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家村回到鎮上已經過去三天了,這三天裡秦招祿和宋氏將帶過來的傢俱物什都擺放了出來,帶着潔霜將小樓徹底收拾了一遍,這整個家看起來更加亮堂了。
秦招祿和宋氏的動作筱雨當然知道,他們剛回來,也找不着事情做,自然是要先找點兒事情做着適應一下。
等他們二人消停下來,筱雨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他們。
“什麼?讓我去……”秦招祿指着自己,筱雨笑道:“對啊爹,你難道不願意?”
“不是,我這……”秦招祿求助地看向宋氏,宋氏笑道:“你先聽聽筱雨怎麼說。”
筱雨道:“爹,現在店裡的夥計都是我從牙行裡簽過來的,賬房秦二毛爹你認識,也是我信得過的人。不過店裡到底是缺一個主心骨。我是個女子,整日往店裡跑也不恰當。所以我想了想,爹既然回來了,不然這件事就交給爹好了。你是東家的爹,管着店子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可是……我從來沒有管過人。”秦招祿老實地說:“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懂……”
筱雨笑道:“爹是聰明人,一學就會了,去店裡適應兩三天,事情就能上手了。其實店裡的事兒也很簡單,我到時候讓一個機靈點兒的夥計跟你說說,很快爹你就能找到竅門了。”
筱雨這樣一說,秦招祿也有了點兒信心,咳了咳道:“那我就先試試,要是不行”
“爹,你肯定行。”筱雨笑道。
秦招祿第二日就跟着筱雨去了藥膳館,藥膳館的夥計聽說是新來的管事,頓時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希望給管事留下個好印象。之前那個十分聰明對付秦金的夥計名叫小伍的,筱雨提拔了他起來做副管事。
“你先跟秦管事說說我們店裡是怎麼經營的,讓他熟悉熟悉店裡的各項工作。”筱雨對小伍說道,隨即又對其他夥計說道:“以後我來店裡的時候便少了,店裡有什麼事情,告訴秦管事,讓秦管事做主就好。我之前說過,店裡賺得多,大家得的好處就多,生意要想紅火,要靠店裡所有人的努力。盡職盡責做好自己的事情,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筱雨滿意地點點頭,和秦招祿叮囑了幾句便回了家。
這邊小伍帶着秦招祿熟悉了下店面,便開始有心探問秦招祿的身份。小伍想着,他和東家都是姓秦,應當是親戚。就是不知道親到了什麼份兒上。
小伍的小九九秦二毛看在眼裡,等這日秦招祿走了,衆位夥計紛紛圍了上來問秦二毛。賬房秦先生也姓秦,但東家說了他們是一個村兒里長大的朋友,“朋友”二字往往意味着“心腹”,想必秦先生應該知道這位秦管事的來歷。
筱雨沒有說秦招祿是她爹,秦招祿也絲毫沒透露他和筱雨的父女關係,所有的真相就掌握在了秦二毛手裡了。
秦二毛笑了笑,道:“秦管事是東東家的爹。”
“……秦先生,不要這麼耍咱們。”小伍不滿地敲了敲櫃檯:“要是秦管事是東家的爹,東家怎麼會不跟我們打聲招呼?”其餘夥計紛紛附和。
秦二毛無奈地道:“秦管事的的確是東家的爹,東家的爹孃最最近纔回家,東家瞧自己爹在在家中悶得慌,所所以才帶他來這兒,讓他有有點兒事做……”
儘管秦二毛說話結巴,但想要個答案的幾位夥計還是認認真真地聽着。在秦二毛說完之後,小伍才小心翼翼地道:“秦先生,你沒誆咱們?”
秦二毛搖搖頭,小伍又問:“那東家和秦管事爲什麼不跟我們把他們這關係給講明瞭?”
秦二毛笑道:“就是怕怕你們做事的時候放,放不開,顧忌這樣顧顧忌那樣的……”
小伍這下倒是犯難了。其他夥計平時做事,大不了得管事幾句罵,自己這小管事可是要時時刻刻跟着大管事的,自己該怎麼辦?
“秦先生,那秦管事,性子好不好?”小伍湊上前去問秦二毛,心裡則是嘀咕着,這位秦管事要是脾氣糟糕,自己今後可就有得苦吃了。
秦二毛又是笑:“招祿叔人很很好,你跟他相處處一段時間就知道了。”
小伍得了這話像是吃了定心丸,整個人也都顯得鬆快了起來。
秦招祿熟悉了一天的業務,問了小伍無數的問題,回到家的時候嗓子直冒煙。宋氏端上了溫茶看秦招祿一口喝光了,忙又給他倒上了一杯。
筱雨笑問道:“爹感覺怎麼樣?藥膳館的事情不難吧?”
