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一笑，道：“你這話我可不贊同。崖弘英這般說，多半是他心裡就是這樣的想的。他嘴裡可沒什麼虛言。”
筱雨湊了過去，莞爾道：“你這話裡滿滿的都是對他的誇讚。你很欣賞他。”
“的確如此。”楚彧揚眉一笑：“你別告訴我，你不喜歡他那樣的性子。”
筱雨掩了掩脣：“他的性子是挺好的。”
頓了頓，筱雨問道：“和崖家商議的事情，要不要現在就找崖弘英談談？我看崖弘英也很希望崖家能夠名滿西嶺的。”
“倒是可以跟他談談了。”
楚彧雙手交握，沉吟了一會兒，道：“從他的描述中，崖家應當的確是個不錯守序的家族，也很低調。我們主動同他們談，成功的機率要大些。怕只怕崖家生出別的擔心來，就是不願意和我們合作。”
“缺少冒險精神倒也的確不是一件好事。”筱雨笑道：“不過別擔心，我們一步步來。先和崖弘英談談，探一探崖家不力爭上游的理由。對症纔好下藥。”
楚彧輕輕頷首。
既然說定，他們便也不耽擱。
筱雨和惜寒提了此事。惜寒倒是很爲崖弘英高興。
“弘英他一直認爲崖家的藥材效用很好，但在西嶺卻並沒有太多人知道崖家的醫道，對此，他很耿耿於懷。如果有這樣的機會，能讓崖家的藥材施惠給全西嶺的百姓，甚至是大晉的人，他一定很高興。”
果然如惜寒所說，從惜寒口中得知楚彧和筱雨提到了這件事，崖弘英一點都沒耽擱，當即就尋到了筱雨面前，懇切地道：“我還道你們之前提過這件事，不過是順便一提，過後就給忘了呢……我當然很願意。”
他問道：“需要我現在就請長老來嗎？”
崖弘英這麼熱情倒是讓筱雨有些始料未及。
“……崖遊俠，你曾經說過，你們崖家的長老們都不願意崖家太過出名。聽你的口氣，你一向是很敬重崖家的人的，但在這一點上……你卻有些和他們對着幹的意思。”
筱雨說得很輕，但意思崖弘英是領受到了的。
他道：“聖母，其實崖家的境況，在你們來之前還要更差一些。”
“哦？”筱雨想了想，道：“因爲西嶺從前是不允許平民百姓看病的。能請大夫看病治療的只有貴族和皇族？”
“對。”崖弘英點頭：“論醫術，我們崖家要比那所謂的聖醫厲害多了。當然，老大夫的醫術可能更勝一籌。”
慕容神醫的醫術，筱雨從不懷疑。
崖弘英摸了摸頭，繼續說道：“崖家醫術厲害，但長老們更喜歡研習醫術。百姓們瞧不起病的時候，他們也不敢冒着危險給百姓們看病。聖父聖母來了之後，百姓們也有看病的權力了，我們崖家纔開始嘗試着開設醫館，也給百姓們看病。長老們爲百姓們看病是希望能多一些治病救人的經驗，能在傳給後人的醫術中體現出來，能將崖家的醫術傳承下去。相比起發揚光大崖家的醫術，長老們更喜歡傳承醫術給子孫後嗣。”
筱雨瞭然地點點頭。
看來崖家真的是一個更喜歡閉門造車的保守家族。
名聲雖然沒有西嶺十五大貴族顯赫，但卻讓筱雨印象深刻。
“崖遊俠。”筱雨問他道：“你肯居中來聯繫崖家的人談此事，我們非常感激。不過……你覺得說服長老們的機率可大？既然崖家一直是這般守舊，與崖家談生意，讓崖家和皇族合作……崖家長老們會不會斷然拒絕？”
和皇族合作，被皇族扶持，與大晉連商……這是很多貴族商人想盡辦法都得不到的機會。
可要是落在崖家頭上，崖家的人或許會立刻就拋出去。
楚彧和筱雨總要有一定的自信，才能給崖家拋出這個橄欖枝。
要不然，到時候被崖家拒絕，面子上可就難看了。
皇族的臉面還是得維護的。
崖弘英答應會先和在國都中的崖家長老說說此事，看那位長老的意思。
傍晚楚彧、筱雨和幾個孩子一起吃飯，飯桌上筱雨提到此事，輕聲道：“崖遊俠還沒有告訴我們他在崖家中到底處於一個什麼樣的身份，我和他說的時候又給忘了這件事……”
“他既然能直接去聯繫崖家的長老，那他至少也是長老之子。”楚彧一邊給筱雨夾菜，一邊說道：“更甚至，他可能是整個崖家的繼承之人，族長的兒孫一類的。”
筱雨點點頭，若有所思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勝算應該更大些。”
“如今和從前也已經不一樣了。希望崖家可以不要固步自封，自己喪失了這樣好的機會。”
