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找古煊?她想古煊?她這到底說的是什麼話?這其中,到底怎麼回事!
她迫切而不停的呼喚,使得藍雋心頭無法自控地竄起一絲怒氣,頭一遭對她吼了出來,“君柔,你這是幹什麼?你還要找古煊做什麼?他都已經不要你,已經廢你的後位,要砍你的頭,此等無情無義的男人,你還惦記着做什麼?醒醒吧,你!”
出其不意的低吼,果然讓冷君柔安靜了下來,某些傷痛的畫面迅速衝上腦門。是的,一切的痛,皆來自古煊,對他,自己應該恨之入骨,應該避如毒蛇,然而……就算自己再恨他,卻也阻止不了想見他,只有他,才能解決自己目前的痛苦。
冷君柔不禁再次抓緊藍雋的手,更加急切地乞求下去,“藍雋,別說了,別問了,快,帶我回宮,用你的‘直升機’帶我回去,我要見皇上,我一定要見他。”
“不,你回去會死的,君柔,你回去是要被斬首的!”藍雋沒有順她的意,繼續勸阻。
“我知道,我明白,但沒關係,因爲我若不回去,我會生不如死,你懂嗎,你懂嗎!”冷君柔一個勁地搖着頭,已被痛苦不堪折磨得淚流滿面,淚水弄溼了她的髮絲,緊緊粘着她蒼白的面頰,整個人看起來異常可憐,令人感到說不出的悲酸和心疼。
藍雋滿眼黯然和傷痛,終於停止對她的勸阻,心中的疑惑並不消減,依然不贊同她的意願,他定定看着她,腦海一激靈,“君柔,你不是懂得醫術嗎,快,你自個診查一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會突然間變成這樣。”冷君柔聽罷,混亂的思緒霎時恢復些許清晰,於是鬆開原本握住藍雋的手,改爲移到她另一邊手腕上,屏息把脈,可惜,結果她只診出脈像紊亂出現不尋常,但弄不懂具體原因。
“怎樣?”藍雋迫不及待地再問,嗓音仍舊急促無比,眼裡也是遍佈期待之色。
“我……我查不出來。”冷君柔搖了搖頭,繼續把脈一下,奈何還是無果。
更令她無助的是,先前那股莫名的感覺猛地再次席捲而來,且比剛纔還激烈,給她帶來更多難以言表的痛苦,她更加面無血色,抱住身體,抽搐起來
藍雋見狀,再也無法擾豫,連忙抱起她,揮腿往屋前狂奔過去。
他將她放在直升機飛行器裡,替她綁好繩子,自己也刻不容緩地坐進去,一切弄妥之後,啓航飛行器。
飛行器再度隨風而飄,藍雋牢牢抱緊依然處於不知名病痛折磨中的冷君柔,感受着她的痛苦無助,他心如刀割。
而且,他突然意識到,興許是寄情的作用,又興許其他原因,自己不知不覺中已對懷中這個命運曲折的女子萌生了愛意,這一年半以來,自己甘願留下協助古煊,是因爲她;自己不顧一切,冒着性命危險及時把她救走,也是因爲心中那份解釋不清的愛!
想罷,他忽然低頭,直接吻在她的髮鬢上,手臂同時收得更緊。他不斷吻着她,從她的髮鬢吻到眼角、面頰、耳垂、胯頸,甚至乎……脣角。
冷君柔整個心思陷在痛苦當中,對他越軌舉動也就毫無知覺,她內心深處,一直在渴望着古煊,希望儘早見到古煊。
好長一段時間過去之後,飛行器開始降落,停在城郊一片空地上。以前每次用飛行器的時候,擔心過於招搖而成爲人們的焦點,藍雋便把城外這個驛站當成轉接點,下地後就僱傭馬車回城。
這次,也不例外,他很快便僱到一輛大馬車,抱着冷君柔坐進去,飛行器也收起來放在腳跟,經過大約一刻鐘的路程,車子抵達鬧市一所醫館。可惜,大夫左看右看,仔細診斷了許久都查不出冷君柔的病因,不得已之下,藍雋只好帶着冷君柔去找別的大夫,花了將近一個時辰,他們幾乎找遍了整個京城的大夫,奈何都沒人清楚冷君柔所犯何病。冷君柔的狀況,時好時壞,當她病發的時候,渾身抽搐、痛苦得幾乎死去;當她稍微好點時,整個人奄奄一息,像個不堪一擊的玻璃娃娃。
藍雋看着,心中的疼痛自是不用說,可以的話,他恨不得頂替她去承受這些苦和痛。
幸虧老天爺並沒殘忍得徹底,在最後關頭,讓他們找到一個巫醫,得出結果是,冷君柔中了情蠱,曾經有男子藉助一種巫術,把含有巫蠱的陽精射進她的體內,導致她每月初一、十五均會發作一次,今天剛好十五,情盅在她體內發作。
巫醫還說,但凡中了此種情盅的女子,發作時都非常渴望給她下盅的那個男人,不管男人叫她做什麼,她都會照辦。故自古以來,不少男子爲了防止妻子紅杏出牆,爲了滿足其自尊心和私慾,不惜對妻妾用了這種情盅,以達到控制妻妾的目的。
令人震驚的消息,不僅震住了藍雋,冷君柔更是宛如五雷轟頂,曾經的一些異狀,總算得到了解釋。想不到,古煊非但誤信讒言,認爲自己是利用巫術迷惑他的異國奸細,他還“以牙還牙”,用這種卑鄙下流的手段控制自己。他這樣做到底是爲什麼?防止自己紅杏出牆?又或者……別有目的?
“大夫,那你有無辦法幫她除去情盅?”藍雋已從震驚中出來,事不宜遲地求醫。
巫醫一臉凝重,搖了搖頭,“想要徹底根除,必須得靠下盅者的協助,至於我這裡,會先給她服用藥丸來暫時舒緩痛苦。”
藍雋又悲又喜,“那請大夫趕緊給她服用!”
巫醫頜首,從拒子裡找到兩顆藥丸,給冷君柔服下,繼而又是鄭重說道,“我這個藥,只能起到暫時舒緩作用,今天是這位夫人第一次發作,痛苦程度不算很深,但日後隨着發作次數曾多,痛苦程度也會逐漸加深,再也不是藥物能夠控制,因此,想要徹底根除痛苦,你們還是得找到下盅之人。”
服過藥的冷君柔,疼痛漸漸平復下來,但,依然一臉呆滯,不知所思。藍雋考慮到此地不宜久留,心想距離冷君柔下次發作還有半個月,打算先帶她回去再從長計議,於是告別巫醫。
他先安頓冷君柔在馬車內等他,自己則去市集買些糧食,即便清楚時隔這麼久了,那些御林軍估計已經轉移到其他地方搜索,可他還是儘量低調,一會回到馬車後,吩咐車伕快速駕車離開。
在驛站換乘飛行器,像來時一樣,他緊緊擁住她,只不過,沒有再對她做出親暱的舉動,也不說話,他想,自己應該給她一些時間先去消化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待她整理好思緒,再商討會比較好。一路暢通無阻,他們回到暫住的茅屋時,已將近黃昏。然而,他還來不及準備晚餐,透過窗戶猛見一個黑影從遠處疾奔而來,憑着第六感,他意識到危險,連忙帶上冷君柔和包袱,衝出屋門,再次升起飛行器,逃離這個居住了十天的世外桃源。
從遠處來的黑影,越來越近,直至抵達茅屋前,正如藍雋所猜,突然出現的人,是……古煊。
他身着一襲黑色袍衫,風塵僕僕,一張俊顏冷若冰雪,只見他先是對着前方上空的那團影子憤恨一瞪,隨即躍身跳下馬背,進入屋內。看到屋裡簡單幹淨的擺設,還有桌面那堆剛買回來的糧食,他眸色不覺更加陰霾和深沉,想不到,這些天以來,他們一直住在這裡!
今天,是十五,她頭一次病發的日子,他想她說不定會到處求醫,故他很早就出宮,親自追蹤,想不到真的被他看到他們,然後一路追來這裡。
只可惜,駿馬始終不夠那個古怪的“飛鳥”快,浪費了一個抓到他們的大好時機,就這樣讓他們跑掉。不過他相信,他們不會跑得太遠,終有一天,他們還是會回到自己的身邊,而且,這一天不會很久!
在屋裡走了一圈,古煊步出屋外後,又是沿着周圍遊蕩一遍,這才上馬,踏着月色回宮去。
另一廂,藍雋帶冷君柔一路飛行,直至確認古煊不會再追來,他才降落,剛好棲身一個山洞裡。
洞內空無一物,又冷又潮溼,他們只能從外面撿回樹枝生起火來,寒氣驅逐了,飢餓卻仍無法抵住。
藉着火光,藍雋靜靜望着還是一副呆愣狀的冷君柔,忽然,從懷中取出幾塊餅,遞給她。這幾塊餅,是他白天在市集購買食物的時候順便買的,也幸虧當時揣在懷中。
冷君柔先是望了望,便也從他掌中拿起兩塊,留下另外兩塊給他。彼此都不吭聲,只是默默吃着餅,空曠的洞內,只有火燒柴枝噼啪聲偶爾作響。
吃完之後,冷君柔打開包袱,從裡面取出一樣東西,然後走出洞外。藍雋狐疑,便也起身跟出去,見她驀然擡手往空中一擲,伴隨着一聲巨響,上空被照亮。
原來,她在發信號!她給誰發的信號?她在向誰求救?心中困惑加深,藍雋忍不住問了出來,“君柔,你……這是做什麼?”
冷君柔稍頓,輕聲應答,“這個東西,是易寒給我的,他曾經說過,只要朝空中放出這個信號,他會來找我。”
易寒?她認識易寒?莫非……”藍雋心頭一顫。似乎猜到藍雋在想什麼,冷君柔繼續道,“藍雋,是不是你也懷疑我和易寒的關係?”
“呃……”藍雋怔然,說不出話。
“我和他總共見過三次面,一次是看龍舟賽期間出現混亂,我被他救走;第二次是在他的威脅之下,我安排他和冉妃見面:第三次是我有天心血來潮去後山散心,突然碰上他,然後他給了信號豆予我。”冷君柔開始解釋,淡淡的語氣,漸漸涌上了一絲困惑,“藍雋,你是否覺得事情的發展有點古怪?我不清楚那些人爲何知道我和他見過,還那樣污衊我。”
藍雋不語,開始陷入沉思。
整個周圍,陡然安靜下來,只有夜風在呼呼作響。
大約兩刻鐘過後,兩個黑影從天而降,來到他們的面前,除了易寒,還有一個是……冷宮密道的神秘人!
127 破鏡重圓
藍雋困惑的心,夾雜起一絲警惕和防備。
冷柔君則驚喜愕然,喜的是,時隔這麼久,終能再遇神秘人;納悶的是,自己已經逃離皇宮,神秘人因何曉得來這找自己,莫非她真的有無所不能的本領,另外,她與易寒一起出現,是湊巧呢,亦或是……
神秘人還是那種銳利複雜的眼神,打一出現就定定審視着冷君柔,須臾,驀然道了一句話,“看來你最近過得很不好!”
她語氣淡漠如舊,聽不出是在幸災樂禍,或是同情感慨。
冷君柔一雙晶亮清澈的水眸,同樣一瞬不瞬地回望着她,輕咬脣瓣,沒有接話。
至於易寒,眼神耐人尋味,先是對藍雋瞄了幾下,隨即直勾勾地盯着泠君柔,低沉的嗓音打契沉默,“找我何事?”
冷君柔繼續沉吟片刻,才啓脣緩緩道出,“你上次說過,我需要幫忙的話,可以找你。”
“嗯?”
“我被古煊追殺,希望你能救我們!”冷君柔毫不隱瞞地發出請求,其實,她覺得他應該已知此事,畢竟,這事鬧得這麼轟動,一直在暗中探視皇宮情況的他,不可能不知曉。
“你要我怎麼救你?帶你離開東嶽國?又或者……”易寒拉長尾音,幽邃的黑眸依然飽含深意地斜視着她。
冷君柔略作思忖後,輕聲着,“希望你能救我兒子出來,然後送我們到一處安全的地方生活。”
易寒聽罷,擺出一副爲難狀,“想從皇宮救出一個人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這個人是皇子,再說,經過這次的事故,古煊必定派人嚴加把守,故我暫時只能保護你逃過追捕,至於你兒子……”
“只要你能辦到,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冷君柔迫不及待地表態,在她認爲,易寒是個唯利是圖的人,沒有好處的話,他恐怕不會輕易答應。
果然,易寒眼裡飛速閃過一絲精芒,一會,果斷地道出,“你想要奪回兒子,唯一的辦法是,古煊倒臺!”
“古煊倒臺?你是指……你要正式侵略東嶽國?你要擊敗古煊,然的後將東嶽國納入囊中?”事到如今,冷君柔便也毫不隱瞞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易寒並不感覺愕然或窘迫,繼續若無其事地道,“不是我,是蘭——陵——王!”
“蘭陵王?”
“歷來帝王這家內鬥慘烈,親兄弟爭權奪位,殺身害命幾乎是慣例,蘭陵王各方面皆不亞於古煊,由他當皇帝也未償不可!”易寒俊臉從容如舊,眸色卻更是高深得看不出任何表情。
冷君柔足足怔愣了許久,呢喃而出,“蘭陵王似乎沒有這樣的野心。”
“一個人有沒有野心和慾望,視乎他有無所求,只要你出面求他,他定當在所不辭!”
聽到此,冷君柔霎時又是一陣震撼,莫非……這個易寒清楚蘭陵王對自己的感覺?但是如何知曉的?緊接着,冷君柔不禁還想起,自己曾經問過蘭陵王,堯兒將來若然需要幫忙,他能否答應,當時,蘭陵王毫不猶豫地說在所不辭!
不過,當時的假設性竟爭,是基於堯兒和其他皇儲之間,如今關係到古煊——他的親皇兄,手足情深的他願意嗎?
“怎麼?你同意的話,我立刻幫你安排。”易寒又開口,有點催促的意味。
冷君柔定神,注視着他,沒立即回話,而是表示疑惑,“你當初不惜忍痛割愛,派冉妃到古煊身邊,應該不僅僅是爲了對付古煊個人吧?你當真沒有其他野心?”
易寒也先是一愣,而後肯定地答,“不錯,我千方百計,就是爲了取古煊的首級,如今蘭陵王能幫我實現,我何樂而不爲?”
“爲什麼?你很恨他?爲什麼那麼恨他?”
這次易寒不答,還轉開話題,“原因你別管,你只需回答我剛纔的提議,你是否同意聽從我的安排,前往求助蘭陵王,你要清楚,這是最快最保證且也是唯一能讓你們母子團圓的辦法。”
冷君柔終也不再追問,清冷的眸子突然朝藍雋看了下藍雋並不給予直接反應,只是若有所思地回望着她,於是,她又下意識地看向左邊,對於一直沉默的神秘人發話,“我能和你談談嗎?”
神秘人面容一瑟,在冷君柔自行邁步時,她便也跟上,一起走到距離洞口約有幾十丈遠的地方。
她們並排而站,目光齊齊看着前方,今天正是月圓之夜,皎潔的月光將整個大地照得亮如白晝,地面的一景一物,皆清晰可見。
一會,是冷君柔 打破沉默,她視線已自前方收了回來,往左側看,遲疑地問,“你和易寒……到底是什麼關係?”
神秘人身體微微一僵,並不應答,銳利的雙眼依然目不斜視。
“你們應該不是陌生人,今晚一起出現也絕非巧合吧?”冷君柔接着說。
終於,神秘人面向她,再緘默數秒,這才應道,“他是我的兒子。”
淡淡的語氣,卻給冷君柔帶來深深的震顫,許久才能繼續,“他就是你當年紅杏出牆所生的孩子?”
“你還認定我是容妃?”
“難道不是吧珠”冷君柔也反問,瞬時之間,她明白了很多事,曾經的一些困惑,都得到揭曉。
然後,神秘人接下來的話,出乎意料,“當年那個孩子已在冷宮中消逝,易寒是我另一個兒子。”
另一個兒子?莫非……容妃來東嶽國和親之前,已是楚國的后妃?呵呵,這南楚國人真奇怪,不,應該說這南楚國的皇室真是奇怪,總喜歡把自己的女人送往別國,送給別的男人,而那些女人,也都心甘情願。
不過,這也讓冷君柔更加肯定,易寒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目的絕非只想對付古煊個人那麼簡單,或者說,南楚國對東嶽國有陰謀,至於是什麼,顯而易見!
暫且停止揣摩和猜想,冷君柔君柔又對神秘人說道,“你三番五次救我,其實非巧合,也非出於好心,而且……你另有企圖,是嗎?”
對着冷君柔閃爍異常、子夜星辰般的清眸,神秘人不覺也露出一個怔然之色,語氣恢復淡漠,“其他的事,你無需知曉!”
“這是關於我的,我又豈能不瞭解?”
“給你瞭解到又如何?別忘了,你現在是戴罪之身,你是通緝犯,是古煊想殺無赦的人!你要做的是,把兒子帶回身邊,安然無恙地生存下去!”神秘人語氣愈加冷硬,面無表情,“我給你一夜時間考慮,明天早上,我會再來。”
說罷,她不待冷君柔反應,徑自走開了。
冷君柔呆呆地,看着她在亮白的月色下慢慢走遠,看着她回到洞口那邊時,易寒也跟着動身,然後,兩人騰空跳起,轉眼間便消失在夜幕當中,不久,藍雋朝自己走來。
“君柔,你沒事嗎?剛纔和神秘人談了什麼?”藍雋嗓音急促,顯示了他的迷惑和求解。
空曠山野裡的寒風,讓冷君柔感到一絲涼意,她輕咬着脣僵視着他,驀地,開始邁步從他身邊越過。
藍雋劍眉不自覺地蹙起,卻也只能跟上去,直至回到洞內。
柴火仍燒得很旺,噼噼啪啪的聲音在寂靜空曠的洞內顯得異響亮,兩人圍着火堆坐下,看着那團烈火,藍雋感覺自己的心似乎也在受着它們的冶煉,正欲再問時,冷君柔卻先一步開口,告知與神秘人的對話,還問他對此有何看法。
藍雋聽後,震住了。關於這個神秘人,他早聽冷君柔提過,也曾對其很困惑,卻想不到,她竟是這樣的淵源,看來,事情變得愈加複雜了,他們這般部署,絕非個人恩怨那麼簡單,古煊雖是皇帝,但並非完全沒有機會殺害,所以,這中間必藏着一個大陰謀,易寒的目的,應該是併吞東嶽國!
畢竟,在二十一世紀,古裝劇裡就是這麼演繹過,一國之君派間諜到異國,先是利用美色,等時機成熟便發動武力,然後一舉殲滅,奪得江山。
不過有個謎團,既然易寒想收復東嶽國,國何不直接開火,反而把蘭陵王牽扯進來,菲然蘭陵王真的奪位成功,那易寒之前的部署不就白白浪費,不就得從頭來過?
易寒和神秘人疑團陣陣,很多問題一時半刻無法理清,不過轉念一想,根據目前情況,除了易寒這個提議,貌似也別無他法,再說,想要得知易寒在想什麼,也只能順着易寒提議發展下去。
“君柔,你有把握讓蘭陵王答應嗎?”藍雋開始做聲,目不轉晴,定定望着她。
冷君柔嬌顏一怔,腦海不自覺地浮現起蘭陵王模樣,那溫柔的笑臉,那特異的眼神,還有某些承諾的話語。想罷,她略微調整心情,反問道,“我現在擔心的不是蘭陵王會否願意幫我們,而是堯兒長時間呆皇宮是否真的沒事,這一場仗,不是一時半會便可結束,而且,也許會搭上許多人的性命。”
看着她悲傷矛盾的樣子,藍雋內心的憐惜不禁加深,她真是個善良慈悲的女人,都這個時候了,還記掛着其他人的安危。
“還有,我們這樣做,形同造反,蘭陵王即便最後能登皇位,也會揹負着一個弒兄奪位的臭名,他能坦然無愧地面對列祖列宗嗎?他能受到百姓的敬重嗎?而古煊的結局又如何?死嗎?”冷君柔繼續低吟,芊芊素手拿起樹枝,輕輕挑着燒得正旺的火苗,火光映紅了她整個臉寵,映出了她的茫然。
“還記得我上次跟你提過的秘密嗎,皇位本屬蘭陵王,如今他不過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故而先帝不會怪他,東嶽國的老百姓同樣不會吃得唾棄他,因爲我相信,由他來執政的話,同樣能夠讓國家繁榮富強,說不定,他做得比古煊還好!”藍雋這也開口,分析得條條是道,“至於你說的犧牲,一般來說,改朝換代都會有一批人犧牲,關於他們犧牲得值不值得,你也知道易寒的野心,相較於外戰,內戰的傷亡和嚴重程度可能更低更少。”
是嗎?真會這樣嗎?其實,假如自己放棄堯兒,這場戰爭或許就可避免了,不過,易寒能就此罷休嗎?她不禁想到,之前的種種可能都是易寒早就設下的局,從自己第一次和他邂逅開始,他便將自己扯進他的計劃當中,至於後面這些事情的發生,恐怕多多少少也在他的控制中吧?他到底想要做什麼?難道真的要併吞整個東嶽國,然後統一天下?這個易寒,野心真有這麼大?
“君柔,你恨古煊嗎?你有沒有想過將來還會和他有關係?”冷不防地,藍雋再度做聲,打斷了冷君柔混亂的思緒。
她呆愣,不語,內心在暗潮澎湃,最近這一系列事故的發生,或許不是古煊的本意,可是,自己那可憐的胎兒的無緣面世,紫晴的怪死,還有孃親無奈被燒成骨灰等,無需置疑都是他造成,他是始作俑者。
另外,他對自己的下藥,不管基於什麼理由,都是極其卑劣和無恥的行徑,痛定思痛,下一次的發作,自己還熬過去嗎?
這一切,註定了自己不可能不恨他,註定了自己和他恩斷義絕,這輩子,再也無法回頭!
似乎看出冷君柔的想法,藍雋突然坐了近來,伸手,擁住她,肯定地做出了保證,“君柔,無論接下來有何困境,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務必讓小希堯平安無恙和你在一起!”
感人的承諾,讓冷君柔心頭一曖,而他寬闊的臂彎,更是曖和了她的全身,於是乎,她也不顧什麼禮教,就那樣順勢依偎在他的肩上,看着依然燒得枉烈的火苗,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洞內安靜了下來,約有一陣子,她輕聲問,雙眼繼續盯着火堆,“藍雋,你對秦雪柔也是這樣義無反顧嗎?不,應該說,你對她更加無怨無悔吧。”
藍雋身板陡然一個僵硬,腦海無法控制地浮起某些過往,那些清晰到他隨時隨地都能憶起的過去。
“對了,雪柔是不是比我堅強很多?”冷柔君又問,嗓音還是淡淡的、輕輕的,絕色的容顏也一派恬靜,讓人看不出她的真實想法。
藍雋則繼續不答,隨着她的問話,他的思緒在暗暗翻滾,其實,面對愛情,別說女人,就連天生強悍的男人恐怕也做不到堅強,曾經無數次,自己就無助地徘徊在痛苦掐扎的邊緣,而云赫,何嘗不也被愛情弄得幾站崩潰。
“雲赫是個怎樣男人?雪柔對他的愛,有沒有停止過?他用了什麼樣的辦法才令雪柔原諒他,和他重修舊她?”冷君柔似乎也不在意藍雋有沒有回答,自顧問得不亦樂乎,“對了,你確定古煊真的不是雲赫的前身?他和雲赫,真的沒有關係?”
“嗯,他不是!他們沒有任何關聯!”這次藍雋迴應了。
而冷君柔,忽然笑了,那是一個苦澀的笑,釋然的笑,同時,隱藏着濃濃的傷悲。待她收起笑容之後,她又做呢喃,“雲赫與秦雪柔算是破鏡重圓吧,其實,這破鏡子,真的可以重圓嗎?那道道裂痕,是用什麼補回來的?恐怕只有你們那個先進發達的時空才能做到的是嗎?你們21世紀真好,藍雋,生活在你們的朝代,真的很幸福,很幸福……有人說,我們能夠來世上走一回,是前生修來的德行,但,可以的話,我真的不希望我出現,假如沒有我,我娘就不會痛苦一生,到死纔得到解脫;假如沒有我,後面這一切的痛苦就不會發生,紫晴,那個無辜的女孩如今還會活的好好的。我明明是個悲劇的人物,老天爺爲什麼還要讓我來到這個世上?爲什麼?爲什麼呢……”
隨着呢喃聲的減弱、減小,直至最後完全停止,冷君柔而滿痛楚的眼眸也慢慢閉合,平穩的呼吸,看顧她鼻子下方傳出。
藍雋略微側目,眼中淚光依稀可見,一會,擡手緩緩撫上她的髮鬢,君柔,對不起, 不該撒謊騙你,可是,既然要斷,那就斷得乾脆和徹底,其實,覆水難收,破鏡難圓,即便是在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也無法做到。
雖然你是古人,但你的性子比雪柔還剛烈,你在面臨悲傷時,比雪柔還堅強,你和雪柔都是善良美麗的女子,照理說應該得到命運的厚愛,實際上,你們都得經歷一番徹骨的傷痛。雪柔還好,她起碼有家人,對她不悔疼愛的父母,對她無比呵護的哥哥;而你,打一出生就註定了揹負着深仇大恨,君柔,如果我能早20年穿越過來,或許,你廉江不會過得這麼苦,不會這樣的結局。
所以,不管這輪迴當中是否真的存有宿命姻緣之說,你和他都不可能再在一起,或許,秦雪柔和雲赫能夠破鏡重圓,正是爲了彌補前世的遺憾。你放心,我會好好守護你,直至你過上快樂幸福的生活……
藍雋整夜沒睡,就這樣緊緊抱着冷君柔,時而出神疑望着她的安祥睡靨,時而不知所思地呆看着靜靜燃燒的柴火,到了破曉的時候,易寒和神秘人來了。
他們二話不說,剛剛睡醒的冷君柔,惺鬆睡眼呆滯迷惘對藍雋發出一個深意的注視後,隨即上了易寒駕來的馬車,用行動表達了她的決定。
藍雋說好追隨,於是也收搭整齊隨身物件,上車坐在冷君柔 的身邊。
接下來,由易寒負責駕車,神秘人則與冷君柔、藍雋共坐車內,一路馬不停蹄,朝荊州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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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支持紫的親們,謝謝對紫的不離不棄的親們,萬分感激,盡在不言中!!你們說得沒錯,紫會繼續努力!!
128 如意算盤
冬日陽光透過窗櫺傾瀉進來,在窗前的軟榻上形成一個仙桃形狀,點點光芒同時也灑落在斜臥費榻上的男人身上,將他線條分明的側臉映射得更加完美無鑄。
不知何時開始,古煊習慣了忙裡偷閒地跑到這兒來,側躺在這張她以前總喜歡呆的軟榻上,靜靜看着兒子小小的身體走遍室內各個角落,看着兒子走路由起初的顛顛顫顫和經常跌倒,慢慢變成現在的穩健自然和協調。
“父……皇……”小希堯已經回到他的面前,俊俏可愛的小臉高高地仰着。
軟綿綿的童音,喊出獨具意義的稱呼,讓古煊感到難以言表的感動和激昂,於是,迅速起身,不由分說地將他抱在懷中,緊緊地抱住,真至懷中的小人兒掙扎才略微鬆開。
“是父皇把堯兒弄疼了嗎?對不起,父皇以後會注意的。”古煊深邃的黑眸佈滿歉意,連忙輕揉小希堯的身體各處。
“疼……疼……”小希堯已懂得說許多單字,不過,他並沒有表露任何痛苦的神情,反而對着古煊發出淘氣的嬌笑。
古煊眸色不覺更柔,棱角分明的俊顏也愈加舒緩,脣角勾出一抹寵溺的笑。
忽然,小希堯拉住他的手,且又開始揮動起胖呼呼的小腳丫。
古煊便也放腳下地,站起的同時,邁步隨着小希堯走,不忘彎腰照顧小希堯的高度。
一大一小,就這樣牽手走在華麗典雅、安寧幽香的寢房內,畫面非常滑稽,卻也格外溫馨。每走到一處,小希堯總會停頓一下,到處摸摸,還打開抽屜,弄着弄着,在其中一個最底下的櫃子裡,竟被他拉出一樣東西。
心頭莫名的一顫,古煊下意識地伸手將東西拿起,看清楚後,整個人重重地震住。
那是一件青色錦緞袍衫,質地柔軟,經續均勻,花樣精巧,色澤鮮明,特別是那團龍圖案,繡得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這件常服,是自己的嗎?但看這做工,不似內務府準備的衣物,難道是……她親手縫製的?她爲自己縫製的?古煊想罷,迫不及待地站直身軀,把袍衫套在身上,闊長合適,果然是給自己的!
如是何時弄的呢?這明明已經完工,因何不給自己呈上,而是偷偷收藏在櫃底,又或者,她並非做給自己的?
“奴婢叩見皇上!”就在古煊納悶疑惑之際,一聲戰戰兢兢的呼喚突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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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煊回神,只見一名宮女低首揖拜在自己跟前,胸口掠過一股不悅,他冷聲質問,“何事?”
宮女估計也留意到了,不覺更加膽怯,說話變得結巴起來,“奴婢……奴婢是想問皇上,信了在的午膳是否還在這兒陪……陪小皇子食用?”
古煊蹙起劍眉瞬時又漸漸鬆開,淡淡應了一聲是,眼見宮女就要退下時,他忽然喊住她,指着自己的身上詢問道,“你可見過這件常?”
宮女仔細一看,眼神微訝,但不敢立即作答,最後,是古煊不耐類地再問一次,她才點頭,嗓音細若蚊鳴,“回皇上,是的,這件常服本是……皇后娘娘爲皇上縫製。四個月前,娘娘曾問過奴婢們,說什麼顏色符合皇上,奴婢們一至認爲,青色和深紫色,皇后娘娘便說,那就先做一件青色,以後再做深紫色。”
“既然已經做了,她何解不給朕獻上?”古煊繼續發問。
這次,宮女給不出明確的答案,“皇上請恕罪,奴婢也不清楚。”
古煊稍頓,冷不防地轉開話題,“在你看來,皇后是個怎樣的人?”
霎時,宮女又是一個大大的發抖。
古煊知道也在擔心什麼,於是給她定心丸,“朕准許人飢寒交迫話實說。”
宮女終福了福身,緩緩道出,“奴婢遵旨!娘娘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她善良,隨和,體貼奴才,經常把好吃的賜給我們,大家都慶幸能夠爲娘娘這樣一個好主子效勞,說這是我們的福氣,只可惜……”宮女說着說着,嗓子暗淡下來。
古煊也默不吭聲,一臉複雜的思雲 。
宮女已經擡起頭來,偷瞄着古煊,驀然又道,“對了皇上,您剛纔問娘娘因何不把這件衣袍送出去,會不會是娘娘生怕獻醜,而惹怒了皇上?因爲娘娘曾以跟我們說過,皇上的衣物都由專門的裁縫製作,那是全國最頂尖的裁縫手,她的手藝跟他們相比,肯定是天淵之別。”
古煊眸色一晃,下意識地自個打量,不知因何緣故,他發覺,其實這件衣衫和內務府爲自己準備的那些沒啥區別,甚至乎,比那些還好看,還別緻!
宮女見他陷入沉思,便不打擾,對他深深一鞠後,悄然退了出去。
古煊繼續就着常了仔細審視,最後,是小希堯拉扯他的袍袖,他才從中恢復。
彷彿着了魔似的,他的思緒頃刻間發生了極大的反差,原本柔和的眸瞳驟然轉冷,俊臉也頓時烏雲密佈,心頭忿然痛恨。
哼,就算這件常服她是親手爲自己縫製又怎樣?就算她對那些宮奴好、那些宮奴心目中的好主子又怎樣?皆無法磨滅她是易寒派來魅惑自己的奸細!很明顯,那些宮奴是被她迷惑了心智,自己不也爲她鬼迷心竅的嗎,還有藍子軒!
那天晚上雖然暫且離開了茅屋,但自己並沒有找算放棄繼續追捕他們,一回宮就吩咐御林軍於翌日出發到那附近搜查,可惜都無果,自己一怒之下,命人拆毀了整間茅屋,當時還發誓,一旦撲到他們,首先要毀了那個什麼破“飛鳥”,繼而處死藍子軒,徹底杜絕那些古怪的玩意,看她將來還如何插翅而飛!
越往下想,古煊越是暴怒,常服不覺被他扯下,粗魯地扔回櫃子裡,然後抱起兒子,怒氣騰騰地衝出這間“該死”的寢房。
用罷午膳,古煊準德再陪兒子玩一會,待兒子睡下才回御書房,不料,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次的事故,他儘管不悅於冷家的大膽妄爲,卻也暫且按兵不動,沒即刻處置冷睿淵一家,對冷若甄雖不給好臉色看,但此刻還是一副公事公辦地揚手示意她免禮,而後,注意力重返兒子身上。
冷若甄心高氣傲,自然受不了如此冷遇,無奈她非但不敢發作,還得賠着笑臉,討好道,“皇上真疼小皇子,小皇子有皇上這個父皇,是幾生修來的呀!”
古煊彷彿沒聽到,繼續若無旁人地逗着小希堯。
冷若甄心更是糾結和不甘,費力忍住之後,說明來意,一副賢良淑德、大方體貼狀,“孝端皇后身在福中不知福,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害得皇上日理萬機還得父兼母職,臣妾身爲皇上的人,備受恩澤,理應爲皇上排擾解難,故臣妾斗膽,懇請皇上准許臣妾幫忙照顧小皇子,好減輕皇上的活兒。再說,小皇子如此活潑可愛,甚是討人喜愛。”
古煊聽罷,暗暗一個冷哼,記得前些日子,綺羅也曾跟自己這樣請示過。本來,他應像對綺羅那樣用沉默來拒絕,可不知怎麼的,他竟然開口冷嘲熱諷出來,“良妃喜歡小孩的話,何不自己生一個?”
自己生一個?她何嘗不想,可是,“自己”一個人,怎麼生?本叉車冷君柔那賤人走後,他會寄情自己,孰料他還是沒有踏足自己的寢宮,偶爾傳召的人,也是綺羅那妖女!
冷若甄知道,自己也許能趁此提出請求,不過一想到孃親的話,她便打住了,一副靜默地暗自愁思,直至古煊下逐客令才悻悻然地告退。
“空氣而回”已經讓她憋了一肚子氣,當她半路碰上綺羅時,更是氣得暴跳 如雷。
綺羅一身清麗脫俗的打扮,橫眉睨視着她,黃鶯般的嗓音,卻配着令人反感和抓狂的譏諷,“聽說你去請求皇上把小皇子交給你養育,看來你很懂得未雨先綢嘛,你甘願爲冷君柔養兒子,是爲了將來利用他威脅冷睿淵?你的如意算盤,打得還真不錯呢!”
出其不意的話語,讓冷若甄渾身僵硬,這……這該死的綺羅,因何得知這些?難道她在棲鸞宮佈置了眼線?還有,她最後那句話什麼意思?她怎麼曉得自己這個目的?
不顧她的震驚,綺羅繼續冷笑道,“呵呵,沒聽過有句話叫做:若要我不知,除非已莫爲嗎?不過呢,你這如意算盤想要敲打到底,那可不易!”
冷若甄暫且按住詫異,反脣相譏,“那你呢?你何嘗不是想找替冷君柔來領養小皇子,你打的又是哪一局算盤?別告訴我,你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你這是大發慈悲!還有,你大概忘了進宮的真正目的了嗎?”
綺羅霎時愣然。
冷若甄見狀,更加得意,“想起自已進宮來是爲了協助我們冷家吧?”
“不錯,我知道,我同時還記得,我是如何幫你治好肺病,讓冷睿淵對你的假身份深信不疑!”綺羅再閃出聲,給予還擊。
惹得冷若甄又是一陣所結和羞惱,手指哆嗦地指着她,“你……”
“呵呵,別激動,你放心,我提提而已,我們說好的,這事不能讓其他的任何人知道,所以,我不會告訴其他人,你放心!”綺羅假惺惺地笑,美麗的桃花眼忽瞄了下冷若甄的貼身宮女,“至於你的人不會不無意中泄露出來,那我就不能保證了。”
冷若甄俏臉繼續變色,橫眉怒目,簡直想殺人。
綺羅毫無懼怕,留下一句“走吧,再僵持下去,說不定會讓隔牆有耳了。”然後,趾高氣揚地走開了。
看着綺羅意氣風發的背影,冷若甄怒火持續燃燒,心裡在暗暗發誓,等大事完成後,絕不放過她,即便她是倪淨師太的養女,即便她曾幫過自己,她最後的結局都得是,死無葬身之地!
懷可遏制的怒氣,冷若甄回到自己的寢宮,驚見,上官燕不請而來。見到她氣鼓鼓的樣子,上官燕來不及說明來意,首先表露關切,“甄兒,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冷若甄沉吟少刻,將剛纔的情況大概說了一遍,好不容易平息了些許的怒火馬上又衝上頂端。
上官燕也皺緊眉頭,自顧責備,“這個綺羅,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竟敢公然這樣做!”