秦招祿點點頭,臉上露出笑來:“小伍講得很仔細,許多我不懂的他一遍一遍地跟我解釋。我盯了一天下來,你那藥膳館,生意不錯。”
說起這個自然是筱雨的驕傲。她的藥膳湯分量足,功效好,現在來堅持喝的很多都是回頭客。回頭客帶動新客人,她這生意就可以源源不斷地做下去。
“雖然爹不知道你那是什麼吃食,不過喝起來味道真的十分好。即便是摻了藥味兒,可還是覺得香。”秦招祿誇獎道。
筱雨笑着說:“以後爹孃每隔上幾日也喝上一碗,藥膳湯補身,爹孃喝了對身體有益。”
秦招祿和宋氏自然是求不不得。
一個月過去了,秦招祿和宋氏生活地很寧靜。他們沒有再回秦家村,倒是秦招壽和羅氏趁着一個好天,帶了三個兒女來了鎮上,講了講當日他們離開之後的事情。
宋氏走的時候秦斧早已經拽着高氏回老屋那邊兒去了,宋氏走之後,秦金卻帶着秦銀上門,詢問筱雨是不是真的說了以後不再管秦斧和高氏一日三餐這樣的話。秦招壽和羅氏自然點頭。
“秦金就拉着我讓我收回這個話,說我是親兒子,不能不管親爹孃。還說他們三個侄子侄女沒辦法養兩個老人,他們還要等他們爹孃回來,讓我們負擔起兩個老人的生活。”秦招壽悶悶地將話話說了出來,羅氏在一邊補充道:“他們最後被大牛揮着掃帚給打跑了。”
筱雨微微一笑,看向咧着嘴等着筱雨誇的大牛。筱雨道:“你怎麼長那麼皮猴了呢?”大牛挺挺瘦排骨胸脯:“我是男子漢,我要打壞人!”
筱雨樂得不行,卻也覺得欣慰:“皮一些好,皮的孩子聰明。”
“那之後呢?”秦招祿問:“還找你麻煩嗎?”
秦招壽搖搖頭:“沒有,就是村裡的話說得有些難聽,說我們不顧老人。”秦招壽說着頭越發低了下去,顯得很丟人。羅氏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話是從娘嘴裡傳出去的,大家自然就信了。這段日子招壽在村裡都擡不起頭來。”
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筱雨覺得是有些意料之中,但情理之外了。她沒想到高氏竟然爲了報復自己的兒子,把兒子的名聲都搭了進去。這不是一個母親應該做的事情。
她難道就不怕,到時候秦招福和陳氏出獄,真的就不再管他們了嗎?到時候她把所有兒子都得罪光了,她又能求誰去?
對高氏的愚蠢筱雨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但高氏總是在刷新她對“愚蠢”二字理解的底線。她愛折騰便折騰吧,希望她到時候不要後悔的好。
秦招壽來是來尋筱雨支招的,說完了情況,他便等着筱雨給他想辦法。
筱雨挑眉道:“辦法?有倒是有,就是怕三叔你不願意。”
秦招壽好奇道:“是什麼辦法?筱雨你說來聽聽。”
筱雨打了個響指,“就看三叔你到底是想要什麼了。你要是想挽回名聲,這好辦,將事情真相說出來就好了,不管信你的人多還是信她的人多,總會對這個流言造成衝擊。你如果是還想着她是娘呢,那也好辦,你就把她接過來奉養就好了,拿出實際行動來,別人自然不敢再說嘴。”
秦招壽哭笑不得,筱雨這算是出的哪門子主意?這麼簡單的事情難道他還想不出來嗎?
可關鍵是,他不願意自己損害自己親孃的名譽,也不想奉養這樣麻煩的親孃。他現在的確是左右爲難啊……
“筱雨,你別逗三叔了,三叔現在已經焦頭爛額了……”秦招壽哀嘆道:“你就幫三叔想想辦法,就當幫三叔一個忙,成不?”
筱雨笑道:“辦法我不是說了嗎,三叔你自己不願意。”
秦招壽苦着一張臉:“可是那算什麼辦法啊……”
“再臭的辦法,不也是個辦法嗎?”筱雨微微笑:“再說三叔你還有哪條路可走?”
秦招壽回答不出來,筱雨又道:“我倒是想問問三叔,那名聲真的對你有那麼重要?別人說你不孝順,你就活不下去還是怎麼?不過是些流言,過一段時間自然就平息下去了。你這個當事人之一要是不迴應,她再怎麼蹦,那也沒用。”
“流言這種東西就好比新聞熱度,傳出來,被人津津樂道地議論是需要一段時間的。在這段時間過去之前,還沒有任何進一步的閃光點或者爆炸點,那這個新聞熱度勢必就會冷下來,被別的新聞熱點代替。”筱雨道:“所以三叔你要麼等着這流言被別人拋在腦後,要麼就創造另一個流言來掩蓋住她宣揚出來的這個流言。除了這兩個辦法,我也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筱雨愛莫能助地聳了聳肩,秦招壽嘆了一聲,在筱雨家中吃了一頓午飯,便又帶着妻兒匆匆回了秦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