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洗 三(三)

孫氏陰沉着個臉走到本家跟前,瞄了眼他們手中拿的東西,臉上才露出點笑模樣。

來的人,都知道他們老於家,這個二兒媳的品性,沒有理孫氏,都樂呵呵的對迎出來的於佟氏說着恭喜的話。

老於頭和於佟氏笑呵呵的趕緊的請大家去屋裡坐,孫氏則是拽着和她臭味相投的老於頭大哥家的二兒媳婦邱氏,嘰嘰咕咕的不知道在那兒說着什麼。

大家在堂屋說了會話,劉嬤嬤看了看時辰,就對於佟氏說道:“大妹子,時辰也不早了,咱們給娃們洗三完,再嘮嗑”

於佟氏和來觀禮的人趕緊點頭稱是這個理。

劉嬤嬤先讓孩子爹去給各路的神仙燒喜錢,於海前幾個孩子都是他自己燒的喜錢,這次自然是輕車熟路,沒過一會就拜完了各路的神仙。速度快的讓堂屋裡的人,都笑着打趣他,說他是孩子多了,這燒喜錢的活是熟能生巧了,於海被打趣也不說話,只是站在那兒,搓着手憨憨的笑,惹的大家又大笑着一通打趣。

劉嬤嬤又讓於佟氏在何氏的炕前的“日頭凳”(方言,一種凳子)上,放上一塊肉,一盅酒,一雙筷,一碗飯及兩杯水、四個紅雞蛋、八個胡桃。又給炕神奶奶燒了紙錢,結果在炕上包被裡的水若顏和胞兄齊齊被煙燻得難受至極,咧着大張嘴哭得哇哇直響。一屋子裡的人都樂了。被薰的睜不開眼睛的水若顏聽着笑聲,使勁的蹬着小腳抗議,看到嬰兒哭,你們還樂,都是些什麼人呢,這不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嗎?“哇哇”抗議,抗議。

然後讓於佟氏和於海把孩子抱來,向神佛叩頭三拜,告知土地神佛,倆孩子來到了世間,請求土地神佛的保佑。這一切都做完了,洗三的儀式纔算是正式開始。

堂屋裡擺着一個大盆,於佟氏將點着的一指香遞給了劉嬤嬤,她拜了拜將香插在裝有小米的香爐裡,做完這些,又在香爐下壓了打過的紙錢,紙錢上放了幾十枚大錢供奉諸神。這時家裡人就依長幼之序往盆裡添一勺清水,再隨意放些銀錢,自家添盆之後,本家的媳婦男人們按着輩分也往盆裡扔紅雞蛋、棗子、栗子、還有大錢之類的。喚作添盆錢。

添完盆之後,就開始給小孩洗澡了,本來倆個孩子,按長幼的順序,小柱子先洗,可老於頭非說先給來福洗。水若顏就成了第一個試洗的人。

劉嬤嬤在添滿溫水的大盆旁邊抱着孩子說吉利話,見家人來添清水便說“長流水,伶俐聰明”,說完吉利話,這才進入重頭戲的洗兒,劉嬤嬤拿起棒槌在盆裡邊攪合邊道:“一攪二攪連三攪,哥哥領着弟弟跑,七十兒,八十兒,唏哩呼嚕全都來”

然後劉嬤嬤拿起乾淨的布,在大盆裡沾水往水若顏的頭上蘸了蘸,冰的水若顏不受自己控制的條件反射般蹬着腿大哭了起來。

劉嬤嬤笑道,“響盆了,小來福哭聲真響,大吉啊!呵呵”滿屋子人都笑逐顏開的。

接着劉嬤嬤不顧水若顏左右的蹬腿和大哭聲,又邊洗邊唱詞道:“:“洗洗腰,一輩更比一輩高”;“洗洗手,金銀財寶年年有”;“洗洗脊背,吉祥富貴”;“洗洗腚,結結實實不生病”;“洗洗腳,長命百歲,白頭到老”.....