“娘,您依然確定師公當真有心協助我們嗎?我怎麼愈加覺得她另有陰謀?那該死的綺羅,肯定懷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冷若甄突然挽住上官燕的手臂,使勁搖晃,“娘,您現在就去找師公,把這事告訴她,讓她處罰綺羅!她說安排綺羅進來是爲了迷惑皇上,可皇上根本不爲所動,那綺羅也沒必要再待下去,我看綺羅現在反倒是在妨礙 欠。”
出乎意料地,上官燕露出爲難和無措之色,“我找不到你師公,聽蓮花庵的主持說,她老人家又閉關了。”
冷若甄聽罷,利眸一瞪,稍後,繼續搖着上官燕的手臂,“那您想想其他辦法,這個綺羅,我們一定得對付,否則,她要是真的抖出我們的秘密,讓爹爹知道 話,您和我都完了,特別是您,爹爹多年來對您深愛不移,甄兒不想看到您的幸福就此結束!”
冷若甄說道得一針見血,果然把上官燕給嚇住,頓時變得更加犯愁和隱憂。
“對了娘,我想過了,等事成之後,我們將師公和綺羅一併消滅,來個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冷若甄忽然又道,語氣隱藏殺機,目露兇光。
上官燕定一定神,吃驚,“甄兒你……不,不能這樣,她可是你師公呢,她對我們有恩,我們又豈能恩將仇報?”
這個上官燕,雖然爲人歹毒,但知嗯圖報這個道理是懂的,且一般來說,只要沒觸犯到她的利益,她都不會趕盡殺絕,這也是她因何這麼多年來,能得到莊內人敬重,從而讓冷睿淵堅定不移地疼愛了她二十多年。
可惜,上官燕生的這個野種——冷若甄就不這樣想了,在冷若甄看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別說什麼淨慧師太,必要時……就算是親孃也毫無情面可言,反正,任何有可能陰止她幸福的人,她都不會輕易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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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面見蘭陵王
當然,這只是她內心打算,而對目前仍有用處的孃親,她還是裝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樣子,原先的陰毒立馬藏起來,轉爲悵然低落,“甄兒知道,甄兒只是被那綺羅氣得失去理智,才那樣說,甄兒當然記得師公的恩情,而且,將來我們要是有因難,仍得靠師公幫助呢”。
上官燕欣慰,輕拍着她的手背,繼續安撫道,“嗯,娘明白,娘理解,你放心,娘會繼續找你師公,而你這邊,也要加倍努力,最好讓那小賤種喜歡上你,以此跟皇帝請示,會容易許多。”
“嗯,甄兒知道 ,謝謝娘!”
上官燕淺淺一笑,心裡頭,開始思忖接下來的路。
冷若甄也靜默下來,同樣是滿腹思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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瀘洲
四山環抱中,樓房瓦屋高低昏落有致,街道縱橫,綠樹成蔭,人來車往熙熙攘攘,非同一般。
由於劣勢的地理位置,這個地方曾經大量缺水,春季風沙彌天,夏秋滿目赤地,經常莊稼絕收,百姓苦不堪言,蘭陵王到來後,率領全城面姓興修水利,開通了十幾條大渠,引水灌溉,還鼓勵面姓利用瀘洲優越的資源開發中藥材產業和蠶絲業等,纔有了今天這個欣欣向榮的景象,也因此,在整個瀘洲面姓的心目中,他們偉大的蘭陵王儼如爲老百姓造福的下凡神仙,直到現在,偶爾還有人對此津津樂道。
不停奔波了五天的冷君柔等人,於這天傍晚順利抵達這個安寧靜諡卻不失繁華昌盛的州城。
易寒並不急着立即去找蘭陵王,而是先帶衆人在一所客棧住下,決定明天早上再正式前往拜訪。
夜幕降臨,大家回到各自的房間。冷君柔要了一大桶水,把一路趕車的塵埃與疲憊沖走。
淡淡的燭光灑照在整個房間,周圍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她低頭側坐於牀,目光牢牢鎖在放置腿上的一副畫像,看着那惟妙惟肖的畫中人,她腦海不自覺地閃現出被贈與此畫時的情景,閃出那個儒雅雋秀的男子。
情不自禁地,她忽然設想,當初自己如果不與孃親遷徙到別處的話,接下來走得又將是怎樣一條人生路?如今自己地否是個無憂無慮、備受夫君疼愛的王妃?
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有的只是命中註定,老天賦給自己的,是條非常曲折的命運,至於結局如何,全在明天的一搏。
“叩——叩——”驀地,一陣敲門聲把冷君柔驚醒。
她下意識地蹙起眉心,先把畫像放在牀上,起身過去,剛好聽到外面響起一聲呼喚,拉開房門後,如期看到藍雋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門外。
看着她披散肩上的微溼長髮,藍雋遲疑地問,“還沒睡嗎?”
冷君柔頜首,雙手從兩邊門柱收起,同事輕輕說了聲,“進來吧。”
她已徑直轉回牀前,藍雋順手關好門後,也跟過去,首先被牀上那幅畫像吸引住眼球。
“這就是蘭陵王送給我的畫像?”他還禁問。
冷君柔怔了怔,點頭,拿起畫像遞給他。
藍雋接過後,仔細端詳了一會,由衷讚歎出來,“畫得真好,他大概是用靈魂去畫這幅事的吧。”
冷君柔美目流盼,不自覺地憶起自己第一次看到這幅畫時的驚歎和感慨。
藍雋視線回到冷君柔身上,若有所思地注視着她,沉吟道,“君柔,你確定他還記得這幅畫,確定明天他會接見我們?”
在藍雋把畫遞回來時,冷君柔伸手接住,重新看着畫面,肯定地應,“嗯,我確定。”
考慮到蘭陵王可能未必知曉宮中的事故,單憑口傳恐怕得不到相信,加上爲掩人耳目,冷君柔便打算先送去這幅畫,好讓蘭陵王決定是否接見。
藍雋抿一抿脣,目光瞄向擺放於牀的另一件物品,再問,“這條水晶鏈子,就是你娘留給我和外公相認的信物?”
冷君柔順着他的視線,轉看過去,不吭聲。
這次,藍雋身動拿了起來,邊端詳,邊道,“能打造出這麼昂貴美麗的項鍊,定是非富即貴,君柔,你真的不打算去找你的外公了嗎?”
冷君柔沉默依舊,剪水秋眸仍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顆顆閃閃婚光的紫水晶。
“或許,你覺得你外公很沒人情味,覺得倘若他足夠包容和寬恕,你娘就不會受苦,不會紅顏薄命,便你有沒想過,愛之切故而恨之切?你娘不也說過,你外公很疼她嗎?他對你娘寄望甚深,你娘卻令他失望,他生氣,也人之常情,其實,你娘痛苦的這些年,你外公說不定也活在悔恨折磨中,只不過,這些你不知道而已。”藍雋自顧地闡述,嗓音越來越沉,心頭百般感慨。
“他當初把我娘逐出家門的時候,就揚言當做沒有生過我娘,所以,他會接受我這個意外嗎?他又怎會接受我這個害他顏面盡失孽種!”冷君柔總算做聲,語氣無盡苦楚和悲涼。
“血濃於水,不管結果怎樣,你都該去找找他,這事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他已經失去你娘,你對他來說,算是非常矜貴的滄海遺珠。”藍雋繼續持以樂觀的態度。
冷君柔則恢復了緘默,拿着水晶鏈子,靜靜凝望。
藍雋也靜默片刻,手輕輕移到她的肩上,“好了,我們先不說這個,就算將來真的決定去找你外公,也算小希堯回到你身邊先,屆時,你可以帶着小希堯一起去找他。
冷君柔再次擡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便也不拒絕。
藍雋於是辭別,臨走前還不忘叮囑她早點休息。
房內漸漸安靜下來,冷君柔又是對着母親留下的每一樣物件仔細端祥了一陣子,然後一一收搭起來,輪到那幅畫像時,一個不速之客毫無預警地不請自來!
瞪着燭光中映出來的高大人影,那張邪魅詭異的俊顏,冷君柔大大吃驚,他……他是怎麼進來的?這麼晚,他私闖進房所謂何事?
“別費力去想了,門栓那點小玩意,豈能阻止得了我?”彷彿知她的疑惑,他開口解疑,神態自若的表情中看不出絲毫窘態和歉意,脣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嘲弄。
冷君柔俏臉一變,淡淡地問,“有事?”
原來,這不速之客是易寒!
他依然一副高深莫測狀,慢慢走近她,讓她更加感覺到他的高大和挺撥。
“蘭陵王不愧是個畫畫天才嘛!”易寒瞄到了冷君柔來不及收起的畫像上,幽邃的黑眸在畫像和冷君柔之間來回打轉,眸光爍爍,“據聞蘭陵王侍妾無數,但至今仍未冊封正妃,這場戰他要是獲勝了,說不定人色彩從孝端皇后轉成另一個皇后。”
“我答跟你合作,只是爲了拿回堯兒!”冷君柔忍不住怒斥,柳眉深深蹙起。
彷彿看不到她的羞憤,易寒自顧往下說,“無論在哪方面,古揚都不比古煊差,對你的感情,更是比古煊有過而無不及,既然你能接受古煊,對他,沒理由拒絕……”
“我的事,不用你理!”冷君柔怒火不減,嗓音冷硬起來,“你到底有何事找我?如百太重要,那就請回吧,時候不早了,男女授受不親!”
“這麼多天都沒與你好好說過話,難得今晚方便,我這就來了!”易寒繼續吊兒郎當,“再說,我還得提醒你一下關於明天的細節。”
原來,爲了儘早抵達瀘洲,四人一路上幾乎馬不停蹄,除了兩次由於剛好經過縣市而在酒樓短暫午膳,其餘時間都是在車內用乾糧充飢,因此,負責駕車的易寒,甚少與她談話,接下來的計劃,都是神秘人跟她大概說的。
“我記得,不用你提醒!”冷君柔毫不客氣地回絕,若非想知他到底有何陰謀,她纔不願聽取這個唯利是圖,侮辱愛情的負心漢的安排,她不禁再次替癡情的冉妃感到悲哀和同情。想罷,她下逐客令,“你可以離開了!”
易寒劍眉一挑,若有所思地睨視着她,便也作罷,對她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晚安,皇后娘娘”後,昂然離去。
室內再度恢復靜謐,冷君柔栓好門,還下意識地檢查窗口,再返牀前時,又對着畫像發呆,一會,才徹底收起來。
她躺下牀之後,繼續不知所思地仰望着頭頂幔帳,將近三更才漸漸睡去……
翌日,他們依照計劃,皆喬裝出發,神秘人和冷君柔帶着面紗,藍雋和易寒則黏上落鬍鬚。
抵達王府門口時,由冷君柔 出面跟門衛說明來意,她拿出一錠銀子,塞到其中一名門衛手中,低聲道,“這位大哥,我們打京城來,是蘭陵王的朋友,麻煩通報一下。
守衛收下銀子,但沒有立即照辦,而是警惕地審視着幾人,粗着嗓子問,“你們貴姓大名,找王爺所爲何事?”
冷君柔稍作沉吟,毅然將畫卷呈給門衛,“你只需把這幅畫像拿給王爺,王爺自然明白怎麼回事!”
守衛接過畫卷,又是對他們打量一番,這才轉首,朝府內奔去。
冷君柔暗暗鬆了一口氣,趁着這空擋開始打量周圍,看着看着,對蘭陵王的好感的欽佩漸漸加深。此等雄偉而又不張揚的佈置,和他的個性果真相襯。
“君柔,君柔……”
不久,一聲低不可聞的呼喚在耳邊響起,冷君柔回神後,見到藍雋略顯急切的樣子。
順着藍雋的示意,她發現去稟告的門衛出來了,身邊還多了一名年約五十來歲的老人。
“我是府中的管家,王爺命我出來帶你們進運。”老人刻不容緩地表態,樣子很嚴肅,卻不忘客氣和禮貌。
“謝謝!”冷君柔抿一抿脣,對他打了一個請的手勢,開始邁步隨他跨過高高的門檻。
藍雋等人也連忙跟上。
一路上,大家都默不做聲,管家走在前頭,步伐甚快,冷君柔幸虧有武功底子,纔不至於跟着吃力,不過,這樣使得沒有時間留意王府的佈置。
走了大約一盞茶工夫,不知穿過多少迴廊殿宇,直對進入一間寬敞明亮、氣勢非凡的廳堂時,帶路的管家總算停了下來。
冷君柔不及緩氣,發現廳中央巨大磅礴的山水畫前,佇立着一個高大修長的人影,當那人影回頭時,映入她眼簾的正是蘭陵王那溫潤爾雅的面容。
空氣裡,瞬間趨於寧靜,衆人都幾乎屏息,冷君柔黑白分明的眸瞳一瞬不瞬的,定定望着眼前的男人,繼而,擡後來到耳際,拉下面紗,讓自己清麗絕美的容顏展現在他的面前。
古揚英俊的臉寵陡然一瑟,驚喜和激動的光芒在眸中飛逝而過,魁偉的身軀稍微彎了下來,“臣弟叩見皇嫂!”
冷君柔心頭同樣無比澎湃,櫻脣蠕動,一時說不出話來。
古揚主動站直身子,重新看向她美麗的臉龐,“皇嫂千里迢迢而來,莫非有啥要事?臣弟並沒收到任何通知,皇兄呢,他知道您來的嗎?”
剛纔,當他看到管家呈上的畫像,立時被震得目瞪口呆,又聽門衛的描述,更是詫異不已,但想到自己並無接到京城來的相關信函,便沒直接出去迎接,只叫管家把她們帶進來,想不到,真的是她,且陪在她身邊的並非皇兄,而是其他幾位打扮古怪的陌生人。
“皇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是誰?”蘭陵王不禁又問,話音停下之後,銳利的眸光開始轉到藍雋和易寒等人身上,滿眼狐疑和探究謹慎地打量起來。
130 小希堯遇難
這時,藍雋也解下鬍鬚,露出他斯文雋秀的俊顏。
蘭陵王猛地又是一陣驚愕,“藍侍郎,是你……你……”
藍雋兩手作揖,對他行了一個禮。
而冷君柔,總算開口,嗓音低低的,帶着淺淺的悲悵,先是簡單精要地道,“我已被皇上廢了後位,這次是逃命而來。”
猶如悶雷巨響,蘭陵王再一次被重重震住。
冷君柔深吸一口氣,把最近發生的事故概說一遍,情到深處,聲淚俱下,忽然跪在蘭陵王前面,發出請求,“對皇上,我不再強求,就當我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託付給了一個不該託付終身的人,如今,夢醒,是我該放棄的時候,但堯兒,他是我十月懷胎所生,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能沒有他,懇請蘭陵王爺看來我曾經救過你的份上,幫我!”
蘭陵王連忙伸手,扶起她,凝望着她梨花帶雨的俏臉,他眸色黯然,心頭充滿憐惜,難怪她會變得如此憔悴,原來是發生了這等事!可是……
“皇嫂,照理說皇兄不會無緣無故就成這樣,這其中會不會有所誤會?事情不會出於其他人的身上?一切,皆非皇兄本意?”蘭陵王還是爲古煊維護,一來,他覺得整件事蹊蹺,很古怪;二來,他不信古煊是那種覺迷美色的昏君,古煊對冷君柔的愛,儘管不經親口說出,可他依然感覺得到,這也是自己當時因何一下子就放棄了隱藏心底多年的那份情愫。
藍雋開始插話,淡然的語氣也隱隱透着無奈和惆悵,“皇上的突變確是事出有因,我也曾多次勸他,可惜都無濟於事,這次若非我出手相救,君柔恐怕已身首異處,含冤遠赴黃泉。”
“那你們想我怎麼做?”蘭陵王接着道,瞄向易寒和神秘人容太妃,疑惑竄上眸眶,“對了,這兩位是……”
“他叫易子健,和他孃親許氏是江湖中人,是我這次逃難中遇見的貴人。”冷君柔根據事先商量好的說辭回答。
“草民/民婦參見王爺!”易寒與容太妃異口同聲,再給蘭陵王行了一個禮,易寒保留着落鬍鬚,容太妃則一如既行的神秘狀,早就不以真面目示人。
蘭陵王薄辰微抿,不着痕跡地打量着他們。
“對了王爺,我有件事,得跟你說說。”藍雋再次開口,面色轉爲凝重和嚴肅。
蘭陵王只好把視線調回他那,點了點頭,“嗯?藍侍郎有事不妨直說。”
藍雋若有所思地注視着他,稍作沉吟後,毅然道出鞭個秘密,“其實,先帝當年要傳位的詔書中,蘭陵王爺您纔是真命天子!”
在衆人預料之中,蘭陵王再次被震撼住了,而且,此刻的反應比方纔都激烈、都嚴重,只見他頎長健碩的身軀猛地打了一個踉蹌,是旁邊的桌子,讓他扶住,從而穩住腳步。
“太后娘娘改了詔書,才導致繼位的人是當今聖上。”藍雋往下迷說,仍一臉鄭重和認真。
冷君柔也進入話題,剪水秋眸一瞬不瞬的望着蘭陵王,“不知蘭陵王曾否記得上次在御花園的涼亭內,我跟你說過的那番話,其實,我的目的並非只想從你口中得知對古煊的評價,最主要的是,我想試探你有否異心。”
蘭陵王持續呆愣中,腦海開始浮起當時的情景,他確實以爲她只是隨口閒談,卻想不到……她是爲皇兄而問,她擔心自己會影響到皇兄。可是,她現在直接說出,又作何緣故?是想自己造反,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同時幫她奪回小希堯?羣衆生活此外,她還有別有目的嗎?至於藍子軒,明明是皇兄最信任的人,等同皇兄的左右手,是什麼導致其背叛皇史,不顧一切後果地追隨於她?
還有另外這兩個人,既然是逃難途中遇見的貴人,那就代表相識不久,又是什麼令他們爲冷君柔效勞?而她,竟然如此信任他們,不惜讓他們知道這個天大的秘密!
在蘭陵王滿腹沉思之際,冷君柔等人也心潮澎湃不已,都地默默留意着蘭陵王在暗忖着,今天一搏能否成功。
時間靜靜地流逝,衆人就這樣默默相對了一陣子,是藍雋發話,打破沉黑,“皇上的突變,很明顯與剛進宮的李貴嬪綺羅有關,綺羅是倪淨師太的美女,而她在後宮與良妃走得很近,我想,整件事,會否與冷睿淵有關?”
他們暫且隱瞞了冷君柔的身世,故蘭陵王尚未得知冷君柔是冷睿淵的親生女兒。
易寒也開口了,裝出一副義憤填鷹的樣子,“當今聖上是非不分,沉迷美色,庸俗無能,根本不配統領天下,草民雖不理朝堂事,但來瀘洲這一路上,到了蘭陵王爺的豐功偉績,看出老百姓對蘭陵王爺的擁戴和敬倆,既然王爺是真命天子,由王爺來接管江山再適合不過!”
終於,蘭陵王自思慮中出來,來回看着藍雋和易寒,最後視線還是停留在冷君柔的身上,她的苦和痛,他明白、理解、且感到無比同情、憐憫和疼惜,然而,對於她的絕然,他有點難以接受,曾經刻骨銘心的深愛,就此轉變成了濃濃恨意,老天爺,何苦要作弄有情人?
忽然間,他不想再在這事上糾結,他想暫且逃避,於是岔開了話題,“對了,你們在哪間客棧下榻的?”
冷君柔怔了怔,便也如實應答,“鑫龍客棧!”既然選擇了找他幫忙,她便做好豁出去的準備,再說,儘管她不肯定他會否幫自己,但她相信,他絕不會害自己。
蘭陵王聽後,立即提議,“你們願意的話,不如在王府住下?”
“多謝王爺的好意,只是,我如今這種身份,住進來恐怕會給王爺帶來沒必要的災禍。”冷君柔拒絕着,一半說事實,一半是藉此來促進正事。
果然,蘭陵王面色稍變了變,躊躇不定的神情明顯呈現。
冷君柔留意到了,順勢辭別,哀傷難掩,“今天的來意,君柔已經說完,蘭陵王好好考慮,我們不宜久留,先告辭!”
看着她就要離去的倩影,蘭陵王下意識地喊住,“皇嫂——”
冷君柔頓了頓,回頭,對他福一福身,“蘭陵王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君柔不會勉強和爲難你,不過,爲了其他人的性命安全,君柔提個請求,不管王爺的抉擇如何,請別將此事透露出去,特別是皇上。”
“嗯,你別擔心,我一定不會!”蘭陵王養軍千日不猶豫地答允,同時解釋,“還有,這事來得突然,我需要認真考慮,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盡快答覆你的。”
“謝謝王爺!”冷君柔又是一個欠身鞠拜,重新轉過身去。
蘭陵王目送着她,幾次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靜靜看着她和其他人慢慢消失。
他收回視線,重新拿起畫像,看着畫上巧笑倩兮的人兒,某些過往躍上腦海,裹着情愫的星眸頓時更加黑沉起來。
一會,他把貼身侍衛喊來,在其耳際低語一番,當整個室內又只剩下他一人後,他再度陷入了複雜的深思……
————
京城
後宮看似平靜無常,實際上,某種詭異的陰謀依然在暗暗騷動。
大地回春,萬物萌生,陽光明媚下到處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御花園裡更是奼紫嫣紅,百花齊放,魅力四射春意濃。
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地上,翩翩飛舞的蝴蝶當中映出幾名粉紅色的人影,還有一個小小的人兒。
原來,趁着春曖大地,小希堯開始了戶外活動,古煊有事忙碌,負責陪他玩的責任自然落在了棲鸞宮的宮女們身上。
大夥小心翼翼,像是守護陶瓷娃娃似的伺候着她們矜貴淘氣的小皇子,當他指出想玩花,她們毫不猶豫地搞了一大片;當他指出要鬥蟋蟀,她們也二話不說地照辦;當他反映出要玩蝴蝶,她們更是刻不容緩地拿撲蝶器,賣力抓捕起來。
看着她們忙得不可開交,小希堯烏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手舞足蹈,還張開小嘴興奮地咿呀個不停,每當有人捕獲一隻蝴蝶,他都大聲鼓掌,盡顯頑皮和可愛。
就在大家都不亦樂乎之際,一個人影猛然靠近過來,高高的鞋子一步一步地踩在草地上,最後,停在小希堯的身邊。
其中一名宮女已經留意到,其他宮女也連忙停止撲蝶,齊齊行禮,“奴婢叩見良妃娘娘!”
原來,來人是冷若甄,她一襲大紅宮裝打扮,整個人容光煥發,雍容華貴,對衆人的行禮視而不見,她眨着詭異的雙眸緊緊盯着小希堯,忽地,蹲下身子,邊伸手向小希堯,邊慈愛溫柔地道,“堯兒,來甄母妃抱抱。”
突如其來的觸碰,令小希堯扭過頭來,一看是冷若甄,小眉頭竟然深深蹙起。
冷若甄面色稍變,沉吟數秒,突然揚手令退幾名宮女,“本宮想和小皇子玩玩,你們別礙着,謹言該做什麼的都做什麼去。”
衆宮女沒有立即照做,而是面面相覷。
冷若甄見狀,板起臉來,“怎麼了?怕本宮會看不好小皇子?又或者。擔心本宮對小皇子不利?小皇子是皇上的心頭肉,等本宮的心肝寶貝,本宮比你們更緊張,就算有人要加害小皇子,也非本宮,而是你們!”
衆宮女聽罷,驚慌不已戰戰兢兢地着,“奴婢不敢!”
冷若甄繼續斂着美眸,橫眉冷視她們,再一次下令,“那還愣着作何?敢情要本宮把嬤嬤叫來,給你們說說當奴才的應當如何聽從主了的話?”
頃刻間,衆人更是花容失色,冷若甄這弦外之音,她們豈會聽不懂,若嬤嬤真的到來,恐怕不是說說那麼簡單,屆時,大家都會受到一場或輕或重的刑罰吧。
於是,她們彼皮對望一下,再分別瞧了瞧冷若甄和小希堯,奉命退開。
冷若甄繼續給她們一個孫屑的瞪視,目光回到小希堯身上時,才轉爲溫柔和憐愛,且不顧小希堯的反應,直接把他摟入懷中。
小希堯立起抗拒,小小的身體在她懷中使勁掙扎和扭動。
冷若甄自是不允,還順勢抱着他起身,邊步出草地邊柔聲說道,“堯兒乖,母妃帶你去看水蓮,母妃給你摘荷 葉做荷葉飯,還給你抓小魚和青蛙。”
小希堯終究只是個孩童,一聽這些稀奇的玩意,即刻停止抵抗,搌忽閃忽閃,瞪着冷若甄。
冷若甄櫻脣一扯,勾出一抹詭異的笑,可惜,小希堯還小,根本看不懂大人的各種表情,整個心思依然在看水蓮、做荷葉飯和抓小魚青蛙上。
冷若甄笑意更濃,抱緊他走向前面的荷花池,負責照看小希堯的幾名宮女也快速跟上,不過,因爲冷若甄再次訓話,結果只能站在十幾丈遠的地方,留心注意。
生機紅綠清澄裡,不待風來香滿池,由於今年立春早,荷花也開得早,千頃碧波間,蓮葉田田如浮水碧玉,清翠欲滴,新荷豔豔像紅燈盞盞,婀娜多姿的影子在綠葉的襯托下迎風搖曳,不間亭亭玉立,香遠益清。
冷若甄蹲在池邊,絲毫不顧身上昂貴的衣裳鋪在溼漉漉的地面會被淤泥弄髒,她先是鬆開小希堯,讓他站在自己的腳邊,然後伸手去摘了一朵荷花,遞到他的面前,“堯兒你瞧,這水蓮花是不是很美?”
小希堯的確被鮮豔嬌美的花朵吸引住,但只是一會,注意力又馬上移開。
冷若甄笑容可掬,便也把荷花扔到一邊,開始摘下一片荷時,“這個叫荷叫,母妃等下帶回去給你做荷葉飯。”
“小魚……青蛙……”小希堯忽然叫了一聲,推開了荷葉。
冷若甄眸光一晃,脣角彎得更深,拉着他前進幾步,踏入水中,不忘故意大聲道,“好,母妃帶堯兒抓魚,帶堯兒扣青蛙。”
她牽着他的手,往水裡一步步前進,到了差不多水位時,再次大喊,嗓音非常高亢,“噢,堯兒,看到了沒有好多魚哦!”
“魚……魚……”小希堯已被水裡游來游去的魚兒吸引住眼救,整個人興奮不已,小手迅速自冷若甄掌中脫離,下意識地伸到水裡去。
冷若甄繼續高聲說話,還故意移動身子擋在小希堯的後面,確定背後那些人看不到了,她對着小希背脊輕輕一推,小希堯的身體如期載到了水裡去。
她還不着痕跡地按住他,直至確定他已溺着,她於是一個用力,把他往前推去,這才轉身,驚慌失色地朝岸上呼救起來,“救命啊,堯兒掉水了,你們快來救命!”
冷若甄這一呼叫,宛如地動山搖,靜立遠處的宮女個個倉皇膽顫,快速奔跑過來,而守在稍微近一些的冷若甄的宮女們也假惺惺地動身,竟正好和棲鸞宮迎面趕來的幾名宮女撞在一塊,這一番手忙腳亂,又耗時不少。
131 霸佔(上)
當大家來到事發地點時,已看不到小希堯的影子。
棲鸞宮年紀最大的那名宮女曉蘭,心膽俱裂,再出顧不上什麼禮儀,一把拽住冷若甄的手,聲嘶力竭地吼叫,“小皇子呢?小皇子去哪了?”
冷若甄猝不及防,極力穩住腳步纔不至於跌倒,惱羞成怒,“大膽,還不趕緊放開本宮!”
曉蘭理智全無,自然不懼冷若甄的發火繼續使勁搖晃着冷若甄,大聲質問,最後,不惜用力一推,將冷若甄推進水裡,扭頭開始探手摸索。
恐懼和悲痛令她淚如雨下,她拼命搜尋,不顧自己的身體已經沒入水中,不顧冰冷的池水漸漸淹沒她的脖頸,最後,傻傻地她還在整個頭埋進水中,希望藉此能找到小希堯,壓根忘了自己不諳水性。
冷若甄在宮奴的幫助下,快速站直身子,由於還有計劃實行,她暫且顧不上追究曉蘭的冒犯,也連忙尋找起來,邊走,邊故意吶喊,“堯兒,堯兒你在哪,應一應母妃,堯兒……”
棲鸞宮其他宮女也早就紛紛加入亡命搜索中,整個池裡,人影攢動,喊聲震天。
最後,是冷若甄先找到小希堯,謝天謝地,他還奇蹟般地活着!
探到那細微得近乎沒有的氣息,大家喜極而泣,曉蘭不由分說,從冷若甄手裡搶過小希堯,抱着衝到岸上,快速奔向太醫院。
得知小希堯溺水,整個太醫院都慌亂起來,刻不容緩地給小希堯做急救工作,經過衆人一番極力搶救,總算把小希堯肚裡的積水排出,讓他度過危險期,但由於上水太久,染了風寒,發起高燒。
古煊聞訊趕來,見到小臉蒼白、了無生氣的兒子,頃刻熱沔盈眶,來不及責罵衆人,他首先將小希堯緊緊抱在懷中,感受着小希堯那如火焚燒的高溫,更加心如刀割。
“皇上,請先把小皇子放下,小皇要呼吸,您這樣會令小皇子窒息的。”太醫院的院判出聲勸阻,神色怯怯,不失緊張。
古煊內心縱使再不捨和疼痛,也只好遵照醫囑,將兒子放回榻上,然後開始詢問情況,得知兒子大難不死,他高高吊起的心這才略微放了下來,注意力隨之轉到事故的緣由上。
不待昴蘭等人開口,冷若甄已經主動請罪,將事先想好的一些措辭稟告出來,只見她發上、臉上、手腳、衣服等,幾乎全身都沾滿了淤泥,整個人狼狽不堪,楚楚可憐。
古煊怒火中燒,想也不想便給冷若甄一巴掌,力度之大,讓冷若甄立即被甩在地上,不解氣的他,本欲擡腳繼續踹去,出乎意料地,冷睿淵竟及時出現了。
“皇上,請腳下留人!”冷睿淵箭一般地衝過來,親自接住那一腳,儘管他已暗暗運起真氣護體,可還是感到幾乎心膽破碎,他不禁慶幸自己的及時趕來,不然女兒現在恐怕已成了古煊腳下的亡魂。
冷若甄驚魂未定,迅速撲到冷睿淵的跟前,痛哭求救,“爹,救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料不到會這樣,我只是想帶堯兒玩,讓他也喜歡我,我真的沒想到會出這樣的意外,皇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臣妾不是故意的,請饒了臣妾,請饒了臣妾……”
“皇上請息怒,有事好好說,良妃娘娘固然有錯,但都非她本意,而且,她也奮不顧身地搭救,小皇子吉人天天相,有驚無險,良妃娘娘罪不該死啊!”冷睿淵也急忙懇求,同時暗中提高警惕,擔心古煊再次朝女兒襲來。
古煊咬牙切齒,目露兇光,道道鋒利的光芒迸射向冷若甄,攛起的拳頭青筋畢露。
這時,太醫院的院判突然開口,戰戰兢兢地道,“啓稟皇上,請怒臣斗膽,至於懲罰一事,請皇上暫且擱後,小皇了雖無生命危險,但高燒還是得照料,皇上不如先帶皇子回寢宮?”
“皇上,請以小皇子爲重,小皇子是皇后娘娘最重視的人,她若然知道小皇子受此危難,必定柔腸寸斷!”宮女曉蘭也發出乞求,話畢後,面色陡然一變,而其他人,也倒抽一口。
幸虧,古煊對她提及“某人”並沒有任何不悅的反應,怒氣依然凝聚在冷若甄的身上,只見他陰鷙暴戾的鷹眸又是給冷若甄一個不會就此罷休的瞪視,隨即抱起小希堯,疾步走出太醫院。
院判大人和幾名位居高端的太醫,還有棲鸞宮的衆婦也都迅速跟上。
冷睿淵這才扶起冷若甄,心疼地道,“甄兒,你沒事吧?”
冷若甄搖了搖頭,回他一個虛弱的微笑,擡手抹去脣角的血跡,繼而掙扎着起身,準備朝外走。
冷睿淵見她走得甚急,不由勸阻,“甄兒,你慢點,對了,不如給太醫瞧瞧你的傷勢吧。”
冷若甄停下,再度搖頭,“爹 ,我沒事,我要去看看堯兒,儘管堯兒這次落水是個意外,但怎麼說也是因我而起,他現在還在高燒中,我想過去照顧他。”
看着滿面愧疚的女兒,冷睿淵不禁爲其善良和慈愛動容,不覺更加疼愛她,是的,看樣子古煊不會就此罷休,讓甄兒去將功贖罪也不失是個好辦法。不過,他仍不放心婦兒,於是提議道,“反正爹也沒什麼急事忙,爹陪你過去。”
冷若甄自是求之不得,又是一副感動流涕的樣子,在冷睿淵的陪伴下,離開太醫院。
古煊並不送小希堯回棲這鸞宮,而是直接帶他到養心殿,把他放在自己的龍牀上。
然後,由太醫負責安排,先是命人準備熱毛巾給小希堯拭擦身上的污跡。
待宮女端來熱水後,冷若甄和冷睿淵也正好趕到,本來,冷若甄自告奮勇給小段堯抹身,可惜被古煊喝住,還命人將她逐出去。
冷若甄死皮賴臉,跪地懇求,“皇上請息怒,您不喜歡臣妾給小皇子抹身,臣妾不做就是,但請皇上別趕走臣妾,臣接真的很擔心小皇子,臣妾想看着他。”
對於女兒遭受如此虐待,冷睿淵心疼不已,又考慮到女兒有罪在身,但也不敢發作,只能忍聲吞氣地加入懇求。
後來,又是太醫提醒,古煊才暫且放過他們,集中全力於兒子身上,他還接過宮女準備好的熱毛巾,親自爲小希堯抹身。
一切都弄妥後,已將近黃昏,古煊令退所有人,包括冷若甄和冷睿淵,而後自個守在牀前。
看着巨大牀榻中顯得愈是渺小脆弱的人兒,還有那被明黃色牀褥襯托得愈加蒼白憔悴的小臉龐,他再次黯然傷神,痛入骨髓。
今天,自己本在與衆臣商討重大國事,忽聞兒子溺水,自己便三魂不見了七魄,把衆臣扔在御書房,立起輕功飛至太醫院。
看到兒子以往總帶滿笑容的小臉一派死寂,見他曾經蹦跳個不停的小身體毫無動彈,自己覺得生命走到了盡頭。
身爲天子,高不可及,卻高處不勝寒,唯有在兒子面前,自己才感動溫曖,才能放下冷漠和威嚴的僞裝,輕輕鬆鬆地享受當父親的樂趣,也藉此消除心中那股孤獨和寂寞。
久而久之,自己已將兒子當成一種寄託和依賴,當成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以致是知他有性命危險,自己也感覺心肝俱碎。
記得她在的時候,把兒子帶得很好,調皮,淘氣,愛笑,身體健康,別說發高燒,即便是一小小的咳嗽也沒患過,可是,她才走不久,兒子就遇難!
那個宮女方纔在太醫院說,若然“皇后娘娘”知道這件事故,必定悲痛欲絕。不錯,每個孩子都是母親的心頭肉,對她,也不例外,可她有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假如她沒跟藍雋逃跑,假如她能一直守在兒子身邊,別人就不會有機可趁,兒子不會受此傷痛。故而,她也是個罪魁禍首!
“皇上,時候不早了,請用晚膳吧。”驀地,一聲帶着溫柔和怯意的呼喚,中斷了古煊的追憶。
他的意識尚未完全恢復,看到來人是冷若甄,迷離的眼神陡然一凜,叱喝,“誰準你進來的,出去!”
冷若甄被他的怒吼震得猛打冷顫,不過,她並沒有逃跑,而是繼續壯着膽子道,“臣妾給皇上端膳食來的,皇上龍體緊要,請先用膳,這樣纔有精力照顧小皇子呀。至於臣妾的罪,皇上大可等小皇子痊癒了再處置,臣妾必甘願受罰,無怨無悔。”
古煊仍面若寒霜,怒不可遏,若然目光能夠殺人,這冷若甄估計已經死過千萬遍。
冷若甄按住心底的驚慌,勇敢應視,忽然說出某件事,“爹爹也說臣妾有錯,愧對皇上和小皇子,唯有將來鼎力輔助皇上,鎮內除外,以彌耦合對皇上和小皇子的虧欠。”
霎時,古煊薄脣一扯,哼,冷睿淵……除了這樣,冷睿淵不秀來說服自己!
