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看着於海的樣子,心中打鼓,接過來福把她放到炕上,她就凝眉問於海道:“甚事,你說吧?”
於海看了看何氏的臉色,閃爍其詞的說道:“這次老家那邊算徹底分的了,就連不是很願意分家的老三一家,咱爹也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就把他們一家分出去單過了。這樣家裡的三樁喜事,也就得攤給各家了,孩子娘你也知道咱爹孃……”
何氏卻打斷了他的話,像是不耐煩聽這些似的,沉着臉乾脆利索的問道:“別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你直接說倆個小姑子和小叔子的婚事咋分的,是不是也給咱這個早已經分開單過的家事了?”何氏把早已經分開說的很重。像是在提醒於海似的。
“就是再分出來單過,咱和老院那邊的也是一家人,我也是家裡的老大”於海沒有底氣的嘟囔完,就低着頭也不看何氏的臉色了,一股腦的把事情說了個清楚:“大妹于娟的嫁妝歸給了咱爹孃操辦,二妹的事攤給了老三倆口子,剩下老四的婚事就讓我給攬過來啦。”
要壞事嘍。來福看着臉都要氣綠的娘,在心裡暗怪她爹說話太直,不會婉轉的把事情說出了,再不濟說之前先把媳婦哄開心了再說也不遲呀?這樣直吧愣噔的說完?來福縮了縮她的小身板,呃,真不敢想象她娘接下來會發多大火啊!來福攥着歐陽元風給她的玉佩,可憐的看着她那低着頭不知想什麼的爹,您老自求多福吧!阿門。
何氏猛呼一口氣,像是要把心中的怒氣吐出來似的,面無表情的低聲說道:“三樁婚事攤給了三家,那老二家攤到了啥?”這一年來何氏可是第一次跟於海提到老二家。
於海頭也不擡,悶聲說道:“老二家的剛添了一個娃他們有負擔,就沒往他們頭上再添啥負擔。”
何氏冷冷一“哼”。咬牙道:“少給我打馬虎眼,啥沒往他們頭上添負擔?是你們想添人家不願意要的吧?這倒好柿子竟揀軟的捏,人竟找老實的欺。我問你,你說他於老二家有負擔,你於海就沒有負擔?就是輕鬆利帶的一個人過活?俺們您幾個就是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你就沒有吃屎的孩子?”
俺的個娘哩,你咋能說什麼吃粑粑的孩子這樣噁心人的話呀?來福抓玉佩的小手一哆嗦。滿臉的黑線,這種比喻也太膈應人啦!
於海猛的一擡頭,像是被何氏咄咄逼人的問話,激的惱羞成怒了,他瞪着眼想說什麼,可是半天才憋出一句生硬的話來:“不管咋地說,我是幾個弟弟妹妹的大哥,他們的事我不能看着不管。”
何氏更來氣了,她用手哆嗦着指着於海,怒火沖天的說道:“你是他們大哥,他於老二就不是他們的二哥啊。你成天的向着那邊,心裡有沒有爲俺娘幾個想想?你一時逞能攬下這事,讓俺娘幾個咋過?啊!你說啊?”
於海像是被何氏說的不耐煩了,寒着臉嗆嗆道:“都幾個孩子的娘了,咋還胡攪蠻纏的你,我咋不讓你們娘幾個過啦。屁大點事,你看你咋咋呼呼的這是幹啥?要上天吶?咱這個家誰是一家之主啊?這屁大點事我還做不得主啦?我還就不信了!”
