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招祿和鳴翠回到客棧,筱雨自然還沒回來。
從秦家村回來之後,筱雨首先就趕到了縣衙,去見了包氏一面,說起此事。包氏也從龍智巢處得了消息,正打算派人去告訴筱雨,誰知道筱雨已經知道了。問明筱雨消息的來源,包氏笑道:“看來那秦捕快與你倒是交好,你既已知,便趕緊想想轍,別到時候被人給糾纏上。”
筱雨點頭道:“姐姐說的我都知道,其他我倒是不擔心,銀錢地契什麼的都在我手上,也不怕他們來搶奪。但有些人臉皮比城牆還厚,就怕到時候上門來鬧。我不在家中,也無法處理這些事情,所以今日就想央求下姐姐,幫我照看照看,我還要靠着藥膳館的利潤過日子呢。”
包氏笑着點了點筱雨的額頭,道:“我知道了,這還用你說?”
“那就多謝姐姐了。”筱雨笑着給包氏福了福禮,包氏嘆了一聲:“眼瞅着什麼事兒都沒了,你也好開開心心地跟着勻清去瞧瞧我家那邊兒的風光景色,沒成想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情,真是天公不作美。”
說到這兒,包氏問筱雨道:“依我看,要不你還是先就留在這邊兒吧,回去的事情,過段時日再說。”
筱雨搖搖頭:“既然姐姐都定下了日程,想必義兄那兒也都已經收拾了一番了,說定的行程,再改就不好了。”
“我也是怕你家中有事,你爹孃那邊兒要是心一軟……”
包氏瞧着筱雨,眼裡有些疼惜:“他們畢竟是沒親身經歷過,若那兩人跑到他們面前哭訴一番求得原諒,以後你們再來往,可就真的是牛皮膏藥,甩不掉了。”
就包氏看來,筱雨的伯父伯母那絕對是不省心的,她不相信這樣壞心腸地算計自己侄子侄女兒的人會有改邪歸正的那一天。所以包氏對這兩人出獄的事情一直抱着一種消極的態度,認定了那二人出去之後一定會攪事,到時候筱雨身邊的是非肯定更多。
“有你在,這些事兒也好處理一些……”包氏道:“你向來強勢,雷霆手段也不是沒有,把這些事情處理乾淨了,也省得你爹孃與他們來往,再平添些煩惱。”
筱雨含糊地應了一聲,說:“姐姐說的是,不過我總不能一直護着我爹我娘。趁着這個時候讓他們自己衡量衡量那兩人的優劣也好,也省了我動嘴皮子。”
包氏見筱雨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走,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點頭道:“那就依你,行程不變。”
說着包氏嘆息道:“本來我聽了此事,午飯時還與老爺商量了下,能不能繼續把人給扣着。可老爺爲官剛正,也不願意爲了一兩個案犯而毀了清譽,他那邊也是說不通。畢竟那兩人符合諭旨上被釋放的要求。”
“姐姐能爲妹妹想到這個地步,真是謝謝姐姐了。”筱雨聽了此話,忙起身對包氏福禮:“不過他們早晚也要出來的,如今我自己有底子,又不用看他們的臉色吃飯,他們想再打歪主意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大不了,再讓大人抓他們回去。”
包氏頓時忍俊不禁:“聽你這口氣,倒像是巴不得他們使壞似的。這樣他們就好又進大獄去。”
筱雨揚了揚眉:“若果真如此,那也是件好事。”
兩人說了一陣,筱雨便起身告辭。包氏又多囑咐了她兩句方纔讓她回去。
客棧裡,秦招祿已經等得有些心焦。好不容易等到筱雨回來,他忙迎上前去,關切的話剛要出口,卻又立馬哽住,到底覺得自己這般有些失了做父親的尊嚴,臉上頓時有些尷尬。
筱雨淡淡望了他一眼,嘴裡不鹹不淡地道:“爹怎麼過來了?”
秦招祿緩了緩情緒方纔開口言道:“我聽鳴翠說了那事兒,就想着過來問問……”
“鳴翠沒說清楚嗎?爹還有哪兒不明白?”筱雨徑直走回屋去,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鳴翠心下着急,想着老爺來了客棧見姑娘,明明就是示好之舉,姑娘怎麼也不見好就收,偏生還說些話來難爲老爺……
“姑娘,奴婢把事情都給老爺講清楚了,老爺此番來,想必是想姑娘這個女兒了,畢竟姑娘後日便要啓程,這一走少說也是三兩月的光景。”
鳴翠低眉順眼地在中間插了一句,秦招祿正好順着這話頭說了下來:“一定要走這一趟不成?”
筱雨對鳴翠幫助他們父女二人和好而有些好笑,聞言回道:“都說好了,自然不能改。”
秦招祿便有些失望,訕訕地笑了兩聲,摸了摸自己的頭支吾道:“那……他們兩個出獄,你怎麼想……”
“我能怎麼想?”筱雨挑挑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沒什麼可多想的。”
筱雨語氣平平,可那“心狠手辣”四個字卻聽得秦招祿略有些心驚。他擡頭仔細打量了下筱雨的神情,見她表面上也是風平浪靜的樣子,也看不出有什麼情緒波動,一時之間秦招祿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良久秦招祿才道:“爹……爹來的時候在想,要是他們……嗯,回去之後生活無以爲繼,或許會找幾個兄弟幫幫忙。村裡你四叔去了王家,也不跟我們過多來往,你四嬸也不是個肯吃虧的,想必尋不到他們頭上去,你三叔人老實憨厚,可能要吃虧……”
秦招祿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筱雨的表情,見筱雨還是一臉不爲所動,他這心就微微提了起來:“……全家也就我們的境況要好些,要是……”
“要是他們尋上了你,你亂棒子打他們出去。”筱雨截斷秦招祿的話,心裡不想聽秦招祿說下去,就怕秦招祿說要適當地接濟他們一二,恐怕自己會氣得吐血。
“爹也是這個意思,爹也是這個意思……”秦招祿見筱雨臉色有些不好,連忙表明立場:“你爺爺奶奶人糊塗,爹想想他們年歲大了,也就算了……可你伯……他們卻是打定主意欺負你們,爹怎麼也不會再將他們當長兄長嫂看待……嗯,爹的意思是,要是他們厚着臉皮上門來,或者是打着你爺爺奶奶的名義上門來,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筱雨瞧了秦招祿一眼,原來繞來繞去,他還是在替秦斧和高氏打算。他那心裡啊,到底是裝着生養他的爹孃,放不開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