“這次的意外,臣妾真的不是有意,臣妾福薄,無法爲皇上誕下龍子,故只能寄情於可愛機靈的小皇子,看到小皇子落水,臣妾幾乎肝膽俱破,連命也不顧就去搜尋小皇子,臣妾還邊祈禱,讓小皇子奇蹟般地活了下來,希望皇上也能看在臣妾一片苦心的份上,饒了臣妾這一次,或者,先讓臣妾陪小皇子度過高燒的折磨。”冷若甄愧悔又悲傷,眸色黯然,整個臉龐更是黯淡無光,哀愁滿面。
她尚未換過衣裳,也沒梳洗整理過,依然保持着狼狽不堪的樣子,可她絲毫不顧自己這樣會形象大損,因爲只有這樣,才能令自己看起來更悽慘,更能打動人心。
當然,古煊不會輕易就被打動,他鷹眸冰冷,蓄着譏諷,高深莫測地睨視着她,最後,不再令退她,但也沒有吃下她端進來的飯菜,目光重新轉回到兒子身上,繼續陷入溫柔的深望當中。
冷若甄緊繃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便也不吭聲,只是默默守在一邊。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夜一步步地轉深,幸虧太醫事先做好治療,小希堯並沒有過大的臨牀反應。
儘管如此,古煊還是寸步不離,牢牢握緊小希堯的手,不時移到脣邊輕吻,且不停地觸摸他的小額砂,腦海閃現的是自己和他在一起的各種畫面,那麼的溫馨,那麼的愉快,那麼……令人回味。
這些美好的畫面當中,還偶爾闖進第三個人影,那絕色的容顏,妙曼的身段,恬淡的氣質,讓他又愛又恨,讓他不知所措!
至於冷若甄,也一夜不眠,起初是遠遠站着,後來累了就在大椅坐下,眼睛一直盯着牀前,眸光不斷涌動,眨着複雜難解的神色。
漸漸地,天亮了,太醫進來給小希堯診察,報出振奮人心的消息,小希堯的燒已退,身體其它部位也都沒事,再睡一陣子就能醒來。
最高興的莫過於古煊,他感動不已,連忙俯身在兒子額前落下無數熱吻。
冷若甄也欣喜連連,沙啞的嗓音中透着強烈的激盪,“謝天謝地,皇上洪福齊天,小皇子洪福齊天!”
突然,古煊站直身子緩緩回頭,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沉聲問出,“你當真勢必要接手撫養堯兒?”
132章 古煊的想法
冷若甄先是一愣,淺淺地,心頭竄起一絲驚喜。
“不過你給朕記住,他要是有任何閃失,要是少了半根汗毛,朕會唯你是問,朕要的,不是你以命償命,而是……生不如死,連同冷家堡所有的人!”古煊眼瞳一縮,極度危險地縮了起來,咬牙切齒,“至於這次的懲罰,朕暫且保留着,等哪天,朕會雙倍執行!”
冰冷的嗓音,彷如鋒利的刀子穿心,看着他撒旦般邪魅的俊顏頭一次露出令人不寒而慄的陰狠與兇殘冷之色,冷若甄抑不住地恐慌,渾身哆嗦不斷。
好一陣子,她才勉強穩住抖動不停的身體,用感恩的語氣,朗聲應道,“臣妾多謝皇上,臣妾會將堯兒視爲己出,必定用生命去照顧和保護堯兒,絕不讓他受半點傷害,而且,臣妾也會好好教育他,讓他成爲龍中之龍,將來繼承皇上的大業,繼續把我朝發揚光大。”
古煊又是給她一個陰冷的瞪視,重新轉過身去。
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陰,冷若甄心有餘悸,下意識地呼了一口氣,忽覺門口有股異樣,不禁側目,出乎意料地發現,綺羅不知幾時已經站在門口,此刻正橫眉怒目。她……她怎麼來了?她不是應該還在生病中,還在腹瀉中嗎?冷若甄納悶,繼而眉頭一挑,對綺羅發出調諧的一瞥。
綺羅開始走了進來,停在古煊的面前,冉冉行禮,病態盡顯,“綺兒叩見皇上,聽說小皇子昨日溺水導致高燒,綺兒本想過來瞧瞧,可惜綺兒身體不爭氣,請皇上恕罪!”
古煊眉頭依然緊皺,淡淡地應了一句,“朕知道了。”
他淡漠的態度,深深刺痛了綺羅的心,她極力忍着,又道,“綺兒剛纔聽到,皇上似乎打算把小皇子交給良妃撫養?”
這次,古煊側臉,劍眉挑得甚高,“有問題嗎?”
綺羅頓時一怔。
“沒其他事的話,你好好回去休息吧。”古煊下逐客令,包括對冷若甄,“還有你,給朕出去!”
“臣妾遵命,臣妾先回去換下這身衣裳,遲點會再來看看小皇子。”冷若甄倒是相當爽快,對古煊行了一個告辭禮,稍微走幾步,來到綺羅面前,假惺惺地道,“李貴嬪身體抱恙,最好還是別來,一個不小心,傳給小皇子可不好呢!”
綺羅本就憋悶的霎時更是怒火三千丈,氣咻咻地瞪了冷若甄一眼,而後,滿腹不忿地對古煊以福身,扭頭離去。
在她們都出去了,古煊也暫且遣退太醫和其他人等,只留下李浩。
還不等他開口,李浩就迫不及待地表露疑惑,“皇上,你真的要把小皇子託給良妃撫養?”
古煊不語,看着李浩,想知道他有何見解。
“這次的事,明顯是良妃的陰謀,不管這是她真的想陷害小皇子,又或只是她的苦肉計,都足以證明她是有所目的,皇上下此命令,不正中她的下懷嗎?”
“那你覺得,朕應該怎麼做?難道要朕放下國事不理,一天12個時辰,不睡不眠地守在堯兒身邊?”古煊開口,忽略李浩窘迫的樣子,往下交代,“對了,你安排幾名侍衛,暗中留意瑤華宮的情況,到時朕會給你一副令牌,必要時,他們可以先斬後奏。反正,務必保護堯兒的安危,包括衣食住行所有細節等,都要保護堯兒毫髮不損!”
聽到此,李浩終於恍然大悟,暗暗佩服古煊的妥善安排。
不錯,古煊已經看出這次事故的緣由,之所以暫時留住冷若甄的性命,是因爲他目前需要冷家堡,暫時不能動冷家,爲了杜絕冷若甄再起惡念而給堯兒引致預想不到的意外,他便一方面答應冷若甄的要求,准許她撫養堯兒,且能由此避免堯兒受到傷害。當然,爲了萬無一失,他另安排人暗中保護,反正,他絕不容許再有任何意外發生在堯兒身上,不想再體會一次像昨天那樣的心膽俱裂和痛徹心扉。
李浩悄悄注視着他,內心猶豫了一會兒,遲疑地道,“皇上,其實……不如把皇后娘娘叫回來吧,您出皇榜,說不再追究她,這樣就不用擔心小皇子。”
古煊回神,俊臉乍變,“出皇榜?你敢情要朕昭告天下朕的女人跟別的男人跑了?”
“呃——”
“不過,朕倒有個辦法!”古煊慍怒的語音陡然一轉,還故意拉長,讓李浩急切期待了許久,才藉着往下說,“朕若然把你的屍體吊在城門口,你說,他們會不會出現呢?”
頃刻間,李浩面色一陣刷白。
“好了,出去忙你的吧。”古煊沒好氣地冷哼,令退他。
“卑職遵命!”李浩納納應了一句,低頭,走了出去。
古煊重新回到牀前,側坐牀沿下,伸手撫摸着兒子的短髮,不禁再次想起剛纔的話,不錯,孩子交由她來照顧最好不過,可是,正如自己疑問李浩,即便自己真的處死李浩,掛屍城牆,她會出現嗎?她還會回來嗎?
所以,唯一能保護兒子的人,只能是自己,只能靠自己。
“堯兒,你放心,父皇勢必會好好保護你,決不讓你再受半點苦痛!”他寬厚粗糙的手,漸漸轉移到熟睡人兒的小小五官上,語氣無比堅定地呢喃了出來……
另一廂,一起步出養心殿的冷若甄和綺羅,再也無法裝下去,已迫不及待地冷嘲熱諷了起來。
首先是綺羅,憋了一肚子的氣得以發泄,恨恨瞪着冷若甄,“說,是不是你命人在我食物裡下了瀉藥?”
冷若甄怔了怔,隨即冷笑,“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做的?有證據就去找皇上評理,不然,休怪我倒告你誹謗!還有,別忘了你進宮的目的,別以爲自己就是真的后妃!”
綺羅更是氣炸肺腑,下意思地收起手掌,骨節咕咕作響,但最後,並沒有揮打出來,只幸災樂禍地哼道:“皇上把撫養的任務交給你,你認爲能夠就此得逞了嗎?皇上的警告,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既然皇上把此重任交給本宮,本宮定然不會辜負皇上的一片心意,本宮會把小皇子視爲己出,好生照顧和伺候,這後宮裡,有能力加害小皇子的人,似乎除了你便無其他人,而你,應當不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的,是吧?”冷若甄毫不客氣地回擊,還故意提高嗓音,好像想要全皇宮的人都知道似的。
在口舌方面,綺羅自然不是她的對手,頓時被她激得更加暴怒,恨恨等她一眼後,揚長離去。
冷若甄也漸漸收起笑容,邁步朝自己寢宮走。
回到寢宮後,她這才吩咐貼身宮女爲她療傷。
宮女邊忙碌,邊讚歎道,“小姐,奴婢當時真的有點擔心,幸虧您曉得事先把藥丸餵給小皇子吃,不然那麼深的水,小皇子沉在裡面那麼久,肯定沒命。”
原來,這真的是冷若甄的一場苦肉計,她並非真的想要小希堯的命,而是打算藉此來令古煊答應將小希堯交給她照顧,所以,當她和小希堯一開始站在岸邊摘荷花時,已經趁機哄騙小希堯把預先準備好的糖丸吃進去,這種糖丸,是專門有助於短期內憋氣的。
她很清楚,這步棋走得非常艱險,但她無法再等下去,故她只有孤擲一注,她有想過古煊必定很憤怒,卻不料,他對小賤種的重視程度超乎想象,當初幸虧冷睿淵出現,不然自己絕對會香消玉殞!
輕輕撫摸着紅腫的面頰,冷若甄佈滿思雲的眼眸裡,開始迸出道道狠毒憤恨之光,這個痛,她不會忘,將來,她定會加倍償還!
——
瀘州
星光嫣淡,夢紗迷霧,朝陽的晨曦透着淡淡微紅的光,在瀰漫的微霧中像是披着一層朦朧的薄紗,又似是闖入了一個輕柔憧憬的夢境。
冷君柔長髮依然隨意披散着,靜靜佇立窗前,看着窗外的嫋嫋霧色,她的思緒再次模糊了起來。
抵達這兒已有數日,每天夜晚她都會做夢,夢裡出現的人,是自己只需一想,便忍不住流淚的小人兒。昨晚,卻出奇的古怪,自己既然夢到堯兒染了風寒,高燒不退,他獨自一人奄奄一息地躺在牀上,嘴裡不停地呼喚着母后。
堯兒自小很健康,幾乎沒患過任何病痛,假如這次的發燒是真的,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他病了?那些宮女太監應該好生伺候纔對,畢竟,自己曾經對她們那麼好,根據自己對她們的瞭解,她們肯定會的。
莫非……是古煊禁止她們?還有,堯兒生病,他身爲父皇,理應守在牀前寸步不離,夢境裡卻何解不見他的蹤影?難道,他在某個嬪妃的寢宮風流快活,壓根沒有留意堯兒的情況?
思及此,冷君柔心頭勃然大怒,悲憤難掩,貝齒迅速咬在了嬌嫩的脣瓣上,咬得很深,很用力,給她帶來了劇烈的痛。
133章 被勸回宮
但她都毫無知覺,她恨不得能立刻飛至皇宮,把堯兒帶出來,永遠地帶在身邊。
離開窗口,她走到了燭臺那,伸手輕輕撥弄着剛熄滅不久的火芯。
記得很小的時候,曾經有次做噩夢,半夜驚醒面對烏起碼黑的屋裡,自己怕得大聲嚎哭,孃親聞聲趕到,緊緊摟住自己,用她溫柔慈祥的嗓音將自己安撫下來,之後,每天夜裡孃親總會點上蠟燭,讓自己整個房間都處於明亮當中,即便自己噩夢醒來,也不至於怕得哭了。
這樣的習慣一直陪着自己,在皇宮,有宮女負責操心,來到客棧,只能是自己算準時間補點蠟燭,延續到天亮。
如今,天亮了,又一個夜晚已經過去,白天自己應該做些什麼?繼續無所事事地苦等蘭陵王的消息?
整整三天,蘭陵王沒出現過,也沒派人捎來隻字片語,自己則一直呆在客棧,偶爾藍雋會過來聊聊,至於易寒和容太妃,倒是沒有出現過。
微微嘆着氣,冷君柔邁步,來到客棧所配的小梳妝檯前,略微整理一下頭髮,換上一襲外出服,按後誰也不通知,只在桌面上留下一張紙條,走出房門。
客棧地處瀘州城中心,距離市集只有一里路,她踏出客棧大門後,下意識地仰頭,深深呼吸,讓那清新沁人的氣流洗滌自己整個喉嚨,沖走內心沉悶和鬱結。
她美目迷惘,左右環視,由於還早,出來的人不是很多,不過漸漸地,當她越靠近市集,人便越來越多,最後,映入眼簾的是人來人往,摩肩接踵,車水馬龍和熙熙攘攘的一副畫面。
這裡雖不及京城的繁華,可那些百姓滿足恬靜的模樣,不難顯示他們的安居樂業,顯示蘭陵王的領導有方。
因此,善良如他,真的會接納自己的請求去出兵“造反”,在奪回屬於他的東西的同時,還會破壞這美好的一面,摧毀他辛苦努力了多年而得來的成果嗎?
看來,自己當初不該聽取易寒的建議,自己該另想辦法,而非白白浪費了這十幾天時間。
思及此,冷君柔不由憶起昨晚的噩夢,頓時內心更加糾結,對兒子的思念更加濃烈,她擡頭,仰望萬里無雲的藍天,悲愴默語:“老天爺,你能否告訴我,堯兒他怎麼了?他過得還好嗎?他應該沒事的,絕對沒事的,是不是?求你答應我,他沒事,我的堯兒沒事……”
她滿眼祈禱和哀愁,癡癡望着上空,忽然一陣馬鈴急響,三匹駿馬並髻絕塵而來,馬速極快,狂如洪水猛獸。
街上的人皆驚恐萬狀,紛紛抱頭亂竄,唯獨冷君柔,依然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思念世界,絲毫沒有覺察危險正在朝自己靠近。
已經躲到安全地帶的人羣,心有餘悸之餘,齊齊看望街道中間,當他們看到路中央那抹無動於衷的白色人影時,無不目瞪口呆,有些看清楚她長相的,更是深深惋惜,如此絕色的女子,卻遭天妒紅顏,還將死得非常痛苦。
空氣裡,死一般地寂靜,只有那搗人心寒的馬蹄聲噠噠作響,震天動地,眼見駿馬就要奔至冷君柔的身邊,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高大碩長的人影閃了出來,抱她凌空飛起,在空中旋轉了一個大圈,最後落在一塊空地上,那幾匹駿馬,則依然火箭一般,逐漸遠去。
冷君柔總算回過神來,她還來不及看清楚怎麼回事,先是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所震住,蘭陵王!他……一大清早怎會出現於此,而且,看他面色蒼白,氣喘吁吁,發生什麼事了嗎?
“皇……君柔,你沒事吧?”蘭陵王漸漸平緩氣息,關切急問。
冷君柔一臉茫然,柳眉微微蹙着,遲疑地道,“王爺這麼早就來市集……請問有事?”
“我散步經過這裡,正好看到你身處險境,對了,你剛纔在看什麼,看得如此入神?”蘭陵王也答得快速,仍舊滿眼關懷之色。
每天早上,他都習慣步行於瀘州城內,邊走邊觀看城內的情況,最具代表性的市集也是他必經道路之一,像往常那樣,熱鬧興旺的街景令他欣然不已,直至剛纔,忽見幾匹不知從哪來的瘋狂駿馬無預警地出現,令他萬分震驚,又見她這個時候竟也出現市集中,而且還即將成爲馬腳下的亡魂,他更是震驚又恐懼,想也不想便飛奔過去,總算能及時救到她。
冷君柔開始四處,發現先前人聲鼎沸的市集不知幾時已然鴉雀無聲,人羣散到兩邊去,路的盡頭是幾匹並髻奔跑的駿馬。
終於,她恍然大悟,扭頭向他,由衷感激出來,“謝謝你剛纔救了我!”
蘭陵王抿一抿脣,對周圍環視一些,忽然拉起她,“來,我們找個地方坐下。”
冷君柔下意識地掙脫一下。
蘭陵王頓覺尷尬和歉意,迅速鬆開她的手,“對不起!”
冷君柔回他訥訥一笑,在他重新邁步後,她也動身隨他走進一間幽雅的茶室。
茶室有兩層,一樓是大衆的,二樓則是分爲一個個小房,他們來到二樓其中一間。
室內的佈局精巧,空氣裡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味,琵琶聲若隱若現。
“來,說說,喜歡喝什麼茶?”蘭陵王與她隔桌對坐,望着她,幽邃的黑眸含着淺淺的笑。
“隨便就好。”冷君柔輕輕應了一句,也抿脣微笑着。
蘭陵王沉吟一下,便自己做主,對茶室小二交待一番。
室內驀然安靜了下來,蘭陵王若有所思地注視着冷君柔,稍後,遲疑道,“這幾天……過得還好吧?”
冷君柔也定定回望着他,忽地,如實道出,“不好!”
蘭陵王霎時一愣,俊顏稍變,繼而道歉,“對不起!”
“沒事,我理解的,其實應該我說抱歉,畢竟,我不該強人所難。”冷君柔在悵然和失落,可還是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雖幫不了自己,但他也沒舉報給古煊,所以,自己應該慶幸了。
“君柔,你怨我嗎?怨我這幾天都沒去看過你嗎?”蘭陵王突然又道,其實,對於她提出的請求,他並沒忽略過,這幾天,他大門不出,還擱置了其他不急的事務,只因他要好好想想,苦苦冥思。
這件事,他的確爲難,儘管他相信了她說出的那個大秘密,可他還是沒想過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皇兄雖非命定天子,卻將東嶽國打理得繁榮昌盛,這幾年來,東嶽國的情況如何,自己很是清楚,故他不想去破壞這個美好的局面,更不想破壞瀘州城的安靜和祥和,不想將這些安居樂業的子民推進水深火熱當中。
也因此,他變得不敢面對她,心裡明明記掛着她,想知道她在這裡過得怎樣,也曾多次想親自偷偷過去或者派人去瞧瞧,奈何最後都忍住,他怕被她知道,甚至乎,怕見到她可憐模樣,自己會心起動搖。
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今天還是見到她了,而自己,如期地對她感到無比憐惜和疼愛。短短三日,她似乎又瘦了,今天的她,一身白衣,長髮用條絲帶隨意綁着,臉上不施脂粉,但不損她的絕美,只是,也讓她的憔悴與蒼白一展無疑。
“叩叩——”伴隨一陣敲門聲,閉着的茶室房門被緩緩推開,小二走了進來,手裡端着茶具,停下之後,把茶壺、茶杯一一擺在桌上。
他小心翼翼地,在兩隻杯子裡各自倒滿,留下一句,“客官請慢用"的客氣話語後,再次離去。
原來,蘭陵王點的是一種“祁紅”,白色的陶瓷茶杯裡,一片紅豔,濃郁的香味隨着淡淡的白煙飛散出來,似蜜糖香,又蘊藏着蘭花香。
“來,喝吧!”蘭陵王首先端起茶杯。
冷君柔頷首,芊芊素手也穩穩握住茶杯,輕啜淺嘗,只覺滋味醇厚,微微的苦澀滿口,纏柔芬芳,回味雋永。
“平時閒着沒事,我總喜歡過來這裡喝上幾杯熱茶,感受那暖暖的溫度,覺得心裡也充滿了暖暖的情意,疲倦蕩然無存,煩惱遠逝。”蘭陵王連續喝了幾口,嘴脣抿在一起,發出細微的嘖嘖聲。
冷君柔不吭聲,隨着一口接一口的注入喉嚨,她感覺到的,除了苦,還是苦。
蘭陵王是個觀察細微之人,他一直暗暗留意她,自然看出了她隱忍的悲傷和憂鬱,於是,他更感內疚和憐憫,他在思忖着如何去勸解和安慰,經過一輪沉思後,說出口的是,“君柔,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接下來有何打算?是啊,這個計劃失敗了,自己還有哪種能耐去救堯兒,自己還有無路可走!冷君柔眼中悲愁更甚,依然不語,再次舉杯到嘴邊,把整杯茶都喝光,讓那澀澀的、苦苦的、甘甘的味道狠狠充斥着自己味蕾,希望能將自己痛苦的思想也麻木了。
“君柔,不如你回宮吧,我帶你們回去,我親自跟皇兄說明整件事的真相,他不信你,不信藍雋,但我畢竟是他的弟弟,他應該會信我的話!”蘭陵王又道,佈滿憐惜的黑眸,還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冷君柔聽罷,整個人陡然僵住。
щшш ▪ttκΛ n ▪℃ O 134章 永遠對你不離不棄
“根據你說,事情的起因與倪淨師太有關,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倪淨師太,她深得父皇器重,特別是寧妃娘娘,視她親如姐妹,如今他忽然這樣,必定事出有因,屆時,我叫皇兄務必對她調查一番,將誤會解析清楚。”蘭陵王接着道。
解明誤會?那是別人精心策劃的陰謀,還有攻破的可能嗎?要是有,自己也無需淪落到如此田地,無需付出這般慘重的代價。冷君柔不由再次憶起了紫晴的死,頃刻間,黯然淚下。
她低着頭,淚水滑過臉龐,剛好掉入茶杯中,而且,她微微抖動的肩膀也讓人看出她在哭泣。
憐惜之情在蘭陵王心中涌起,他一時情急,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君柔,別難過,別傷心,我一定會幫你,會令你回到以前的快樂和幸福生活。”
冷君柔擡首,讓自己淚流滿面的樣子展露在他的面前,這次,她沒再將手從他掌中抽出,只是靜靜地,隔着模糊的視線看着他正氣溫柔的容顏。
回到以前?還會嗎?胎兒的流掉,紫晴的慘死,孃親遺體被火化,這一切,根本就無法回到從前!他的誠意和幫助,自己毫不懷疑,可是,他真有能耐扭轉乾坤?萬一古煊不聽他的勸解,執意對自己治罪呢?結果他會怎樣?是無奈內疚地接受呢,又或者,不顧一切地豁出去?
“君柔——”見她就不做聲,蘭陵王又喊一句。
冷君柔定一定神,帶了淚花回予微笑,“我沒事。”
“那剛纔的提議……”
“給我幾天時間考慮一下好嗎?”明知那是不可能,冷君柔卻仍無法狠心拒絕,他是那麼的真誠,那麼的真心對待自己,自己不能潑他冷水。
蘭陵王不清楚她心中的真正想法,便也點頭,“好,沒關係,慢慢來,反正我也需要十天八天去安頓好這邊的事。對了,你來瀘州城這麼久,有沒有逛過其他地方,不如我帶你去參觀一下?”
蘭陵王心情豁然開朗,終於敢面對她。
“不用了,謝謝!”冷君柔拒絕,同時提出告辭,“對了,我想先回去了。”
蘭陵王雖然有點失落,可他了解她的個性,於是不強人所難,叫小二買單之後,帶她走出茶室。他本想送她回客棧,奈何被她婉拒了,故他又只好作罷,臨別前給她一個令牌,“這個令牌你拿着,萬一遇上什麼事,直接亮出來,它代表着我的身份,所以沒人會欺負你的。”
這次,冷君柔沒有拒絕,“嗯,我知道,謝謝!”
蘭陵王抿脣微笑,目送着她,直至她的倩影消失於自己的視線之外,他才轉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冷君柔不直接回客棧,而是繼續一個人遊逛於瀘州街頭,讓自己孤獨的影子再度融入熱鬧繁榮的環境中。
她邊走邊沉思,看着各色各樣的人,她憶起了各種過往,避免再次遇上剛纔的危險,她並無完全沉醉,留出一個心眼警惕四周。
走着走着,一個人影忽然快速衝到她的面前,急促的嗓音顯示了他是多麼的焦急,“君柔,你出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怎麼不叫上我?”
冷君柔回神後,看到了藍雋滿是關切和憂慮的樣子。
“你怎麼了,沒事吧?爲什麼忽然間一個人跑出來?”藍雋繼續問,溫柔的嗓音帶着輕微的餘悸,今早起牀後,他像往常那樣去她的房間,卻見屋裡與平時不同,空蕩蕩的屋內根本沒有她的人影,只見她留下的一句短短的話語。
想到她人生地不熟,他難免感到擔心,匆忙吃過早餐後便出來找她,奈何過去半個時辰,他還是尋不到她的蹤影,他心急如焚,正準備去別處尋找,恰好發現了她。
“我沒事。”冷君柔搖了搖頭,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還補充解釋,“我感覺有點悶,所以出來逛逛。”
藍雋慌亂的心略微安定,沉吟一下,再問,“你吃早餐了嗎?”
早點?剛纔喝茶的時候,蘭陵王有叫了一些早點,但自己都沒動過,不過也奇怪,現在估計快午時了吧,自己竟覺不到飢餓。無意瞄到突然跑過一輛馬車,冷君柔不由呼喚藍雋,“藍雋,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
“嗯,去哪?”
冷君柔不語,徑自往前走,來到專門租賃馬車的地方,跟老闆報了一個地方,來辦笑呵呵的,給她安排了一輛景緻的小馬車。
藍雋似乎料準她尚未吃早餐,臨上車前,去買了幾個包中,讓她邊坐車,邊吃。
看着熱騰騰的包子,冷君柔這纔有了飢腸轆轆的意向,結果後,大口大口地吃,還一連吃了三個。
藍雋注意力一直停在她的身上,瞧她吃得倉皇快速,疼惜之情在他心底油然而生,其實,這些天來他知道她吃得很少,知道她的鬱鬱寡歡。
因此,他非常好奇和期待接下來她要藥帶自己去的是哪兒,到底是怎樣美好的地方能令她起了興趣?他很想問她,但結果還是忍住,靜靜等待她的帶領。
馬車一路急奔,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停下來時,映入藍雋眼簾的是一片山野,此刻正值春末,各種鮮花漫山遍野,最爲突出和矚目的是那片淡白色閃耀的滿天星。
接着,他看到冷君柔自顧往前奔跑起來,一襲白衣飄飄,走在山野中,那麼愜意,那麼飄逸,他彷彿看到一隻被關了很久的小鳥,忽然得到自由,用快速奔跑來宣示她的激動和興奮。
她停下的地方,是一片滿天星花海前,只見她素手一伸,摘下一片葉子,放到嘴邊,一首婉轉悽然的曲子立即自她嘴裡逸出。
這不是自己頭一次聽她用葉子吹曲,卻是最震撼、最感動的一次,他不禁擡頭,用他飽含哀痛的眼眸仰望天空,在心裡默默地質問,老天爺爲啥會給人安排如此曲折悲慘的命運,這個命運的接受者,還是個善良美麗的女子!
於是,他想起了秦雪柔,這才發現,秦雪柔和她比,是多麼的幸福!
“藍雋,你說假如我那天沒跟你走,結果會怎樣?是否真的會被處死?又或者,他最後關頭清醒過來,讓我安然無恙地,繼續和堯兒生活在一起?”一聲幽幽的問語,在藍雋耳邊響起,藍雋視線從上空收回之後,發覺曲聲已停,冷君柔正水眸茫然地望着他。
不待他回覆,她資格往下說,神色和嗓音都充滿了後悔,“其實,那天我應該留下,不管結局如何,騎馬我有機會做出要求,即便真的會被處死,我可以跟他說,讓他好好對待堯兒,那也是他的親生骨肉,儘管他恨我,恨不得我死,但虎毒不食子,都無法抹滅堯兒體內流着他的血的事實,只要他一個承諾,我便死也瞑目。你知道嗎,我昨晚做噩夢了,我夢到堯兒發燒,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神情痛苦,可惜沒人理他,他嘴裡一直喊着我,說他好想念我……”
藍雋聽罷,總算明白過來,明白她爲何突然間跑出客棧!可憐的君柔,當時夢醒時,她該是何等的柔腸寸斷!
冷君柔再度伸出手去,這次摘下的是一朵鮮花,癡看着那美麗的花朵,她繼續幽幽地說道,“滿天星你聽過吧,它是我孃家鄉的國花,我娘說,它的花雖然很小,可就像一顆顆閃亮的小星星,看着它們,就好像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因此,不管遇上什麼挫折和磨難,我都努力堅持,因爲我相信,只要不放棄,我會苦盡甘來,夢想成真,可惜,每次的結局都令我失望,有些事,不管你多努力地區支撐和掙扎,都註定以失敗收場。”
滿天星,它的花雖然很小,卻像一顆顆善良的小星星,看着它們,就好像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原來好有這樣一種寓意,當初得知她和秦雪柔一樣喜歡這種花,藍雋還以爲是前世今生的一種慣性,不料,是與她孃親有關。
“自小,我娘就教我做人要善良,要問心無愧,要堅持到底,我們幫過不少人,卻仍逃不過飽受冷眼的對待;儘管我爹拋棄了我娘,還對我們趕盡殺絕,可孃親依然無法恨他,到死,還是惦記着他。我呢,因爲孃親的悲慘命運,我一直強迫自己無情無愛,當時,他對我很好,簡直把他寵上天,他跟我說,是我令他懂得愛。令他動的珍惜,說我是他的寶貝,他會愛我寵我一輩子,愛我比他的性命還甚,因此,我動情了,而他,卻變了,他不僅是我如陌人,還痛恨我,憎惡我,做出種種令我悲痛欲絕的事,原來,有些人真的愛不起!我娘愛不起冷睿淵,而我,愛不起古煊!”冷君柔說着,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藍雋心如刀割,黯然悲痛,忍不住伸出手臂,把她擁入懷中。
冷君柔也不抗拒,順勢依偎在他溫暖寬厚的肩上,繼續哀痛哭訴,“我好累,真的很累,真想就這樣沉睡過去,去另一個世界找我娘,可是,我放心不下堯兒,他才1歲多,還生在勾心鬥角的皇室家庭,萬一古煊不理他,他還能安然無恙地活下去嗎?他能逃得過後宮那些爭名奪利的妃子的暗算嗎?還有上官燕一家,她們會放過堯兒嗎?藍雋,我只希望堯兒回到我的身邊,至於其他,我不要,通通都不要!什麼母儀天下,什麼未來國君,我們都不要,只想母子平安,好好地生活下去,這麼簡單的要求,爲什麼老天爺就是不能滿足我?爲什麼它每一次都這樣對我?我是壞人嗎?我是罪人嗎?我十惡不赦嗎?上官燕一家壞事做盡,傷天害理,因何她們可以快樂逍遙地活着?而我娘,我腹中的胎兒,還有紫晴,卻通通得死的很慘,爲什麼,爲什麼!你告訴我,這個世道還有公道嗎!”
“會的,老天爺不會放過她們的,老天爺會保護你和堯兒,一定讓你們母子團圓的,你煩心,蘭陵王會幫助我們。”藍雋按住內心的悲憤憂傷,心疼勸慰。
卻被冷君柔打斷,“不,纔不會!知道我今早上碰到誰了嗎?蘭陵王!這幾天他對我們不聞不理,原來是因爲內疚,不敢面對我們,他不想幫我們,不想給他的子民帶來災難,不想和他的皇兄製造矛盾,故他勸我,叫我跟他回京,他會對古煊說明真相。你覺得,古煊回信嗎?你覺得,事情真的會回到從前嗎?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所以藍雋,我們這個計劃失敗了,沒人可以幫我,我再也無路可走了!”
霎時,藍雋被她的告知深深震住。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不過,他很快便接話:“沒關係,他不幫你不要緊,我們另想他法,只要我們堅持,總有辦法的。君柔,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敢幫你,我還會,你忘了嗎,我是藍雋,不屬於你們這個時空,除了你,這兒沒人能打動我,爲了你,我決不推辭!”
視線被淚水模糊了,可她仍舊清晰瞧見了他的真誠和堅定,是啊,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拋棄了自己,自己還有他,自己是他深愛的人的前世,善良如他,偉大如他,定會好好守護自己。其實,老天爺還沒完全瞎,起碼,自己還有藍雋。
感動的淚水,再次從冷君柔眼中奪眶而出,連綿不絕,唰唰唰地往下淌流。
藍雋擡手,替她拭去那一滴滴晶瑩的淚珠,指尖劃過她的面頰,留下一陣陣溫暖。
冷君柔感受到了,眼淚不覺流得更兇,最後,她站直身子,重新摘了一片樹葉,再次吹奏起那首“蒲公英的眼淚”,且不停地反覆吹奏。
風霜約,煙花扣,漫漫山野瀰漫着她孤獨悲傷的曲子,這便是冷君柔,清靈脫俗得不似人間的女子,美麗善良,卻太癡情,太執着,因此,讓人無比心疼、格外不捨且非常的放心不下。
藍雋靜立着,目不轉睛,癡癡聆聽着因她而有的哀婉曲聲,與她一起陷入悲痛的世界。
時間在憂傷悽美的曲調中流逝,太陽極其緩慢地邁動着不情願的腳步,漸漸地,落到了西山區,彩霞滿天。
冷君柔終於停止吹奏,深深看着藍雋,沒有做聲。
藍雋也定定回望她,一會,輕聲道,“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客棧吧。”
她不語,卻也開始脈動腳步隨他走向停靠在前方的馬車,一直守在那的車伕,表情有點兒古怪,但並沒有說什麼,在他們做好之後,開始駕駛,沿着來時的路離開這個安靜孤寂的鄉野間。
其實,這個地方是冷君柔很小的時候,和孃親居住過半年,當時,她們搭了一間木屋,也是在這附近,她無意中救了蘭陵王。
時隔數年,木屋已經被毀,但漫山遍野的鮮花還在,還有那些美好的記憶,也永遠被藏留。
這是冷君柔來這兒的原因。不過,剛纔她並沒有告訴藍雋這些。
由於吹奏了大半天,她累得說不出話,藍雋也緘默不語,靜靜看着她,繼續感受着她的悲傷和無助。
車子回城後,他直接帶她到客棧附近的一間酒樓用膳,他點了很多菜,每一樣都是她喜歡吃的,他還點了一壺酒。
看着清澈淡白的液體,問着醇厚甘甜的酒香,冷君柔毫不猶豫,端起酒杯便喝。
藍雋自是沒有阻攔,他清楚,此情況下,借酒消愁對她未必不是件好事。於是,他也舉杯幹光。
除了酒,他們還吃了不少菜,可謂這些天以來,他們吃得最狂最歡的一次,冷君柔更是,打從古煊變後,她再也沒好好享受過膳食,儘管每餐都是一如既往的山珍海味和可口佳餚,她卻如嚼蠟,勉強吃下只爲了填飽肚子,爲了令自己保存精力去解決困難。
藍雋先送冷君柔回她的房間,看着由於微醉而臉色泛紅的她,他依然關切和擔心不已,“君柔,你真的沒事?”
冷君柔擠出一抹淺笑,如妖媚花朵般綻放在她白裡透紅的面頰上,非常的美,非常的迷人,她用略微嘶啞的嗓音迴應着,“嗯,我很好,藍雋,謝謝你,謝謝你!你也累了,回去睡吧。”
藍雋稍頓,頷首,對她深深一望後,開始離去。
冷君柔跟過去,關好門,再次回到牀前,開始寬衣解帶,滿是塵土的外衫脫下後,她全身只留肚兜和褻褲,春末的夜晚還是比較涼,冰冷的空氣侵襲着她裸露在外地肌膚,給她帶來一股寒意,然而,更令她顫抖的是突然出現身後的炙熱眼神,她心頭一凜,俏臉乍變,迅速回頭。
135章 朕累了
果然又是他!也只有他,纔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半夜潛入自己的房間。冷君柔連忙撈起剛褪下的外衣套回身去,還拉攏得緊緊地,杏眼圓瞪地怒問,“你進來做什麼?”
原來,來人是易寒,像上次那樣,他能自個撬門而進,且神不知鬼不覺!他不語,只是定定看着她,幽邃的黑眸裡盡是複雜難懂的神色。
冷君柔不覺更加生氣,但又心知趕不走他,便決定來個不理不睬,開始走向洗面架那兒。剛纔喝了酒,她得洗個臉,讓自己清醒一些。
冰涼的感覺漸漸消除了臉龐的滾燙,她連續洗了兩次,放下毛巾後,回到牀前坐下,對易寒,果然做到視若無睹,直至他主動開口,“你今天見過蘭陵王?”
冷君柔身體微微一僵,不應。
“你真的會隨他回京?”易寒繼續道。
頓時,冷君柔又是一陣愕然,他……他怎麼知道蘭陵王和自己的對話?
“想不到你是如此容易放棄的人!”易寒開始呈現譏諷。
“除此之外,我還有別的辦法嗎?”冷君柔也終於開口,揚起下巴,迎視他。
“對,就算這個計劃失敗,我們應該想別的辦法,而不是妥協,除非,你對古煊還念念不忘,根本就恨不得蘭陵王這樣安排,好讓你重返古煊身邊!”易寒面色陡沉,眼底射出陰鷙的光,嗓音還愈加暴怒,“敢情你忘了他是怎樣對你?又或者,你們女人都是犯賤,是自取其辱的蠢貨?”
莫名其妙的侮辱,令冷君柔也花容倏變,怒過在胸口熊熊燃燒,他是誰,憑什麼這樣指責自己,憑什麼這樣污衊自己,自己犯賤與否,與他何干?他憑什麼做出這樣的定斷?
