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漢使臣已經在邊界處等着,康康下達了命令,允許他們踏入西嶺境內。
同時康康也派遣了人前去打聽北漢到底發生了何事,爲什麼會突然派遣時臣來西嶺。
相比較與大晉之間的關係,西嶺和北漢幾乎算是從不往來。
邊界相交的話,大晉與北漢更是直接對立得多,大晉對北漢也是諸多提防。
所以向大晉的人詢問北漢之事,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很快,在北漢使臣還沒有到達國都前,康康派出去的人便將有關北漢的消息打聽了個清楚,前來對康康做了一個詳細的彙報。
“北漢攝政王生了病,在攝政王王帳中休養。趁着他病的這段時間,北漢王庭發生了政變。”
康康語氣和緩地對楚彧和筱雨講述此事:“北漢現任的漢王雖沒有實權,但北漢的貴族想要謀求更高的地位,到底還是要依附着北漢漢王的。他們巧言令色,以輔佐北漢漢王爲藉口,與攝政王爭權。攝政王主張和大晉、西嶺通好往來,他們竊取了攝政王的意圖,想要先一步達成這樣的結盟之效。”
筱雨皺眉道:“攝政王既能統攝北漢黃金大帳的勢力,不至於就這般讓他們亂來吧?”
康康輕聲道:“或許也是媽媽那位故友的將計就計?目的是要將異黨一併掃除。”
筱雨沉吟,看向楚彧。
楚彧倒是點了點頭,輕聲道:“曹錄不是庸才,如果是他的話,這樣將計就計,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併將有異心之人給收拾掉,倒也符合他的作風。”
筱雨幾乎沒有見過曹鉤子的雷霆手段,但想想他能做到令尋常百姓聞風喪當的洗馬幫幫主之位,可見他並不是一個良善之人。只不過在她這個肖似其妻的人面前,曹鉤子算得上是收斂起了渾身的氣勢。
成爲北漢攝政王的曹鉤子,定然不會再是一個走懷柔政策的人。他要是不使出一點兒雷霆手段,又如何壓制得住北漢蠻夷的狼子野心?
“所以……那些北漢使臣雖然的確是從北漢黃金大帳中而來的,但並不是北漢攝政王派遣來的?”
“的確如此。”康康頷首,道:“他們大概還不知道,在他們行來西嶺的路途之中,那些被他們奉爲正統的北漢貴族,已經被北漢攝政王給一一擒獲了。北漢已經變了天,攝政王算得上是完全統攝了北漢。”
康康頓了頓,道:“這也是我說,興許,這不過是北漢攝政王將計就計的一個陰謀。”
筱雨靜默了半晌,問道:“那現在怎麼辦?那批人已經快要進國都了。”
“既然來了,自然也是要接待的。”康康道:“至少表面上,西嶺表現出了願意和北漢交好的意思。這樣,不管將來前來西嶺的北漢使臣變成北漢哪個派系的人,西嶺也能夠落落大方地和他們進行商談往來。”
楚彧頷首說道:“你考慮得對,但北漢前來的使臣團人數不少,就這一點來說,你還是要好好想想,如何接待這一羣人才對。”
筱雨道:“之前有大臣提議,讓修一座行館給他們居住,現在也來不及了。雖然是使臣,卻也沒有讓他們入住聖域的道理。”
筱雨想了想道:“國都之中的寺廟,有沒有稍大一些,空曠一些的?安排他們住在寺廟之中可以嗎?”
楚彧覺得可行,點了點頭看向康康:“你覺得呢?”
