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筱雨有些不可置信:“盛爺也……得了這病?”
軍醫署的船上,艙中沒有旁人,筱雨正搗着藥,鳴翠在一旁拿小銅稱替她稱量。筱雨的手還握着藥搗的柄,雙眼卻緊緊盯着曹鉤子。
三彎坐在一邊皺眉問道:“老大,這怎麼回事?盛爺怎麼會得上這種髒病?”
曹鉤子苦笑一聲道:“海國那邊得此病的人也有不少,他手下有兩個跟隨他的夥計染上了這病,最近一次運送貨物遇到了山匪,有過一場血戰。似乎從那次之後,盛爺就覺得身體有些不大對勁了。”
曹鉤子直言道:“我過去瞧了,盛爺身上便長有這種毒瘡。只是在海國中一直苦於無法找到醫治該種毒症的良方。我此番去,他也明言說不抱希望了,打算待麗都國解禁便回海國。”
筱雨皺了皺眉:“我這兒有外敷的膏藥,倒是可以拿去給盛爺用。”
曹鉤子點頭,又遲疑道:“只是麗都國戒着嚴,出入都有人嚴格把關,你藉口要我代你去看你大哥的說辭已經用過一次,再用,就有些站不住腳了。何況……”
曹鉤子頓了頓,還是直言道:“何況他是海國人,你這藥方研製出來本就是給軍中之人治毒症的,用在旁人,甚至於是外族人身上,恐會遭人非議……”
筱雨訝異地挑挑眉:“遭人非議?”她輕笑一聲:“曹叔,我本就是個生意人,離了北縣,我北縣的藥膳館還經營着;去了京城,走前我也將開設藥膳館的工作交託給了秦樂夫妻;就算是到了南灣的地界,我身在軍中,可仍舊在挖着商機。這楊梅膏是爲了治療軍中將士所染上的楊梅瘡症而研製出來的不假,可這是我辛苦鑽研調配出來的,且到目前爲止,配方也只有我一人完整擁有。哪怕將來我拿這膏藥販賣掙錢,別人也沒法說我一個不字即便膏藥製成的功勞不全屬於我,但我一定也是佔有最大功勞的那一人。”
曹鉤子張了張嘴,半晌後哭笑不得:“你這理由,還真是……”
筱雨眯眼一笑,吐了口氣,抹了抹額上的汗,道:“過兩天,我們一同去麗都國。”
曹鉤子意外地看向筱雨,三彎蹙眉道:“雖然最近兩日吃了你配的藥的老鼠都沒死,可到底是沒入了人的口,不一定就有效果……兩天時間,能夠把這內服的方子給定下來嗎?”
筱雨點頭道:“可以。”
三彎仍舊有些疑惑,鳴翠插嘴說道:“扈爺,我家姑娘能肯定的事情,那必然是十拿九穩了。盛爺你就放寬心,姑娘說兩日後能去麗都國,就一定能去麗都國。”
筱雨含笑望向鳴翠樂道:“這還學會拍馬屁了?”
鳴翠嘟了嘟嘴:“姑娘別忘了,這些日子雪驪可都是奴婢照顧的。”
曹鉤子和三彎頓時忍俊不禁。
筱雨說到罪做到,當晚便進一步精確了藥材配置上的比例。墨港和止柔毫不猶豫地喝下藥劑,經過一日的時間,身體上沒有出現任何不適。
筱雨便將內服的藥方給了閭大夫看。
“原本的藥方本就已經很好了,可以幫人調理身體,增強抵抗病痛的能力,只是在清除體內毒素方面效果並不明顯。加入了陰舌殼蟲後雖然可以以毒攻毒,但熬製過後的陰舌殼蟲毒性比未熬製之前翻了數倍,足以在藥汁還沒發揮作用之前,就先讓人中了陰舌殼蟲的毒。”
筱雨細細地講道:“所以我加了毒蠍草遏制陰舌殼蟲的毒性,這樣熬製的藥,要溫和許多。精確一下比例,對絕大多數的人來說都有效果。”
閭大夫仔細看了藥方,良久後方才點頭,舒了口氣道:“軍妓營那邊的人也用過了,沒有不適反應,想來應該是沒問題的……過一段時間再給她們把把脈,就能知道是否有好轉至少表面上來看,已經好了太多了。”
說到這兒,閭大夫欣慰地看向筱雨道:“後生可畏啊……”
筱雨抿脣笑笑:“閭大夫要是覺得這藥方合適,那就可以開始着手配置藥材了。裡面還是好幾種藥材不易尋到,要給軍中兩萬人用,購置藥材就是當前最大的問題。”
閭大夫點頭道:“這我知道,我即刻就去與朱將軍談此事。”
筱雨便趁機道:“我也與閭大夫一起去。”
閭大夫奇怪地問道:“你平常不怎麼喜歡去跟將士們打交道的,這會兒怎麼……”
“我想去麗都國。”筱雨笑道:“我來南灣本就是來尋我大哥的,沒想到卻被絆住了腳。好在這邊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我便想去與我大哥會合。”
閭大夫十分遲疑。
筱雨的醫術他已經毫無懷疑,這次能在短短時間內研製出良方也多虧了她標新立異,膽大心細,敢於用前人沒有用過的“藥材”。這樣好的一根苗子,他十分想讓筱雨繼續留在軍醫署中爲徵南軍效力。
但轉念一想,去了麗都國,不也一樣是在徵南軍中嗎?照她的醫術,到了麗都國,也定然是會留在軍醫署中。
那裡還有弘良在,他也不用太擔心。
閭大夫釋懷笑道:“那我們一起去同朱將軍說吧。”
朱將軍很爽快地答應了。
筱雨研製出治楊梅瘡的藥方,朱將軍很是感激她。若是這兩萬人只能一直受此病痛的困擾,他這個守營將軍說不定就要一直待在這兒了。不能上戰場,他自然不甘心。
如今既有良方,秦副將妹子這個大功臣有任何要求,他都無有不應的。
筱雨順利地獲得了朱將軍的批准,朱將軍還安排筱雨跟着傳遞消息的士兵一同去麗都國。
自然,筱雨要帶着鳴翠等人一同前往的請求,朱將軍也和顏悅色地答應了。
修整一晚,筱雨和閭大夫作了別,騎着雪驪離開了三元城,
馬蹄嗒嗒,速度太快,如雪的四蹄連成一道白光,掠過軍營中許多人的眼睛。
待看不見他們一行人的人影,朱將軍方纔有些訥訥地對閭大夫道:“閭老,這秦姑娘騎的馬……怎麼瞧着那麼似血龍馬呢?”
閭大夫笑道:“或許只是瞧着像吧。血龍馬不易得,整個軍中似乎也只有大將軍的雪狼這麼唯一一匹血龍馬。秦姑娘那匹馬,應當只是正好長了和血龍馬相似的外形罷了。”
朱將軍點點頭:“閭老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