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了吧,易寒狂怒的俊顏漸漸平緩下來,看着她氣得發抖的樣子,他神色訥訥,嘴脣蠕動,霎時不知所措。
“出去!立刻給我消失!”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響徹整個房間,卻威力還幾乎能掀起屋頂。
冷君柔知道,自己不該生氣,不該去在意這種無謂的人,然而她就是忍不住發火,儘管自己答應過蘭陵王說回考慮考慮,可那並不代表自己真的會隨他回京,而且,即便最後真的回京,也是爲了兒子,絕非易寒所說的餘情未了。
如今,只有兒子才值得自己費心思,至於其他人,特別是古煊,在自己心中什麼也不是!不錯,他曾經怎樣對自己,自己清楚得很,無需任何人提醒,更別提易寒這個唯利是圖的局外人!
易寒更是不知所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而後,轉身離去。
冷君柔也跟着衝出去,重重地砰上房門,下了閂,壓根沒考慮到這樣對他根本沒用。她整個身子靠在門上,頭仰得高高的,望着空蕩蕩的房頂,一臉呆滯。
自己這是怎麼了,爲何發那麼大的脾氣,他說的那些話是很難聽,令自己很不舒服,但都不是自己應該去在意的,雖然他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可既然選定了與他合作,那就不改破裂彼此的關係,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藍雋說的沒錯,易寒對古煊恨之入骨,堯兒體內流着古煊的血,照理說,易寒也多少對堯兒心懷不軌,自己答應與他合作,其中一個原因正是,要弄清楚易寒到底有何詭計,避免堯兒從一個險境落入另一個險境。
故而,無論如何,自己應該沉住氣,得沉住氣呢!
那現在怎麼辦?難道跑去把他叫回來?不,打死自己也不會這樣做,而且,根本沒必要,事到如今,只能隨其自然,有什麼事,先過了今晚再說。
拿定了主意,冷君柔站直身子,緩緩走向牀榻,重新褪下外衣,繼而上牀。
興許喝了酒的緣故,今晚她無須折騰太久,很快便帶着倦意進入夢鄉。
另一廂,易寒離開冷君柔的住房後,並沒直接回自己的房間,而是來到客棧走廊的盡頭。
淡淡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拉長了他高大碩長的身影,在這寂靜的黑夜裡,掩不住的孤獨和落寞。
不錯,他是孤獨的,自懂事以來,他便孤零零一人,“母后”紅顏薄命,親孃遠嫁異國,那些勾心鬥角的后妃皆視自己爲眼中釘,“父皇”則流連花叢,從沒對自己給予關切。
儘管如此,自己並沒有認輸,並沒有放棄,只因爲,自己要替孃親報仇,替爹爹報仇。經過二十年的隱忍和磨練,自己終於強大起來,不但殺死那個色鬼“父皇”,還順利繼承了皇位,開始了對付古家的報仇之路。
父債子還,古敖這昏君和寧妃這賤人害得孃親慘不忍睹,自己勢必將這一切報復在他們的兒子身上,再說,若非古煊,小曦不會爲情自殺,冉兒也不會遲遲不肯下手幫自己。
一切的一切,註定了自己不能放過他們一家,自己非但要古敖斷子絕孫,還會收復整個東嶽國,用事實證明給他們,自己是得罪不得的,他們九泉之下定會死不瞑目,爲曾經的所作所爲追悔莫及!
夜漸漸轉深,且愈加的寂寥,易寒懷中種種回憶,懷着種種仇恨,靜靜呆立了好長一段時間,離開之後,去到他住房隔壁的一間,裡面住的是神秘人容太妃,也是他的……親孃。
容太妃也尚未睡,看到他,一向冷漠的眼神立馬起了暖意,連帶嗓音也是罕見的溫柔,“問過她了吧,她確定會遵照古揚的安排嗎?”
易寒不了立即應答,徑直走到桌子邊,坐下。
容太妃也跟了過去,不追問,默默注視着他。
一會,易寒總算做聲,佈滿敬愛的黑眸一瞬不瞬,“娘,你放心,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務必令她聽從我的提議,務必令那古揚跟隨我們的計劃走,寒兒絕不讓您這些年來所受的苦白白忍受。”
“嗯,娘知道,娘相信你,我的寒兒是天底下最棒的男子漢,只要你想的事情,結果都一定會實現。”容太妃粲齒,即便是一抹淺淺的笑,卻足以顯示了她的欣悅,顯示了她對易寒的疼愛。
易寒也笑了,身子忽然微微一側,依偎在她的胸前,多少次,他曾渴望這樣的依偎,而也是多少次,他只能在夢裡重溫和回味,如今,他終再也不用那樣,而且,很快他可以名正言順,光明正大地享受這遲來的溫暖。
容太妃面色更加柔和,俯視着胸前的人,她的思緒不禁回到很久以前,每當這樣的情況下,她才意識到時間的飛快流逝,二十多年的日子,似乎只是轉眼之間,但願,這美好溫馨的畫面,以後能持續下去。
“對了,娘,是否每個女子都對她第一個男人念念不忘?即便他被傷得遍體鱗傷?”驀地,易寒問了一句,已經擡起頭來。
容太妃身體一僵,連帶那溫柔的表情也僵住了,看着他,她不答,反問,“寒兒似乎對那冷君柔有着特別的感覺?”
易寒也神色稍怔,剛剛浮上腦海的某個倩影,由模糊轉爲清晰。
“那丫頭的確是個不錯的女子,可孃親認爲u,她不是寒兒該招惹的人!”容太妃繼續道,語氣恢復了嚴肅。
“孃親是怕我受苦?孃親覺得她是個死心眼的人?即便古煊死了,她還是無法對別的男人動情?”易寒也開口。
“寒兒分度翩翩,神勇威武,又是一國之君,天下女子供你任意選擇,又何必把心思放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女人身上?冷君柔,不管她是誰,不管她的結局如何,都不是你值得投以心思的。”容太妃雖沒正面回答,卻已經表明了心態,語氣中蘊藏着對易寒的自豪,還有對冷君柔的輕視。
易寒再一次笑了,輕輕的,依然帶着敬意,他突然站起身,先是對容太妃注視一會,辭別,“時候不早了,娘早點休息吧。”
容太妃點頭,順着他的腳步,送給他到門口,直至他出去,她才關上門。
回到牀上後,她滿面思雲,許久才從中回神,緩緩閉上了眼睛……
——
蘭陵王府。
寧謐典雅的書房裡,古揚埋首案前,眼睛看着書籍,心思卻在別處。
距離那天與冷君柔見面,已有五天時間,兩人沒有再見過,一來,他想給她時間好好考慮;二來,爲了上京,他得安排好這邊的事務。
其實,計璸她遲遲不給答覆,他都有信心她最後必定答應自己的要求,畢竟,憑他一個弱女子,在這男尊女卑的社會,她根本沒得選擇,根本做不出什麼來不是嗎?
因此,她只能像其他女子一樣,躲在夫君的護翼下,相夫教子,讓夫君疼着,寵着,同時也任勞任怨,逆來順受。也因此,自己這個決定是非常正確的。
“叩——叩——”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古揚暫停思緒,張口對外應了一句,“進來。”
房門被緩緩打開,進來的是他的得力助手格爾。
格爾神色匆匆,行過禮後,刻不容緩地稟告出某個消息,“王爺,京城來的密報,冷家堡取代九江提督承包了全國漕運,他們爲了擴建,新開闢數條水路,不顧百姓的反對和抗議,甚至利用武力鎮壓百姓,如今整個九州至東江,百姓叫苦連天。”
古揚面色大變,下意識地問,“皇上呢?”
“不少官員已上奏皇上,可惜大部分都被堵在了刑部之外,而且,就算奏摺真的會抵達皇上手中,也未必能改變什麼。因爲這次冷家堡能取代九江提督,正是皇上出面,據說爲了拉攏冷睿淵,皇上還將原本屬於孝端皇后的兒子——希堯皇子交給冷睿淵的女兒,當今的良妃娘娘撫養,皇上還有意封良妃娘娘爲皇后,徹底取代孝端皇后。”格爾繼續詳細彙報,面色凝重,眉頭深鎖。
古揚更是悲憤異常,他萬萬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難道皇兄真的“老”糊塗了?之前爲了冷睿淵一派,不惜那樣對待冷君柔,如今又是爲了冷睿淵,搞得民不聊生,怨聲四起,那個冷睿淵,不就是一個江湖盟主嗎,值得皇兄付出這麼多?
“王爺,那您的計劃還要進行嗎?皇后娘娘要是回宮,等於和良妃作對,和良妃作對,等於和冷家堡作對,根據目前情況,我想皇上未必能採納您的建議。”格爾接着道,轉爲憂心忡忡。
古揚下意識地點頭,眉心也皺得像個川字,是的,若然此事真實,自己的安排定會遭到阻攔。弄不好,君柔還會被殺害。
“對了,格爾,你確定這消息是十成準確?”古揚忽然問。
“屬下確定因爲這在九江一帶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格爾說着,又問,“王爺要不要把此事跟皇后娘娘說一下?”
“暫時不要!”古揚擡了擡手,“我先仔細想想,你也別讓其他人知道。”
“屬下明白,屬下遵命!”
古揚再次頷首,令退他,然後,陷入沉思……
——
同一天,京城,皇宮。
御書房裡,整個氣氛也非常凝重和嚴肅,古煊面若霜降,黑眸冷冽,緊緊盯着手中的奏摺。
李浩則滿臉憤慨,忍不住發出怒斥,“這個目中無人的冷睿淵,分明是不把皇上看在眼裡,當時他接管漕運,明明答應過不會改變原狀,可現如今,竟出爾反爾,藐視聖旨,弄得民怨四起,連累皇上被百姓誤會,如今宮外都流傳着各種對皇上不利的消息,他們說皇上……”
“怎麼停了?往下說啊。”古煊擡眸,挑了挑眉頭。
李浩稍作沉吟,還是如實傳達出來,“他們說皇上是昏君,是色皇帝,爲了寵愛良妃娘娘,是非不分,又有人說皇上是膽小鬼,懼怕冷家堡的勢力,任由冷家堡亂來。”
古煊聽了,沒有預期中的發怒,只是心頭被濃濃的苦澀填滿,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浩,發出一個自嘲的笑,繼而令退他,“朕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出去吧。”
李浩也憂心焦慮回望着他,結果,還是遵從退下。
室內安靜下來,古煊重新舉起手中的奏摺,反覆閱讀。
這件事,其實早幾日已經發生,自己也派李浩去查探過,得出的結果與那些奏摺中的一模一樣,而且,還聽到了朝廷官員不敢傳達的埋怨。
昏君?色皇帝?是非不明?膽小鬼?
和冷家堡合作,不可否認是由於看中冷家堡的實力,爲了能夠如虎添翼;把漕運交給冷睿淵負責,是因爲九江提督的貪污,至於冷睿淵擴大經營,是意料之外,況且,自己也想不到會引起這麼嚴重的後果。
至於說什麼膽小鬼,爲了討良妃娘娘歡心,那純屬無中生有。冷家堡的江湖勢力卻是不可忽視,但假如真的要對峙起來,朝廷兵力遠遠強過冷家堡,然而,這內戰一爆發,帶來的將士無法估計的後果,受苦受難的必是數不勝數的平民百姓。另外,還會給那些虎視眈眈的異國韃子一個趁虛而入的攻打機會。
這些顧慮,導致了自己的“昏庸”,“好色”和“膽小”!
記得很小的時候,父皇就曾問自己,這世上做什麼的人最累。自己當時想不出來,父皇便說,當皇帝最累。
是的,皇帝要憂國憂民,要日理萬機,要勤於朝政,要勵精圖治,高處不勝寒。
當初父皇尚有母妃可以傾述和分擔,而自己呢?在這佳麗無數的後宮,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述的人。
朝廷當中,除了藍子軒,沒人值得毫無隱瞞地信任,可如今,藍子軒跑了,爲了那丫頭,不惜放棄了自己這個與他一起長大,共同奮鬥了二十年的“好兄弟”。
李浩倒是個可以分擔的人,但也因爲這件事,自己不願放下身段對他。
所以,自己好累,真的好累,當初,要不是太后自作主張,把詔書給改了,自己經歷的又是怎樣一條路?或許沒有現在的尊貴和威嚴,但起碼,也沒有現在的無奈和辛苦!
古煊還在悲哀沉思中,林公公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輕聲宣報,“皇上,良妃娘娘還有小皇子求見。”
古煊回過神來,疲憊不堪的腦海被“小皇子”三個人所刺激,想也不想便道,“準見。”
林工公出去了,再次進來的人是一大一小,大的正式一身華服,經過一番景緻打扮而顯得美豔無比的冷若甄,小的是酷似古煊的小希堯。
冷若甄巧笑倩兮,嫋嫋走近後,先是給古煊行了一個宮裡。
小希堯則直接奔至古煊腳邊,興奮地呼喚出一句,“父……皇!”
口齒不清的一聲父皇,彷如一杯透心的清泉,令古煊所有的煩惱頃刻頓消,心頭感動,將小希堯迅速抱起,不停地親吻他。儘管那個丫頭很可惡,罪該萬死,但不得不感謝她,給自己留下這麼可愛體貼的小人兒,或許,等他再大一些,懂事了,自己便不用愁着找不到人傾述心中的悲苦。
冷若甄不着痕跡地留意着,一會,欣然道,“看來臣妾把堯兒帶來是個明智之舉。”
古煊身體一僵,暫且推開堯兒,讓他站在自己的腿上,深邃的黑眸往前,直射向一直嬌笑滿面的冷若甄。
136章 “其實,他纔是雲赫”
古煊身體一僵,暫且推開堯兒,讓他站在自己的腿上,深邃的黑眸往前,直射向一直嬌笑滿面的冷若甄,約有一會,忽然問了出來,“冷家堡修道擴充漕運的事,你都有所聞吧?”
冷若甄愣了愣,繼續笑容可掬,“孃親有根臣妾提過,孃親說,難得皇上如此器重,把漕運交給冷家堡,冷家堡定當不能辜負聖恩,擴展來經營,不僅是讓冷家堡的弟兄們豐衣足食,還能提高國庫的稅收,這是一個雙贏的好計劃。”
雙贏的好計劃!此事,果真是冷睿淵的注意,只不過,憑冷睿淵的聰明,能想到這個“雙贏”政策,沒理由想不到民怨的後果,除非,他希望自己這個皇帝名譽掃地然而,自己一旦出事,對他又有何好處?敢情是……人心不足的他,想一步登天,謀權篡位?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古煊瞳孔陡然一縮,怒從心起,不,不可能,他冷睿淵不就是個江湖盟主嘛,他憑什麼?就算自己真的會倒臺,也輪不到他這個外姓人!再說,儘管自己這個皇帝當得很累,自己也絕不會放棄,絕不讓古家祖先保存下來的基業拱手於人!
“皇上,皇上您怎麼了?您沒事吧?是否國事繁忙累了?臣妾給您按摩一下吧。”冷若甄再次開口,把古煊從噴怒沉思中喚了出來。
古煊依然滿腔怒火,面部表情卻已暗暗調整中,恢復了冷漠狀,高深莫測的黑眸繼續牢牢盯着,深意地道,“聽說你最近把堯兒帶得很好?”
冷若甄微愕,羞澀應答,“承蒙皇上厚愛,令臣妾有機會嘗試爲人母的幸福,小皇子乖巧伶俐,臣妾照顧他,根本無需多大的精力。”
古煊冷漠如舊,猛然再到,“李丞相昨日跟朕提過,說後宮不能無首,既然孝端皇后紅顏薄命,那該另選一個頂替她,朕一直在思忖琢磨,誰纔是最適合的人選。”
原來,對於冷君柔的逃跑,古煊用了最常見的藉口——病逝來昭告朝堂,儘管後宮有些人知道真相,可既然他這麼說,大家便也以此爲準。
冷若甄聽罷,整顆心陡然吊了起來,明眸閃閃發光,她極力穩住自己的激動,靜靜等待,希望能聽他往下說,說出那個人選。
可惜,古煊嘎然而止,已經轉開了話題,還對她下逐客令,“朕想單獨與堯兒相處一下,你先退下。”
瞬息之間,冷若甄心情趨向失望,她柳眉微蹙,繼續定定凝望古煊。
古煊豈會看不出她的想法,補充了一句,“關於你的功勞,朕不會忘記,朕定然也很清楚,誰纔是母儀天下的最佳人選。”
對於他模棱兩可的說法,冷若甄心情七上八下,忐忐忑忑,儘管她心中有數,但仍希望能得到他肯定的宣佈,不過,聰明如她又很清楚此刻不宜再呆留,便佯裝笑臉和體貼,告辭離去。
隨着她妖嬈的身影消失於門口處,古煊眸光驟冷下來,等着她消失的方向,面色鐵青。
結果,是小希堯嬌嫩嫩的呼喚外加軟綿綿的觸摸,令他從中出來,原本犀利幽冷的眸光,已被慈愛取代而上。
看着兒子忽閃忽閃的眼睛,他腦海裡不由自主浮起另一個倩影,於是忍不住追憶,在想兩人之間曾經是怎樣的畫面,導致共同孕育了這個窩心的小人兒,可惜,像平時那樣,無論他躲努力,腦海皆一片空白,對她的記憶,只是一個個令人憎惡。
“母——後——”父子連心,一聲這樣的呼喚,竟從小希堯嘴裡傳出。
古煊定了定神,輕撫着他粉嫩的小臉龐,不覺低聲呢喃,“堯兒還在想你母后?堯兒大概不知道,她已經跟別的男人跑了,再也不會回來,她不要堯兒,不要父皇了。”
假如他不是太過投入,必定聽出自己的嗓音此刻有多孩子氣,其實,即便她留給他的印象全是滿腹心機和算計,他依然無法放開她,在他的心靈深處,深深眷戀着她,這也是,爲何他當時沒有把她治罪的原因。
按住心底那股不知名的惆悵,他緊緊摟住懷中的小人兒,緊緊地摟住……
——
瀘州
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還鑲嵌着幾顆殘星,大地朦朧,如同籠罩一層銀灰色的輕紗。
不知幾時開始,冷君柔習慣每天凌晨都來到客棧後院的這顆楓樹底下靜坐發呆。
十天了,距離蘭陵王上次說的帶自己回宮的期限已過,可蘭陵王遲遲沒有再出現,而自己,即便心中一直在等着,卻也沒想過主動去找他。
每天除了早上來這兒,白天便是前往郊外,在自己曾經和孃親居住過的山野裡一呆便是大半天,藍雋也每每跟隨,偶爾陪自己聊天,偶爾聽自己吹曲,而很多時候,兩人只是靜靜地坐着,彼此半聲不吭。
至於易寒,倒是在那天發生爭執的翌日前來跟自己道過謙,但僅此一次,之後便沒再出現過,神秘人容太妃也是毫無蹤影。其實,自己有想過找他們,但又不知道說些什麼,而且,根據他們守口如瓶的特性,自己就算和他們日夜相對,也談不出什麼話來。
自己總是時刻想着和要把堯兒奪回來,可事實上呢,自己沒有任何行動,只是一味地等待,等待,再等待。自己這根本就是在逃避,是一種慢性的絕望。
藍雋勸自己,說這很正常,因爲單憑自己的能力,簡直是以卵擊石,除非,自己變強大。可是,自己應當如何強大?像藍雋建議那樣,不計前嫌地去找外公?外公是誰?到底在哪,就算找到又如何?他有實力與古煊抗衡嗎?
因此,除了等,還是等!那到底等到何時?蘭陵王到底遇上了什麼阻擾,導致計劃遲遲不實行?還有,就算他無法如期出發,那總該派人過來給自己捎個信吧?貼心如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焦急!
“別指望他了,他那個計劃,行不通了!”
驀地,一聲帶着譏諷的話語自冷君柔背後響起,將她從矛盾沉穩的思想鬥爭中驚醒。
回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易寒那張輕蔑狂妄的臉龐,令她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易寒神色也漸轉嚴肅,繼續開口,說出一件極具爆炸性的消息,“良妃備受恩寵,非但代替前皇后接手撫養小皇子,還代替前皇后被冊封爲孝懿皇后,連帶冷睿淵也大受恩澤,代替九江提督掌管全國漕運,冷家堡仗勢欺人,罔顧百姓埋怨,質疑開闢多條水路,古煊昏庸無能,不聽忠臣勸說,縱容冷家堡。”
猶如天空雷鳴,瞬時之間,冷君柔被重重地震住。他說什麼?堯兒被冷若甄撫養了?冷若甄當了皇后?這些消息,他是從哪來的?屬實嗎?
彷彿沒看到她的震驚,易寒自顧地往下說去,“這也是古揚逾期不出現的緣故,因爲他已知道那個計劃行不通,你,再也無法回宮,再也不能奪回你的兒子!”
不,不會的,不會這樣!焦急的眼淚即刻奪眶而出,冷君柔隔着模糊的視線,死死瞪着易寒,希望他說這一切只是他在胡說八道,甚至是爲了報復自己那天對他的無禮而故意做出的嚇唬,可惜,她等不到,易寒沒再出聲,只是靜靜回望着她,複雜的黑眸裡,盡是同情和憐憫之色。
更讓他進一步確信的是,不就藍雋也出現了,他說,蘭陵王來找她。
蘭陵王總算來了!
當冷君柔狂奔會到自己的房間時,蘭陵王面色凝重,滿腹愧疚和悲憤,對她說出一番話,話裡的意思,和易寒剛剛告訴她的差不多!
終於,一切都弄明白了,難怪蘭陵王逾期不來,因爲他早就知道這些小心,因爲他知道,幾百年他出面也說服不到古煊“原諒”自己,讓自己回到兒子的身邊!
聽完這個相當震撼的消息後,藍雋同樣被濃濃悲憤所充斥,看着好像靈魂出竅了的冷君柔,他心如刀絞,再也顧不上任何封建禮數,伸手深深地抱住了她,“君柔,別急,別難過,會有轉機的,事情一定會有傳記的。”
轉機?什麼轉機?真的還會有嗎?連蘭陵王都辦不到,還有誰能幫自己?冷君柔突然伏在藍雋的胸前,悲痛大哭出來,其實,她的心一直處於悲傷當中,只不過被她一直壓抑着,被那微薄的希望支撐着。如今,這個渺茫的希望破滅了,她再也找不到支撐點,淚水便宛如崩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藍雋更是牢牢地把她抱住,憂傷的眼眸,流出了他抵達古代這麼久的第一滴眼淚。
蘭陵王愁眉鎖眼,悲痛萬分,就連易寒,俊容也是一片黯然,再也不見往日的狂妄和冷漠。
他們都集中注意力在她身上,默默看着她痛哭,感受着她的悲傷和絕望,好長一段時間,直至她完全停止哭泣。
“你們上次說的那個提議,我答應你們。”蘭陵王首先開口,鄭重其事地說出某個決定。這些天,他經過反覆思慮,終於下定決心,他能顧念兄弟之情,可他無法眼睜睜看着皇兄變壞,看着祖輩辛苦創建下來的江山社稷就此毀掉。
易寒眸光陡然一亮,一時忘了自己這是正在喧賓奪主,搶先疑問,“王爺確定?”
蘭陵王回他複雜一瞥,便也點頭,視線再轉冷君柔和藍雋,表明憂慮,“可惜我的兵力不多,武器方面也非常有限。”
“兵不在多,最主要是的戰術和戰略,王爺要是真的決定了,我有辦法令你取勝!”藍雋也開始做聲,語氣無比堅定和果斷。
“你有辦法?”易寒和蘭陵王異口同聲。
藍雋稍作沉吟,暫且不詳解,“這個我遲點再告訴你們,我擔心的一個問題,倒是武器方面,一切準備就緒之前,我們不能讓皇上知道行動。”
蘭陵王頷首,不錯,這也是自己剛纔所提的武器短缺的問題,雖然皇兄並沒時刻派人盯着自己,可一旦起大動作的話,皇兄那邊必有所聞,屆時,自己還沒出兵,恐怕就被鎮壓了。
“瀘州最大的茶園,正是地處蘭陵王府,王爺何不好好利用它?”易寒忽然又道了一句。
藍雋也馬上附和,“不錯,地面照樣種茶,至於地下,可以用來冶煉武器。”
蘭陵王聽罷,立即贊成,他不禁再次打量易寒,這個高大魁梧、滿腮落鬍鬚的男子,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懂得這麼多?真的只是冷君柔路上無意中碰到的貴人嗎?
“君柔,你覺得呢?”藍雋這纔開始詢問冷君柔的意見。
冷君柔依然止泣,整個人依舊被哀傷之色包圍着,她不吭聲,只是來回看着他們三個。
一會,蘭陵王的貼身護衛突然進來,對他稟告,老王妃身體忽然抱恙,急需他回府一趟。
於是,蘭陵王只能暫且離開,臨別前,對冷君柔保證,明天會再來。易寒負責送他出去。
隨着房門被關上,發出吱吱聲響,繼而整個室內安靜下來,藍雋扶着冷君柔,一起回到牀前,讓她在牀沿坐下,自己則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她的對面。
冷君柔靜默如舊,一派沉思狀,藍雋注視着她,眸光不停閃爍轉動,好長一段時間後,猛然開口,“君柔,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誰纔是雲赫的前生嗎?”
如他所料,冷君柔身體倏地一抖,擡眸,對他射出疑惑之光。
“是……蘭陵王!”
蘭陵王?蘭陵王是雲赫的前生?蘭陵王是自己的宿命伴侶?霎時間,冷君柔又如五雷轟頂。
“之所以一直沒告訴你,是不想節外生枝,我認爲,倘若你們有緣,結果你們一定會在一起,屆時,你們會自己明白。但事到如今,我無法再隱瞞了。”藍雋繼續訴說,神色黯然,語氣幽幽,“在你們這個社會,從一而終對女性來說理所當然,古煊是你的第一個男人,是你孩子的爹,可那並不代表,你得一輩子記着他。在我們的世界,女人可以嫁了再離,離了再嫁,她們追求的是一個適合自己,能讓自己永遠幸福的好男人!”
137章 拿下古煊的首級,母儀天下的就是你
“蘭陵王宅心仁厚,重情重義,如今他也忍痛做出此決定,可見他對古煊是多麼失望,可見古煊是多麼不可救藥!這種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留戀,不值得你猶豫!”藍雋繼續自顧地道,語氣依舊難掩悲憤和怒叱,“或許,你會覺得大戰很殘忍,傷亡無數,但你之前不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中國歷史五千年,在這條歷史長河上,曾經經歷過無數的改朝換代,而每一次,都會犧牲數千萬生命,儘管如此,改朝換代還是不斷進行中,那是因爲,舊制度必定的廢除,昏君必定的取代,這是社會發展的必然。”
“蘭陵王方面,你也無需擔心他會被冠上弒兄奪位的臭名,歷史上,多少英雄都是這樣,唐太宗、明成祖、甚至於雍正等,他們都非原定的天子,但不可不承認,他們繼位後都做到了輝煌盛世。能者居之,既然古煊做不到明君,那他就的退位,讓蘭陵王接替,更何況,蘭陵王就是既定的天子,他這樣做,不過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稱不上謀權奪位!”
藍雋一直在滔滔不絕,冷君柔則半聲不吭,後來,待他覺得差不多了,留下一句“你好好考慮一下”便先離開。
幽靜的房間裡,徹底沉寂了下來。冷君柔仍神思恍惚,一臉呆然,她已來到牀前坐下,耳邊反覆盤旋迴響的,一直都還是藍雋方纔的話語。
是的,自打決定來瀘州起,她就做好與蘭陵王一起對付古煊的準備,然而,她沒想過是這種情況之下,即使心中痛恨怨恨古煊,但並不希望他是因爲腐敗昏庸而被打下臺。
曾經,他是多麼的英勇和睿智,把國家治理的繁榮昌盛,這也是自己曾深深迷戀他的原因之一,愛他,並非僅僅是因爲他俊美絕倫的外表,還有他本身的睿智和能幹,多少次,她喜歡靜靜看着他認真忙碌的影子,讓自己打心裡感到驕傲和自豪;多少次,他和自己分擔國事,叫自己給他提建議和看法,那種情到深處的夫唱婦隨的美好畫面,就算現在對他恨意濃濃,卻無法徹底消除。
郵寄的,藍雋不止一次調侃自己,說每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總有一個賢良淑德的女人默默陪着他,自己,就死古煊背後的那個女人。
如今,古煊變的腐敗庸俗,是因爲自己不在他的身邊 ,因爲在他背後的,不再是賢良淑德的女人,而是……虛僞狡詐、心腸歹毒的冷若甄等人嗎?
朝廷兵力強大,加上冷家堡,更是如虎添翼,想要打贏這場仗,一定不容易,但是,藍雋信誓旦旦,信心十足,皆因是,他準備利用21世紀的戰略和戰法。他說只要自己一個點頭,他就能顛覆這個朝代,讓東嶽國改君換主。
不錯,他是科學家,能製造出很多威力十足的武器,這些武器,在他的世界不算什麼,可在這裡,已經非常的厲害。
所以,自己只要同意了,堯兒便能回到身邊,那自己還在躊躇什麼?在顧慮什麼?
在爲古煊擔心嗎?都這種地步了,自己還想着他幹什麼!
興許,整件事情他是被蠱惑的,是被魅惑的,但倘若他對自己的愛夠堅定、夠深刻,那麼,別人根本無機可趁。
就好比,蘭陵王對自己好,藍雋對自己好,還有冷逸天……可是,自己的心從未因此動搖過。
其實,早就在古煊開始突變,在他冷漠暴戾地看着綺羅一夥人逼迫自己打胎,在他殘酷冷血的看着紫晴慘死,在他決然無情的說出廢后處斬的聖旨之後,已經註定自己和他徹徹底底的斷了,不管曾經情有多深,有多令人留戀,這些傷痛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故此,自己是時候醒醒了,從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夢裡醒來,繼續走自己未來的路,帶着自己唯一的親人--堯兒,平平靜靜的過完下半生。
“都這種地步了,你還執迷不悟!”冷不防地,一個充滿惱怒和鄙夷的嗓音打破空氣裡的寂靜。
冷君柔驚醒,但並不擡頭,對於這個男人三番五次不經允許的闖進,她已經慢慢淡定,且以無動於衷來回應。
“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你若是放棄這次的好時機,將來想讓兒子待在你的身邊是絕對的不可能!”易寒又道,語氣和他的眼神一樣幽冷,還越說越激烈,“女人專情是好事,但對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癡迷,簡直是無之間愚蠢!”
聽着他狂怒的職責,冷君柔不由感覺絲絲困惑,他這是怎麼了,自己這個當事人的反應都沒那麼激烈,他又有何理由這樣?他就那麼想古煊死?
冷君柔擡頭,若有所思地注視着他,一會,緩緩問出,“你當真那麼痛恨古煊?到底是怎樣的個人恩怨,令你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易寒怒容陡然一怔,不語。
“如今,我們算是盟友吧,我的底細你都清楚,而你呢?你是否應該讓我知道最基本的一些情況?”冷君柔繼續道,眼中迷離之色已退,眸瞳黑白分明,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易寒繼續沉吟了下,這才咬牙切齒的應道,“父債子還,古敖和寧妃曾經還得我娘生不如死,既然他們都死了,那就有古煊來償還這筆債!”
古敖?寧妃?她記得,先帝的名字叫古敖,可是,先帝當年不是很寵容妃的嗎 ?又怎麼害得她生不如死?而寧妃,根據古煊的描述,是個善良婉約之人,生性清冷,試問,這樣一個女子,又怎麼會羽容妃扯上關係?
“蘭陵王呢?他身上同樣流着先帝的血,你又能對他不計前嫌?還不惜助他一把?”冷君柔忍不住發出質疑。
易寒又是一愣,哼道,“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但總比什麼都不知道強吧?”冷君柔也毫不客氣,繼續仰着臉,目不轉睛。
霎時,易寒眯起眼眸,這個小女人,看來一點也不傻。
對着她明亮清澈的眼眸,他忽覺自己宛如掉進了一泓幽泉,腦子一片空白,於是乎,脫口而出一句連他也無法相信的承諾:“只要你肯幫我拿到古煊的首級,南楚國的母儀天下便是你!”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同樣震住了冷君柔,她目瞪口呆,久久無法回神。
沒去探究自己因何說出這句話,易寒趁勢而下,表情更加認真和懇切,“蘭陵王的兵馬雖然不少,但和朝廷比的話,肯定是不夠,所以,我們大家都得加入作戰,我知道你懂武功,我有個策略,由你負責解決古煊!事成之後,你可以把兒子帶回身邊,隨我前往南楚國,我會封你爲皇后!”
皇后!母儀天下!這尊容無比的頭銜,曾是多少人明爭暗鬥,鬥得你死我忘都無法得到,如今,自己卻來得不費吹灰之力,原來,他選妻子是根據這樣的標準!難怪他會把冉妃送給古煊,因爲愛情在他眼中什麼也不是,誰能幫他完成任務,誰就是他的“愛”!
不知因何緣故,看着他認真鄭重的表情,冷君柔感到莫大的譏諷,心頭難以言表的羞憤,忍不住怒斥了出來,“看來,我得多謝陛下的“厚愛”,萬一下次,你有更大的願望要實現,你又該拿什麼許諾給別的女人?你自己的皇位嗎?”
輕蔑的眼神,嘲諷的語氣,還有那非常明顯的不屑,頓時使得易寒無地自容,且非常羞惱。以前,這樣的表情都是自己賦予別人的,她是第一個反過來對自己的人,哼,真是不知好歹!
回她一個憤恨的瞪視,易寒橫眉豎目,怒氣騰騰地衝出房間去,看到門外的人影時,更加無地自容。
“娘早就跟你說過,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怎樣,碰壁了吧。”容太妃依然一身黑衣,面容冷肅,斥哼中帶着無奈。
易寒不接話,繼續邁步,高大的身影躲閃進了隔壁的房間。
容太妃也跟上,還順手關好門,來到他身邊時,先是對他審視一會,繼而,厲聲提醒道,“這次的天時地利人和,是娘費了不少的心思和精力,你得好好把握,這個節骨眼上不宜節外生枝,你要是真的非她不可,先等大事完成也不遲,屆時,娘也會幫你。”
“誰說非她不可,我剛纔只是玩弄她一下而已,是用那個條件來利誘她!”易寒終於開口,否認着。
“既然這樣,那更好,反正你務必記住什麼纔是最重要,什麼纔是你目前得爭取的,娘不希望你到頭來白費掉這些年所付出的心血,不希望看到你最後落得個不好的下場,既然上天賦予你這個重任,你就得努力去戰勝這個悲慘的命運。”容太妃冷漠的臉龐漸漸涌起了擔憂和悲痛之色。
“寒兒知道了,寒兒不會讓孃親失望,更不會讓孃親難過,寒兒不但會保住自己的性命,還會確保南楚國千萬百姓永遠安然生存下去。”囂狂之色收起,易寒也變的沉痛起來。
容太妃心中一股欣慰,伸手搭到他的肩膀上,輕輕拍打。 шωш• ттκan• ¢Ο
簡陋的廂房裡,恢復了先前的寧靜,母子兩人皆不再作聲,開始陷入回憶當中……
……………………
關於易寒的事蹟與陰謀,紫並沒有一次性明說,而是一步步隨着劇情的發展簡單提及。
關於有些親說期待片段三快快到來,其實並不遠,故事已經朝着那發展了呢,也就是這幾章的事了,看紫的碼字速度吧,寫得快來的就快,那確實值得期待的,畢竟是另一個高潮,而且這個高潮後,柔就真正開始強大了。
最後值得一提,昨天有個親說還留了月票給紫,今天又有兩位親分別給字投上4票和1票,紫受寵若驚啊,失落後的驚喜,謝謝大家哦!當然,還要再次感謝月頭就已經爲紫捧上你們寶貴的月票的“老粉們”紫愛你們!
