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招祿和宋氏如今已是別無所求了。
五個兒女裡,筱雨已經出嫁,初霽跟着慕容神醫學醫,潔霜和長虹都在他們身邊健康地長大,只剩下一個只知音信,卻沒見到他人的秦晨風。
長子這般有出息,秦招祿和宋氏已經心滿意足了。只盼着能早日見到數年未見的兒子。
最初明年秋,他就能回來了。
回到孃家,筱雨很是輕鬆了一陣,不用擔心家裡誰會害她,她吃得好,睡得香,在孃家待了兩日,覺得渾身舒泰。
肚子也沒有任何的不良情況,筱雨甚至都覺得,自己壓根兒就沒有懷孕。她也找了慕容神醫仔細診斷過好幾次,慕容神醫都說她只是感覺不到,這孩子太過安靜,一點都不鬧騰。
筱雨想想也是,現在這孩子在她肚子裡大概只有黃豆粒那麼大,能有什麼反應?
“你該吃便吃,該喝便喝,養身子的藥我每日都給你燉了的,你每日繼續喝着便是。”
慕容神醫對筱雨道:“平日裡你怎麼過的,如今還是怎麼過。心情上保持愉悅輕鬆,這孩子也能知道。”
筱雨輕吐一口氣,點點頭。
事到如今,除了慕容神醫,也沒別的人能摸得着她的脈象。一切也只能聽從慕容神醫的吩咐。
得知筱雨回孃家,宋家二舅舅奉了廉氏的話,送來了很多禮品。
“對了,差點忘了跟筱雨說這喜事兒。”宋氏見到宋家二舅,忙笑道:“你五舅舅的婚事提前了,想趕在年前給辦了。你外祖母也是覺得他們年歲都不小了,也不拘那個禮,早些辦了,興一個家。”
宋家二舅點頭:“日子就定在五日之後,一應嫁娶的事都準備妥當了,只等着新娘子進門了。”
筱雨笑道:“好,我到時候同我爹孃一起過去。”
宋家二舅還有事,略坐了會兒就走了。
筱雨挽了宋氏的胳膊有些奇怪地問道:“年後再成親不也一樣?何必提前數月……”
宋氏掩脣笑道:“你五舅舅等不及要娶新娘子過門……”
筱雨恍然大悟,也是捂嘴輕笑:“看來五舅舅和未來五舅母的感情越來越好。”
宋氏點點頭:“那林氏也很會做人,時不時便帶着她家嫣兒來我們這兒玩兒。潔霜有個小夥伴相伴,她也會陪着我說話聊天。不看她那個‘剋星’的傳言,我倒是覺得這般爽利的人,想要娶她回去做媳婦兒的不會少。”
“所以說五舅舅是有福之人啊,瞧得見一個好女人的可貴之處,纔不讓那些迂腐的人搶了先去。”
筱雨笑了笑,又問宋氏道:“大舅母肚子已經隆起了吧?一切都都好?”
“都挺好的。”宋氏笑嘆道:“宋家……如今雖是衰敗了,但如今這日子過起來,倒也有滋有味兒的。家裡人平平安安的就好。”
筱雨也附和着笑了笑。
時間一晃便到了宋家五舅舅娶親的日子。
宋家五舅舅是個糙人,娶的妻又是帶了女兒的,婚禮禮數足,但也辦得簡單。沒請太多人,來的賓客多半都是些交好的親戚朋友。
林氏人豪爽,再嫁之人也沒那麼多講究,掀了蓋頭便跟着宋家五舅舅出來行禮。
只是她女兒嫣兒得讓丫鬟看顧,丫鬟也要忙着招呼客人,便讓嫣兒跟着小娃娃們一起玩兒。
嫣兒在不知不覺中捱到了筱雨身邊,許是餓了,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桌上的飯菜。
筱雨見過嫣兒兩次,自然認得她。擡頭見五舅舅和五舅母正一桌桌地敬酒,丫鬟們都忙成一團,筱雨便知道這嫣兒是落了單了。
筱雨讓秋蘭把嫣兒抱了起來,讓她挨着自己坐,笑哄着問道:“嫣兒想吃什麼呀,跟姐姐說?”
嫣兒不大記得筱雨,好奇地看了筱雨兩眼,這才羞澀地說:“嫣兒想……想吃糖。”
筱雨便給她夾了一塊核桃糕,嫣兒像只小老鼠一樣吃了起來,那可愛的模樣讓筱雨打心眼兒裡喜歡。
她便忍不住想,自己肚子裡這孩子若是能落地,想必也有這麼可愛吧?