楚彧對筱雨一笑：“好了，別想那麼多了，吃飯吧。”
筱雨應了一聲，剛吃了一小口米飯，康康卻出聲說道：“爹爹，你之前提過，崖家不喜歡被衆人矚目。和崖家合作的事情，崖家或許不會配合。”
“的確如此。”楚彧頷首說道：“他們更傾向於關上門研習醫術。”
“那要是爹爹和媽媽出面，崖家仍舊不想和我們合作呢？”
“那……我們也不能強人所難，只能另尋他法。”楚彧笑了笑，道：“畢竟，合作是要雙方都有這樣的意向才能達成的。”
康康點頭，道：“不過，真這樣的話，的確有些可惜。能遇到一個崖家也不容易。”
楚彧笑了笑。
“爹爹，要合作，自然是要對雙方都有好處才能在一起合作。我們扶持崖家，是想通過崖家打開和大晉通商的大門，讓西嶺和大晉的往來能夠更頻繁。這對我們有好處。而崖家不喜張揚，從中只能得到一個張揚的名聲。對他們來說，這對他們不是好處。”
康康簡略地分析了一下，道：“所以，如何想和崖家達成合作，其實只需要下的籌碼足夠大就可以了。”
康康看向楚彧和筱雨：“崖家最想要什麼？”
楚彧和筱雨對視一眼，兩人同時說道：“傳承！”
“可是……即便沒有我們，即便皇族不與崖家合作，崖家的傳承也不會斷啊。”筱雨皺眉道。
“爹爹，媽媽，你們說漏了。”
康康搖搖頭：“崖家想要的，是更好的傳承。崖家的傳承不會斷，可要是皇族許諾會保護他們的傳承，甚至會調動力量，幫助崖家進行醫道上的研究呢？如果崖家真的不是利慾薰心的家族，想要的也僅僅是將從祖輩那兒繼承下來的醫術代代精進後傳下去，那這樣的提議，雖不能說他們一定答應，但他們至少會猶豫，會考慮的。”
筱雨張了張口，看着說完話便又繼續淡定地吃飯的康康，對楚彧說道：“咱們兒子可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楚彧低笑一聲：“又不是頭一天知道這件事。”
“傳承是什麼？”
騏兒不安分地在小凳上動了動，驥兒將他嘴角上粘着的飯粒給拿了下來，塞到了自己的嘴裡，搖搖頭自顧自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哦。”
康康無奈地看了自己的兩個雙胞弟弟一眼，板起臉來，頗有兄長的氣勢。
“乖乖吃飯，嘴裡還有飯的時候不許說話。”
騏兒驥兒動作一致地嘟了嘟嘴，然後一同埋了頭。
崖弘英與國都中的崖家長老聊得似乎並不順暢，他回來後顯得有些垂頭喪氣。
“怎麼樣？”惜寒見他遲遲不開口，伸手推了他一把，道：“趕緊說呀！”
崖弘英嘆道：“聖父，聖母，長老他說這事不是他說行就行，也不是他說不行就不行的。如果皇族真的有這樣的打算，那崖家全族都要聚在一起商議，要綜合所有長老的意見，族長才會決定到底要不要答應……。”
崖弘英撓了撓頭：“我被長老給轟出來了，他說要通知族長和其他長老，在此之前，不會聽我對此事發表任何一點兒意見，免得被我的想法給左右了。”
崖弘英無奈地看向楚彧和筱雨：“聖父，聖母，這件事兒……恐怕得多等上一陣了。”
“無妨。”楚彧笑道：“好事多磨。”
他頓了頓，又道：“我倒是希望，能夠和崖家的長老們見見面，互相談一談彼此的想法。崖家需要什麼，我們需要什麼，彼此可以先溝通一二。”
崖弘英頓時道：“聖父想要見崖家的人，我可以安排。”
“那就有勞你了。”
崖弘英的效率很高，很快邀來了幾名崖家的長老，讓他們先與楚彧見面細談，好回去向其他長老們轉達皇族的意思。
爲了這次會面，楚彧也做了些許的準備。
不過他的準備都沒能派上用場。
因爲康康得知崖家的長老進聖域，直接跟着楚彧一起去見他們了。
在與崖家長老們的交談過程中，楚彧沒開口，反倒是康康，王者之氣一覽無遺，與崖家的長老們對話顯得遊刃有餘，毫不怯生。
楚彧在一邊看着，聽着，康康對崖家長老們的說服層層遞進，讓人簡直生不出拒絕的心思來。
他不像是準備過的，說服起人來卻信手拈來。
楚彧藉口退了出去，對待在外面正抱着樂兒拍哄的筱雨道：“崖家的事，多半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