138章
經過一晚上的考慮,冷君柔還是接納了衆人的提議。或許,易寒有着不可告人的私密;或許,蘭陵王有着自個利益,但她相信,藍雋一定絕無私心,他那麼爲自己,自己豈能辜負他的一片好意。
再說,堯兒還等着自己去搭救,自己含辛茹苦撫養的孩子,只能呆在自己的身邊,而非白白讓給冷若甄,那個曾經害得孃親痛苦一生的蛇蠍毒婦的女兒,何況,堯兒要是落在冷若甄的手中,必定前途盡毀,故無論如何讓都得把他帶走,即便有可能真的會……賠上古煊的性命!藍雋也說了,這一切都是必然結果,古煊無能在先,倘若他真的被打敗,那隻證明他不配當皇帝,理應讓賢,給蘭陵王帶領百姓繼續走向富強。
由於接下來要經常碰面,考慮到客棧談話不方便,蘭陵王便提議中人搬進王府,張揚商討起事來也直接和容易,種人深覺有理,於是乎,在冷君柔決定好的當天就住進了王府。
蘭陵王專門騰出一個庭園供四人居住,還安排了最忠心的奴才服侍他們的生活起居,然後,大家刻不容緩低投入籌備階段。
藍雋果然名不虛傳,弄了很多催淚彈和炸藥,說這樣可以彌補雙方兵力的懸殊,他還做了十來架“飛機”,從蘭陵王的士兵中選取一批精英操控,還安排在夜晚去郊外訓練,爲了掩人耳目。
蘭陵王則派人偷偷運輝烏金,在茶園地下室鑄造兵器,易寒加入輔導,展示其在這方面的超高本領。
故此,蘭陵王對他的來歷更加狐疑,不止一次詢問冷君柔,冷君柔本欲實情相告,奈何想起藍雋的叮囑,考慮到此刻不易節外生枝,便只能守口如瓶,堅定之前的說辭。
蘭陵王縱然疑惑依舊,卻也無可奈何,心想冷君柔不會害他,於是作罷。
在忙碌的日子當中,冷君柔結識了蘭陵王的母親--當年的汐妃娘娘。
汐太妃已經年過五十,卻仍舊保養得很好,不難看出當年的丰姿卓麗,看着和藹可親的她,冷君柔忍不住想起孃親,孤獨的心頃刻間溫暖了不少,以致平時閒來無事,總喜歡跑去找她,心裡默默把她當成孃親,從中汲取和享受久違的母愛。
汐太妃對冷君柔也是一見如故,與她天南地北聊個不停,還和冷君柔談起當年在後宮的些事兒,言語之間,難掩對權力鬥爭的痛恨和懼怕。
冷君柔趁機問了關於當年寧妃和容妃的恩怨,不料汐太妃聽後,面色大變,並沒有解答,而是左顧右盼,岔開話題。
冷君柔不覺更加好奇,可她又不想強人所難,幾經不着痕跡的追問後便打住,她還自我安慰,不管當年兩人之間有何恩怨,都與自己無關,等這事已結束,自己就出堯兒,遠走高飛,去一處沒人知道的地方過完下半生。
不過另有一件事,當話題談及蘭陵王時,情況倒是令人不知所措。
這天,風和日麗,天高氣爽,汐太妃把冷君柔邀請到她的住處賞菊。
人們喜菊,只因菊花其表不爭寵奪麗,菊花其不嬌不媚,獨以其清秀傲霜之姿而面世。菊花又被賦予了吉祥、長壽的含義,這大概也是汐太妃迷醉的一個原因。
柳枝青青,戲水漣漣;風推波涌,四處飄香;輕撫骨朵,情思縷縷。一盆盆菊花爭奇鬥豔,盡展容顏,清淨、高階,黃的若金,紅的如火,粉的似霞,白的像雪,紫的如紗,五彩繽紛,絢爛瑰麗,散發着淡淡清苦的芳香。
汐太妃不要奴婢,而是直接由冷君柔攙扶着,輕移腳步遊走於一盆盆菊花前,端麗的容顏如菊花般恬淡和婉約,突然,她笑着問道,“君柔啊,你可知道它們都叫什麼名字嗎?”
冷君柔微怔,“君柔愚昧,請老王妃指教。”
汐太妃笑得更加欣慰,白皙的手製止這一盆盆姿態各異的花,注意注意的數出,“這是一捧雪,這是金馬迴風,這是嫦娥奔月,這是綠窗紗影,這是瀟湘夜雨,這是貴妃出浴,這是楓林晚霞……他們都是揚兒命人從各處覓來,還專門爲它們起了名字。怎樣,揚兒是否很孝順,很有才華?”
“王爺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男子漢。”冷君柔由衷贊同,汐太妃爲蘭陵王感到驕傲,自己何嘗不是爲他感到欽佩,能集中到各種各樣的菊花已不容易,更何況是親爲他們冠上如此唯美的類別名稱。
想罷,冷君柔腦海忽然閃出另一個人,與蘭陵王一樣,擁有一顆孝順的心,他曾經多次遺憾母妃早逝,令他無法盡孝,由於他的母妃喜歡滿天星,故他在養心殿專門開闢一處來耕種,一種便是好幾年。
“揚兒的確很孝順,這些年來無論我說什麼,他都回應承,未讀有件事,任憑我軟硬兼施,他都不肯娶正妃,他說,側妃侍妾可以隨意,但正妃一定得是他喜愛的人,他第一個子嗣的娘,無比得是他心愛的女人。”汐太妃猛然又道。
冷君柔不由心頭輕輕一盪漾,再次走神,憶起易寒曾經也提過蘭陵王侍妾無數,卻至今尚未納正妃的事,憶起他說的……與自己有關的原因。
“這些年來,賢良淑德的女子也不少,她們內外兼備,可都無法打動揚兒的心,原因是,揚兒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人選,他一直收藏着一副畫,畫中人絕美脫俗,勾魂奪魄,非人間女子能比,故我也只能作罷,希望他能儘快尋到畫中人,然而,一年半前,當他從京城回來後,突然告訴我,畫沒了,但並沒有詳說,我瞭解他的個性,於是不追問,直至前陣子,你出現了,我終於恍然大悟。”汐太妃自顧往下述說,語氣輕輕的,緩緩地,她忽然幽嘆了下,慈祥的目光從菊花上抽離,轉移到比菊花更美的冷君柔的臉上,“君柔,你曾今身爲六宮之首,身爲一個母親,應該明白生存在後宮中的女人最想要的是什麼吧,其實,揚兒是否真的天子,能否君臨天下,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他過得快不快樂,幸不幸福,倘若選擇這條路他會幸福,那我毫無條件地支持他,即便有些事可能違背常理,我也不會去阻止。”
聽到此,冷君柔身體倏然一僵,側目。
汐太妃仍舊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溫柔的目光繼續盯着冷君柔,“對了,這件事後,你有何打算?”
冷君柔眸光又是一晃,思忖着要不要如實回答。
恰好,某個人影欣然而至,解救了她的不知所措。來人是蘭陵王,依然一身白色錦袍裝扮,神采奕奕,一如既往的溫潤儒雅。
看到冷君柔對他行禮,他連忙扶起她,眸色更顯柔情,他先是回予冷君柔一個飽含深情地注視,隨即對汐太妃問候。
見到他,汐太妃高興不已,整個眼神格外慈祥,笑咪咪地道,“揚兒,你事情都忙完了?”
“聽聞孃親與君柔在賞菊,孩兒便抽空過來瞧瞧,順便沾點光,飽飽眼福。”蘭陵王也笑着解答。
汐太妃恍然大悟,看看他,又瞧瞧君柔,意有所指,“君柔體貼懂事,大清早就隨我來這裡吹風,絲毫不嫌棄我這老太婆枯燥沉悶。”
冷君柔則馬上謙遜道,“老王妃嚴重了,承蒙老王妃厚愛,君柔得以看到這麼美麗的花,還得大大擴展了視野,君柔纔要感謝老王妃呢。”
“呵呵,你這孩子,嘴巴真會說話,爲何咱們府中沒有像你這種蕙質蘭心的女人呢!”汐太妃表面上惋惜,實則是別有用心。
冷君柔豈會不明白她的心思,稍作思忖後,繼續謙讓,“老太妃和藹可親,慈悲爲懷,只需金口一開,府中各個夫人必定爭相伴隨。”
“可惜她們都是有目的的,不像你,出自真心,不求任何回報,只是單純地想陪我這個老太婆。”汐太妃說着,驀然拉住冷君柔的手,語氣懇切起來,“君柔,不如你以後都陪我吧,答應我,永遠和我們住在一起,好不好?”
冷君柔身體一僵,霎時手足無措,迷離的眼神不自覺地轉向蘭陵王,看着他雋秀英俊的臉龐,腦海中閃出藍雋說過的某件事,他真的是雲赫嗎?自己命定的伴侶,真的是他嗎?
蘭陵王也定定的回望着,對於她眼中突然出現的惘然神情略覺疑惑,一會,他收起目光,寬厚的肩膀輕輕擁住汐太妃,故作抱怨道,“娘,您對君柔這麼好,孩兒可要吃醋了!”
汐太妃先是一愣,似乎收到兒子的暗示,便也打趣,“呵呵,你這孩子,誰讓你是個男的,君柔如此貼心和乖巧,我對她好又怎麼了?”
“好,好,孩兒知道錯了,孩兒以後定抽多點時間出來,陪你賞花,陪你逛街,陪你遊山玩水,這下可滿足了?”蘭陵王接着說。
“嗯,這可是你說的哦,到時候別又找藉口推辭,君柔,你幫我做個證人,免得他將來反悔。”
“好,君柔遵命!”冷君柔也淺笑附和,同時對蘭陵王投以一個感激的瞥視。
蘭陵王回望她,黑眸燦若星辰,閃着某種光亮的異彩。
接下來,幾人將注意力回到菊花上,到了將近午時,才結束這場賞心悅目的賞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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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金鑾殿上,金碧輝煌之中,盡是凝重緊張的氣氛。
文武百官共聚堂前,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每個人臉上皆是無比嚴肅和沉重的神色。
坐在龍椅上的古煊耿世軍眼神沉吟難買,眸光森冷凌冽,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難以形容的憤怒。
前天,駐守瀘州的探子稟報,瀘州城的把手突然變得嚴格合起來,對進城的人羣言價查問和阻擋,三弟還忽然運了許多東西進府,以公務繁忙拒絕任何訪客,一經查探之下,那些偷偷運進府的東西竟是製造兵器的烏金!
萬萬想不到,自己提防已久的事,還是發生了,而且,是在這種情況下!
“皇上情別擔心,或許這只是大家的猜測,蘭陵王並非真的會有異心。”突然,一名官員開始做聲,發出勸慰。
另一個也緊跟附和,“樑尚書所言甚是,蘭陵王向來手足情深,重情重義,真要謀反,也不會等到此時。”
不過,左丞相可不贊同了,“正所謂空穴不來風,我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應當做好準備,就算蘭陵王真的殺過來,我們起碼不用擔心和手足無措。”
“左丞相說的不錯,但值得一提的是,蘭陵王原本兵馬不少,我們的兵力則大部分已經派守邊疆,想要調回來並不容易,至少,南楚過那邊的戰役是不可避免。”兵部尚書憂心忡忡,分析出目前的情況。
“蘭陵王必定是看準朝廷形勢,才決定在這個時候發兵,枉臣一直認爲他是謙謙君子,想不到是個趁人之危的小人,是個不折不扣僞君子!”
“既然他膽大包天,罔顧祖訓,皇上也就沒必要顧念親情,不妨來個一刀兩斷,以儆效尤!”
聽着他們七嘴八舌,各抒己見,古煊煩躁的心不覺更加凌亂,他劍眉深鎖,環視衆人,最後,視線停留在冷睿淵身上,開始發話,“冷堡主,對此事有何看法?”
聽到被欽點,冷睿淵淡定的臉色瞬間呈現的不自在,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慌亂,支支吾吾,沒有立即接話。
對於他的反應,古煊盡收眼底,內心陡然一沉,嗓音逐漸拔高,拖長語調再喊一次他的名字,“冷--堡--主!”
冷睿淵總算定下神來,繼續沉吟數秒,吶吶地道,“臣以爲……臣以爲此事可以兩手準備,一方面,先對蘭陵王探個虛實,查清楚他是否真的有謀反之心;另一方面,調配好兵力,隨時候命,即便蘭陵王真的發起叛變,我們也不用擔心。”
“假如朕把這次戰役交給你們冷家堡負責,你覺得怎樣?”古煊再問。
冷睿淵一聽,雙目瞪大。
“怎麼了?冷家軍不是素有驍勇之美稱麼?感情冷堡主你也沒信心?”
古煊接着說,幽邃的鷹眸一直目不轉睛地審視着他。
銳利的探究眼神,是的冷睿淵下意識地低頭回避,同時,應承出來,“臣遵旨,承蒙皇上器重,臣等定不負聖恩,勢必輔助皇上,剷除奸逆和亂黨!”
“好,有你這句話,朕就放心了,關於此事,那暫且先這樣。大家還有無其他問題,沒有的話,退朝!”古煊說着,高大挺拔的身軀從龍椅上站起,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拂袖離去。
他一路疾奔,健步如飛,回到養心殿後,徑直進入御書房,這才卸下強勢的僞裝,整個身體拋入椅內,微微吐氣。
稍後,房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李浩,他佇立案前,先是對着一臉疲憊和思忖的古煊注視了片刻,繼而關切問候,“皇上,您還好吧?”
好一會兒,古煊才坐直身子,睨視着李浩,不吭聲。
李浩又是沉吟一下,彙報出來,“關於皇上派人查探蘭陵王的近況,探子已經有回報,說大概半個月前,有四個打扮古怪的人拜訪王府,其中兩名,疑是藍侍郎和皇后娘娘。”
藍子軒?她?古煊聽罷,整個人立即冷肅起來。
“罈子還說,藍侍郎製作了十幾只巨型飛鳥,夜晚帶將領訓練,懷疑有可能會用在這次作戰中。”李浩繼續轉告着,神態沉重,稍後,疑問,“皇上,您覺得,蘭陵王這次造反會否與皇后娘娘有關?”
與她有關?她有和能耐使得三弟如此爲她?古煊體內的怒火,已經開始膨脹。
李浩滿腹凝思,躊躇片刻後,毅然冒死作出分析,“皇后娘娘視小皇子爲命根子,必定時刻想着把小皇子帶在身邊,走投無路的她於是想到蘭陵王,借用舊日情請求蘭陵王幫她,藍侍郎估計也會趁機把詔書的事稟告蘭陵王,加上最近冷睿淵擴展漕運的事,蘭陵王便順勢答應了,所以,依屬下看,這場戰役勢必爆發。”
詔書真相!該死的藍子軒,自己對他如此器重,他卻反過來背叛自己,僅僅是因爲一個女人!還有,李浩剛纔說什麼舊日情難忘,那丫頭幾時和三弟扯上關係的,她到底還與多少男人有染的!她到底對這些混小子做過什麼,以致於他們如此爲她!
胸口立時被不知名的妒忌塞滿,古煊眼眸泛起赤紅,冷冷瞪着李浩,暴怒質問,“她不是易寒派來的奸細嗎,因何認識蘭陵王,他們是幾時勾搭在一起的?你還知道多少關於她的事,統統如實告訴朕。”
真是可惡,真是可笑,自己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天,關於她的一些情況,自己卻得跟自己的下屬打聽!
留意古煊狂風暴雨般的駭人模樣,李浩不寒而慄,要是明哲保身,自己應該就此打住,當做什麼也不知道,然而,爲了重情重義的藍子軒,爲了可憐可悲的皇后娘娘,更爲了一時迷失心智的皇上,他知道自己不能失去這次難得的機會,於是,依然地說出自己瞭解的一些實情,說完之後,他還語重心長,悵然嘆息,“曾經,皇上與皇后娘娘恩愛情深,心心相許,全天下的男人都在羨慕皇上,全天下的女人也都在羨慕皇后娘娘,可惜好景不長,這一切的美好,皆毀在皇上的手中,被皇上親手毀掉。”
139章
恩愛有加,鶼鰈情深,心心相許,全天下最幸福的人?而這幸福,這美好,皆毀在自己的手中?
本來,古煊還在對李浩述說的某些情況深感迷惑,如今又聽這樣帶着惋惜的譴責,他不覺更感困惑,李浩說的這些,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曾經,藍子軒也這樣勸解自己,而她,也總是對自己發予控訴的眼神。到底是他們都在撒謊呢,或是自己真的發生了什麼事?
不,不會的,倪淨師太不可能害自己,沒理由害自己,且沒那本領加害自己,她只是一個師太,雖然有些謀略有些見解,可還不至於這般厲害,能把自己完全操控住!
因此,還是冷君柔的問題,她迷惑藍子軒,連帶李浩也受她感化,如今,她還在迷惑三弟,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不過,自己纔不會讓她得逞,這次,自己務必要來個徹底了斷!
古煊回過神來,欲對李浩教訓一番,卻發現,李浩在他沉思期間已先行退了出去,偌大的御書房內,只剩自己一人。
混小子,算你識相,算你好運!古煊在心裡冷哼,斥責着李浩,調整好心情準備對蘭陵王的造反事件好好謀思應對,奈何偏偏無法集中精神,耳邊總是不時迴響起李浩的話,某些句子,某些詞語,大大刺激着他的大腦神經,更可惡的是,腦海還不自覺地浮現起某一個倩影,那張絕色脫俗的容顏,紅黑白分明的眼眸帶着深深的哀傷和痛訴。
真該死!
心再也無法平靜,古煊從龍椅上起身,準備暫且離開御書房一下,不料尚未開始邁步,只見房門被推開,林公公走了進來,畢恭畢敬地稟告,“皇上,李貴嬪求見。”
綺羅?她來作何?古煊眉頭輕蹙,但還是對林公公做了一個准許的手勢,剛剛站起的高大身軀坐回到龍椅內。
伴隨着一陣淡淡的麝香,綺羅婀娜多姿的身影嫋嫋而進,一直來到古煊的面前,欠身行禮,“臣妾叩見皇上。”
“平身,有什麼事?”古煊淡淡應了一句,睨視着她,劍眉依然呈緊皺狀態。
綺羅站直身子,擡起臉龐,先是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古煊,稍後,遲疑地問出,“通說皇上最近在爲蘭陵王的謀反煩惱中?”
古煊身體一僵,黑瞳一縮。
綺羅從容不迫,自顧往下說,“冷睿淵不經允許,突然間擴展漕運,惹得百姓喊苦連天,蘭陵王打破重情重義的形象,揭竿謀反,皇上不覺得這兩件事有蹊蹺麼?”
霎時,古煊面色又是一瑟,靜默如舊,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繼續。
“其實,冷睿淵罔顧法紀是有原因的,他那樣做,就是想激起蘭陵王謀反之心!”
終於,古煊徹底被震住,思緒開始回到最近發生的一連串事故上,還有剛纔在金鑾殿上,冷睿淵閃閃爍爍的反應!突然間,一起疑團都解開了,曾經一些迷亂的思緒,也得到了理清。
不過,綺羅怎麼知道這些?自己苦苦冥思,分析探索都想不到這個點上,在宮中深居簡出的綺羅又是如何明晰的?莫非……
彷彿沒有看見古煊的猜疑,綺羅美眸盡顯關切和擔憂,一副盡爲古煊着想的賢惠狀,“皇上百般器重冷家堡,對良妃更是寵愛有加,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冷家堡要的,恐怕遠遠不止這些,皇上英明神武,應該懂得如何平息這場風波,臣妾不希望看到皇上陷入任何險境當中。”
綺羅說完後,不像以往那樣留下繼續磨蹭,而是默默告退。
空氣裡,迴歸寧靜,古煊背靠椅子,整個身軀深深埋在椅內,思緒繼續集中在綺羅方纔發表的見解中。
儘管自己依然無法完全相信綺羅的話,但不可否認,她說得很有道理。這個看似單純的女人,是倪淨師太派來幫自己解除巫術的工具,可他看得出來,事情的演變已經偏離了軌道,綺羅對自己深深迷戀上,那就不排除,她今天這番話有可能是出於私心的一種宮鬥手段。
一直以來,自己看似對後宮情形不加理睬,實則上,自己還是時刻留意着後宮的一些情況,畢竟,後宮與朝堂的勢力均衡存在着莫大的關聯。
記得當時對付冷君柔時,綺羅與冷若甄等人可是同仇敵愾,如今,她們卻已反目成仇。難道,這就是後宮經久不息的規律?又或者,這間中蘊藏着某個不爲人知的陰謀?到底還有多少事。是自己被矇在鼓裡的?
古煊越想,不禁越覺悲哀,自己是九五之尊,卻無法做到洞悉一切,到底是自己無能呢,還是別人太過厲害?記得小的時候,有次上課,太傅教導自己做人要不驕不躁,切忌狂妄自大,即使是一國之君也不會真的能呼風喚雨,因爲,防不勝防,人心思最難懂的,最難猜的,即使是神仙也做不到看透所有人的心。
是啊,自己身爲威武神勇、傲視衆人的皇帝又如何,自己掌管操控着天下人的生死大權又如何?自己終究是個凡夫俗子!就算猜到人心有如何,自己能夠立即處死對方,以泄心頭大恨嗎?
賞賜,明知淑妃的死是冷睿淵等人的一個圈套,面對右丞相一家的悲情痛訴,自己只能用權力和金錢平息此事,放任兇手逍遙法外,只因爲,自己目前還需要冷睿淵的協助。
可惜,很明顯自己的一時容忍,助長了冷睿淵的氣焰,令他變得愈加肆無忌憚,他的女兒榮升六宮之首,他也身價倍增,輕而易舉晉身國丈,成爲文武百官巴結諂媚的對象,還有全國最有前途的漕運,也交到他的手中 。這一切是從沒有過的天大的恩寵,然而他仍不滿足,仍不安分守己。
倘若情況真如綺羅所說,那他到底還想怎樣?這個外表看起來俠義非凡滿口仁義道德的武林盟主,隱藏在內裡的,到底是可怎樣的野心?
大半個時辰的思忖冥想,在古煊一聲長嘆中結束,他快速寫下兩封信,在上面蓋了象徵着自己的信璽,然後,把李浩喊進。
聽完古煊的吩咐,李浩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從中出來,開始接旨,“屬下遵命,屬下定當竭盡全能辦好此事!”
古煊揚手,在李浩出去後,再一次靜靜深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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瀘州
早晨的太陽,帶着噴薄四射的光芒,緩緩撩開輕紗似地薄霧,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反射出道道銀光,特別是那把不斷揮舞中的長劍,更是以耀得人眼花繚亂。
幾天前,蘭陵王興致沖沖的來找自己,給自己一把青銅劍,他說,寶劍贈美人,他把這把陪他走過二十年的青銅劍贈予她,不容她拒絕,他還解釋他有好幾把長劍,這只是其中一把。
最後,在他殷勤切切和堅不可攻的說辭之下,自己恭敬不如從命,還爲了不辜負他的一片心意,翌日開始就每天清晨來院子裡練劍,還一投入就沉迷,由起初的生疏慢慢轉到現在的熟稔。
不過真的得感謝他,練劍不但可以令自己保持功力,還能讓自己把心中的鬱結藉此散發出來。
“鏗--”
忽然間,隨着另一道銀光閃來,一聲巨響將冷君柔震醒。
沿着自己手中長劍碰在一起的那把長劍張望過去,冷君柔驚見,蘭陵王挺拔修長的身影佇立在自己跟前,他手執長劍,面帶微笑,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回他一抹淡笑,冷君柔欲收起劍,熟料他不允,握在他掌中的劍對她做出挑釁。冷君柔稍頓,心頭也竄起一股趣味,決定陪他玩一回,於是,她揮腕還擊。
蘭陵王眸色陡然更加閃亮,不慌不忙間,已經和她糾纏起來。
花前樹下,落葉飄飛,兩個白色的人影,兩把帥氣的長劍,無數道耀眼的銀芒,展現了彼此間的高強武藝,兩人招式儘管互不相讓,追得緊迫,但只是切磋切磋,並無奪人命的凌厲。
他們耍得不亦樂乎,彼此都氣定神閒,臉上掛着淺淺的笑,特別是冷君柔 ,這可謂她這些天來笑得最會心、最愜意、最自在的一次,其實,對於武功,她還是非常喜歡,當年學武,除了防身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喜歡和嚮往,揮劍自如中,她感到非常的怡然自得,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覺得自己是個主宰者,而非被處處受牽制,處處受壓迫的無奈之人。
然而,這麼美好的一幕,令人來不及陶醉太久,忽被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所打破。
看着風塵僕僕,神色匆忙的男子,冷君柔美目大瞠,難以置信,這真的是李浩嗎?他來做什麼?他是一個人來的嗎?對了,蘭陵王最近不見任何人,他能不經允許就闖進,除非他是……奉旨而來?
再次見到久違的冷君柔,李浩何嘗不是心潮澎湃、感慨萬千。她受了,卻也更加清麗,更加不是人家煙火,剛纔咋一瞄到她和蘭陵王雙雙舞劍的畫面,他不由感到一股心痛,他多麼希望,蘭陵王的身影能換成皇上的,假如真的那樣,畫面一定更唯美,更感人,更令人憧憬和嚮往。
至於蘭陵王,估計是最深沉淡定的,他已經收起劍,且暫時壓制心中納悶和疑惑,朝李浩走近幾步,先是沉吟一下,緩緩問出,“李統領千里迢迢趕來瀘州,不知道所謂何事?”
李浩回神,視線從冷君柔身上調離,轉向蘭陵王,捕捉到蘭陵王警惕謹慎的眼神,他稍作思忖,毅然從懷中取出第一封信,遞給蘭陵王,整個過程,態度不忘恭敬。
蘭陵王心中疑慮持續上升,接到信打開後,先是被白色宣紙上蒼勁有力的熟悉字體震了一下,再看內容,更是整個呆住。
冷君柔這也才恢復過來,迎上問道,“怎麼了,信是誰寄來的?說的是什麼內容?”
蘭陵王不語,直接把信給她。
冷君柔看過之後,也渾身僵住,其實,她早就想過是誰寫的信,只不過,她想不到信的內容是這樣。
李浩正式出聲,語氣刻意裝出平靜,“早些日子,有官員上奏,說蘭陵王準備謀反,皇上甚是憤怒,派屬下前來查個虛實,希望着一切只是謠言,是有心人的挑撥離間。”
話畢,他分別對冷君柔和蘭陵王投以一個意味深長得注視。
冷君柔暗暗倒抽一口氣,下意識地看往蘭陵王,只見他還是一派淡定從容,不過,她想他應該是裝出來的。
接下來,三人就這樣靜靜僵持,誰也不說話,甚至藍雋出現。
看到李浩,藍雋也是非常納悶,起初還僥倖地以爲李浩是來投奔自己,但仔細一想,便明白怎麼回事。
整個院子裡,依然死寂般的寧靜,一股緊張凝重的氣氛在空氣中快速飄散和蔓延開。
一會,李浩再度開口,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對蘭陵王拱手道,“聽聞王爺利用茶園地下室來大量鑄造兵器,屬下希望能前往茶園看看,假如不是那麼一回事,屬下便可回京跟皇上覆命,而王爺打算謀反的罪名也會被澄清,謠言不攻自破。”
蘭陵王沉默如舊,神色複雜地盯着李浩,猛地,他揚起手中的長劍,直接刺向李浩。
冷君柔花容失色,想也不想便舉手,揮劍飛速追去,及時擋住蘭陵王的劍,只聞鏗鏘巨響,劃破半邊天空。
與此同時,藍雋也拉了李浩一把,壓根沒意識到,人家李浩可是會武功會躲閃的。
看着此情此景,蘭陵王面色大變,凌厲的眸光來回掃視冷君柔和藍雋,儘管不語,但以通過眼神質問和警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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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好人,對我有恩,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受死。”冷君柔解釋,整個人還是非常警惕,生怕蘭陵王會再次襲擊。
藍雋也跟着維護,“李浩雖然效命皇上,可並非冷血無情,我想我們可以先談談,最後要是真的不行,我們再做決定也不遲!”
尤物皇后·鳳凰涅槃 140章 血濺金鑾殿
李浩則突然再伸手探進懷裡,取出另一封信,毅然遞向蘭陵王。其實,關於蘭陵王造反,已是鐵錚錚的事實,皇上寫下的第一封信,只是試探蘭陵王的反應,如今,他想刺死自己,說明他心虛,的確有異心。
蘭陵王眼中狐疑再起,看着他,又看看他手中的信,繼而把劍收起,同時接過信,打開。
冷君柔也已經卸下防備,靜靜等候,看着蘭陵王把信閱讀完,然後轉給她。她接過後,和藍雋一起閱讀,心情開始隨着那蒼勁有力的字句而波動。
李浩凝視着蘭陵王,用耐人尋味的語氣,沉吟述說,“蘭陵王素來重情重義,高風亮節且豁達坦蕩,屬下雖不清楚是何原因導致您有異心,屬下身爲朝廷命官,有必要提醒王爺,邪不能勝正,皇上是天子,爲東嶽國創下重大業績,深受千萬百姓擁戴,如今東嶽國繁榮富強,風平浪靜,安居樂業,試問您這個時候謀反,能成功麼?最終結果,您只會受萬人唾棄!”
“風平浪靜,安居樂業?那九江一帶的百姓叫苦連天又作何解釋?還有,這皇位本就屬於本王,是他和曦太后居心不良,擅自篡改父皇地遺詔,單憑這點,他不配當皇帝!”蘭陵王忽然也反擊出來,英俊的臉龐呈現罕見的鄙夷和憤怒,他朝冷君柔瞧了一下,嗓音變得愈加高亢,“還有,他是非不分,誤信奸臣,非但親手扼殺了親骨肉,還對皇嫂廢后斬首,他這是明君嗎?百姓若然知道這些,還會繼續擁戴他嗎?依本王看,他纔是要受唾棄的人!”
“正因爲皇上光明磊落,這次才宣王爺進宮,屆時會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公佈詔書真相,由大臣來決定東嶽國以後的君王!”李浩仍舊一派淡定悠然,說罷,目光回到冷君柔那,“至於皇后娘娘那邊,屬下明白您的苦,不過,事情並非如您想象中的糟糕,其實還是有挽回的餘地。”
“別再胡說八道,明眼人都知道,皇上施行的是怎樣一種手段!”蘭陵王猛然打斷,不讓李浩再說下去。
藍雋也滿眼狐疑,盯着李浩。
李浩無奈地聳聳肩,忍不住嗤鼻一笑,“王爺有此多慮屬下理解,但王爺不妨想想,用得着嗎?皇上要是真的想要你們的命,何不直接讓你們造反,到時候順勢以剷除叛黨的理由,把你們一網打盡!不錯,你們的兵力不少,然而和朝廷的相比,差遠了。至於藍侍郎的稀奇武器,也不見得天下無敵,皇上出此對策,是基於仁慈之心,大家都知道,打起戰來,受傷害的是老百姓,皇上不希望先帝在天之靈看着兒子們手足相殘,不希望古家祖祖輩輩堅守創立下來的大家園毀在自己人的手上。”
這次,蘭陵王不再吭聲,冷君柔和藍雋則繼續保持沉默。
李浩來回看着他們,繼續巧舌如簧,娓娓而談,“一直以來,各個封地都配以10萬兵馬,惟獨瀘州加倍,不錯,這是當年先帝體恤皇上,疼愛皇上而多出的一份私心,結果由於陰差陽錯而屬蘭陵王爺擁有。這些年來,皇上從沒想過要把兵力調配回去,因爲皇上是真心呵護您這個三弟,而您呢,到頭來反而不顧兄弟之情,以怨報德!原來,我們坦蕩無私的蘭陵王爺也不過如此!”
“休想用激將法令本王中計!”蘭陵王再次發話,脣角劃過一絲不屑,卻掩不住面色漲紅。
“屬下不敢,屬下也沒必要用什麼激將法,屬下只是感嘆,只是唏噓,畢竟,除了皇上,蘭陵王便是東嶽國第二個值得欽佩的人,不止屬下,很多同僚,很多百姓都這樣認同。故而,於公於私,屬下都不希望這美好的一面被毀掉。”李浩稍頓,突然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屬下領旨前來,已做好會犧牲的準備,屬下之所以冒險,皆因蘭陵王爺,皇后娘娘和藍侍郎,都是屬下重視的人,是除了皇上以外,最能打動屬下的人……”
這次,李浩來不及說完,只見劍光一閃,蘭陵王再次襲向他,把他劫持住。
冷君柔熟料不及,俏臉愕然,驚呼,“王爺——”
“放心,我暫時還不會殺他,可他既然是皇兄派來的人,我自然也不能放任,在我們做好決定之前,大牢是他最佳的棲息地!”蘭陵王解釋,說着加大力氣,將李浩鉗制得更緊,嗓音也恢復了先前的冷冽,“你想活命,就乖乖地配合,不然休怪本王不客氣。”
看着鋒利銀白的劍刃,李浩屏息凝神,動也不動,其實,自己要是真的鬥,也未必不是蘭陵王的對手,只不過,不到萬不得已,自己都不能走最後這步。
驀地,藍雋出聲安慰,“李浩,你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李浩側目,對着藍雋溫潤如玉的俊臉,回予一個欣慰的笑。
藍侍郎還是原來那個藍侍郎,是的,有他在,自己不用擔心,其實,自己能信心十足地前來,一方面是爲了效勞皇上而在所不辭,另一方面,正因爲持着有藍侍郎在,還有——善良仁慈的皇后娘娘。
李浩不禁再稍微轉下臉,看向同樣是滿面關切的冷君柔,心裡頭,更加淡定了。
接下來,李浩暫且被押下,蘭陵王則帶着冷君柔和藍雋轉回到屋裡說話。
偌大的廳堂裡,寂靜無聲,三人面面相覷,各有所思。
一會,蘭陵王首先開口,若有所思地注視着冷君柔,“君柔,你有何看法,心裡有決定了嗎?”
冷君柔一怔,下意識地朝藍雋看,發現藍雋也定定望着自己,在等着自己的發話。
其實,藍雋並非不懂抉擇,而是打算讓她決定,在打算幫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無條件地支持她的準備。
發現冷君柔遲遲沒有反應,蘭陵王便先發表看法,俊顏嚴肅,嗓音相當鄭重,“皇兄這次的佈置,很明顯是個局,他想把我們全部帶到宮中,毫不費一兵一卒就剷除我們。故我認爲,我們當李浩沒來過,繼續以前的計劃。”
藍雋想起李浩方纔所說的某些話,不由否決道,“我看未必,皇上不至於是這種人。”
“不是這種人?他的心狠手辣,他曾經怎麼對付那些壞人,你身爲他的得力助手,應該比誰都清楚!”蘭陵王冷哼,看來他依然不知藍雋的真實身份。
藍雋則繼續辯解,“不錯,對敵人他的確夠狠、夠絕,但我們並非壞人不是嗎,王爺是他最器重的弟弟,假如他真的不念親情,他大可很早前就找機會消除王爺,好讓他高枕無憂,而非繼續給你最好的待遇,他自己則時刻頂着這個極大威脅。”
“所以他現在後悔了,他要找辦法對我斬草除根!“蘭陵王還是固執己見,睨視着藍雋,忽然質問出來,”你這是什麼意思,妥協了?決定聽從他的安排,乖乖跑回去送死?”
“呃——”藍雋支吾,不語。是的,李浩說的不無道理,再說古煊可以不信,但李浩絕不會加害自己。
“荒唐!廢物!之前是你們苦苦懇求,叫本王幫忙;如今又是你們畏畏縮縮,見風使舵,你們當本王是什麼?”蘭陵王越說越怒,開始臉紅耳赤,額爆青筋。
冷君柔和藍雋看着,不覺暗感驚詫和納悶,今天的蘭陵王,有點兒古怪,壓根沒有往日的淡定和明白事理,難道這是自我保護的本能反應?
對他們的疑惑,蘭陵王視若無睹,留下一句“你們好自爲之”的嗤哼,突然揚長離去。
冷君柔和藍雋目光皆追隨着他,直至他消失了很久,他們仍在呆呆望着空蕩蕩的門口,最後收回視線時,彼此相望,一派靜默。
他們均不知曉,有個人影一直暗中看着他們,把幾人的對話全都聽進了耳裡。當蘭陵王憤怒離開時,那人影也跟着悄然散去,一路疾奔,回到落葉軒的其中一間房,那裡,容太妃正靜坐牀前,手中撫弄着一竄佛珠。
熟悉的味道和腳步聲讓她立即睜眼,看到來人神態有些焦急,她柔和的臉龐不覺竄起一絲驚訝和關切,“寒兒,何事如此驚慌?”
原來,剛纔在偷聽冷君柔他們的對話的是易寒!一直以來,他都暗中留意王府的動態,自然也發現了李浩的到來,得知自己的計劃即將受到破壞,心血即將功虧一簣,他哪能不緊張,哪能不着急!
當容太妃聽完易寒的相告,同樣是難以接受和倉皇意亂,臉上呈出罕見的焦慮,自顧呢喃着,“看來,皇帝那小子已經知道整件事,不過,他是如何知曉的,難道冷睿淵親自跟他招了?”
易寒也眉頭深鎖,苦苦冥思了一陣子,得出結論,“不是冷睿淵,應該是……綺羅!”
“綺羅?”容太妃柳眉一挑,目露不解。
易寒點頭,繼續分析,俊顏難掩憤怒,“這賤人估計已經愛上古煊,她不想離開古煊,想永遠留在古煊身邊,因此不希望我們計劃成功,我沒猜錯的話,這次事故要是被擺平了,說不定她下個目標是我們。”
容太妃終恍然大悟,即刻咬牙切齒地怒斥出來,“該死,她竟敢背叛我!”
“我早說過,不能事事都對她說,古煊的魅力根本不容小覷,冷君柔,冷若甄,還有綺羅,她們通通是人頭豬腦,一個比一個沒用!”易寒也愈加惱火,對古煊的痛恨不覺中加深了一層。
“等這事一完成,我第一個拿綺羅開刀,枉我對他養育十五年,竟比不上一個臭男人,既然她如此不知好歹,那就沒有再留下的必要了!”容太妃緊拽住佛珠,差點沒將它們捏爆捏碎。
“幸虧我們當時做好了兩手準備,不然真的會被這賤人給害死!”易寒也目露兇光,陰沉着臉,“雖然他們現在還有分歧,但我肯定,結果他們定會達成一致,聽從古煊的安排。”
容太妃頷首,語氣恢復了些許平緩,“那到時只能靠蘭陵王在金鑾殿上最後一搏,扭轉乾坤了!”