嫣兒覺得這個大姐姐對她很好,她要吃什麼都夾給她吃,對筱雨便更加親近了不少,和筱雨說話也漸漸自然起來。
兩人說說笑笑了一番,林氏和宋五敬完酒,便找了過來。
“嫣兒。”林氏見到嫣兒和筱雨在一起,鬆了口氣,坐到嫣兒另一邊,對筱雨點點頭。
“娘,我餓了,大姐姐餵我吃飯。”嫣兒對林氏露了個笑,拉着筱雨的手還是沒鬆開。
“筱雨啊,真是麻煩你了。”林氏不好意思道:“今兒太忙,人手不夠,嫣兒的性子,不相熟的人她不會跟人玩兒,倒是累了你。”
筱雨笑道:“五舅母說什麼話,嫣兒以後也是我的妹妹,這點兒事不算什麼。”
林氏知道筱雨乃是楚國公府的少奶奶,但對筱雨並沒有差別對待。這讓筱雨十分舒服。
“嫣兒真可愛。”筱雨誇了嫣兒一句,對林氏道:“五舅母把她教得很好。”
林氏笑道:“她便只有我一個娘,我若是不好好教她,恐怕是沒人會好好教她了。”
林氏之前的經歷也很讓人同情,好在如今也都雨過天晴了。
“嫣兒,跟娘去見長輩,你要給長輩行禮了。”
林氏抱了嫣兒下來,對筱雨笑道:“我先帶嫣兒去見見人,筱雨你隨意,多吃些。”
筱雨應了聲,嫣兒對她擺擺手:“大姐姐,我一會兒再來找你玩。”
筱雨笑應道:“好。”
宋家喜事過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鳴翠隔天便來跟筱雨說話,過問她的情況。
慕容神醫每日都給她診一次脈,都說脈象平穩,沒什麼大礙。
但筱雨知道,自己總不能一直在孃家待着。
即便楚國公府那邊兒還沒什麼動靜,父親和母親也不會催促她,但想必他們也受了不少壓力。
更何況,這祭告家廟的日子,就要到了。
她總不能一直躲在孃家。
在孃家待了這許多日子,筱雨還是沒能想出個好辦法來。而祭告家廟的日子已經迫在眉睫了。
“趙媽媽,秋蘭,明兒個收拾一下,再讓人派封信去楚國公府,就說我們後日回去。”
趙媽媽和秋蘭都頓了頓,趙媽媽點頭道:“是,五奶奶。”
秋蘭微微嘆了口氣。
她們在秦家待着很舒服,跟人相處也沒那麼傷腦筋。這又要回楚國公府去,趙媽媽和秋蘭都並不是那麼樂意。
但再不樂意能怎麼辦?她們的主子是楚國公府的媳婦兒啊!
當晚筱雨也跟秦家諸人說了這個消息。
秦招祿微微鬆了口氣。
他到底是覺得,女兒已經出嫁,老待在孃家不合規矩。但他又不能在女兒回來之際攆她回婆家去,這話說出來可是不好聽。
宋氏這個當孃的想的更多的卻是女兒過得好不好。
“這就要回去了?”宋氏覺得女兒回來還沒幾日,她很捨不得:“再多待些時日?”
筱雨搖頭:“娘,馬上過年了,公爹也要跟着祖父祭告家廟。這事兒很重要,我可不能缺席。我儘早回去,還要讓婆母教教我到時候該怎麼做。”
筱雨想着,回去還要和顏氏商量,若是在這重大祭典上,老公爺弄出點兒什麼事來,這可要如何收場。
女兒說的都是正事,宋氏自然不好再提留她的事情,只是仍舊有些擔心憂慮:“你身體可很是將養好了?沒大礙?”
對女兒昏睡三日的時,宋氏仍舊心有餘悸。
“沒事了娘。”筱雨笑笑,還伸手比劃了兩下:“你看我現在不是生龍活虎的嗎?”
她這一稚氣的舉動倒是逗得家裡人都笑了起來。
“要是姑爺在就好了。”宋氏拉着筱雨的手嘆道:“有他在,我也好放心些……”
此時的楚正在南灣,毫不意外地打了個噴嚏。
“天兒不冷啊。”秦晨風一身便服坐在他旁邊,將竹筒遞給他,讓他喝水。
楚飲了一口,神情還是有些懨懨的。
“要說水土不服,你又不是沒來過這地界兒。怎麼前段日子你一病,就一直精神萎靡到現在?”
秦晨風側頭打量楚:“還老咳嗽。”
“咳嗽有種說法,是家裡有人唸叨。”楚沉沉地回了一句。
秦晨風便是一笑:“那你這倒是被人唸叨得勤快。”
楚不語,伸手摸着胸口。
“怎麼了?”秦晨風又問道。
楚低聲道:“幾日前我忽然覺得心口絞痛,痛了三天才緩和過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擔心……會不會是京中出了變故。”
“能有什麼變故?”秦晨風笑了一聲:“不管京中有什麼變化,我們要做的事總之是變不了的。”
秦晨風指了指遠處煙波浩瀚的海面:“所料不差,也就在這幾日了吧?”
楚點了點頭,低聲道:“探子的消息準確嗎?曾家的人也過來了?”
“過來了。”秦晨風聚精會神地盯着前方:“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也沒什麼好懼的。”
楚將徵南軍丟給秦晨風的這一年,秦晨風成長飛速,大概是在南蠻之地待久了,他也惹了一身十足的匪氣。
“我這刀,也好久沒飲血了。”
秦晨風笑了笑,笑容有些嗜血。
楚也摸了摸自己隨身所帶的玉笛,卻是一派悠閒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