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俑的數量足有五千數之多。
這比原本規定的三千陶俑,多了快一倍的數量。
貴族長老們當然不相信這個數。他們覺得之前楚和筱雨給了十日時間,他們給砍掉了一半,無論如何都完不成這樣的任務。可是沒想到,他們不但完成了,而且還完成得十分出色,遠超出他們的想象。
他們以爲是數錯了,驗證兩遍後他們發現,根本就沒有數錯。
的確有這麼多數量。
貴族長老們悻悻而歸,上林奎琪面帶笑容,回到聖域中央大殿同楚和筱雨稟告此事。
阿悛候在門口,重重地鬆了口氣。想到一會兒後就能見到自己的姨母,他臉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上林奎琪道:“陶俑仍舊陳列在他們燒製的地方,因爲有些陶俑是才從燒製坑裡起出來的,還是分灼人燙手,也沒辦法搬動。最早出來的一批倒是已經冷卻了。”
上林奎琪頓了頓,問他們道:“聖父,聖母,陶俑已出,應當在近期內運到前往陵寢中去。不知道聖父聖母如何打算?”
楚和筱雨相視一眼,楚問道:“長老們怎麼說?”
“長老們今日似乎是受了刺激,去點數回來之後都顯得頗爲無精打采,所以我也沒好多問,怕他們將氣撒在我身上。”
上林奎琪笑了一聲,道:“不過之前貴族長老們就嚷嚷着要讓殉人趕緊入陵,此事,我覺得還是趕緊辦爲好,免得拖得久了,再生事端。”
筱雨也點頭,對楚道:“奎琪考慮的是,這件事情的確該儘快辦好。等陶俑入坑,就能將前王陵寢徹底封了。到時候就算貴族長老們想要巧立其他名目,讓奴隸殉葬,也不能成行。”
楚頷首,看向上林奎琪:“奎琪的意思也是如此?”
上林奎琪輕輕點頭,道:“以免夜長夢多,也該將事情趕緊完成才行。”
“好。”
楚道:“那就等明日天亮之後,就下令讓人將這件事情公佈出去。貴族長老們即便有話要說,也可用殉坑不等人爲藉口,堵了他們的嘴。奎琪,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了。”
上林奎琪微笑着頷首:“聖父即便不說,這件事我也會去辦的。”
頓了頓,上林奎琪卻是問道:“聖父聖母之前說過要見那個領頭的奴隸,如今事情已畢,如果聖父聖母想要見他,我可以儘快安排。”
這次燒製陶俑,那名領頭奴隸功不可沒。若是沒有他在當中指揮着那三千奴隸分工合作,這次的任務絕對不會完成得這麼出色。
對這樣有能力的人,楚和筱雨都是欣賞的。
即便是有些忌憚,但以這奴隸目前的能耐來說,他還不能威脅到他們。
楚是很想和這個人打個照面的。
他便問筱雨道:“這麼樣,見他嗎?”
筱雨莞爾道:“見見也好,讓奎琪安排吧。”
楚便示意上林奎琪,將陶俑入陵的事情辦好之後,把那奴隸帶過來給他們看看。
上林奎琪答應了下來。
陶俑入陵的事辦得很順利,一是因爲之前貴族長老們便嚷着要人給前王殉葬,奴隸入陵的路也是早早就定下來了的,路線並不複雜。二也是因爲那三千個奴隸撿回了一條命,他們十分積極,上林奎琪讓人將陶俑運抵前王陵寢,這三千人便自告奮勇上前幫忙,只花了兩日時間,便將所有陶俑運了過去。
貴族長老們想要開口出聲反對,但他們你推我我推你,都不願意第一個跳出來。
想要尋一個比較妥當的說辭作爲藉口,繼續堅持奴隸殉葬之事,但短短兩日功夫,他們也着實想不到什麼好的理由來。
如此,前王的陵門合上了,他們已經錯過了所有的時。
上林奎琪辦完此事,也鬆了口氣。
寶晶公主坐在陵門口,望向擦汗的上林奎琪,輕笑一聲,道:“玉芝王如今也是聖父聖母面前的紅人啊。”
上林奎琪看了她一眼,並不作聲。
寶晶公主是前王親自選定的守陵人,從她成爲守陵人的第一天起,她就再不能離開前王陵寢。
一旦她踏入了她不能進入的範圍之內,她的下場就只有一個字死。
上林奎琪有些同情寶晶公主,從今以後,她的花樣年華只能在齡門前度過,從青春少艾,到垂垂老矣,她終身歲月都只能蹉跎在此。
面對這樣的寶晶公主,上林奎琪着實說不出嘲諷的話來。
然而他不說話,不代表寶晶公主也不說話。
寶晶公主淺淺一笑,道:“玉芝王可覺得,聽從聖父聖母的話,你今後就能高枕無憂了?”