易寒不再吭聲,依然散發着濃濃怒氣的高大身軀突然走向窗口那,打開色彩斑斕的窗紙,讓那明媚柔和的陽光折射進來,輝映在他的臉上和身上,在地上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
容太妃則重新在牀沿坐下,臉朝窗邊,看着兒子的背影,陣陣思雲開始涌上心頭來……
——
夜幕降臨,月上高空,靜靜的夜,讓人的心也非常安靜。銀白色的月光淡淡地灑滿大地,花叢草地裡,偶爾傳出一陣蟋蟀的鳴叫。
夜的香氣瀰漫在空中,似乎編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其中,使得這靜靜的夜,有了一絲神秘,一絲美麗。
黑用冷僞裝堅強,夜以靜隱忍蒼涼,這,是不是自己的心情寫照?
從白天到現在,即便是用餐期間,自己也都在彷徨,在思索,在猶豫,可惜都無法做出決定,或許,早在很久以前,在自己被傷得傷痕累累,自己就已經不懂得如何去抉擇未來的路。
傍晚的時候,藍雋來告訴自己,說他去找過李浩,單獨和李浩談過話,李浩拍着心口,誓言旦旦地跟他保證,皇上不會要他們的命,不會要任何一個人死。
藍雋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接受這個安排吧。想想也真奇怪,當初是藍雋想方設法地勸服自己與蘭陵王聯盟,共同對抗古煊;如今又是他改變戰略,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除了一味地爲自己,他沒別的目的嗎?沒有爲他自己着想過嗎?
蘭陵王呢?會否一直堅持己見?今天的他,還真是出乎意料,這是自己頭一遭見到他發這麼大的火,不過也難怪,有誰喜歡被人牽着鼻子走呢,何況他還是個身份顯赫的王爺!要不是爲了自己,他估計不會受這樣的悶氣吧。
瞬時之間,冷君柔不禁萌生出一個決定,她打算,不管蘭陵王的決定怎樣,她都會聽從他的安排。
正當此時,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響,把她從思忖中喚醒。
她柳眉不自覺蹙起,是誰這麼晚還來竄門?藍雋嗎?不,藍雋才走不久;易寒嗎?也不可能,他向來都是無聲無息地闖進,這種紳士般的舉動絕不會出現在他身上。
難道是……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冷君柔連忙跑去開門,如期地見到,蘭陵王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外,他臉上依然是那種溫暖人心的微笑,黑眸閃爍如繁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還沒睡吧?我方便進去嗎?”他薄脣微啓,嗓音如春風般柔潤。
冷君柔定一定神,點頭時,垂下手,讓他進內,然後才關上門,隨着他的腳步走回到屋子中央。
蘭陵王漫不經心地環視着整個房間,視線最後停在她的臉上,又是若有所思地注視了片刻,忽然擡手,就着旁邊的桌子打開畫卷。
冷君柔這才留意,他是帶着東西進來的,當她看清楚畫中人時,猛地怔住。
蘭陵王目光緊鎖在畫像上,一寸一寸地觀摩、審視,接着,緩緩說道,“自小我在畫畫方面很有天賦,後來經太傅指導,很快便成爲箇中翹楚,一直以來,我只畫山水,畫動物,畫植物,而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出現在我畫筆下的人物。”
冷君柔漸漸回過神來,只不過,又陷入另一個呆愣。
蘭陵王目不轉睛,自顧往下述說,剖析他從未對人坦白過的心理,“有些人總覺得,想要永遠記住一個人,就得將她放在心裡,記在心靈深處,但我認爲,真要一輩子記住她,最好的辦法是把她畫下來,這樣,即便將來自己的心裝太多東西,導致無法承載,起碼還有這幅畫,只需一看,便能想起當時的美好,能繼續惦記下去。”
他……他在說什麼?他到底想說什麼?隨着他的話,冷君柔心頭泛起一個個疑團,瞧着他深深沉醉於畫像的樣子,她感到不知所措。
終於,蘭陵王擡起頭來,炯亮的眸子從畫面移開,轉到冷君柔的臉上,眼神無比炙熱,且又夾雜着一絲不可忽視的真摯,令人想躲也躲不開。
冷君柔亦是如此,被他古怪的、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俏臉泛紅,可還是硬着頭皮回望他,不久,聽到他嘴裡發出一句話,“君柔,我想過了,無論你怎麼決定,我都支持你,贊同你,配合你!”
沒有驚喜,有的只是意外、詫異和震驚,冷君柔頓時亂了心緒,只剩滿腦空白和目瞪口呆。
蘭陵王對她淺淺一笑,注意力回到畫上,拿起事先準備好的畫筆,在上面題下兩行小字:今世的輪迴,愛了你無悔;下輩子還要,相會,相隨!
今世?輪迴?下輩子?相會,相隨……看着那小小的、卻無比清晰的字,冷君柔更宛如五雷轟頂,被震得動彈不得。
他……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得知他和自己的宿命關係?是誰告訴他的?藍雋嗎?藍雋爲何會跟他說?何解不先問問自己,不先等自己允許就擅自告訴他?
不知因何緣故,冷君柔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憤怒,覺得自己很不被尊重,覺得……自己的命運掌控在了別人的手中。
她呆呆的、愣愣的、帶着絲絲怒意,連蘭陵王幾時走了也不清楚,就這樣不知所思地看着他留下的畫像,看着裡面栩栩如生、美若天仙的自己,看着右下角那一行意義深重的題詞。
整夜,她無眠,本欲過去向蘭陵王追問清楚,或者去找藍雋問問怎麼回事,但結果,她只是呆呆地坐在房裡,神思恍惚到天亮。
然後,藍雋來了,依然關懷滿腹狀,問她是否有了決定。而她,也若無其事的,回答說決定聽從李浩的勸解,回京搏一搏。她還是沒有問他關於昨晚的迷惑,興許,她覺得難以開齒,又興許,她在潛意識裡逃避者,不想面對任何關於這件事的信息。
而蘭陵王,正如他所承諾,聽到冷君柔的抉擇時,眼中飛速閃過一道異樣精芒,但很快就恢復鎮靜,一口答應了她。至於易寒和容太妃,本就料到此種結果,便也沒有多大意外,但表面上,可以佯裝不悅和憤怒,還藉此分道揚鑣。
對於他們的離開,冷君柔是這樣跟蘭陵王解釋,說他們有急事,不得不走,反正既然選定了古煊的安排,再無需打戰,那麼,他們陪同與否也就沒啥大問題。
對她的解釋,蘭陵王自是深信不疑,在李浩抵達瀘州的第五日,大家事不宜遲,開始出發回京。不過,爲了以防萬一,蘭陵王還是安排了數千精兵另行前往京城,藍雋則也命他們帶上之前製作的飛行器、催淚彈和炸藥。
當然,這些都是在李浩不知情下安排的,其實,藍雋有想過告訴李浩,可蘭陵王不肯,最後以免節外生枝,他便作罷,心想反正這些只是以防萬一,到時候說不定根本用不上。
倒是臨離別時,老王妃拉住冷君柔的手,滿眼黯然,依依不捨,她還這樣跟冷君柔說,“君柔,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不管揚兒做什麼決定,只要他覺得那樣會快樂,會幸福,我便不予阻攔。如今,我把揚兒交給你,希望你能保護好他,務必,讓他平安無恙!我,期盼着你們的歸來!”
兩鬢略顯斑白的頭髮,突然間蒼老了許多的白皙面容,讓冷君柔看到了一個母親的無措與無奈,心底那根弦被觸動,她於是反握住老王妃冰涼的手,邊撫摸,邊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眸裡,淚花閃閃。
最後,在老王妃帶着欣然的笑容的相送下,他們坐上馬車,正式離開瀘州,直奔京城而去……
——
時間在流逝,晝夜在交替,京城。
整個皇宮籠罩在朦朧的夜色當中,一股預示着陰謀的氣息在隱隱流竄,御書房裡燈火輝明,卻仍掩不住這股陰謀。
古煊端坐龍椅上,視線緊緊盯着詔書上的某個人名,幽邃深奧的黑眸裡不斷迸射出狠絕之光。
不錯,一切都是個局,明天,即將是自己徹底毀掉這副真詔書的日子,也是自己頭一次……做出手足相殘之事,假如真的要付出如此代價才能穩住江山社稷,才能使得百姓繼續安居樂業,那麼,他不介意犧牲手足,不介意將來會在史冊上留下這一污點!
不管是否陰錯陽差,既然這個皇位傳到自己手中,那就說明,一切都是天意,自己會順着天意而行,但凡所有與自己作對,阻礙自己的人和物,自己都會一一剷除,包括他、他、還有她!當然,還有冷家堡,自己也絕不放過!
除了內患,便是外敵,易寒囂張得瑟了這麼久,是時候,給他一個回擊了!
“皇上,子時已過,您要不要去歇息?”驀地,林公公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提醒着,遲疑擡起的臉龐,綠豆般的小眼睛正怯怯望着古煊。
古煊不語,只是擡手,示意他出去,如炬的火眸仍牢牢盯着案上的詔書。
林公公見狀,便也不敢多說,對他揖拜後,悄悄退出去。
接下來,古煊就那樣滿腹沉思,時而陰沉,時而憤怒,時而冷笑,林公公後來又是進內兩趟,但每次都被他無聲地打發出去,一個漫長的夜晚,就這樣過去了!
像往常那樣,古煊在太監的服侍下,漫不經心地梳洗,換裝,吃早點,最後,前往朝堂。
寬敞明亮的金鑾殿裡,金碧輝煌,莊嚴雄偉,金瓦徹頂,金磚墁地,文武百官身着整齊的朝服,井然有序地站成一片,當古煊威風凜凜地出現在高臺上時,衆人紛紛鞠躬,異口同聲地吶喊出來,“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眸光犀利,迸射四方,古煊薄脣半抿,朗聲對着臺下回了一句,“衆卿家平身。”
大臣們都站直身子,無數道帶着敬畏的眼睛齊齊看住臺上,看着今天有點異樣的他們偉大的皇上。
古煊也目不轉睛,一一審視大家,最後,對旁邊的林公公打了一個手勢。
林公公鞠身領命,兩腳飛快地往前走了幾步,站穩身子,面無表情,用他字正腔圓的嗓音對着門口高聲宣召:“傳蘭陵王進內!”
在他話音落下之後,大門外跟着響起另一道聲音,重複他的宣召,大約半刻鐘後,只見門口一陣光影閃過,幾道人影陸續走進,分別是蘭陵王、藍雋和冷君柔。
看到蘭陵王,大家並不特別驚奇,倒是藍雋,特別是冷君柔的出現,令大家彷彿見到鬼魂一般,個個都震懾得目瞪口呆。
反觀古煊,依然穩穩坐在龍椅上,目光睨斜,緊緊盯着慢慢走來的人影,特別是,最後那抹白色倩影。
李浩沒有胡說,她果然消瘦了不少,憔悴了不少,不過是她活該,一切,都是她自找的,等下,她會更加後悔,一定會!
長長的走道,花了三人不少時間,停下來時,蘭陵王遵照禮儀,嚴謹認真地給高高在上的古煊行禮。
藍雋也連忙跟隨,倒是冷君柔,一直仰着臉,瞪着他,黑白分明的清眸裡面,依舊是先前那種悲憤痛訴的眼神。整個殿裡,頓時一片寂靜,空氣中,說不出的緊張和凝重。
在衆人期盼熱切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古煊忽然從高擡走了下來,他身材挺拔,步履穩健,走過的地方,都顯示了他的尊嚴和威風。
他先是停在冷君柔的面前,由於他高出她一個頭,故他更加居高臨下,只見他俊顏冷漠,毫無表情,眼神高深莫測,看不到底,直至意識到她不自在的躲避,他才滿意,轉身,對藍雋射出一道冷若冰柱的藐視,最後,停在蘭陵王的面前。
“三弟長途跋涉,可辛苦了吧,朕抱歉,沒有給你時間休息就把你喊進宮來!”他脣角噙着一抹難以費解的笑,對蘭陵王說出耐人尋味的話語。
原來,根據李浩的稟告,他算準時間蘭陵王等人會今早抵京,於是命令他們直接入宮。
“多謝皇兄關心,臣弟非文弱書生,這點路程奔波,根本不算什麼!”蘭陵王也意有所指地迴應,此時此刻,他也暫且拋開君臣之禮,大膽迎視古煊,不過,儘管他和古煊高度差不多,但站在帶着與生俱來的霸氣的古煊面前,他的氣勢還是低了一等。
兩人都皮笑肉不笑,彼此虛僞,彼此提防,彼此猜測,想當初,上一次見面,大家還是手足情深,自那一別,再次見面,竟成了這樣的畫面。
古煊心裡頭,猛然涌上一股不知名的失落和惆悵,但極快地,他用力甩開,目光暫且從蘭陵王身上調離,就那樣看着前面的衆臣,朗聲宣佈,“今天早朝前,朕有件事必須處理,這本是朕的家事,不過,其實也關乎到國家社稷。故此,朕覺得衆卿家有權利、有義務且有責任參與!”
語氣鄭重的話,讓衆人聽着,無不謹慎和沉重,大家內心更是疑雲陣陣,卻只能紛紛低頭,靜候進展。
古煊卻不準,迅速阻止他們,“朕准許你們,命令你們,都擡起頭來,看着朕,看着這裡!”
不容否決的命令,使大家戰戰兢兢之時,不得不聽命。
看着一張張熟悉的臉龐,看着他們眼中的困惑和驚慌,古煊脣間漸漸漫過一抹詭異的笑,他把李浩喊到身邊,從李浩手中接過一面黃娟,高高地舉起,再度高聲闡述,不過,這次的語氣中,透着難以形容的憤怒和森冷,“這面黃絹,是封傳位詔書,裡面的內容是,蘭陵王三皇子古揚,人品貴重,文武雙才,必能克承大統,朕在此正式傳位於他。希望各位卿家繼續輔助,視他如朕!欽此。”
古煊話音還沒落,衆臣已紛紛倒抽一口氣,待他說完後,大家更是如雷擊耳,深深地震懾住。
相較於文武百官的目瞪口呆,蘭陵王和冷君柔等人則異常冷靜,齊齊凝望古煊,在等候着下一步,可惜,他們聽到的,並非預期中的安排,而是……
“自古以來,爭權奪位是皇室家族經久不息的爭鬥戲碼,朕還以爲,此等卑劣之事不會發生在朕的身邊,不料到……蘭陵王,素有有着坦蕩豁達、重情重義的美稱,又有誰相信,他會假弄聖旨,招兵買馬,企圖謀反叛亂?這個江山,是先帝交給朕,朕斷然不會辜負他,當然,更不允許任何居心叵測的人破壞,所以,朕今天要大義滅親!”古煊刀削般的面龐,愈加深沉和陰霾,語調也層層遞增,他稍停一秒,繼而吼出幾乎震破屋頂的嗓音,“來人,給朕把這叛徒拿下!”
極具磁性的嗓音,抑揚頓挫,原本是那麼的好聽、動人,可惜此刻,卻如魔鬼般的邪惡,令人不寒而慄,而那張俊美如斯的容顏,也是那麼的招人憤怒和痛恨。
冷君柔宛若五雷轟頂,嬌弱的身軀即刻起了踉蹌。
藍雋也滿眼的難以置信和出乎意料,俊顏呈現呆然。
蘭陵王則藏怒宿怨,雷嗔電怒,呵呵,他早料到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他早料到,他那冷酷深沉的皇兄不會這麼好心!幸虧,自己早有準備!
看着團團包圍而來的精兵,蘭陵王迅速後退一步,同時伸手到腰間,唰的一聲,一把鋒利的軟劍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寒芒四射。
藍雋也才清醒,下意識地伸手,準備去拉冷君柔。
不料,被古煊一掌劈來,將他的手彈回去,下一秒,冷君柔被古煊帶到了一邊去。
看着瞬間突變的情景,冷君柔異常悲憤,本能地奮起掙扎,奈何,手臂被古煊使勁箍住,於是,她擡頭,怒瞪他,卻看到,他陰鷙的眼眸射出一抹輕蔑的冷笑,似在譏笑她的不自量力,還似在警告她,等下會有她受的!
冷君柔全身像被火煎一般,整個人呢難受又焦慮,看着已和皇宮精衛隊起了打鬥,且漸漸處於下風的蘭陵王,她內疚滿懷,忽然間,她想起了離開瀘州前,老王妃對自己的交代和拜託,想起那張帶着偉大母愛的容顏,內心頓時更加愧悔和焦急,她摸到了腰間的匕首,不由咬緊櫻脣,最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毅然拔出匕首,電光火石間,鋒利的刀尖直逼到古煊的脖頸,同時,她還迅速點住他的穴道。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讓人猝不及防,古煊高大的身軀立即僵住,震驚之餘,胸口充滿了熊熊烈火,該死的女人,竟三番五次地劫持自己,這次還點了自己的穴道。
“叫他們住手!”冷君柔冷聲嬌喝,依然緊緊扣住他,絲毫不敢鬆懈。
古煊怒氣在持續膨脹,他身體動彈不得,但額前青筋還是能夠猛爆。
“叫他們住手!”冷君柔繼續大聲重複着。
這時,藍雋也衝過來,發出警告,“古煊,你不想整個皇宮被炸成廢墟的話,立刻叫他們停手,還有,把堯兒也叫出來,然後放我們走!”
炸成廢墟?放他們走?還有堯兒?不,他們一個也不能走,該死的,他一定要他們後悔!
被這出其不意的情況震住的李浩,這也纔回神,馬上對冷君柔發出勸解,“娘娘,別這樣,快放開皇上!”
可惜,被冷君柔回以一個恨恨的瞪視,“李統領,想不到你也變得冷血無情,枉費我們錯信了你!”
聽着她悲憤的痛斥,李浩百口莫辯,只能一個勁地搖頭,繼續勸阻,“娘娘,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樣,請先放開皇上,有時好好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有事好好說?一切都會好起來?李統領,你還在當我們是傻子嗎:剛纔的情況你也看到,你還敢說他是個仁君,是個重情義的人嗎?”冷君柔更加疾言怒色,由於激動,導致手中的匕首慣性地朝前邁進,劃破了古煊的肌膚。
霎時,古煊更加狂怒,他咬牙切齒,攢手成拳,結果卻是無法使出來。
那些精衛隊的成員,已開始停止和蘭陵王的打鬥,注意力皆轉到古煊和冷君柔這邊,他們蓄勢待發,箭在弦上,奈何就是不能發。
其他文武百官,更是呆若木雞,深深震撼在這有史以來的情況中。
正好此時,一道吶喊聲驀然響起,在廣闊的殿內不停迴響盤旋,“古揚,這是你報仇的好機會,他能那樣對你,你爲何不可狠心?今天這一戰,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快,衝上去,拿回屬於你的東西!”
衆人紛紛扭頭,沿着聲音想去尋找說話者,蘭陵王則趁此機會,凌空而起,朝古煊這邊飛,他手中的長劍也跟着直刺過來。
明晃晃的劍光,看得冷君柔美目大瞠,小嘴微張,她先是呆愣了一下,隨即本能地伸出手,企圖讓匕首去擋,可惜,那短短的匕首,還有她嬌嫩的手根本不是銳不可擋的長劍之對手,只見劍尖劃過她的手背,帶着她忽然涌出的鮮血,繼續飛速往前,最後,如期刺入了古煊的右胸當中,殷紅的血,即刻涌流而出。
轟隆!
疼痛驟然襲來,然而,令古煊震顫的不是這難以言表的劇痛,而是……緊隨而來的一幕幕畫面,他的記憶大門像是被洪水衝破,一幕幕封塵的過往狂然捲來,令他痛徹心扉,撕心裂肺。
他側目,望着身邊的她,愧悔憐愛之情,盈滿眸眶。
冷君柔依然處於驚嚇中,故看不到他眼神的變化,她扔掉手中的匕首,改爲扶住他,“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她的關切和擔憂,令古煊更加愧疚,同時,感到一絲欣然,自己曾經給她那麼大的傷害,可她依然愛着自己,柔兒,對不起,柔兒,謝謝你!
“皇上——”這時,李浩也跑了過來,看着鮮血狂流的古煊,同樣是肝膽俱裂。
古縣沒理會他,一手牢牢握住劍身,星眸繼續一瞬不瞬地盯着冷君柔,那裡面,不再是冰冷如霜,而是佈滿了無限疼愛和愧悔,“柔柔,對不起,對不起……”
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快速衝來,是藍雋,他語音焦急,大聲提醒道,“君柔,別這樣,他不值得你同情,不值得你心痛,想想他曾經怎樣對你,難道你忘了那段日子你是如何熬過來的嗎?”
他曾經怎樣對自己?他曾經怎樣對自己?看着古煊的痛苦模樣,冷君柔不由自主地一起過去,曾經,他很愛自己,很寵自己,他說,這輩子,他只愛過自己,他說,這輩子會永遠愛自己,他還說,等到自己和他都白髮蒼蒼的時候,他要揹着自己到山上看日出,和自己邊看夕陽,邊回憶曾經走過的路……很多很多的誓言,很多很多的承諾,非常的美好,令人嚮往,可惜,他還說過很多絕情冰冷的話語,那些美好的誓言,已經隨着他後來的冷血無情而消失,隨着胎兒的滑掉、紫晴的慘死,還有孃親的化成灰燼而碎滅,一切,都已經回不了頭。
“你這麼堅持,這麼努力,都是爲了堯兒,走,我們去找堯兒,堯兒等着你去救呢!”藍雋繼續道,拉起冷君柔的手。
終於,冷君柔心底最後一絲猶豫徹底消失,她強迫自己不再看古煊,她還反握住藍雋的手,因爲只有這樣,她才能走得更徹底,更乾脆。
十指交纏,宛如一道足以能刺傷人眼的寒光,再看她冷然狠絕、無動於衷地離去,古煊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破碎的聲音,他感覺,四肢百骸全都被深深的悲痛襲擊、充斥、蔓延,不過,他沒有怨恨,因爲,這是自己欠她的,再說,即便自己得到這樣的結果,恐怕也無法撫平曾經給她帶來的傷痛。
柔柔,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這一切雖非朕的意願,但都是因朕而起,無辜的孩兒,紫晴,還有你娘,都是你最重視的人,朕卻將她們一一從你身邊奪去,當時的你,一定很痛吧,在你痛不欲生的時刻,朕卻沒有守在你的身邊,而是讓你獨自承受,對不起,對不起……你要堅強地活下去,朕會在另一個世界保護你,朕會好好守着你,守着你和堯兒,以後再也沒人能欺負你和堯兒……
高大的身軀禁不止劇痛的侵襲,開始緩緩倒下,古煊依然抓住最後的一分一秒,緊緊盯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希望能把她看個夠,最後,當雙眼再也無法支撐而慢慢闔上時,那雙炯亮的眸瞳中,佔滿的是她美麗纖細的影子……
-----題外話-----
親們大概都能看得出,古煊恢復記憶了吧?有沒有人猜到古煊是在這種情況下恢復記憶的呢~還有哦,記得上次是哪個親說過,等古煊恢復記憶就投票的,誰誰誰?知道怎麼做了吧?O(∩_∩)O哈哈~
尤物皇后·鳳凰涅槃 141章 古煊真的死了?
李浩見狀,毛骨聳立,渾身血液彷彿都凝固住了,在古煊身體完全着地之前,他及時接住古煊,淒厲狂吼,“皇上,皇上您頂住,皇上……”
可惜,古煊彷彿睡着了一般,雙眼緊閉,無動於衷,更令李浩驚恐萬狀的是,古煊原本蒼白的面容開始呈現鐵青,嘴脣也是,發青發紫,還有胸前依然大量淌流的鮮血,由豔紅轉呈黑色。
他中毒了,劍中有毒!
無法再猶豫,李浩屏息用力,一把握住劍身,唰地將劍從古煊胸口拔出,同時封住古煊的多處穴位,阻止毒液繼續侵襲全身,然後,擡頭怒看向持劍者。
蘭陵王俊秀的臉龐再無以往的溫潤熙和,臉部線條緊緊繃着,儼如寒冬的雪塊,看不到一絲暖意,雙眼也似蒙上一層薄冰,冷冷瞪着地上的古煊,約有數秒後,他收起目光,轉向前方騷動不已的大臣,手中,還拖着那把仍在滴血的長劍。
“大膽蘭陵王,你不單止謀權篡位,還弒殺皇上,這該當何罪!”兵部尚書首先開口,指着蘭陵王嚴聲叱喝。
其他衆臣也紛紛戟指怒目,目光牢牢鎖定蘭陵王。
至於剛纔那批警衛隊的勇士,也舉刀怒向,準備再次奮起搏鬥。
蘭陵王毫無懼怕,仍舊一派從容不迫的樣子,凌厲的黑眸逐一逐一地掃過衆人,脣角一直噙着不屑的冷笑,最後,當他視線越過衆臣,停在大門口時,臉上的笑意更濃。
只見原本空蕩蕩的門口,忽然人影攢動,成羣結隊的漢子蜂擁而至,他們身上穿着同一系列的服裝,手裡拿着同一類型的長刀,氣勢磅礴,很快便將整個大殿團團圍住,一部分人還快速奔至蘭陵王的面前,對他俯首作揖,領頭那位,正是蘭陵王的貼身護衛,大聲做出稟告,“啓稟王爺炸藥已經準備好,只需王爺一聲令下,我們便能將這裡變成一堆廢墟。”
突如其來的局面,出人意表,大家無不被震得目瞪口呆,特別是護衛刻意宣告的那句話,更是令大家渾身戰抖、僵硬。就連古煊派出的精衛隊,也不敢輕舉妄動。
不錯,這些英姿颯爽,驍勇無比的戰士,正是蘭陵王從瀘州秘密帶來的精兵,他們借用藍雋製造的飛行器,悄悄潛入宮,靜靜埋伏在金鑾殿外,直到這關鍵的時刻。
看着周圍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蘭陵王更加信心十足,他撿起被扔至地上的詔書,向前幾步,離文武百官更加接近,他右手高高舉起,嘴脣張開,洪亮而清澈的聲音頃刻傳到衆人耳際,“不錯,這封詔書裡面宣佈的皇位繼承人是本王,而且,它不是捏造,不是篡改,裡面的手諭和筆跡,皆出自先帝之手!”
蘭陵王說罷,手臂一揚,對準剛纔首先開口斥責的兵部尚書狠狠砸去。
幸虧兵部尚書眼疾手快,纔不至於被砸中,接過之後迅速打開黃絹,其他幾位一品大臣也連忙圍近來,仔細閱讀審視詔書的內容,其中兩個,分別官居大學士和翰林院判,猛地驚呼出聲,“真的是先帝的筆跡!”
“荒謬!胡扯!”兵部尚書仍堅持着對古煊的忠心,“那我們皇上呢?皇上纔是先帝委任的天子,纔是我們東嶽國的領導者!”
另一個官員也馬上附和,“就是,當憑一面黃絹根本不能下定斷,既然事情如你所說,那因何不在當年先帝駕崩時公佈,而是等到幾年後的今天?誰知道這是不是你野心勃勃,模仿了先帝的筆跡而僞造詔書!”
看着他們一副副令人討厭的嘴臉,蘭陵王真恨不得揚起手中的劍,一個個刺死他們,讓他們忠心到底,去陰曹地府繼續追隨古煊。
不過,這只是一怒之下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必須冷靜,要用另一種方式讓他們啞口無言!長吁一口氣,他對貼身護衛示意了下。
護衛拱手領命,箭一般地跑出去,不久便回來,身後,多出一個人——曦太后!
蘭陵王的緊密心思果然非同凡響,在早上短短一個時辰內,非但安排了自己的軍隊潛進宮,還在金鑾殿裡埋下炸藥,連曦太后,也在無聲無息中被“請”過來。
對於曦太后的出現,文武百官疑惑震懾,內心思緒開始翻滾,卻只能懷着好奇和期待等候結果。
相較於大家的大驚小怪,曦太后反而淡定得多,其實,打從他被古煊擊垮後,這個世界的人和物再也無法牽動到她的心。
她呆滯淡漠的眼眸,掠過血泊中的古煊,再瞧瞧氣焰高漲的蘭陵王,最後,看往別處。
蘭陵王則徑直走到兵部尚書那,拿回詔書,再回到曦太后身邊時,讓詔書打開,放大在曦太后的眼前,同時直截了當地問出,“曦太后對這封詔書,應該並不陌生吧?”
曦太后身體一僵,本無波瀾的眼眸,一絲驚愕飛逝而過。
蘭陵王薄脣輕抿,扯出一抹冷笑,繼續高聲道,“自古以來,後宮不得干政,曦太后區區女流之輩,卻罔顧法紀,大膽捏造傳位詔書,篡改歷史,把文臣武將當傻子耍,矇騙整個東嶽國的老百姓,縱觀天下,大概唯你纔有此‘魄力’做出此等偉業吧!”
聽着他半理正辭嚴半冷嘲熱諷的批判,曦太后震驚之餘,下意識地反駁,“胡扯,你別含血噴人!”
本王含血噴人?本王所說千真萬確,你敢發誓你真的沒這樣做過?你敢說這封詔書是假的?你敢說先帝有意傳位的不是本王?你敢拿你自己、謝丞相一家和謝姓所有宗室的人來發誓?你敢拿謝家列祖列宗來發誓?”蘭陵王咄咄逼人,越說越大聲,且越嚴厲,他今天正好一身黑衣,整個人更是如地獄使者般。
曦太后節節後退,面色愈加慘白,憤恨的眸光涌上陣陣驚恐,帝王家的男人,果然夠狠,眼前這個素有善良溫和之稱的蘭陵王,實則比冷酷深沉的古煊還可怕、還可惡,他非但用活人威脅自己,還用謝家的祖墳威脅自己,是否自己不承認,他就派人去挖了謝家的祖墳?
看着曦太后所表露的罕見驚慌,蘭陵王更是意氣風發,突然側目瞧了一下死氣沉沉的古煊,語氣又轉爲可惜,假惺惺地道,“印象裡,曦太后是個氣場強大的人,每次出場都足以震懾全場,現如今,落得個如斯田地,曦太后千算萬算,大概是怎麼也算不到這樣的結果吧?你爲了他,不惜冒着被天下人指責,可他回報你的又是什麼?回報你的又是什麼?”
曦太后果真被大大刺激,連這些年來一直保持的良好儀態也顧不得,出聲怒喝,“住口,你給哀家住口!”
蘭陵王當然不會就此罷休,他繼續斜視着她,帶着輕蔑嘲笑的眼神,“你是個下棋高手,可惜,你選錯了主帥,一步錯,皆落空,人算不如天算,這是老天爺對你的懲罰,是老天爺給你的報應!想想你走過的路,想想你得到了什麼,是否感到很後悔,很不甘,很憤怒?還不止,你若然再不悔改,你的災難不止這些,遠遠不止這些!”
隨着蘭陵王的述說,曦太后無法自控地想起從前,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畫面,令她老淚縱橫,是的,她很後悔,非常地後悔,她很不甘,非常地不甘,很痛恨,痛恨古煊這個狼崽子!
終於,她如困獸一般,淒厲地咆哮出來,“不錯,詔書是我改的,是我逆天而行,我要古煊當皇帝,好讓我繼續母儀天下,稱霸後宮!”
頃刻間,空寂的大殿響起無數抽氣聲,大臣們再一次被深深震住。
蘭陵王計謀得逞,這才放過她,面向衆臣,朗朗開口,“大家總算明白,誰纔是僞造聖旨,誰纔是真正的天子了吧!”
人羣裡,猛然又是一陣寂寥和凝重,好一會兒後,一身着二品官府的官員先行表明,“既然事情真相大白,那就由蘭陵王負責統領天下,大家意下如何?”
此人話音剛落,無數道目光唰唰地掃向他,眼神各異。
有些見風使舵,且老早就被蘭陵王的炸藥所嚇到的膽小官員,刻不容緩,已經直接大喊出聲,“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一句萬歲萬歲萬萬歲!
儘管這喊聲沒有預期中響亮,但對蘭陵王來說,已是一個大大的震撼,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面臨這樣的一幕,原來,這就是萬人敬仰的滋味,君臨天下,果然非凡,難怪人人羨慕嚮往之,甚至乎……鬥個你死我活。
忽然間,他感覺自己凌空飛起,衝上雲端,身子漂浮在無數白雲上面,以致內心裡也飄飄然了,於是不由自主地做出迴應,“衆卿家平身。”
“謝皇上!”這次,聲音似乎比先前大了不少。
緊接着,又是剛纔那個二品官,忽然指着曦太后痛罵,“大膽曦太后,竟然捏造詔書,害得我們一直以來效錯對象,有愧先帝,太后此等惡行,罪該重重處置!”
蘭陵王並沒有順着看向太后,而是目光停在古煊身上,還有那一直守在古煊身邊的李浩。
李浩已將剛剛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深深悲憤之餘,早就暗暗思忖着逃亡,不管蘭陵王有多少人敬仰,不管多少朝臣會降服,但自己,永遠都只效忠於一個人,那個人是,自己胸前的男子,即便此刻奄奄一息,在自己看來,永遠都是天下無敵。
幸虧,老天有眼,讓自己多了一個心眼,所以,他纔不會讓這人面獸心的蘭陵王奸計圓滿!
繼續給蘭陵王一個怒瞪,李浩開始側目,看向那些同樣憤怒不已的精衛隊,與他們來個眼神交流,最後,從懷中取出幾包炸藥,運功點燃,對準旁邊的柱子使勁砸去。
只聞轟隆一聲巨響,殿中央頓時炸開來,緊接着,是其他角落,不一會,整個大殿皆陷入火光當中。
熟料不及的爆炸,把全場人震住,包括蘭陵王和他的軍隊。
精衛隊則抓緊時機,朝蘭陵王和他的軍隊衝過去,兵戎相見,雙方開始打鬥起來。
至於其他官員,大部分人抱頭亂竄,朝殿外逃命,只有小部分人,對古煊忠心耿耿,冒死奔至古煊身邊。
整個場面異常混亂,爆炸聲持續作響,連屋頂也被炸開來,吶喊聲、打鬥聲不絕於耳,刀光劍影,火光沖天,隨着磚瓦樑柱不斷落下,雙方逐漸轉移戰地,從屋內打到屋外,在最後一聲震天動的巨響中,整個金鑾殿轟隆倒塌。
雙方繼續糾纏打鬥了一陣子,精衛隊開始撤退,蘭陵王的人準備去追,但被蘭陵王阻止。
混亂的場面漸漸迴歸平靜,只有熊熊大火繼續燃燒。
蘭陵王沉着臉,陰鷙的黑眸緊盯着火海,一會,命人去把火撲滅。
護衛馬上領命,帶着大家又是動用武功,又是藉助水源,花了將近半個時辰,總算把大火變成小火,繼而事不宜遲地衝進去,只見被燒燬的廢墟中,屍體無數,錯綜凌亂,皆被燒得面目全非。
突然,蘭陵王也衝進來,一具具屍體翻掀,當他挖開一堆灰燼,目光觸及那頂經過烈火焚燒卻仍散發着金燦燦光芒的龍冠時,渾身一震。
緊接着,他的貼身護衛也翻到一件破爛的龍袍,龍袍是由無數金線製成,因此並沒在大火中燒燬。貼身護衛手執破爛的龍袍,看着地面那具已被燒得面目全非、節節斷斷的屍體,嗓音高亢地大喊出來,王爺,他死了,狗皇帝被炸死了,被燒死了!”
“狗皇帝被炸死了,狗皇帝被燒死了!”其他士兵也跟着歡呼。
蘭陵王則沒半點喜悅,俊顏仍舊沉沉的,敏銳的雙眼繼續審視着凌亂的地面,發現,李浩,並不在其中!
貼身護衛也留意到了,先是沉吟一下,隨即勸解道,“他可能在剛纔的混亂中逃跑了,不過沒關係,如今狗皇帝已死,對王爺造不成任何威脅,至於這個狗賊,我們可以遲點處置。”
蘭陵王沉默如舊,一動不動的。
貼身護衛於是也靜默下來,直至前方傳來一股騷動,他纔再次開口,“王爺,如今大局剛定,還有許多重要的事等着王爺處理,譬如,那些大臣,他們都在看着王爺!”
蘭陵王徹底回過神來,扭頭,朝前方的人羣望,稍思忖了下,終邁起腳步,離開廢墟。
他才靠近,幾個牆頭草官員便立馬迎上來,迫不及待地諂媚,“皇上,您沒事吧?”
對於他們的討好,蘭陵王絲毫不領情,依然寒着臉,看向其他官員,幾乎是一個個地注視,最後,嚴聲宣佈,“現今是個怎樣的局面和形勢,相信大家有目共睹,願意追隨朕、繼續爲朝廷效勞的,朕無限歡迎,而且,會竭盡全能與大家共榮辱、共患難;至於……不願屈服的,朕也不會對你們怎樣,朕准許你們告老歸田,念在你們曾爲朝廷效力的份上,朕還會賜給你們一筆豐厚的安家費!”
看似很體恤的話語,尤其稍有腦子的人都知,此刻絕不宜輕易做決定,因此,除了一半官員已經朝拜臣服之外,另一半人,則小心謹慎,認真思考着。
蘭陵王薄削的脣間掠過一抹冷笑,黑珠子不停地轉,忽然停在兵部尚書身上,意味深長地說,“兵部尚書今年有五十歲了吧,不知愛卿要不要卸下煩惱,好好享受含飴弄孫之樂?再說,這領兵打仗是年輕人的事,兵權,自然也應握在年輕一輩的手中,兵部尚書覺得呢?”
