意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