乖乖,這都把一家之主給擡出來啦!只是擺出一家之主的範,能不能把事壓下去,那就兩說嘍?來福幸災樂禍的看着底氣不足的她爹於海,暗猜等會不知道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怕了東風啊?其實來福並不是希望她爹孃吵架,她只是覺得她爹這次做的有些過分了,要管於老四的事這沒啥,可是您老不能獨斷專行的自己就做主了呀。來福感覺她爹這種自大的毛病得改改,要不然以後碰到點事他就應了,那還不得把她娘何氏給氣出了好歹來。不過來福也敢肯定她爹孃不會吵的太厲害,她看了一眼熟睡的小柱子,爲了怕把這小子吵醒,爹孃也不敢大聲吵吵。來福癟了癟嘴。這小子真是個有福的,爹孃吵架聲也不是太小,人家愣是沒被吵醒。
“哼,哼”何氏冷哼兩聲,眯着眼回嘴道:“瞧這話說的多輕巧,還屁大點事?是,你是一家之主,甚事你都能做了主,那我問你這個一家之主,攬了這屁大點事,你想好咋辦了嗎?這錢又從哪裡來?”
於海被何氏這樣一問,剛挺起來的一家之主的氣勢,霎時就如扎破的氣球似的癟了。他低着頭小聲的說道:“這不是正想和你商量這事來嗎?你倒好,我話還沒說完哩,你就像點着的炮仗似的,噼裡啪啦就對我一通發火,這事還讓我咋說?”
何氏冷笑道:“你是一家之主,還有甚事不能說得?事都敢不與我商量一二,就自個做主了攬下了這事。咋?到要掏錢的時候到想起和我商量來啦,我說你是咋尋思的,你於海把你媳婦我當成了個甚?”
於海像是知道他自個理虧似的,這次並沒有再同何氏嗆嗆。他轉過身陪着小心說道:“孩子娘,咋倆孩子都有六個了,你也跟我過了十來年了,我對你咋樣你難道還不清楚。還問我把你當成了甚?你是我媳婦,是我於海這一生的伴,是我看得比我的命還重要的人。你說我於海把你當成了甚?我心裡明鏡似的,知道這些年以來你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的罪。但凡我有一點辦法,也不會讓你跟着我過苦日子啊!一想起這些,我的心就像刀割了似的,我知道沒和你商量就攬下老四的事,是我不對。你衝我發火也對,可是你不能疑我對你的心,那樣我心裡不得勁。”
哇,沒想到啊沒想到?老實木訥的老爹也能說出這麼感性的話,嘿嘿。看這樣爹孃的吵架到此爲止啦,來福好笑的想着。
何氏大約是被於海的幾句燙心話,觸到了內心柔軟的那一塊。她眼裡閃着淚花,舉起拳頭捶了於海幾下,哽咽的說道:“你真是我的冤家呀,你說你咋那麼實心眼啊?人家讓你攬老四的事,你就不掂量一下咱家現在的光景,就應承了這事,你說到時候給老四說親,你拿什麼說呀?”
被擂了幾捶,於海也不生氣,反而笑着攬過何氏哄到:“是,是是,我錯了,我是個實心眼的,腦子不會拐彎。來,孩子娘你再多打我幾下出出氣。”於海拿着何氏的手作勢向他自個身上打着,接着嘆了口氣,似感嘆又像是在解釋的道:“我於海能娶到你爲妻,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分。在老家咱大爺提出誰管老四的婚事那前,我也是猶豫着咱家不寬裕,沒敢說話,可後來我看咱爹孃倆老難爲的那樣,就心酸的沒有回來與你商量,就把這事應承下來了,攬下老四的事我也有點後悔。可你說,我要是不攬下來,把老四的事推出去,讓倆老咋辦?我無法?也只能連累你再跟着我多吃幾年的苦頭。”
何氏聽到於海的解釋,被於海攬着掉了一通眼淚,有點釋懷了,她直起身來,看到來福正瞪着一對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像是有點不好意思了,她趕緊用衣袖擦乾了眼淚,抱起來福摸着她滑滑的小臉,對於海語重心長的說道:“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了。孩子爹你也別怨我跟你鬧,你說咱家這些着孩子,眼看着也都要長大了。哪地方不得花錢呀。咱家滿打滿算也就兩三貫,連給老四說親的錢都不夠,更何況還要給他操持婚事了。你說你個實心眼的,應承下來的時候,就沒看看咱家有沒有那個能力。要能緩幾年,咱家手頭上有點錢了我也就不生那麼大氣了,小叔子也一直挺尊重我這個當大嫂的。可是你看小叔子眼看就快二十歲了,說親也就眼前的事,你到時候咋辦?這些你想過沒有?”
