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的,總算是能看到海岸了。
楚和筱雨站在船頭,曹鉤子看着若隱若現的灣港說道:“闊別近半年,總算是又回來了。”
“算算時候,這會兒應當是正當炎夏。”筱雨擦了擦額上沁出的汗,看向楚道:“怪不得在海上越發覺得熱。”
楚莞爾:“你該不會是才發現吧?”
筱雨聳了聳肩,回頭望向爬在桅杆上的一名水手問道:“瞧着這距離,還要走多久能靠岸啊?”
水手大聲回道:“走得快的話,一天!”
筱雨道:“那就全速前進吧,上了岸補充食物和水源。我們這兩個多月在船上待得都要發黴了。”
全船的人都吆喝起來,因着要靠岸的關係,大家的精神頭都十足。
第二天太陽初升時,他們的船靠了岸。
筱雨迫不及待地拽了楚,牽着雪狼和雪驪下了船。
踏上陸地,在海上晃悠了足足兩個月的筱雨總算感覺到了真實。
“終於不暈乎了啊……”
筱雨感慨一句,眯着眼睛伸手擋住了太陽光。
“天氣真熱,我們趕緊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先舒舒服服整頓休息一天再走。”
筱雨詢問楚的意見:“你說呢?”
楚當然沒有異議。
他回身去簡單囑咐了船長几句,這才又回到了筱雨身邊。
“找地方的事交給船長辦就好,我們也不好待得離碼頭太遠。”楚說道:“你肯定很想吃些新鮮的東西,我們先去集市上逛上一圈再回來。”
筱雨連連點頭,回頭對船長、船員以及水手們道了一聲“辛苦”,這才笑眯眯地招呼曹鉤子等人一同去逛逛。
曹鉤子他們卻婉拒了。
“你們去逛就行,這邊兒我們也幫着打理打理。”曹鉤子道。
鳴翠道:“姑娘和楚將軍安心去吧,我們現在只想歇歇,不大想動彈……”
筱雨瞭然地點點頭,對俯身乾嘔的鳴翠道:“你一直都暈船,好好休息休息,以後我們不常坐船,就沒那麼大的反應了。”
鳴翠連連點頭,打着手勢讓筱雨徑自去逛她的。
楚和筱雨牽着各自的坐騎,迎着人多熱鬧的碼頭集市而去。
然而兩人才說笑着走了沒多遠,筱雨卻陡然止住了笑容。
道邊有兩個農婦正在聊天。
“今年這大旱也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啊……聽說北邊兒旱了一大片,今年恐怕是顆粒無收。”
“是啊,鬧饑荒的地方多了去了,好多難民往南邊兒涌啊……咱南邊兒還算好,好歹也下了幾場雨。就是不知道這接下來會不會一直乾旱着,也同北邊兒一樣。”
“那誰能說得清楚……”
“我聽說啊,京城北邊兒很多城州都已經關閉城門,不許那些難民再涌進來了。北邊兒一片怨聲道啊……”
筱雨衝了上去打斷她們的對話。
“兩位大娘,請問你們剛纔說的,是真的嗎?”
筱雨瞪大眼睛望着她們,迫切需要從她們口中知道一個確切的回答。
其中一名農婦答道:“當然是真的,今年年生不好,過得艱難吶。”
筱雨後退了兩步,看向楚道:“北邊兒旱情嚴重,鬧饑荒……出現了大批難民……”
楚神情凝重,將筱雨摟在懷裡,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本有的欣喜之情瞬間蕩然無存。
北邊乾旱鬧饑荒導致災民難民涌現,北部州縣的封城戒嚴說不定會引發更大的問題。
北部邊防不穩,百姓要是鬧起來,那就是內政不安。
咸寧帝正處在擴張疆土,剷除曾家的關鍵時刻,出了這樣的事,勢必會擾亂他的計劃。
而且極有可能正合了曾家的意,曾家說不準會趁此機會擴張勢力。
楚和筱雨都想到了這一點。
目前要做的,定是賑災。那將是一筆不菲的數目。
且不說國庫能不能支持賑災的整個流程,咸寧帝如今需要錢財來支持剷除曾家的大業,這筆錢他若是動了,今後和曾家的較量中勢必會處於劣勢。
而若是不出面賑災,他的“賢君”名聲就會毀於一旦不珍惜老百姓的帝王,老百姓也不可能支持他。
那麼他或許在還沒和曾家開始真正較量之前,就已經輸了。
楚和筱雨沒有逛下去的心思,兩人走了不足半柱香功夫便又回來了。
三彎正光着膀子從船上往下搬東西,見到他們二人回來頓感疑惑:“這才逛了多久就回來了?”
楚和筱雨對視一眼,筱雨輕輕點了點頭。
楚嘆了口氣,道:“不用卸貨了。我們現在就出發,趕往京城。”
正忙着手上活計的船員們頓時都停下了動作。
楚沉聲道:“抓緊時間採購一些糧食和淡水,我們現在要加速趕往京城了。”
鳴翠趕到筱雨身邊,擔憂地問道:“這是怎麼了,剛纔不還好好的嗎?”
筱雨嘆息一聲道:“剛剛我們聽到了消息,北方大旱,災情嚴重,今年鬧了饑荒,難民被拒之城門之外。京城怕是也十分危險……”
鳴翠頓時嚇一大跳,三彎放下手中的木箱,果斷地道:“大家夥兒還愣着做什麼?東西都搬上去,我們再去採買些糧食、蔬果和淡水,都別耽誤了,趕緊的。”
楚盡飛速地回船艙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錢袋遞給三彎,三彎也不客氣,一手接了,招呼着人就往集市趕去。
鳴翠心裡忐忑,看向筱雨問道:“姑娘,你說有難民涌出,京城也危險……平州呢,也受旱情影響了嗎?”
筱雨搖搖頭,鳴翠正要放心,筱雨卻道:“我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只能一邊走一邊問了。”
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災年意味着什麼,他們心裡都清楚。
三彎動作很快,一個上午不到的時間就將所有要補充的東西都買齊了。
楚盡也帶回來了最準確的消息。
“平州是受詬病最大的州府,它城門緊閉,城外的難民幾乎能將平州圍個水泄不通。與平州相鄰的幾個城鎮也是紛紛效仿,難民被擋,不許入城。”
筱雨長吐了口氣。
她微微捏了一把汗。
“我擔心三叔三嬸他們……”筱雨抿脣道:“還有平州包家。百姓們餓慌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如果平州被他們豁出命來打開了大門,那可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