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宇凡將人帶到牀沿,讓她坐下,然後又走進浴室裡,多拿了條毛巾過來,幫她擦乾頭髮。
他貼心的舉動,讓季妍感覺像是在做夢,一動也不動地,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了。
向宇凡不是很討厭她嗎?
怎麼會……對她這麼好?
向宇凡的好,忽然形成了一陣諷刺,季妍不明白以前的自己,爲什麼要背叛他,和向宇晨私下苟且着。
是因爲,她愛的是向宇晨,可是嫁的人卻是向宇凡?
但是,這實在說不通啊,要嫁給誰,難道她沒有自主權能決定嗎?
她和向宇凡的婚姻問題,會不會是因爲向宇晨的緣故?
其實,她老公很可能什麼都知道?
原以爲,他恨透了她,可是……
他現在的舉動,卻又讓人看不懂了。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她是鐵了心不再想和向宇晨維持地下情人的關係,不論他們之間曾經是如何地相愛。
“謝謝你。”她說,這貌似是她唯一可以說的話。
向宇凡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替她把頭髮擦乾。
“還有……對不起。”她又說。
這話是想爲了從前她的荒唐而說的。
突然間,他的動作一頓,停了下來。
只見向宇凡將毛巾扔到一旁,彷彿無法接受她說的話,連人都站得離她遠遠地。
他背對着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季妍不明白自己說錯什麼,只好語氣誠摯地再次說道:“我是真心誠意要道歉的,不管我之前……和向宇晨做了什麼……我,我很抱歉。”
“別說了。”向宇凡轉過身來,他的眼底浮現一抹痛苦和晦澀,“剛纔不是我第一次撞見你們的曖昧,或許你已經忘了,但是我沒忘!剛纔我會那麼做,純粹是因爲你名義上還是我的妻子,而向宇晨只是你的小叔,他不該出現在你的房間!”
他的話,一字一句地打在她的心上。
季妍咬住下脣,沒想到剛纔自己的道歉,反倒成了一廂情願的多餘。
“不要再說抱歉,這兩個字對你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你對我再也不會有任何的影響,再也不了!”他看着她的眼神,越發地冰冷,“在你殺了我們的孩子之後,我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你!”
“你說什麼?!”季妍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她殺了孩子?!
這怎麼可能!
“什麼孩子?你到底在說什麼?爲什麼說我殺了孩子?怎麼會!”她不信地嚷道。
“我親自問過醫生,就在你剛甦醒過來的時候,我問了張主任,他說你肚子裡沒有孩子……老天爺,你真的好狠心,明知道我喜歡孩子,你居然敢偷偷跑去墮胎,是不是!”
受到這些指控,季妍慌了。
她搖頭,矢口否認:“我沒有,這不是真的!我不可能去墮胎的!我不記得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聲,最後連一丁點的底氣都消失殆盡。
她失憶了,不是麼?
就算她真的去墮胎,她也記不得了,不是?
然而,像她有着那樣荒唐過去的女人,又有什麼不可能呢?
更何況,現在說這些也已經於事無補,事實早已造成莫大的傷害。
季妍顫抖着身子,伸手下意識地撫摸着小腹,在哪裡,曾經有條無辜的小生命,別她活活地給扼殺掉,而她說什麼都無法原諒自己,做出這麼喪盡天良的事。
爲什麼不可能?
別說不可能!
既然她都能傷害小風,害得他退縮到自己的世界裡,不願意與外界溝通。那麼,墮胎這件事,對於那個過去渾身充滿荒淫罪惡的她來說,又算得上什麼呢!
季妍的眼眶頓時發燙,喉嚨整個發緊,她咬着下脣拒絕去相信那些醜陋不堪的往事,但是向宇凡的指控,卻又那麼真實,令她不得不信。
“告訴你,在船難意外發生前,我們正在談離婚。等到年底那些案子告一段落,我們馬上離婚!”
這話一落,向宇凡立刻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
碰的一聲,房門再度關上,整個世界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瞬間,整個房間裡,充滿了孤寂的味道,直撲而來。
或許是連她自己都受不了了吧,潛意識裡竟然覺得自己和向宇晨那段過去,在身上烙下了骯髒的印記,她想要洗掉它,便一頭衝進浴室裡,拼了命地刷洗。
她的皮膚都被她自己給刷得紅通通的,兩條手臂甚至還有搓洗過度的紅痕,熱水不斷從花灑打在身上,季妍已經記不得自己到底洗了多久的澡,直到疼痛從表皮穿進腦子裡,她才肯放過這盲目的自虐行爲。
她輕輕地幫自己擦乾身體,手臂兩側有些細細的血痕,隱隱作痛。
季妍咬着下脣,儘量仔細地幫自己穿上家居服而不碰觸到傷口,然後鑽進被子裡。
這一夜,註定輾轉難眠。
***
那個晚上,同樣輾轉難眠的還有一個人。
季妍自從被醫生宣告失去記憶之後,想不到連整個人的性子都變得不太一樣了。整個大宅裡,下人們都在流傳,少夫人看來和從前簡直是判若兩人,變得可親多了。
不確定這樣的改變是好是壞,總之,計劃還是得繼續進行,該死的人一個都不能活下來!
