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和羅氏聊了一會兒,留在這邊兒吃過了午飯,便和羅氏告了辭,同鳴翠一起前往悅悅家中。
經過一個冬天,沉寂的秦家村也漸漸甦醒了。
悅悅的婚事是整個秦家村這開年來辦得最大的事。
悅悅孃的人緣很好,她性子直爽,爲人耿直,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爲人還不虛僞客套。而悅悅她爹筱雨雖然接觸地不多,但也聽秦招壽說起過,是個好漢子。是以他們家嫁女兒,前來幫忙的村人也很多。
再加上悅悅幾個哥哥也是年輕有爲,村中的大好青年,肯來幫忙,藉機與悅悅家攀扯攀扯交情的人那就更多了。
雖說悅悅明日纔是吉日出嫁,悅悅娘卻依舊笑得合不攏嘴,招呼着來來往往的親朋好友鄉鄰鄉親,扯着嗓子連聲喊着“大家夥兒不要客氣,敞開肚皮吃”一類的話。
悅悅出嫁這婚宴辦得算是奢華了,畢竟在秦家村中,能在閨女出嫁之前連續三天辦三日的流水席,這手筆不是一二般的大。
悅悅娘見到筱雨的身影,連忙撇下正與之聊得正歡的孃家人,笑容滿面地趕了過來,拉着筱雨的手道:“哎喲筱雨啊,你可算是來了,嬸子還道你不回來呢!”
筱雨笑道:“嬸子說哪裡話,悅悅明個兒就出嫁了,我怎麼會不來瞧瞧?您家裡可真熱鬧。”
“是啊是啊,嬸子就這麼一個閨女,當然要風風光光地送她出嫁。”悅悅娘笑容燦爛,說到這兒卻是壓低了聲音道:“還得感謝筱雨你啊,這也是託了你的福。”
悅悅出嫁,筱雨送了一筆可謂是極其豐厚的禮,悅悅娘心中甚是感念。
悅悅娘帶着筱雨去了悅悅的房間,笑着道:“紅玉也在裡頭陪着悅悅呢,筱雨你也趕緊着進去吧。你們同齡小姑娘好說說話。”
說着悅悅娘便伸手使勁兒捶了兩下門,道:“悅悅啊,趕緊着開門,筱雨來了。”
“哎呀!”
屋裡頓時發出一聲驚呼,緊跟着屋門便被打了開來,悅悅紅彤彤的臉探了一半出來,見到筱雨頓時眉開眼笑:“筱雨,你可來了,快進來!”
“你們小姑娘說話,娘去外邊兒招呼客人。”悅悅娘囑咐悅悅道:“你好生招待筱雨啊。”
悅悅笑眯眯地點頭,伸手揮了揮,請了筱雨和鳴翠進來,便又將屋門給關上了。
悅悅的屋裡除了她也就只有馬紅玉在了,秦樂這個未來的妻子仍舊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見到筱雨也只是友好禮貌地點了個頭,起身輕聲道:“悅悅,你們兩個閨中好友說話,我去給你們泡壺湯茶來。”
“謝謝你啊馬姐姐。”
悅悅瞧着馬紅玉出了門,方纔興奮地拉着筱雨道:“你可算是來了,這幾天可把我給憋壞了!”
“怎麼了?”筱雨含笑問道:“你家中這般熱鬧,怎麼還會把你給憋壞?”
“我娘不讓我出屋子,說是犯忌諱。”悅悅無奈地道:“本來若是出嫁那日再辦這種酒席,我這兩日還能緩和一些,不至於門都出不了。可我娘打定了主意要大辦,我這也是沒辦法……”
“嬸子心疼你,當然想讓你風風光光出嫁。”筱雨笑道:“你想想咱們村兒,誰有這麼個待遇?”
悅悅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道:“你說的也是。”
可她又嘆了一聲,說:“我娘光顧着我們家高興,面上也風光,可我怕文家那邊心裡不好受……”
“怎麼了?”筱雨問道:“文家怎麼會不好受?”
“文家在鎮上,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我們家辦得這般大,他們家要是規格比不上我們,難免被人說三道四……”悅悅頗有些愁悶:“我也很久沒見着文景豪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這也不能通個氣。”
“你這樣的擔憂跟嬸子說過嗎?”筱雨復問道。
悅悅點頭,道:“我跟爹孃都說了,我爹也覺得我考慮的是,可我娘說,她籠統就只我一個閨女,不能讓我委屈了。要是文家那邊辦得比我們家辦得差,他們理虧,也會知道我們家重視閨女,將來我嫁過去,他們家的人不敢太過欺負我這個新媳婦。要是文家那邊兒辦得比我們家還好,那就是說他們家也極爲重視我這個新媳婦了。”
悅悅吐了口氣,道:“我孃的意思,我們不用去管文家如何做,只要她和爹的態度擺出來,給我足夠的重視,我以後到了文家,也能挺直腰桿。因爲我是有孃家撐腰的人。”
筱雨含笑點頭道:“嬸子說得不錯,這些事情你不用擔心。嬸子經過那麼多事兒,人情世故總比你看得更多更透。她說的必然是有道理的。”
“我就怕文景豪心裡會不高興……”悅悅輕聲嘟囔了一句。
筱雨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笑她道:“這還沒嫁過去呢,你就開始向着夫婿婆家那邊兒說話了。嬸子還真是養了個外向閨女兒啊。”
悅悅不依,伸手撓筱雨的咯吱窩,兩個好友鬧騰起來。
正嘻嘻哈哈笑鬧着,馬紅雲敲了屋門進來,手上提着個小鐵壺,單手端了小托盤,上擱着四個瓷白的杯子。
鳴翠趕緊伸手接了過來,馬紅雲道了謝,回身將屋門鎖上。
見筱雨和悅悅臉上都泛着紅暈,馬紅玉笑道:“悄悄話說完了嗎?”
悅悅抿脣笑,筱雨心中卻是透亮,馬紅玉這是知道她們倆要說點兒知心話,所以才知趣地退出去。
筱雨本就對馬紅雲很有好感,這下更是覺得她值得結交。
“之前都沒和馬姑娘正經說過話。”筱雨笑着對馬紅玉道:“我叫秦筱雨,馬姑娘叫我一聲筱雨便好。”
“筱雨。”馬紅玉溫溫柔柔地道:“你也別喚我馬姑娘,喚我紅玉就好。”
悅悅一手拉了馬紅玉,一手拉了筱雨,三人坐了下來。悅悅笑道:“這樣你們又多一個朋友了。馬姐姐,筱雨人特別好,做朋友特別仗義。筱雨,馬姐姐人也很好,跟她相處很舒服。”
筱雨笑道:“就你在這兒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跟紅玉也接觸過兩次,對她還沒個印象?”
馬紅玉也笑道:“悅悅明兒個出嫁,前言不搭後語呢。”
悅悅搔搔頭,卻是小聲地道:“不跟你說開玩笑,我還真有些怕……”
面對好友,悅悅纔敢悄悄地表達作爲新嫁娘的自己,心中那惶恐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