“既然沒有更好的辦法,那也就只能這樣了。”康康道:“西嶺崇佛,讓北漢使臣入住寺廟,也是對他們的一種莫大尊重。”
“那……等他們來了之後,還要和他們商談嗎?”筱雨問道。
康康道:“自然沒有那個做戲的必要。”
楚彧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在他們到的時候,我就會讓人裝作不經意地在他們面前提起北漢內亂的事,告知他們北漢攝政王已經徹底掌權。”康康道:“等使臣團知道了,先看看使臣團是什麼樣的反應。他們要是已經散了,也就輪不到我們做什麼。但如果他們以西嶺和北漢的友好往來爲先,繼續代表北漢和西嶺對話,我倒是還可以和他們交談一二。”
筱雨莞爾一笑。
“既然北漢的消息已經能傳過來讓人知道,那想必曹叔會採取補救措施。”筱雨對楚彧道:“第二批北漢的使臣興許就在來的路上。”
第一批僞使團因爲要搶佔先機,來得比較匆忙焦急;而第二批使臣團是曹鉤子親派的,曹鉤子定然會做足了禮數,先遞上國書,再派使臣團出發前來。
筱雨將猜測說給了楚彧父子聽,楚彧表示贊同:“如果我是曹錄,應該也會按照規矩和禮儀來。”
他嘆道:“這一批使臣團就是因爲久居北漢,不與他國正常往來,不知建立邦交的基本禮儀……依我看,即便他們來了國都,想必也不是一批幹正事幹實事的使臣。”
果然如楚彧所料。
北漢使臣團到達的頭一天,就高調地要求進入西嶺統治者所居的聖域當中,趾高氣昂地說定要住在“天家之地”。
他們似乎認爲北漢的戰鬥力無人可及,即便是在西嶺,也如入無人之境,沒人敢招惹他們。
康康心裡當然會覺得惱怒,但他喜怒不形於色,對北漢使臣團的要求並不搭理。
康康認爲北漢使臣團不夠資格讓他親自去見,連面會北漢使臣的事情都交給了上林奎琪去安排。
而上林奎琪自知道這個北漢使團並不重要後,也只保持了對他們的基本禮儀。他也不去接見他們,派遣了手下的官員去與他們打交道。
北漢使臣團雖不通世情,但卻也感受得到西嶺的敷衍。
因地域、飲食等原因,他們長得高大威猛,看上去的確讓人生畏。橫眉豎目語出威脅,本以爲會讓西嶺忌憚,卻沒想到換得了西嶺更加冷漠的對待。
此時便有人悄然與使臣團的使節閒話,談起了西嶺和大晉之間的頻繁往來,又說起從大晉人口中所聽到的北漢之事。
北漢使節頓時目瞪口呆。
他們大概沒有想到,自己所依附的貴族竟然會敗得這般早,這般徹底。
鬧這麼一通,卻是爲他人作嫁衣裳。
北漢使臣蔫了。
他們不過是五百人的隊伍。
而聽說西嶺的飛虎隊如今已經有五萬人之中。
百倍之差,他們哪兒敢造次?
失去了靠山,畏畏縮縮的北漢使臣乖乖待在了康康爲他們準備的寺廟當中,一日三餐西嶺的人都會準時送來,不至於讓他們餓肚子。
北漢使臣除了來人,只帶來了一些皮毛織物。腥羶的味道還未曾除盡,筱雨也並不喜歡。
西嶺的大臣們則會譏笑。
建立邦交,帶這麼一點兒東西,也實在是夠寒酸的。
有行程匆忙,準備不充分的原因在裡頭,但更多的,恐怕的確是北漢的“不知禮數”吧。畢竟北漢向來是缺什麼,只管去搶便罷,也未曾有向別人獻出某種東西的時候。
康康卻是不管,只養着那五百個閒人,靜靜地等着真正的北漢使臣前來。
約莫一個月後,康康收到了北漢斥候帶來的國書。
曹鉤子有一半的漢人血統,他親自手書,言辭懇切,爲北漢謀求與西嶺相交的良好平臺。
康康很滿意。
他拿着那份國書對楚彧道:“這纔像是一國之首所應該具備的基本認知。似之前那使臣團的使臣那樣目中無人,狂妄自大,誰願意和他們結盟?退一萬步說,即便是西嶺弱與他們,他們的態度也不該顯得這樣仗勢欺人。”
楚彧回去將康康的話轉述給了筱雨聽,筱雨笑道:“前一個使臣團就好像是暴發戶,暴發戶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他有錢,而那使臣團則是巴不得西嶺知道北漢的厲害。曹叔讓人送國書,派遣使臣團前來,則纔像是一個底蘊深厚的貴族做的事。舍誰取誰,一目瞭然。”
筱雨頓了頓,問楚彧道:“康康怎麼說?”
“他當然回了國書,歡迎北漢來人與西嶺交流。”楚彧微微一笑,道:“對了,北漢斥候還帶來了幾樣在北漢頗爲名貴的東西,其中有一朵高山雪蓮,被封在了冰窟中,路上一直換着冰。北漢斥候註明了是送給你的。”
“送給我?”筱雨訝異道:“什麼高山雪蓮?你見過了嗎?”
“沒有,康康讓人放到了冰室中,你若是想瞧瞧,現在就可以讓人去取來。”
筱雨頓時笑道:“左右也無事,讓人取來瞧瞧。”
高山雪蓮很快就被捧到了筱雨面前。
那那是一株通體瑩白,似乎還透着聖潔之光的雪蓮花,維持着怒放之姿,躲藏於盈白透亮的冰層之後,看上去美輪美奐。饒是筱雨這樣不懂得欣賞花卉樹木之人,也着實被這高山雪蓮給吸引了注意力。
“據那斥候說,這東西已經從高山上取了下來,一旦周邊沒有了冰的保護,它就會枯萎。”楚彧笑道:“斥候說,這東西難得,等它周邊只剩下薄冰的時候,就着冰吃下去,可以永葆青春。建議你吃下這朵雪蓮。”
筱雨頓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