帶有弦外之音的警告話語,讓兵部尚書聽得心頭起顫,全身僵住。
蘭陵王移開視線,轉向了李丞相,“聽說京城最大的一間酒樓隸屬李丞相的兒子,令郎九代單傳,上個月剛剛添丁,看來,等朕安頓好一切之後,得去拜訪拜訪愛卿全家,順便恭賀恭賀。”
拜訪全家?恭賀恭賀?李丞相霎時也渾身一抖,擡起頭,恰好看到了蘭陵王詭異的笑,整個人更是倉皇慌亂,不知所措。
繼而,是冷睿淵,面對這個重量級人物,蘭陵王更加模棱兩可,說得耐人尋味,“冷堡主心裡是否在痛罵朕?畢竟,是朕令你這個國丈身份沒了。不過,冷堡主願意的話,朕可以保留你這頭銜,令千金會榮升爲太后,在朕冊封皇后之前,她可以繼續掌管鳳印,統領後宮,而且,即便朕將來娶妻,她仍能夠享有與衆不同的尊榮。當然,冷堡主若不想女兒守活寡,大可把她帶回去,朕對你的器重不會因此而變少,但凡效忠朕,效忠朝廷的,朕都會非常非常地重視!”
方纔,冷睿淵由頭到尾看着今天的宮變,也看到了蘭陵王的狠絕,他和其他官員一樣,非常震驚,且比其他官員多了一份慌亂,只因,事情的演變已脫離了原計劃,倪淨師太給來的信息,明明不是這樣的!
看着冷睿淵眉頭深鎖、滿面思雲狀,蘭陵王爺黑眸爍爍,並不等他給回覆,轉向了其他人。
他繼續一一詢問、闡述,所挑對象皆曾經對古煊十分忠心、備受古煊器重的官員,表面上說是君臣共勉,實則在警告和威脅,弄得那些大臣驚心膽寒,心想大局已定,又考慮到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爲俊傑,便都暫且降服。
最後,一陣異常響亮的“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響徹天地,在金鑾殿的盤旋迴響,久久沒有間斷……
——
另一廂,離開金鑾殿的冷君柔和藍雋,兩人一路疾奔,朝棲鸞宮邁進。
本來,得知堯兒已交給冷若甄撫養,他們應該直接去冷若甄的寢宮纔對,但藍雋又說,最好先了解一下情況,以免貿貿然過去,引起衝突而殃及堯兒,反正也等了這麼久,不差這一時半刻。
幸虧,棲鸞宮的下人們都對她念念不忘,見到她忽然回來,大家難以置信之後,便是難以形容的激動和狂喜,宮女們還忍不住痛哭出來。
冷君柔何嘗不是熱淚盈眶,看着久違的她們,她再次體會到了熟悉和親切,忍不住逐個和她們擁抱,包括那些靦腆的太監們。
“奴婢真的不敢相信娘娘真的回來了,我們日盼夜盼,總算把您盼回來了!”宮女曉蘭首先開口,淚水儘管沒在往外流,可還是蓄滿眶中。
冷君柔也淚花閃閃,淚中帶笑,“嗯,我回來了,我也想念你們,謝謝你們!”
一聽她道謝,曉蘭倒內疚起來,“不,是我們愧對娘娘,我們沒有保護好小皇子,讓小皇子給良……新皇后奪走了,娘娘,對不起,對不起。”
冷君柔搖頭,伸手輕輕拭去曉蘭重新淌出的眼淚,在皇宮裡,除了紫晴,曉蘭是第二個深得她心的宮奴,她相信,曉蘭已經盡了力,再說,就連自己也非冷若甄母女的對手,更何況是身份低微的曉蘭。
她繼續拭擦着曉蘭的淚珠,開始詢問,“對了,整件事到底是怎樣的,你大概跟我說一下。”
曉蘭這也自行抹去淚水,徹底停止哭泣,吸了吸鼻子後,將冷君柔離宮後的情形粗略說了一遍,談及小希堯時,更加難掩悲憤。
冷君柔聽完後,深深地被震懾。原來,上次的噩夢並非只是夢,幺兒真的發過高燒,值得慶幸的是,古煊尚有血性,並沒棄堯兒不理,還守了一夜;不過,他把堯兒交給冷若甄撫養,應該是擔心堯兒再出意外,他估計也看出那次是冷若甄的陰謀吧。
冷若甄呢,爲何要撫養堯兒?而且,聽曉蘭說,她待堯兒挺不錯,堯兒自從被她收養後,過的還算平平安安,不過,越是這樣,越代表事情的複雜和古怪。
“對了娘娘,是不是皇上接您回宮的?您不會再走了吧?皇上呢?怎麼不跟您一起過來?那您現在要去接小皇子嗎?”曉蘭猛然發問,打斷了冷君柔的深思。
看着已恢復歡喜欣慰的曉蘭,冷君柔不自覺地憶起方纔在金鑾殿的事,下意識地怔然這。
藍雋見狀,出聲提醒,“情況大概有所瞭解,我們趕緊去找冷若甄吧,先把堯兒接回來,其他的事,遲點再說。”
曉蘭突然也自告奮勇道,“娘娘,奴婢跟你們去吧。”
冷君柔再次清醒過來,看了看藍雋,然後在曉蘭的帶領下步出棲鸞宮,刻不容緩地奔向冷若甄的住處。
冷若甄並不知曉古煊的安排,因此當她看到冷君柔安然無恙地出現時,不禁大感驚訝,根據她所知,蘭陵王造反,結局會是被古煊拿下,連同冷君柔這賤人也會徹底被斬草除根。
難道是,蘭陵王已攻打進城了?但,時間上根本不對!再說,要是真的這樣,不可能一點消息也沒有!除非,始祖給錯消息,又或者,始祖騙了孃親?
對冷若甄,冷君柔仍然恨之入骨,可她知道此刻不是報仇的時候,自己得先找到堯兒,那個支持自己活下去、令自己日夜牽掛,唸到心都碎了的小人兒。
於是乎,她忍住痛恨,冷聲質問,“堯兒呢?”
冷若甄也從困惑中出來,卻彷彿沒聽到冷君柔的話,並不作答,只是鄙夷地盯着冷君柔。
冷君柔怒氣再起,直接衝到冷若甄的跟前,一把扼住她的脖子,還隨着她的本能後退而前進,步步逼近,一直追到牆壁那。
身子緊緊貼着牆壁,冷若甄退無可退,不由叱喝出來,羞惱卻透着顫抖的嗓音,顯示了她的害怕,“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對本宮,還不趕緊給本宮住手?”
對冷若甄的威脅,冷君柔沒有半點懼怕,若非此刻還不是解決冷若甄的時候,她真恨不得加大手中的力度,就這樣扭斷這隻光滑細嫩的脖子。
“來……來……人啊!”冷若甄開始呼救。
冷君柔則及時阻止她,突然伸手爬上她白皙的面龐,不算長的指甲,輕輕滑過她嬌嫩的肌膚,咬牙切齒地道,“說,堯兒在哪裡,快點把他帶出來!”
冷若甄頓時被嚇得花容失色,很明顯,在她看來,容貌比性命還重要。
望着冷君柔簡直欲殺人的目光,又感受到臉上越來越癢的擦磨,冷若甄心跳不斷加快,最終還是妥協,對貼身宮女做出吩咐。
宮女聽命拋開,冷君柔則繼續戒備十足地劫持着冷若甄,還不忘警告道,“不想破相的話,你最好別給我耍花樣!”
說罷,她盯着宮女消失的方向,心馳開始激盪。
然而,就在她滿懷激動而後期待地盼着那個久違的小小人兒時,一會闖進她眼簾的只有宮女一人,而且,宮女還驚慌失色,對冷若甄報以一個意外的消息,“啓稟娘娘,小皇子……小皇子他不見了。”
“什麼,堯兒不見了?他怎麼會不見了!”冷若甄面色大變,尖聲吼出,話沒說完就忽然慘叫了一聲。
原來,冷君柔也被宮女的稟告震得心膽俱碎,不經意中收緊手,導致勒到冷若甄。
藍雋也匆忙抓住宮女,急聲大問,“什麼叫做不見了,小皇子原本呆在哪裡的?快,帶我去看看!”
宮女被抓得生痛,但她還是先看了一下冷若甄,得到冷若甄的指示,才帶藍雋朝屋裡走去。
這時,冷若甄開口跟冷君柔商討,“喂,你先放開我,我也要去看看。”
冷君柔並沒鬆開,直接移動腳步,就那樣劫持着她,朝藍雋和宮女消失的方向走,曉蘭也緊緊跟上。
她們進入一個房間,房間裡的佈置,非常純真,非常可愛,處處體現着小孩子的氣息。
環視着整個寢室,冷君柔忍不住熱淚盈眶,這是堯兒的寢室,是堯兒住過的地方,空氣裡,充斥的都是堯兒的味道,她彷彿看到,堯兒正在地上走路,正在牀上玩耍着。
藍雋已開始在房間各個角落尋找,還邊盤問冷若甄的貼身宮女,宮女的回答是,堯兒今天起得很早,玩了一會就累得睡着了,是她親手抱他進來,安頓他睡下,想不到還不到半個時辰,人就不見了。
整個臥室被尋遍,可惜根本不見堯兒的蹤影,於是乎,藍雋到其他地方找,冷君柔起初是劫持着冷若甄尋找,但漸漸地,她點了冷若甄的穴道,把冷若甄交給曉蘭,然後加入瘋狂搜索中,可惜,幾乎把冷若甄的住處都全部翻遍了,還是毫無結果。
氣急攻心的她,直接給了冷若甄幾巴掌,後來,確定冷若甄不像是耍花樣,又在藍雋的勸解下,幾人暫且離開,轉去養心殿。
他們心想,這可能是古煊爲了提防他們而命人帶走堯兒,奈何又是兩刻鐘過去了,仍舊找不到堯兒。
這是怎麼回事,堯兒到底去了哪,是誰把他帶走的?
冷君柔已經急得哭了,淚水不但模糊了她的視線,還沾溼了她的臉龐。
藍雋看着,格外心疼,一個勁地安慰她,安撫她,最後,他帶她回到金鑾殿那邊。
然而,他們看到的已不再是金碧輝煌和宏偉瑰麗,短短一個時辰,金鑾殿已然面目全非,原先的巍巍宮殿不見了,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堆廢墟,一股燒焦的味道,還在空氣中瀰漫。
廢墟前,站着很多人,是蘭陵王和他的軍隊。
按住心頭突如其來的莫名顫抖和恐懼,冷君柔直奔蘭陵王的面前,開口便問,“皇上呢?古煊呢?”
蘭陵王不語,目光定定望着一處。
冷君柔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一頂燒燬的龍冠,還有……一襲同樣被燒得破爛不堪的龍服。她先是一怔,繼而俏臉刷白,忽如青天霹靂,五雷轟頂,身子陡然起了一個大幅度的搖擺和晃動,只覺眼前一黑,全身癱軟,即時昏了過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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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物皇后·鳳凰涅槃 142章 連番絕望,痛不欲生
冷君柔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以快樂開始,卻以悲劇收場,他死了,他就這樣死了,沒有對自己留下一言半語,還沒對自己懺悔認錯,就這麼離開了人世!!
她不接受,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在他對自己做出如此深重、無法挽回的傷害後,他怎能這麼輕鬆地解脫了呢?
在生時,他給自己無盡的痛苦,連死,也讓自己痛不欲生。
她就知道他是個壞蛋,大大的壞蛋,自己遇上他,真是倒黴,大大的倒黴,自己前世到底做錯了什麼,導致今生要遇上他,愛上他,被他所傷?
老天爺,你因何如此安排??爲什麼是我?爲什麼是我??爲什麼!!!
悲憤哀傷的眼淚的,頓時從眼角疾奔而出,連綿不絕地滑過她的眼角兩側,劃過她的耳朵,最後凝集在她的後頸,融入柔軟的被褥中。
一直守在她身邊的高大人影,見此情況,不由大聲吶喊,焦急的嗓音中帶着遲疑的驚喜,“君柔,君柔你醒了嗎?快睜開眼,睜開眼看看我。”
誰在叫自己?藍雋嗎?是藍雋的聲音,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親切,如春風般溫暖,冷君柔眼眸緩緩睜開,隔着被淚水模糊了的視線,如期看到了藍雋溫潤如玉的臉龐。
她看到他欣喜若狂,起身朝她趨近,語氣激動無比,“你總算醒了,你有沒有感覺哪兒不舒服?對了,我去叫太醫。”
不過,他還沒邁步,大手忽然被冷君柔握住,於是,他對她發出疑惑的眼神,看到她先是沉吟一下,而後微微張開乾涸的嘴脣,“藍雋,他真的死了嗎?古煊他……真的死了嗎?”
細弱的嗓音,是那般沙啞,蘊含着濃濃的悲痛,藍雋很想隱瞞真相,可他深知,紙終究包不住火,故他只能如實地點了點頭,面色黯然,心情悲悵。
古煊固然可惡,但他從沒想過要他死,畢竟,古煊在很多方面算是比較成功的人,至少,比蘭陵王更適合當皇帝。只可惜,古煊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傷了君柔,自己早就暗暗發過誓,爲了君柔,可犧牲任何人,包括古煊!
不過,冷君柔的反應倒是讓他有點愕然,他知道,她是個死心眼的人,但萬萬料不到,在經受這麼重的打擊和傷害後,她依然無法做到對古煊斷情。上午,她突然昏倒,太醫給她檢查過,說是深受打擊,內心出現絕望,導致失去知覺。
她之所以絕望,是因爲她在廢墟前看到了從大火中挖出的龍服龍冠,因爲古煊的離世,她感到絕望!君柔,可憐的你,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永遠都要受苦呢?
藍雋越想,心中憐惜之情愈濃,忽見冷君柔翻身坐起,還下了牀,他詫異,連忙阻止道,“君柔,你要做什麼,你剛醒,最多在牀上多休息。”
“我……我要去看看古煊,他死了,我要送他一程。還有堯兒,我要去找堯兒,他不在冷若甄那,也不在養心殿,那他在哪裡呢,在哪裡呢……”冷君柔自顧呢喃,輕輕推着藍雋,說話有點語無倫次。
藍雋繼續穩住她,爲了阻止她,他對她說出另一個悲痛人心的壞消息,“你昏迷後,蘭陵王已派人把整個皇宮找了一遍,幾乎是能藏人的地方都尋過了,但都不見堯兒的蹤影,連綺羅也不見了,所以我們懷疑,堯兒別綺羅帶走了,綺羅帶堯兒出宮,不知去向。”
綺羅!!綺羅劫走了堯兒!對啊,自己怎麼忘了這個女人,同樣無比惡毒、身份來歷詭異的蛇蠍女人!!冷君柔怔愣了數秒,迅速握住藍雋的手,急促地問,“你確定?確定是綺羅把堯兒劫走?那你們有沒有去追?有沒有出宮追?”
“有,我們追了,但暫時……還是沒有結果。”藍雋反握住她,遺憾地解答,看到她再次轉成慘白的容顏,他不由發出安慰,“君柔,別擔心,侍衛依然在追捕,我們一定會找到綺羅,一定會找到堯兒的,老天爺給你這麼多苦難,你都熬過去了,所以一切都會雨過天晴。”
雨過天晴,會嗎?不錯,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經歷了重重苦難,體會到了生不如死,之所以還能苦苦支撐,皆因心中那股信念,但現如今……堯兒,你要是也有何意外,你叫母后還怎麼活下去,還能不能活下去!
忽然,宮女曉蘭走了進來,端着一碗粥,剛纔她本打算進來看看冷君柔醒了沒,碰巧在門口聽到冷君柔和藍雋說話,便折回去把粥也帶來。
趁藍雋讓了位,她在牀沿坐下,“娘娘,您差不多一天沒吃過東西了,先吃點粥吧。太醫吩咐我們煎了藥,您吃完粥還得吃藥的。”
看着曉蘭小心翼翼喂來的粥,又不想他們費力勸慰,冷君柔儘管沒啥胃口,但還是默默接了,漸漸地,吃了半盅。
曉蘭明白她的心情,便也不勉強,細心替她擦了一下嘴角,對她安撫一番纔出去,再進來時,手裡的東西已換成藥湯。
這一次,冷君柔同樣是沒有拒絕,一鼓作氣把藥喝光。
曉蘭再度離去,房內又只剩冷君柔和藍雋,冷君柔靜默如舊,藍雋也半聲不吭,看着她一臉思雲的樣子,他同樣是,思緒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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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冷府。
奢華氣派的主殿裡,冷睿淵,上官燕,冷逸天和冷若蘭四人共聚一堂,剛纔,冷睿淵從宮中回家,馬上把他們召集過來,將今天的驚人鉅變告訴他們。
幾人聽後,無不震驚和詫異,皆目瞪口呆。
少頃,是冷若蘭先回神,單純如她,直接想到的便是保護姐姐,“爹,既然冷君柔那賤人回來了,那就代表姐姐的日子不會好過,不如我們叫姐姐出宮吧,您也別跟朝廷聯盟了,咱們回冷家堡,那兒雖沒京城繁榮,但我們以前也過得挺好的,最主要是,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
上官燕空白的腦子也漸漸恢復清明,表情相當複雜,既有納悶不解,又有憤恨惱怒,“師父明明一直掌握着他們的行蹤,爲何這次會如此出乎意料呢?難道他們識破了師父的身份,故意將計就計?那皇帝呢,召他們進宮也不跟你說一聲。”
“皇帝估計想偷偷進行計謀,以免走漏消息纔不跟任何人說,只可惜,他料不到,蘭陵王絲毫不顧兄弟之情,表面上佯裝領旨進宮,實則暗中佈置好一切,還直接了結他的性命。”冷逸天也開始做聲,語氣裡盡顯悲嘆。
冷睿淵再次憶起當時的情況,也滿腹唏噓,思緒回到某個困惑上時,盯着上官燕,皺眉問道,“燕兒,你那師父真的只是蓮花庵一個師太嗎?她怎麼無端端潛在冷君柔的身邊?難道真的只是爲了我們?我總覺得這件事不如想象中簡單。”
“我也不清楚,但我肯定她不會加害我們,畢竟,她所做的一切確實幫了我們,她通風報信,跟我們說蘭陵王打算帶冷君柔回宮和古煊和好,我們才故意擴大漕運發展,激怒民心,讓蘭陵王誤會古煊是個昏君,以致徹底決定謀反。”上官燕對神秘人仍無比信任。
“不錯,冷君柔要是和平回宮,必定威脅到甄兒的地位,可現在也好不到哪去,皇帝死了,難道就這樣讓甄兒在宮中守寡一輩子?又或者,像蘭兒所說,把她帶回家?但是,那也等於要孤獨一生呀。”冷睿淵愛女心切,苦惱憐惜等各種神情在棱角分明的臉上表露得一覽無遺。
上官燕卻很輕鬆,做出否決,“誰說她會守寡,誰說她要出宮?那蘭陵王不是說了嗎,他能保留甄兒的榮華富貴,所以我想過了,既然如今大局已定,那就索性讓甄兒改嫁蘭陵王,不管詔書是真是假,蘭陵王是用這種方式弒兄奪位肯定得不到所有人的認同,特別是那些曾經受古煊器重的朝臣,只要我們表態,繼續支持他,他也定會答應我們的一切條件和要求。”
冷睿淵一聽,雙目陡然瞠大,難以置信如此荒繆不堪的話語發自妻子之口。
冷若蘭也連忙嘟囔,“啊,那不是要姐姐二嫁嗎?這可是傷風敗德的哦。”
上官燕立馬給她一啐,“什麼傷風敗德,小孩子不懂就別插嘴,如今是古煊那短命鬼沒福氣,難道要你姐姐一個大活人陪着受罪?再說,你姐姐這樣算是偉大呢,爲了家族利益,嫁給不喜歡的人!”
“什麼小孩子,我已成親,算大人了,再不久,我說不定還當娘了呢!”冷若蘭也刻不容緩,嘀咕抱怨。
冷逸天拉住她的手,安慰她別介意,然後,繼續默默看向冷睿淵。
冷睿淵昏頭脹腦,一臉迷惑,根本拿不定主意,其實,他早就發覺自己已無以前的精明和利索,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的,常常在回想最近發生過的一些事,還苦苦追憶二十幾年前某段不曾記得的過往,奈何憑他如何努力,都毫無結果。
其實,小女兒說得不錯,自己真的不該進京,當時之所以和朝廷合作,一是擔心拒絕的話會遭到朝廷的打壓,甚至乎牽連到生命危險;而是考慮到莊內的弟兄追隨自己這麼多年,希望他們的生活環境能更上一層樓。
只可惜,京城好是好,但處處充滿陷阱;身爲一品官的確很威風,可伴君如伴虎。當初在江湖,自己逍遙自在,唯我獨尊。如今,除了要看皇帝臉色,偶爾還要笑臉應酬那些同僚,揣摩哪個真心哪個虛僞,提防他們會否給自己嫁禍和陷害。
還有甄兒,年紀輕輕便關在那座高高的宮牆裡,與衆多女子分享一個丈夫,每天生活在爾虞我詐、明爭暗鬥中,爲了自我保護,不得不犧牲無辜,做出一些違背良心的事。上官素若,紫晴,冷君柔,還有冷君柔肚裡的胎兒,這多少條人命,這死得多慘!都是自己一家人害的。
所以,罷了罷了,既然老天爺這樣安排,那就順應天意吧,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麼,有多少恩怨,都通通消停,通通消逝吧。
深深吸了一口氣,冷睿淵定一定神,說出決定,“我會辭官,我們回冷家堡,還有甄兒,也會跟我們一起回去。”
他尾音還沒完全落下,立即遭到上官燕的反對,“不,不能這樣!”
“爲什麼?”冷睿淵再次皺起眉頭,語氣百般無奈,“燕兒,我知道你喜歡這種官夫人的生活,也漸漸習慣,可是我們爲人父母,最大的責任是保護兒女,讓她們過得開心快樂。爲了甄兒,你忍一忍吧,再說,我們又不是變得一貧如洗,我終究是個武林盟主,不會讓你受苦的,我們以前不是過得挺好的嗎。”
“誰說我是爲了榮華富貴?不錯,我們最大的責任是保護兒女,我之所以不走,正是爲了甄兒,甄兒留在皇宮,起碼還有個丈夫,她要是跟我們回去了,等於是個寡婦,這傳出去,肯定會讓江湖人取笑,說不準,那些虎視眈眈着你盟主之位,素來與我們不和的幫派還會藉此機會造謠,說我們甄兒是剋夫相,連皇帝也剋死了,屆時你讓甄兒怎麼活?我們又顏面何在?”上官燕說得條條是道,字字擲地有聲,把母愛顯露得淋漓盡致。
驀地,冷若蘭又忍不住加入討論,還是天真無邪狀,“叫爹給姐姐物色個人,姐姐就不會成寡婦了,爹爹德高望重,萬人敬仰,只要爹爹把消息放出去,一定很多人登上門來,以前不就有很多江湖俠士看中姐姐嘛!”
“對,那是以前,以前你姐姐是個黃花閨女,才貌雙全,如今呢?她被皇帝睡過,相當於殘花敗柳,那些人再也不會稀罕,除非你想你姐姐嫁給下三癟的無名角色!”上官燕則繼續駁斥,因爲氣急敗壞,變得口不擇言,還將冷若蘭教訓了一頓,“你以爲每個人都有你這麼好命,不花半點勞力就能覓得如意郎君?!”
孃親的再次指責,讓冷若蘭更加委屈,她真不明白孃親今天因何這麼兇,這麼失常,處處針對自己,自己之所以說這麼多,無非是爲姐姐着想。
見冷若蘭嘟起小嘴,俏臉盡是悲愁和難過,冷逸天打心裡憐惜,只能繼續握緊她的手,給她力量,暗暗安撫她。上官燕的跋扈野蠻,他早就見識過。另外,和冷若蘭成親那件事,他雖覺自己有錯,但不知因何緣故,心裡已經開始對上官燕有了想法。
故而,此情此景,他認爲自己應該做的,就是儘量保持沉默。
接下來,上官燕繼續“妙語連珠”,說得滔滔不絕,總有一堆道理支持她的想法,冷睿淵偶爾會辯駁,可漸漸地,不再說話。
結果是,冷睿淵經不起上官燕素來的軟硬兼施,終還是妥協,再次贊同了上官燕的抉擇。
可憐可悲的男人,在這個本是男尊女卑的朝代,恐怕他是第一個如此另類的窩囊男人吧。沒辦法,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基於好心氾濫而救了這個女人,就開始註定了他這一生的悲劇,而很明顯,往後還有更深重的折磨與痛苦等着他!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西邊天際的落日,燦爛輝煌,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夢似幻,它無邊無際地散發光芒,縱橫交錯,把淺灰的、藍灰的雲朵縫綴成一幅瑰麗的圖畫,將大地照得如同黃金世界。
紅牆碧瓦上,似被濃濃地染上一抹橙黃,迸射出道道炫目璀璨的光輝,閃閃發亮,流光溢彩。
茵茵綠綠的草地上,零零星星長着各種小花,此刻仿如在一層玫瑰色上變幻着五光十色的光環。
波光粼粼的湖面,橫跨着一條鮮豔奪目的廣闊光柱,光柱周圍是倒影出來的桃紅色雲彩,它們一起把整個湖面變成了紫色。
如此令人驚歎和陶醉的畫面,但看在冷君柔的眼中,悲從心起。
原來,那天的大火,不但燒死了古煊,連曦太后也葬身火海,曦太后鬥了大半生,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不過轉念一想,這樣對曦太后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是一種解脫。
至於朝堂方面,縱然有一半官員表態追隨,但還是有半數官員不情不願,以李丞相爲最,他翌日就提出告老歸田,不過,古揚並沒任何不悅,還照先前的保證,給了李丞相一筆豐厚的安家費,展示了他的仁慈和寬容。
這不僅讓本着視死如歸的李丞相感到愕然,同時震撼了其他官員,不少反對派紛紛倒戈,由不情願轉爲心甘情願,朝堂的局勢於是漸漸恢復正常。
其實,對於這些官員的見風使舵,冷君柔並沒過多想法,畢竟,他們是真正的官僚,估計早就熟悉和見慣各種改朝換代的情形,可對冷睿淵,冷君柔打心裡鄙視,瞬時間,她對孃親起了質疑,她弄不懂,孃親何解看中這樣一個膽小虛僞、貪生怕死、見利忘義的鼠輩!
不久前,冷睿淵纔對古煊赤誠相待,如今,又馬上投奔蘭陵王,還不惜讓女兒二嫁,好重新鞏固其地位。假如,宮變那天他能挺身而出,古煊或許不會就此死去。
古煊啊古煊,你在九泉之下,是否後悔當初對這個空有虛名的僞君子如此器重,是否後悔你的聰明反被聰明誤,被蘭陵王反將了一軍?
一切,都冥冥中已有註定,一切,都已經發生,再也無法挽回,然而,不知幾時開始,她習慣每天傍晚來到這個涼亭,呆呆看着周圍的一切,聽着不遠處的木匠吆喝聲。
正當冷君柔神思恍惚地陷入沉思之際,一個人影突然踏進涼亭,停在她的身邊。
無需去看,冷君柔也知是誰,她來這多少次,他便也出現多少次,而每一次,他都對她說了許多,其中包括朝堂局勢和狀況,然後還向她徵求建議。
當然,她不會如他所願地給答案,甚至,她每次都對他視若無睹,視他爲透明。
於是,他很無奈,很懊喪,可他依然堅持不懈,從不放棄。
就像今天,他又來了,與她分享一則好消息,“今天我已經派人去找我娘,再過半個月她便抵達皇宮,正好趕上我的登基大禮。”
隨着他的述說,冷君柔腦海浮起一個人影,汐太妃,那個善良慈愛的婦人,倘若當時不是她在臨別前對自己千叮萬囑,自己或許不會緊要關頭劫持住古煊,古揚也就不會輕而易舉地進行刺殺計劃,因此,古揚能保住性命且登基爲王,汐太妃居功不少,故她必須得來,在這座即將重建好的金鑾殿,與文武百官、王公貴族,一起見證而後祝福古揚的稱帝。
冷君柔想着,不禁扭頭朝前方某處望去,那兒,正是半個月前被大火燒成廢墟的金鑾殿,後來在古揚的安排下,無數木匠日夜趕工,計劃在下個月初八,也就是古揚登基前竣工。
“君柔,等我娘抵達京城後,你能多陪陪她嗎?在這陌生的環境裡,只有你令她感到親切而後安定。”古揚再度做聲,銳利有神的黑眸狂熱地緊盯着冷君柔。
可惜,像以往那樣,冷君柔並不迴應。
沮喪之色自他眼中竄起,“你還在怨我?你到底要怎樣才能原諒我?其實,我不是有意蒙你,因爲事關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說,我們原先也決定好要對付皇兄的。”
怨他?不錯,對於他那天的計劃,自己的確感到震驚,但自己又有理由去埋怨?自己的最終目標,是拿回堯兒,至於其他,誰當皇帝,都不關自己的事不是嗎?
“你也看到,皇兄根本不是真心想跟我們合作,既然他不仁,爲何我不能不義?幸虧我多了一個心眼,否則,死的人會是我們呀!”古揚繼續控訴,語氣中依然帶着對古煊的痛恨,“老天有眼,最後的結局是這樣安排,正好說明我纔是真命天子,纔是最終領導東嶽國百姓走向繁榮富強的第十二代君王!”
冷君柔靜默如舊,呆滯的眼眸仍在凝視着已經建到一半的金鑾殿。
古揚則更加懊惱,一時情急,抓起她的手。冷君柔身體一顫,下意識地掙扎,奈何古揚不肯放,於是兩人就這樣糾纏,直至古揚的貼身護衛出現。
護衛拱手作揖,嚴肅認真地對古揚稟報,“啓稟王爺,我們已經找到綺羅的下落,可惜,當我們趕到目的地時,她已被大火燒死。”
出乎意料的消息,把古揚給震住。
冷君柔心頭一凜,立馬追問,“堯兒呢,找到堯兒了沒?”
護衛擡起頭,先是眸色黯然地看了冷君柔一下,繼而,沉痛應道,“小皇子他……他也已經葬身火海,”說罷,他爲冷君柔呈上一件東西,“這是我們在灰燼裡找到的。”
早在護衛說出葬身火海四個字時,冷君柔身體大大一顫,似有股寒氣從腳底竄起,透過她身上每個部位,還直衝上她的腦門。
當她看清楚護衛遞來的東西時,更是渾身僵住,搖搖欲墜。
這個長命鎖,是自己在堯兒滿百日的時候送給他的,上面刻有獨特的花樣和祝福語,一直以來都戴在堯兒身上。
爲什麼?爲什麼老天如此殘忍,古煊是這樣,堯兒也是這樣,古煊有錯也就罷了,但堯兒呢?堯兒有什麼錯?須得經受這種殘酷的冶煉?他才那麼小,那麼的脆弱,怎經得住這種非人的冶煉,怎經得住這種非人的冶煉!
眼淚就像傾盆大雨,嘩嘩淋過冷君柔的臉龐,她緊緊拽住長命鎖,緊緊盯着長命鎖,感覺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一會,藍雋出現,身後還跟着氣喘吁吁的曉蘭。看到淚流滿面、悲痛欲絕的冷君柔,藍雋很是納悶,開口便問,“君柔,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曉蘭則留意到了冷君柔握在掌中的長命鎖,心頭狂然大喜,張喊出來,“這不是小皇子佩戴的物件麼,娘娘,是不是有小皇子的消息了?”
藍雋聽罷,也大大驚喜,可漸漸地,他笑容凝固。按住心頭那不知名的恐懼感,他伸手,分別扶住冷君柔的兩肩,遲疑地問,“君柔,小希堯呢?小希堯沒事的是吧,他不會有事的,是不是?”
可惜,僥倖終究是僥倖,他得不到冷君柔的回答,只見冷君柔直接撲進他的懷中,放聲痛哭,哭着哭着,她還悽聲大喊,嘶叫。
愣在一邊的護衛,這纔開口告知,“小皇子被火燒死了。”
兩肩全身血液彷彿凝固,連呼吸也忘記。
冷君柔則忽然從他懷裡出來,兩手抱頭,再一次淒厲喊叫,“啊——啊——”
她緊緊抱着頭,時而俯下,時而仰起,臉上盡是淚水,嘴裡毫不間斷地發出陣陣慘叫,叫聲響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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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無意外,下章就是親們念念多時的精彩片段三,至於柔爲何會跳崖,到時的具體畫面是怎樣的,是誰跟着跳下去,是誰一直深深愛着她,發自肺腑的真愛,甚至愛她勝過他自己。大家要不要先猜猜?嘻嘻。不想猜或者猜不到的話,那就等紫來一一揭曉。
尤物皇后·鳳凰涅槃 143章 嫁給他!!
這次,冷君柔沒有再暈厥過去,只是一個勁地哭喊,哭到眼淚流乾,喊到聲嘶力竭,最後,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頭髮已經散開,在風中凌亂飄飛,本來憔悴消瘦的臉龐此刻更是蒼白得嚇人,眼睛經過淚水的洗滌也更顯明亮和清晰,但眸瞳是空洞的,無神的。整個周圍,是那麼的沉寂,沒有一點活力,故她看起來也儼如一個幽靈,一個深受重創的幽靈。
整個過程,藍雋默默看着,心疼難以形容。曉蘭更是陪着痛哭流涕,哭得眼睛都腫了。
而古揚,眸色暗淡,絲絲悔恨涌現其中。堯兒雖是古煊的親骨肉,但也算是自己的嫡系親人,更何況,他還是她最疼愛的寶貝。
自己錯了嗎?假如自己沒有佈下那場陰謀,堯兒興許不會死,如今,自己的命保住了,堯兒卻犧牲了。
記得她說過,她之所以活着,皆因爲放心不下堯兒,那麼,如今堯兒走了,是否代表她也要追隨而去?不,他不準,他不准她離開,在自己愛火重燃時,她怎麼可以離開!
濃濃的恐懼,驟時竄上心頭,古揚連忙朝冷君柔衝了過去,不由分說地抱住她,連聲急喊,“君柔,別哭,別難過,別傷心,即便你沒了堯兒,但你還有我們,我會竭盡全能保護你,再也不會讓你傷心和難過。”
對於他用力的擁抱,冷君柔並不推開,只因她毫無知覺,心思依然陷在自己的悲痛世界,腦海裡,正閃現着曾經和兒子相處的每一幕。
夕陽消失了,夜幕降臨了,大地籠罩在一片昏暗當中,晚風吹來,伴隨着一股孤寂和蒼涼。
藍雋突然開口,提醒大家回去,嗓音低低的,見古揚還是緊緊抱着冷君柔,他胸口似乎被堵,流竄着一種異樣,不過,他忍住沒做出任何舉動。
古揚不語,直接站起身,就那樣抱着冷君柔,大步朝後宮方向走去。
其他人也趕緊跟上,藍雋是最後一個,邊走,邊盯着古揚的背影,星眸在黑夜裡異常閃亮,翻滾變幻着複雜之光。
華麗雅緻的寢室裡,已經點上燭火,火光將各個角落照得通亮,冷君柔被古揚抱回這兒後,一直靜坐牀前,二話不說,神情依然呆呆的,愣愣的。
一會,曉蘭把膳食端來,可惜,任憑大家如何規勸如何懇請,冷君柔都沒有吃,不得已之下,藍雋只能做出這樣的勸慰,“君柔,別這樣,這只是護衛的片面之詞,說不定不是真的,畢竟,他們沒有看着綺羅和小希堯出現在火海中,並沒看到他們被燒死的經過,所以,我想小希堯尚在人世。”
“是的,小皇子吉人天相,又長得那麼可愛乖巧,老天爺不會這樣對他,至於那個長命鎖,有可能是小皇子被救出去的時候無意中掉下的。”曉蘭也連忙附和,不僅是爲了安慰冷君柔,同時也是她的祈禱和期盼。
然而,冷君柔不爲所動,不錯,他們說的皆有可能,但屍體怎麼解釋?難道又有那麼巧是別的孩子?護衛也說了,他們回宮前已在附近調查搜索了一遍,假如堯兒真的被救出去,結果肯定會被護衛們找到。故而,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具屍體是堯兒的,堯兒他……真的走了,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見她再次嘩嘩流淚,衆人皆感到無限心酸,卻又不知如何是好,便只能靜靜守在一旁。
漫漫長夜,大家不休不眠,也無避嫌之顧慮,一直圍在這充滿哀傷悲愁的房內,看着冷君柔痛哭流淚,感受着冷君柔的沉默悲傷,直到天亮。
古揚要早朝,故他不得不先離開,臨別前,他給冷君柔留下了一句話,說他會繼續派人去找小希堯和綺羅的下落,希望她能再抱一次希望,相信小希堯還活着。
藍雋也不放棄,決定再出宮尋找,希望多一份力量多一個機會,他也不管冷君柔會否聽見,對着仍舊深思恍惚的她安撫一番,還交代曉蘭好生照顧,然後才離去。
曉蘭把活兒都交給其他宮奴去忙,自己則對冷君柔寸步不離,她還命人把小希堯曾經穿過的衣衫與玩過的玩具帶來,希望藉此阻止冷君柔的胡思亂想。
其實,這些東西,冷君柔最近幾乎每天都看,但今天,心情已經大大不同,它們徹底成了她睹物思人的緬懷物,將來,她再也沒機會看到這些衣服穿在堯兒身上,再也沒機會看到這些玩具握在堯兒手中。
生離死別,每個人都會面對,然而,大概只有自己才經歷這麼多次,先是孃親,再是紫晴,現在,輪到是堯兒,還沒包括那尚未成形的胎兒呢。
22歲的光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發生的事,所受的苦和痛,已經無法計算,已超出承受的程度。
孃親臨死前,叫自己好好活下去,還活上她那份;紫晴臨死前,同樣叮囑自己下半生務必過得幸福快樂;堯兒呢,聽曉蘭說,自己儘管離開多時,但堯兒從沒忘過自己,他除了會喊父皇,還會喊母后,那麼,他被火燒的那一刻,是否也在吶喊着自己的名字,說他捨不得和自己永別?