“奎琪。”
珂鳶公主緩緩朝這邊走了過來,她看了一眼寶晶公主,卻當沒有看見她一般,徑直走向上林奎琪,道:“奎琪,我們該回聖域了。聖父聖母還等着我們回稟他們事情的進展。”
上林奎琪點了點頭,對寶晶公主示意了一下,就打算和珂鳶公主一起離開。
然而才走了兩步,身後寶晶公主的聲音就無比清晰地傳來。
“玉芝王別忘了,我西嶺的王不是聖父聖母!他們可都是大晉之人!玉芝王切莫敵友不分!”
上林奎琪頓住腳步,回望向寶晶公主,淡淡地說道:“寶晶公主,聖父聖母雖是大晉人,但他們同時也是我王的生身父母。在我王未長大成人之前,聖父聖母自然可以代替我王做任何決定只要這個決定是對西嶺有益的,我們又爲何要反對?”
“拿陶俑代替牲人,就是好的決定?”
寶晶公主嘲諷一笑,嘴角拉了下來:“玉芝王就不怕西嶺先祖怪罪?就不怕佛祖怪罪?”
上林奎琪淡淡道:“若要怪罪,怪我一人也罷。”
話畢,他不再同寶晶公主多說,轉身和珂鳶公主離開了陵門口。
珂鳶公主回頭看了寶晶公主一眼,微微抿脣,也未說話,彷彿將這個人從未來的生活中徹底拋離了。
陵門處,委頓坐着的寶晶公主低着頭,良久之後,她嘴角微翹,輕笑一聲。
“西嶺啊,命不久矣……呵呵。”
寶晶公主望向聖域的方向,沉沉笑着說道:“氣數已盡,等着毀滅吧……”
“奎琪。”
回聖域的路上,珂鳶公主坐在車中,側頭望着上林奎琪,道:“寶晶公主方纔是在挑撥你和聖父聖母的關係,你不要上當。”
上林奎琪笑道:“我豈是那麼容易就上當的?”
珂鳶公主抿了抿脣,道:“聖父聖母雖來自大晉,但我看得出來,他們也有心想要扭轉西嶺如今的局面。只要他們做的事情對西嶺有利的,也不必太過在乎他們的出身。”
“我知道。”上林奎琪點頭,道:“之前聖父聖母還說想要西嶺開闢土地,耕地種田,讓西嶺能養活更多人。就衝這,他們就值得我麼尊重。”
珂鳶公主默默頷首。
“不過,防着一點也是好的。”上林奎琪頓了片刻,輕聲說道:“前王出殯時,地獄勾魂使者的出現很讓人意外。仔細想想,那件事情太實在太過湊巧了,不得不讓人產生懷疑。”
珂鳶公主望了他一眼,輕聲問道:“你覺得是聖父聖母在當中做了手腳?”
上林奎琪微微抿脣,並未回答。
珂鳶公主輕聲一嘆,問道:“如果的確是聖父聖母在當中策劃了此事,你打算怎麼辦?”
上林奎琪微微垂眼,半晌後方才輕聲開口道:“即便如此,他們仍舊是我王的父母。”
“你的意思,便是你不會對聖父聖母不利。”
珂鳶公主指出道:“所以,你也就不必再想此事。因爲不管真相如此,都不會左右你的選擇。”
上林奎琪自嘲地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再不言語。
兩人返回聖域,楚和筱雨還未睡,正在中央大殿等着他們。
聽說事情已辦妥,貴族長老們也並沒有橫生枝節,楚和筱雨齊齊鬆了口氣。
上林奎琪道:“那名領頭的奴隸我也已經找到了,今日天色太晚,聖父聖母想必也沒有多餘的時間見他。明日我再帶他過來。”
楚點了點頭,笑道:“奎琪做事穩重,我很放心。”
筱雨則是想了想,問上林奎琪:“奎琪在前王陵寢處,可見到過寶晶公主?”
上林奎琪面上一頓,點頭回答道:“確有見過。”
筱雨微微抿脣:“她如今如何?”
上林奎琪搖頭,道:“她不良於行,整日只能坐着,自然談不上什麼好或不好。不過瞧着她還算有精神。”
筱雨沉默了一會兒方纔點頭,道:“我知道了。”
“聖母怎麼會問起寶晶公主來?”
上林奎琪笑問道。
筱雨便也回了他一個笑,道:“怎麼說彼此也算得上是熟人。”
楚接過話道:“今日就麻煩奎琪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們下去休息吧。”
上林奎琪應了一聲,同珂鳶公主一起,與楚和筱雨告別。
待二人走後,筱雨提着裙裾走到楚身邊,道:“思來想去,我還是覺得留着寶晶公主有些危險。”
筱雨頓了頓,道:“我總覺得,留着她在,總是一個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