於海摸着來福的頭,嘆了口氣說道:“你說的這些我咋沒想過,唉。我也合計過了,我看着今年的麥子長的不孬,想着收成也差不了哪去,等到時候我們把今年的收成換成錢,再向親戚借點,也能湊合着給老四說房媳婦。你說我這個打算行不?”
何氏輕輕的拍着眼皮打架的來福,無力的說道:“不行能咋地,反正我也管不了了,到時候你拿主意就是了。”說完就輕輕的放下睡着的來福,隨即給孩子蓋上薄被子,她也躺下閉上了眼,視乎不想再說這件事了。
於海也像是沒了說話的心思,唉聲嘆氣的和衣躺在了炕上。夫妻倆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還矇矇亮,於海就起來了,他對也要起身的何氏輕聲說道:“趁着還沒收麥子,我去老家那邊幫着碶兩天牆。這兩天你就別幹什麼活計了,好好在家歇兩天。”說完就走了。
何氏在炕上坐了一會,嘆了口氣,就摸索着穿上了衣裳,扭頭看了倆個熟睡的孩子一眼,就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來福在何氏走後沒多久就睡醒了,她睜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手裡握着胸前的玉佩,想着昨天夜裡她爹孃吵架的事。唉,按說給於老四說媳婦也花不了多少錢,也值不當的生氣,可是誰讓她家現在窮哩,俗話說的好啊:一分錢難道英雄漢。要是家裡有錢,她娘又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咋會和她爹生那麼大氣。
來福想起她娘那雙長滿繭子的手,她爹發高燒爲了省幾個大錢,硬挺着也不找郎中的難受的樣子,又想起了幾個姐姐補丁摞補丁的衣裳,還有一次四姐看着栓子吃果子,眼饞的吞口水的樣子。心裡就酸楚的受不了,也更能理解她娘何氏爲什麼發那麼大的脾氣了。
籲,看樣子得想法子改善一下家裡的現狀了,可是她才一歲大點,要怎麼不漏聲色的幫家裡呢?來福皺着小小的眉頭沉思着。
這是門簾子被掀了起來,冬桃從堂屋輕聲的走了進來,她似是想進來看看弟弟妹妹醒了沒有?沒成想走到炕邊就對上了,來福黑黝黝的大眼睛,:“呃,小妹睡醒啦。”
來福看着冬桃,和她說話時依然是那麼輕柔,再看看她穿的衣裳,輕輕吁了口氣,依然是昨天的那身有點小的衣裳,她無力的對冬桃點了點頭,心裡下決心,一定快點幫家裡掙錢。
冬桃似乎聽到了來福輕輕的吁氣聲,“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她看着來福粉面團似的小臉,嗔道:“你個小精怪傾會說話了,咋不叫大姐?”
也是哊,當了一年多的小啞巴,都快習慣用點頭的方式跟家人打招呼了,來福汗顏,這可不是個好的習慣,她趕緊甜甜的叫了一聲:“大姐”比昨天清楚多了。
“哎”冬桃開心的應了,正要拿起炕邊的小衣裳給來福穿上。
迎春卻掀起簾子走了進來,“小妹醒啦。”
來福這次學乖了,也不用提醒,就甜甜的叫了一聲:“二姐”。
“哎,小妹真乖。”迎春摸了摸來福的頭,隨後轉身問冬桃道:“大姐,昨個做飯時,你把咱家的蒜放哪裡啦?咱娘要用哩。”
蒜,來福眼睛一亮,對呀,真是笨死了,她怎麼早沒有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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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親們,要說晚安了,我們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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