就這樣連唱帶說的好一會,給水若顏洗三的儀式纔算是差不多結束了。劉嬤嬤把哭累了的她用包裹好,拿起一根紅綢一綁,再拿起秤砣在她身上比劃一下,說“小小砰砣重千斤,壓住寶寶富貴身”。然後又拿起“鎖”(首飾)在嬰兒身上比劃一下。又拿起早先預備好的大蔥抽打了她三下“一打聰明,二打伶俐,三打乖”讓於海把那根大蔥扔去屋頂上。

等這一切都做好了,本家的便開始將準備好的小禮物往嬰兒的襁褓裡掖,劉嬤嬤哈哈笑着,“左邊掖金,右邊掖銀,花不了的打賞下邊人!俺們小來福將來定是個富貴人!”

隨後劉嬤嬤又用剝殼的雞蛋,在水若顏的臉上滾三滾,這纔算洗罷,可儀式卻還沒結束,被於海抱着的小柱子還沒洗呢,劉嬤嬤又包過他邊唱邊洗了起來:

“先洗頭,作王侯;後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洗洗蛋,作知縣;洗洗溝,做知州……”劉嬤嬤不管做什麼都能唱唸幾句,讓水若顏感嘆也不知哪裡來的那麼多歌謠。

什麼都不懂的小柱子,一洗頭自然是哇哇大哭,屋裡的人又全都出聲恭喜。而被這繁瑣的洗三儀式,折騰的精疲力竭,也哭累了的水若顏在於佟氏的懷抱裡,聽着屋裡人的喧笑,慢慢的閉上眼睛睡着了。

劉嬤嬤給小柱子洗完,便去外間當門看了,然後跪下磕頭,嘴裡唸叨着,讓碧霞元君、瓊霄娘娘、雲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的神仙保佑嬰兒一生平安喜樂。給於家的倆娃兒洗三的儀式算是完成了。

於佟氏和於海抱着熟睡的倆娃兒,放到何氏的身邊,說了幾句話,就急慌的去了堂屋,讓孫氏和顧氏擺好了席面,請大家入席吃飯,劉嬤嬤被於佟氏她們推讓着坐在了主位上:“老嫂子,又讓你受累了,你可要吃好了,別給俺客到,吶,吃魚,呵呵”於佟氏感激的給劉嬤嬤夾了幾塊子魚。

“大妹子,俺還用你讓,俺說大妹子啊,今天擺的這席,有魚又有肉的,可是夠豐盛的啊,你這是得了一對寶貝孫兒,景的吧,呵呵”劉嬤嬤吃着魚調配於佟氏。無怪乎她這樣說,以本地的習俗,都是吃菜面,有一盤肉就是夠好的了,像於家有魚又有肉的招待客人,不能說很豐盛,可對老於家的經濟情況來說,已經算是頂好的了。

還沒等於佟氏笑着接話,忍了半天的孫氏,用手抹了抹吃的滿嘴油的嘴,吊着嗓子陰陽怪氣的道:“哎呦,俺大娘可算是說對了,爲了置辦這兩桌席面,俺爹孃可是把家底都掏光了,唉,俺就比不得俺大嫂有福,生個孩子,讓公婆那麼待見,不像俺,是個沒福的,俺生......”

“吃飯也堵不住你這張胡沁的嘴,你給俺出去”在鄰桌吃飯的老二,一聽自己的媳婦又要耍混,趕緊的走過來,邊斥責孫氏,邊把她從凳子上拽了出去,孫氏被老二拽出去老遠,屋裡的人還能聽到,她罵於家老二窩囊廢,什麼公婆偏心,這日子沒法過的不堪的話。

於佟氏被孫氏氣得,心裡的氣七上八下的,看了看屋裡的人,強顏歡笑的讓劉嬤嬤她們,不要介意,繼續吃飯。老於頭他們那桌也冷了場。

儘管於佟氏和老於頭讓的來人很熱情,可被孫氏這麼一陣鬧騰,大家已沒有了吃席的心情,都胡亂的吃了幾口,紛紛起身拿着於佟氏先前準

備好的回禮紅雞蛋、紅胡桃回自個的家了。劉嬤嬤更是連的洗三禮的謝錢都沒要就家去了。

送客人回來的於家人,坐在凳子上,看着桌子上擺的沒用過多少的飯菜,隱約聽到從西屋傳出的孫氏的罵聲。對孫氏的憤怒充上心頭,於家老四突然站起了,憤怒的說了一句:“這個家,有她這麼一個攪活事的,就別想有甚好日子過,分家,讓她從這個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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