等了那麼久的時間,爲的就是最終那一刻,想到那一刻,那個女人的臉上將會出現何種破碎的表情,忍不住令人期待啊!
***
次日清晨。
天剛亮起,東方還是一片魚肚白的時候,季妍就醒過來了。
實際上,她睡得不好,在向宇凡回去房間不久後,她就聽見他再度開門離開的聲音。
估計是被向宇晨和她的事情一鬧,待不住了吧。
他們的婚姻關係,比她所能想象的還要脆弱。
只要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足以讓彼此的關係更加惡化,沒有最糟,只有更糟。
真是難爲他了。
要不是爲了必須維持的顏面,還有不能爆發醜聞的壓力,要她是向宇凡,估計早就把這樣離經叛道的妻子給退貨了,還管他那麼多。
可是,豪門婚姻,偏偏就是有那麼多不得不的無奈。
季妍
總算是有所體會了。
眼看着已經睡不着了,時間還很早,她乾脆起身梳洗一番,或許可以考慮到大宅後方的森林裡去晨跑。
來了大宅兩三天了,還沒有晨跑運動過。
進了浴室,放滿盆水,她看着自己的下顎。
那裡一片紅腫,昨晚被向宇晨不小心揮中的地方,此刻看來有點嚇人。
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是……還是好疼啊。
動了動下顎,忍不住發出“嘶”的一聲,看來,連吃飯咀嚼都得悠着點了。
很快地,季妍梳洗完畢,換上她特意帶來的運動套裝,鵝黃色的套裝,把她潔白的膚色襯得很有精神。
一打開臥室的門,卻發現有張小紙片。
紙片上,寫着:
“獵人小屋見——向宇凡。”
咦?
難道,他出去後又回來了?
獵人小屋就在向家大宅後方的森林裡,距離森林口大約百米處。先前管家老李爲她介紹整座宅邸配置時,她還特別留意了一下,畢竟,家裡大到有座森林的已經不多了,森林裡還設有獵人小屋那就更少了。
老李當時說,那是因爲向家的男人都會狩獵,每年的春初之際,向老爺會在森林裡舉行狩獵活動,同時間也會邀請較爲熟識的世家們前來比劃比劃。
這完全是西方歐洲貴族纔有的上流活動,竟然在這裡也有,當時季妍就特別留心了那間獵人小屋的位置,想着找個時間去瞧瞧。
如今,向宇凡約她在那裡碰面,是有什麼話要對她說麼?
穿過幽深的樹林間,清晨的日光正透過樹葉縫隙,緩緩地灑落在泥土地上。清晨林間的芬多精香氣,瞬間驅散了人們心裡的煩躁。
季妍邊走邊呼吸着新鮮空氣,感覺昨晚累積的鬱悶感,一點一滴地消散。
或許,世事就是如此,只能堅定自己的想法,一步一步往前走。
不管,未來她和向宇凡之間會變得如何,她和小風之間能否繼續母子情,她都要無愧於心。
那個荒唐淫蕩的季妍,已經隨着船難死去,再也不會出現了!
她要恢復記憶,找出謀殺計劃的幕後黑手,徹底和過去的她一刀兩斷。
很快地,季妍來到林間的獵人小屋,那是一棟低矮的木造屋子,就像高山平臺休息站的那種小屋,外表樸素沒有任何裝飾,靜靜地聳立在茂密的樹林間。
她走上前,仔細瞧了那扇門,然後動手輕輕一推。
門開了,並沒有上鎖。
咿呀一聲,門後是一張方桌,兩把椅子,還有一張簡單的單人牀。
看起來,這裡似乎很久沒有人住了。
平時,大概也就是空着的吧。
季妍環顧四周,看了看牆面上的動物標本,一隻鹿頭,還有一隻狼頭,炯炯有神的眼睛,栩栩如生。
除了動物標本之外,牆上還掛有幾把長短不一的獵槍。
她走上前,伸手拿下其中一把短獵槍,獵槍沉甸甸地在手上,黑色金屬槍管隱隱地閃着光芒,木質把手摸起來溫潤順手,沒有一絲絲的粗糙感,看得出來這些獵槍平時還是有人在保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