不,他才那麼小,估計還不懂什麼是生離死別,他只知道被火燒的很痛,很希望母后來救他,他並不明白,從此後,他再也見不到他念念不忘的母后了。
她們都走了,走得很痛苦,自己呢,孤零零地留在這個世上,何嘗不是一種煎熬,原來,有一種生比死還難受,原來,這就是生不如死。
“曉蘭,給我梳頭,給我打扮,我要換上宮裝。”冷君柔突然放下東西,吩咐曉蘭。
曉蘭略感意外,睜大眼睛,在冷君柔二度吩咐時,她才停止呆愣,開始照辦。
她邊梳理着冷君柔的長髮,邊暗自思忖,納悶冷君柔突然間因何要梳妝打扮,想着想着,她還想到一個可能性,一個令她心驚膽寒的可能性。
毫不猶豫地,她忙碌的手停止了。
後來,又是冷君柔呼喚,她纔再次恢復過來。她想直接問清楚冷君柔,可又擔心會不會是自己多慮,是自己猜錯了,萬一弄巧成拙,冷君柔原本菲自尋短見,經她這麼提醒,說不定真的照做了。
因此,她只能心情忐忑,站立不安,繼續心不在焉地忙碌,導致花了大半個時辰,總算替冷君柔打扮着裝完畢。
精緻華麗的銅鏡裡,映出一個風華絕代的佳人,一身正統的皇后服飾,清雅絕塵,高貴雍容。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螓首蛾眉,眸若精靈,如碧潭秋水,隱隱藏着一份憂傷,令人忍不住想去探索、去疼愛、去憐惜。
她臉上薄施脂粉,全身沒有任何佩戴物襯托和修飾,但還是貌若天仙,傾國傾城,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給人一種神聖的感覺,果然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天生麗質無與倫比。
看着鏡子裡面的人,曉蘭不禁呆了,內心裡同時微微感嘆,且微微抱怨,是對老天的抱怨,對命運安排吶喊不公。老天爺既然能夠賜予如此無瑕的容貌,何不順便配給一個快樂幸福的人生?那麼善良的人,卻要飽受磨難和困境,飽受傷痛和悲愁,老天爺莫不是糊塗了嗎?
凝視鏡中的自己,冷君柔不由自主地憶起曾經某個片段,那天,是自己頭一次穿上皇后服,他對自己說,這是自己最漂亮的時候,因爲,這樣的裝扮象徵着自己是他的妻子,是他攜手一生的女人。
他還作弄自己,用揶揄的語調問自己是否願意嫁給他,此後相夫教子,與他相濡以沫。自己便也淘氣地回答願意。
緊接着,他收起一切嘻哈表情,俊美絕倫的容顏呈現前所未有的嚴肅,他說,柔兒,朕是認真的。於是,自己也含情脈脈地回望着他,紅脣輕啓,“皇上,臣妾也是認真的,所以你要記住你的承諾,既然選擇牽住我的手,那麼,你這輩子都不能放開,永遠都不能放開!”
可惜,他最終還是鬆開了,所有的誓言和承諾被他忘得一乾二淨,如今,他還撒手不理,扔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上。
什麼海誓山盟,什麼海枯石爛,什麼地老天荒,通通都是禁不起時間考驗的胡言亂語,海會枯嗎,石會爛嗎,地會老嗎,天會荒嗎?不會!天若有情天亦老,老天根本就是無情的!
鏡中人,紅脣猛然微微一扯,勾出一抹悲哀的笑,冷君柔目光自鏡面調開,同時轉身。
曉蘭見狀,連忙道,“娘娘,您要去哪?”
冷君柔不語,繼續邁步往前,走出寢室,走過長長的迴廊,離開主殿,離開棲鸞宮。
曉蘭愈覺納悶,問過幾次皆得不到冷君柔的解答後,便暫且作罷,只是默默緊跟在其身邊。
當她們停下時,身處高高的城樓上。
在這裡,居高臨下,極目遠眺,除了能把整個皇宮收在眼底,還能看到整個京城的房屋。大好河山,壯麗宏偉,一切都沒有變,可惜,已事是人非。
當初,假如自己沒有遇見謝心怡,沒有跟她進宮,沒給古煊當侍女,沒與古煊達成協議,那就沒有後面這些事故的發生。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命運之輪註定了那樣運轉,自己無法逃避,無法躲開。
曾經,自己多次抱怨爲何老天爺會安排自己遇上古煊,愛上古煊。其實,古煊遇見自己何嘗不是他的倒黴,如果不是自己,他會保持着以前的冷酷深沉,遊刃有餘,逍遙自在地徘徊在無數後宮佳麗中,雨露均沾,朝堂會一派和氣與平穩。
如果不是自己,冷若甄會成爲皇后,無需因爲費心費力對付自己而弄出這些陰謀詭計,蘭陵王也就不會造反,古煊也就不會英年早逝。
如果……
然而,這個世上還是沒有如果,自己而後古煊相知相愛,屬彼此的一個劫,一個無法避免、無法挽回的大劫難。
藍雋說過,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個劇本,故事的起因、發展、經過和結局,其實都是人爲安排,至於安排這齣戲的導演,是人類本身,某人的故事太多悲劇,皆因他們還不夠成熟,不夠堅定。
藍雋還說,人活着,要向前看,只要還活着,這齣戲就有扭轉的餘地。人可以回首過去,可以回憶,但不能讓回憶佔滿整個思緒,總有一天,這些回憶會慢慢沖淡,新的體驗會重新到來。
他說的或許有道理,但真正實行起來,又談何容易,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娘娘,娘娘……”曉蘭驀然一喊,阻斷了冷君柔的深思。
冷君柔定睛後,發現這空曠的城樓上,倏忽多出兩個人,分別是……冷若甄和其貼身宮女。
她來做什麼?她也常來城樓的嗎?今天一見是巧合,又或是她故意跟來的?
曉蘭和冷若甄的貼身宮女已經各自行禮,冷君柔和冷若甄則繼續動也不動地注視着對望,一會,是冷若甄先開口,耐人尋味的語氣,“聽說綺羅被燒死了,真是太快人心,果然惡有惡報呀。”
冷君柔渾身倏然一僵,娥眉蹙起,心裡更悲更痛。
繼而,冷若甄開始裝出一副惋惜和哀傷狀,貓哭老鼠假慈悲,“只是可憐了堯兒,他才那麼小,那麼脆弱,當時被燒的時候一定很痛苦,一定在大聲哭,那麼大的火,焚燒着他嬌嬌嫩嫩的肌膚,淡淡黃黃的皮毛,然後是細細脆脆的肉,我的堯兒,可憐的孩子,你爲何死得這麼慘,你讓甄母妃如何受得住,怎能熬過去!”
隨着冷若甄的述說,冷君柔內心尚未癒合的傷口再次被狠狠地撕裂開來,她彷彿覺得,那些火燒在自己身上,相當的痛,痛得她無法呼吸,慘不忍睹。
冷若甄笑在心裡,表面上則繼續假惺惺,“你也別難過了,節哀順變吧,反正你又不是十惡不赦的人,老天爺不會一直這麼虧待你的。”
冷嘲熱諷中帶着幸災樂禍,是傻子都能聽得出,冷君柔悲痛的心陡然多了一份憤慨,曉蘭也咬牙切齒,恨恨瞪着冷若甄可惡的嘴臉,替冷君柔感到憤怒。
冷若甄視若無睹,心裡洋洋自得,昨晚聽到這個“噩耗”,他簡直樂開花,恨不得謝天謝地。
本來,得知小孽種被綺羅擄走,她也曾糾結擔心了幾日,可後來想想便釋然,古煊死了,自己重新嫁給古揚,雖不是名正言順的皇后娘娘,但憑藉冷家堡的關係,目前在後宮算是最有權威的人,因而根本沒必要再靠那小孽種。
再說冷睿淵方面,他泥足深陷,將來即便真能恢復記憶也奈何不了屆時恐怕已經勢力雄厚的自己,何況,她可不信這個倒黴窩囊的男人能夠擺脫掉孃親,能有恢復記憶的一天。
越想,冷若甄越得意,使壞的基因也持續膨脹,繼續對冷君柔譏諷而出,“不過老實說,你還真有一點不得不令人佩服,你不僅能讓古煊那個短命鬼唯你獨寵,還把現任皇上迷得團團轉。其實想想,對於堯兒的夭折,你真的不用太難過,真的,只要你願意,你很快會有第二個孩子,然後母憑子貴,重新母儀天下!”
話畢,她沒再停留,因爲她對上次被冷君柔的致命劫持還心有餘悸,她原本就是想刺激刺激冷君柔的,既然目的已經達到,自己當然是閃之爲快,回寢宮好好慶祝一番。在她高興慶祝期間,會有一個人,痛徹心扉,痛不欲生,哈哈,哈哈哈……
對着冷若甄漸漸遠去的背影,曉蘭投出一個噴火的怒瞪,隨即走到冷君柔的身邊,扶住冷君柔,嗓子無限擔憂,“娘娘——”
冷君柔穩住氣得發抖的身子,柳眉倒豎,杏眼圓翻,白皙的柔夷已經緊握成拳。
“娘娘您別難過,別生氣,惡有惡報,她會受到報應的!”曉蘭勸慰,依然滿腹憤恨,忍不住再次怒瞪冷若甄。
報應!不錯,冷若甄壞事做盡,一定會遭到報應,連同上官燕,她們母女必定不得好死!冷君柔粗喘着氣,繼續目不轉睛,直至冷若甄等人下了城樓,腳步聲徹底消失。
空曠的城樓,死一般的沉寂,冷君柔回到牆欄邊,定定盯着某一處,許久,她才帶着曉蘭離開。
回到寢宮後,她不用曉蘭提醒,自行吩咐曉蘭給她準備膳食,曉蘭驚喜之餘,連忙照辦,午膳過後不久,古揚來了。
他已從宮奴那得知冷君柔肯主動進食,不覺大感欣慰,樣子較早上離開時大大不同,他喜形於色,目光如炬地注視着冷君柔。
冷君柔先是沉吟一下,突然起身,走到櫃子那,取出一副畫卷,在桌面攤開。
古揚也緩緩走近去,看到畫上的佳人,眼神更加深邃狂熱起來。
“今世的輪迴,愛了你無悔;下輩子還要,相會,相隨。”冷君柔櫻脣輕啓,讀出畫卷右下角新加不久的一行題字。
古揚俊顏一瑟,兩脣蠕動了下。
冷君柔美目從畫卷抽離,稍仰起頭,望着他,直截了當地問,“爲什麼寫這樣的話?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眼神是迷離的,眼珠子卻是黑白分明,隱隱透出的精芒令他不同忽視,於是,他如實地回答出來,“易子健告訴我的。”
易子健!
易子健是易寒爲了掩人耳目而另起的名字,她還以爲是藍雋呢,想不到是易寒,他竟偷聽自己和藍雋的對話,那麼,除此之外,他還聽到什麼?不過,不管他還知道多少,似乎都不重要了。
“你很信任他嘛!”冷君柔再度開口,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具體的意味。
古揚也毫不隱瞞,語氣甚是惋惜地感嘆,“這次的事,他幫了不少忙,我本打算對他論功行賞,順便叫他爲朝廷效力,可他說習慣了江湖自由自在的日子,我便不強人所難了。”
原來,那天在金鑾殿,關鍵時刻對古揚隔空傳音的人正是易寒,古揚聯繫目前情形,決定收易寒爲己用,不料遭到易寒的拒絕。
易寒再沒出現,這也消除了冷君柔和藍雋先前所產生的疑慮和擔憂,易寒真的只是想古煊死,如今古煊死了,他也離開了。
突然間,古揚握住冷君柔的手,鼓足勇氣地道,“君柔,嫁給我!”
冷君柔渾身倏地一僵,本能地想躲開,但結果,她還是忍住。
古揚見狀,心頭大喜,進一步展開攻勢,“既然我們是命定的伴侶,那就說明我們註定在一起,而且事實證明,我們最終會在一起,所以,請給我一個機會,我答應你,我會好好愛護你,呵護你,絕不讓你受欺負,絕不讓你傷心難過……”
“那對於欺負我的人,你會如何處置?”冷君柔打斷他的話,問得迫不及待,看到他先是一怔,隨即露出狠絕的目光,她於是一鼓作氣地提出想好的要求,“我答應嫁給你,但是,你要幫我滅掉冷睿淵,還有冷若甄和上官燕。”
霎時,古揚更加目瞪口呆,好一陣子才恢復過來,直聲問,“爲什麼?”
“因爲他們欺負我,因爲我與他們有着不同戴天之仇,他們是我的殺母仇人,是害死紫晴和我肚裡孩兒的兇手,因而,我要他們不得好死,以慰我娘、紫晴、還有無辜孩兒在天之靈!”冷君柔繼續語氣冷硬,咬牙切齒,渾身散發着濃濃的怒氣。
古揚這才憶起她在瀘州跟自己說過的悲慘遭遇,對她的同情和憐惜不覺再起,不過,對於她的要求,他還是猶豫了。是的,愛她就該爲她報仇,然而照目前情況來看,實在不宜對冷睿淵大動刀戈。
冷君柔一直定定望着他,見他就不出聲,於是,她笑了,苦苦的,澀澀的,接着把畫卷收起。
古揚及時伸手,阻止她。
“皇上請縮手吧,其實,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麼前世今生,易子健那樣說,不過是騙你,希望你能對付古煊,他是爲了我才那樣做,所以,皇上不必當真。”冷君柔嗓音也是無限苦澀而後悲悵,可以的話,她真的不希望如此,宿命姻緣,胡扯的吧!
擔心畫卷被弄破,古揚只能把手收回來,默默看着她捲起畫像,看着畫像上的佳人一點點地從自己視線消失。
他內心裡抽出不斷,在極力做着矛盾的掙扎,發現冷君柔已經把畫放回抽屜裡,還走到大牀,準備躺上去,終於,他說出最後的決定,“好,我答應你,我實現你這個願望!”
目的,總算達成,冷君柔卻絲毫感覺不到喜悅,有的只是愕然,還有一股不知名的悲哀。曾經,古煊對自己急寵一時、且並不是非冷家堡不可,但始終沒幫自己對付冷睿淵等人;如今,面對着非常嚴峻的局面,古揚毅然答應了,她知道,他不是敷衍自己,他真的決定那麼做。
古揚也開始邁步朝牀前走,來到她的身邊,“那就這麼定了,我準備把你的封后典禮和我的登基儀式放在同一天,喜上加喜,舉國歡騰,讓全國人民都知道你是我最珍愛的皇后。”
頃刻間,冷君柔又是深深一震,擡臉,側目,看向他。她猜到交易會成功,但猜不到,結果是這樣。
古揚回她一個溫柔的笑,黑眸深情款款,他緩緩伸手,準備擁住她,不料,被她躲開了。
心裡忽覺失落,很很快他便平定下來,儘管她嫁給自己不是出於愛,儘管他現在還在潛意識中排斥自己,可是他有信心,不久她會轉變,最終會真心接受自己。所以,自己不用急,慢慢來,給她時間。
房內變得安靜了,兩人都暫停說話,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在起伏交錯,一會,太監進來,稟告有大臣找古揚,正在御書房外的主殿等候。
於是,古揚暫且離開,臨走前,叫冷君柔等他,等他回來繼續詳談細節。
隨着古揚的離去,空氣裡再次迴歸寧靜,冷君柔又是呆愣了一會後,突然拿出另一袋東西,那是孃親留下的遺物。
她一一翻看,脣間難得逸出幸福的淺笑,不過,當目光觸及那隻晶瑩剔透的玉鐲時,她黑瞳一縮,笑容在脣間消失,手指猛地使勁用力,幾乎要把它捏碎。稍後鬆開時,她並沒將它放下,而是套到手腕中去。
輪到外公送給孃親的水晶項鍊,她也直接把它戴在脖頸上。
最後,她抱住那隻日夜相隨的瓷盅,心裡暗暗默唸出來,“娘,請等我一段時間,等他們通通得到報應後,我便下去陪你,還有堯兒,我們祖孫三代,再也不會分離,再也不會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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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物皇后·鳳凰涅槃 144章 又一個“洞房花燭夜”
關於封后一事,冷君柔答應了古揚,畢竟,這正是她想要的,不過,她另外提出一個要求,叫古揚秘密進行,暫時先別公開。其實,她是不想被藍雋知道,藍雋太瞭解自己,一旦得知,定會阻止自己,而自己,說不定會改變主意。
對此,古揚非常納悶和不解,秘密進行的話,很多籌備工作無法實行,可又見冷君柔執意如此,他只好作罷,心想雖無法趁着這次的封后典禮給她最尊榮的呈現,但他將來可以通過別的事表達對她的珍愛和重視。
另外,他也沒問她原因,他看得出她不想說,心想問了也白問,說不定還會引起沒必要的不快。
接下來,他事不宜遲,吩咐禮部在着手安排登基典禮的同時,也秘密地籌備封后事宜。
時間如流水,在傷痛中消逝,這天,是汐太妃從瀘州抵達京城的日子。
古揚繼承皇位,原先那些後宮女人也開始被遣散,除了少數幾個像冷若甄那樣繼續留下,其他的都被送回本家,自後盲婚啞嫁互不相干。
因此,這次除了汐太妃,古揚那些侍妾也隨着搬進宮來。
南宮門,一片明媚陽光底下,彩旗飄飄,琴瑟和鳴,到處涌動着一股喜氣洋洋。
大殿前,黑壓壓地站滿了王公貴族、文武百官和朝廷貴婦等;古揚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神采奕奕,威風凜凜,尊貴非凡,儼如鶴立雞羣,在他身邊的分別是正統宮裝的冷君柔和冷若甄,依次還有其他幾名嬪妃。
宮門大開,浩蕩的隊伍緩緩行來,只見華蓋如雲,侍衛重重保護,一架鳳攆在魚貫的隊伍下威風前進,後面還跟着十來頂華麗的小轎。
一個身着太監服的老頭,一路朗聲通報:“汐太后駕到!汐太后駕到!汐太后駕到……”
隨着隊伍的慢慢停下,奏樂也逐漸消停,在宮女嬤嬤的幫助下,汐太后從鳳攆中冉冉而出,身上已是一襲雍容華貴的太后服。
“恭請太后娘娘聖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頓時,殿前衆人全部跪倒,伏地磕頭請安,齊聲大喊,喊聲響徹整個廣場,久久不絕於耳。
古揚則親自扶住汐太后,微笑着道,“孃親辛苦了。”
汐太后不語,定定望着他,看到他安然無恙,還榮登天子,她眼中淚花閃閃;接着,她目光轉到冷君柔那,眸光一亮,朝冷君柔伸出手去。
冷君柔先是一怔,便也往前兩步,攙扶住她。
一旁的冷若甄見狀,俏臉一沉,憤恨在眼中飛逝而過。
一片恭迎聲中,汐太后由古揚和冷君柔的攙扶,在衆人簇擁之下,一起朝後宮走去。
汐太后居住的是她原先的宮殿,不過,古揚已命人全部刷新佈置一番,此刻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絲毫不亞當年曦太后的寢宮。
進殿後,汐太后屏退衆人,只留古揚和冷君柔,她先是握住古揚的手,嗓音難掩激動,“揚兒,來,讓娘看看,你沒事,真的沒事。”
古揚也高興異常,黑眸亮如繁星,帶滿敬意和愛意。
少頃,汐太后暫且放開他的手,來到冷君柔跟前,語氣融入了感激,“君柔,謝謝你,你果然沒辜負我這個老太婆,謝謝!”
冷君柔也反握住她的手,心中百感交集,再次憶起當時金鑾殿上的情況。
一會,是古揚出聲提醒,大家才從各自思緒中回神。
當天中午,古揚和冷君柔留下陪汐太后午膳,完畢後,汐太后休息,古揚則帶着冷君柔離開。
兩人默不吭聲,只是靜靜地走,出到院子時,古揚停步,注視着冷君柔,忽然道,“君柔,謝謝你!”
冷君柔不明白他因何感謝,也不想去猜測,只是若有所思地回望着他,繼而,聽到他又另外說了一句,“我先去忙,你也回去休息一下。”
於是,他們分開了,坐上各自的轎子,回去各自的住處。
汐太后抵達五天後,古揚在剛剛修建好的金鑾殿舉行了登基儀式,冷君柔並沒有參加,因爲她有別的任務在身,她梳妝打扮,爲下午的封后典禮做準備。
由於是這種情況下繼承皇位,古揚的登基典禮不夠傳統中繁雜和累贅,只是挑了一些重要步驟,譬如祭天、祭祖、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等。
大局已定,朝臣的心態也漸漸擺正,不過,當他們臨時接到封后的消息時,大家無不深深震撼。
因此整個下午,他們一直處於震驚當中,呆呆看着冷君柔一身皇后服侍蒞臨,接受古揚的冊封。
身處並不陌生的熱鬧環境,面對同樣並不陌生的文武百官,冷君柔仿如隔世,錯覺混淆。
一生中接受兩次冊封,“丈夫”非同一個人,大概只有自己才經歷過。
瞧那些朝臣,除了震驚,還有無別的想法?蔑視?鄙夷?唾棄?甚至乎暗中責罵羞辱?
不管她們怎麼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冷睿淵和上官燕那目瞪口呆和難以接受的樣子。哼,這還不止,很快便是他們一家人好日子正式結束的時候。
不過,令冷君柔不敢正視的是藍雋,他似乎比誰都震驚,都難以置信,她還捕捉到,他溫柔眼眸中的受傷表情,儘管彼此距離很遠,她依然感覺到他的悲傷。
是的,他一定對自己很失望,很痛心,因爲,他一定猜到了自己答應“嫁給”古揚的原因。
曾經,他多次勸自己,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忘記仇恨,過得痛快開心一些。
不錯,懷着仇恨過日子,真的很累,很辛苦,然而,自己沒得選擇,打從自己呱呱落地開始,註定了要走一條不平凡的人生路。
不過,這樣的日子應該不用太久,很快,自己就能得到解脫;而藍雋,也可以全心全意去尋找他的肉身,尋找回去21世紀的路。
自己要是死了,藍雋會傷心嗎?應該會的,畢竟,自己是泰雪柔的前生。藍雋,別難過,別傷心,生老病死屬人類的定律,這是你跟我說的,即便我不久將來去世了,你也可以把它當成一種自然規律。
雖然我才二十二歲,但是,我經歷的東西比有些人的一生還多,因此,別替我感到惋惜,甚至,你應該替我感到高興,因爲我很快就能見到我娘、紫晴和堯兒,很快,我便不會再孤單。
“君柔,君柔……”
一聲帶着納悶的呼喚,阻斷了冷君柔的走神。
她把視線從藍雋那收回,沿着呼喚聲看,看到古揚困惑不解的目光。
“你沒事吧?”他還是很小聲的,關切盡顯。
冷君柔又是一怔愣,隨即淺笑,搖頭,用眼神告訴他,自己沒事。
古揚心裡還是很疑惑,但也不繼續追問,握住她的手,輕輕的揉捏。
忙碌的一天,一直持續到晚上,最後,冷君柔被帶到養心殿。
金碧輝煌的龍宮,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冷君柔靜靜環視,腦海閃過某個畫面,其實,今天很多時候她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過去,想起上次她成爲古煊的妻子的情景,兩次的情況,太多相象了!
連安排他們進行夫妻之禮的嬤嬤,說辭和語氣也跟上次的如出一轍。
當然,冷君柔的心情已經大大不同,沒有上次的欣喜和期待,她機械性地隨着嬤嬤的指示完成一個個動作,直至聽到嬤嬤那句“送入洞房”,自己臀部碰上柔軟舒適的龍牀時,她這才驚醒過來。
是啊,自己怎麼忘了今晚是洞房花燭夜,今晚,自己要盡“爲人妻”的義務!
恰好,一隻修長的手溫柔地撩撥着她的髮絲,帶着檀香味的男性氣息,朝她團團包圍而來。
看着佇立眼前的人影,冷君柔屏息凝神,不敢擡頭,可惜,那隻溫柔的手指突然來到她的下巴上,輕輕托起,使她不得不對上那張英俊儒雅的面龐。
他目光如炬,深如大海,對她發出炙熱的光,手指在她臉上輕輕移動、沿着她精緻絕美的五官,摩挲着她一寸寸嬌嫩的肌膚。
冷君柔感覺到自己嘴脣在抖,肩膀在動,全身上下,都在不止發顫,心中似乎有千軍萬馬在奔騰,震得她心跳加快,方寸大亂,不知所措。
她略帶驚慌的美目,睜得大大的,惘然無助地望着他,看到他高大的身軀緩緩坐了下來,坐在自己的身側,接着,他俊臉在自己面前漸漸放大,一股溫熱的氣息也越來越近。
眼見他就要吻上自己,冷君柔想也不想,迅速起身,奈何,有隻手臂攔在她的身後,在她準備站起來時,及時箍住她,使她動彈不得。
因此,她只能用言語表達抗拒,“不要……”
他不做聲,動作也沒停止,彈指之間,溫熱的嘴脣伏在了她微啓的紅脣上,還趁她驚呼,舌頭直驅而入。
霎時間,她感覺天旋地轉,耳邊嗡嗡作響,腦子呈現一片空白,再也無法思想,心跳也似是漏了一拍,全身變得僵硬。
侵襲她的人,愈加狂野,溼滑的龍舌繼續貪婪着她嬌嫩的口腔,大手也開始迫不及待地解着她身上的單衣。
——————題外話——————
奮鬥了一天半,總算把片段三給寫好了,紫下午有事要出去了,來不及全部修改,所以先發3千字,今晚回來修改餘下的1萬2千字,一修好就上傳,爭取儘早捧上【精彩片段三】,祝親們週末看文愉快。(∩_∩)
尤物皇后·鳳凰涅槃 145章 精彩片段三出現(大高潮,本卷完)
刺骨的冰寒驟然襲來,冷君柔從呆愣中清醒,驚覺自己的睡衣已被除掉,此刻身上只剩肚兜和褻褲。
她知道,這是理所當然,這是自己必須做的。然而她真的不想,身下這張大牀,承載着自己而後古煊太多的雲雨交歡,只需閉眼,那些畫面清晰可見。
所以……所以……
在他滾燙如火的手觸碰到自己肚兜繫帶時,冷君柔再也忍不下去,使勁推開了他,趁他猝不及防,她跳下牀,撿起被他除掉的衣衫擋在春光外泄的胸前。
古揚也跟着下牀,準備走近她。
“別過來,不要過來。”冷君柔下意識地叱喝,聲音急促,手緊緊拽住衣衫,節節後退。
古揚先是納悶,漸漸地,恍然大悟,眸色陡然沉了一下。
冷君柔然如一隻刺蝟,全身散發着防備,目不轉睛地瞪着他。
“你準備逃我一輩子嗎?”古揚再度開口,星眸漆黑幽邃,比以往更難猜測了。
冷君柔不應,繼續一瞬不瞬的,她的腳,還在往後退。
“朕以爲,你決定嫁給朕的時候已做好心理準備。”古揚同樣是定定看着她。
冷君柔頓時又是一陣顫抖,是的,自己有想過,但後來硬是被自己迴避了,因爲害怕面對,自己選擇了忽略,以致到此時,才如此驚慌失措。
“你是朕最珍愛的女子,朕說過,再也不會讓你傷心和難過,所以,朕不會爲難你,朕給你時間,等你心甘情願,當然,朕希望這一天不會太久。
”古揚留下最後一句話,受其他飽含深意的眼光,拿件外袍穿上,轉身朝房外走去。
寢房內開始安靜下來,冷君柔看着開了又關的房門,看着靜靜燃燒的火紅蠟燭,看着四周依然喜氣洋洋的景象,她感到身心疲憊,渾身癱軟,再也沒有一絲力氣,於是,她緩緩蹲下,低頭埋在膝間,不久,嚶嚶而泣。
時間悄悄流逝,待她站起身時,她穿好單衣,沿着房間每個角落走,這個房子,有着太多太多的記憶,幾乎每一處都能令她想起一些片段。
進入浴池時,她更是心潮澎湃,她似乎看到,寬敞巨大的浴池裡,住滿了溫度適中的水,水中鋪滿鮮花瓣,兩具光裸的身軀緊緊交纏,彼此需要,彼此滿足,彼此爲對方表露出濃濃的情和愛。
所以,對不起,古揚,真的對不起,你想要的那一天,恐怕永遠無法實現,永遠也無法實現……
同一個夜晚,京城的賽馬場,夜風呼嘯,萬籟俱靜,一個人影在朦朧月光下若隱若現。
宮廷宴會結束後,藍雋策馬離宮,直奔這兒,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總會來到這個空曠無人的地方,吶喊,深思,最後豁然開朗。
由於心中那份希望,這些天以來,他都繼續尋找小希堯的下落,加上冷君柔住在深宮,兩人見面的機會變少了許多,料不到,她會給自己這樣一個意外。
君柔,何苦呢?爲何偏偏放不下?讓你報了仇又怎樣?
不錯,冷睿淵負了你娘,上官燕害得你娘痛苦一生,然而,就算你殺了他們,你娘還是不會復生。
至於紫晴,是宮斗的犧牲品,歷朝歷代,多少冤魂浪蕩於宮闈之間,那些循環往復的血腥與欺詐,層出不窮的鬥爭和慘事,到底是誰的錯?該由誰來負責?
宮廷等同魔窟,多少女人挖空心思,勾心鬥角,互相陷害,相互殘殺,人一旦進入這個魔窟,等於這輩子完了,你明明有機會擺脫,因何還要再次陷進去?
今天,你高高在上,尊榮無比,但你又否知道,你已無形中再次樹敵,再次成爲別人妒忌痛恨、甚至想快速刃之的角色,說不定,在你大仇未報之前,你就已喪失性命。
不,自己不能讓她再陷入危險,看來,自己是時候去找回肉身,找回時光機,帶她離開這個男權至上的封建社會,讓她重生!
對着遙遠蒼穹中的半輪明月深深注視了一下,藍雋站起身來,回到馬匹停靠的地方,身子靈敏地躍上馬背,繮繩一拉,讓駿馬載着馳騁而去,漸漸消失在夜色當中……
——
黑夜過去,白天來臨,一大清早某座宮殿便瀰漫着緊張凝重的氣氛,原來,上官燕進宮了,正與冷若甄爲冷君柔昨天被封后的事羨慕妒忌恨着。
憤怒的火苗在胸口熊熊燃燒,母女兩人橫眉怒目,咬牙切齒,樣子簡直想殺人。
冷若甄站在一盆蘭花前,剛剛盛開的幾朵花兒已被她摧殘得片瓣不剩,連那些葉子也免不了遭殃。
“好了,好了,氣過就得了,彆氣壞了身子。”上官燕看是說話,語氣一如既往的寵溺和關心。
昨天,她隨冷睿淵出席古揚的登基典禮,自然也看到了冷君柔被冊封,當場就被震住,內心的怒氣直至回到家中才好發泄出來。憤怒之餘,她對冷若甄感到無限擔憂,以致今天一大早就進宮來,如她所料,女兒一夜不睡,花容憔悴不堪,令她心疼不已。
突然,冷若甄又是狠狠扯下幾片葉子,這才走到上官燕的身邊,狠狠地道,“他分明還爲那賤種的夭折難過傷心,怎這麼快就能答應嫁給古揚,她根本不像是天生犯賤缺男人,否則,昨晚也不會拒絕古揚。”
“別難過,不就是一個皇后嗎,她以前更尊榮,更威風,最後還不是被我們弄得生不如死。放心,她的好日子不會太長的。”上官燕拉住冷若甄的手,輕輕撫摸,又接着問,“對了,你確定昨晚真的是她拒絕古揚,而不是古揚主動離開的?”
“古揚那麼喜歡她,爲了她不惜弒兄奪位,如今佳人在手,洞房花燭夜,試問又怎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應該是那賤人對古煊念念不忘,暫時無法接受古揚。”冷若甄掙脫開上官燕的手,改爲去抓手帕,她依然無法平息惱怒,故要借些東西來發泄。
上官燕沉吟一會,交代道,“那你叫你的人繼續監視,我們得對她瞭如指掌,將來就算做什麼也容易對付。聽說古揚是個孝順兒,汐太后那邊,你得費點心思。還有那些嬪妃,你也要重新建立勢力。”
“那個死老太婆,簡直把冷君柔當親生女兒似的,對她好的不得了!”提起汐太后,冷若甄怒氣再起,她頓了頓,想起某件事,“對了娘,我們不是納悶夏豔芝的屍體藏到哪去的嗎,原來,冷君柔火化了屍體,把灰燼裝在一個瓷盅裡面。”
“火化屍體?那賤種竟然把那賤人給燒了,還將灰燼裝在瓷盅裡,那麼多灰燼,她怎裝得下?”上官燕眉頭蹙起,相當困惑不解。
冷若甄同樣面露迷惑,“具體怎樣我也不清楚,只聽宮奴稟告,冷君柔很緊張那隻瓷盅,簡直視爲珍寶,還經常抱着自言自語,看來,她是把瓷盅當成夏豔芝了。”
把瓷盅當成夏豔芝?上官燕一聲冷嗤。
母女兩靜默了一會,冷若甄再次開口,問道,“關於昨天的事,爹有何看法?”
上官燕回神,神色轉爲懊惱,“他能怎樣,除了當場愕然震驚之外,到家後似乎就沒那回事了,不過你還是別急,只要娘開口,無論什麼事,他都會照辦。”
冷若甄眸光一晃,忽然感嘆出來,“娘,其實我們的抉擇會不會錯了?我不該再留下,應該跟你們回冷家堡,將來就算沒男人,但有你們陪着,我也不會孤獨呀。”
“傻孩子,怎麼盡說這種泄氣的話,不錯,娘也希望能天天和你在一起,可是,女人終究得有個男人疼愛、能處處爲自己出頭。”上官燕再次握住冷若甄的手,安撫鼓勵道,“放心吧,你也會像孃親一樣幸福的。”
“我是擔心,萬一古揚也像古煊那樣,不受我們控制呢?”冷若甄又是一聲長嘆,滿面愁容。
上官燕也愣了愣,但很快,啐道,“不,不會的,我雖不清楚古煊當初爲何沒完全受控,但我堅信,這個古揚,一定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所以,你別再胡思亂想了知道嗎。”
冷若甄不語,緊蹙的眉心還是無法舒開。
“娘倒是擔心另一件事,那賤人如今得勢,會不會趁機找你麻煩。”上官燕再道,呢喃細語,“看來,我回去後得命人給你準備一些防身暗器,那賤人要是再敢出手,你就用暗器還擊,反正到時真的追究起來,也是她的錯,就算她再得寵,古揚也不會不顧慮你爹。”
自以爲是的上官燕,看來並不瞭解古揚,她要是知道古揚和冷君柔之間的約定,恐怕再也不會這般信心爆棚了。
接下來,她對冷若甄再做勸解安慰一番,將近午時才離宮回家。
——
冷君柔那邊,天剛矇矇亮她就被送回寢宮,由於昨晚一夜沒睡,她只隨意吃了些早點便上牀補眠,竟睡到傍晚才醒。
聽曉蘭說,古揚中午來過一趟,見她睡着,便又走了,不過,她擔心的是他今晚還回不回來。雖然他昨晚說過願意等,可她還是不敢確定,直至稍後太監抵達,轉告說古揚有事要忙,今晚不過來,叫她早點休息。
冷君柔大大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頭又略微涌上內疚、悵然和慚愧,因自己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因他的體貼關愛和善解人意。
所以,這晚她又失眠了,抱着各種各樣的思緒,各種各樣的回憶,還有那永遠也流不盡的眼淚。
接下來的幾天,古揚都沒再出現,倒是汐太后,出其不意,大駕光臨。
她慈祥如舊,對冷君柔噓寒問暖了一番,繼而變得嚴肅起來,直截了當地問出某件事,“君柔,聽說你和揚兒結婚當晚並沒有洞房?”
冷君柔原本端着杯子喝水,差點嗆到,她不敢咳,只能暗暗調理,皺眉承接着難受,心裡同時暗忖汐太后因何知道此事,納悶是誰跟她告密。
“根據祖訓,這幾天是新婚燕爾之夜,是你嗎開枝散葉的美好時機,然而……”汐太后稍頓,拉住冷君柔的手,關切道,“你和揚兒是否發生了什麼事?他欺負你了?來,告訴母后,母后幫你教訓他。”
面對這個老人的疼愛和呵護,冷君柔無法欺騙,神色有異,訥訥地道出,“是……是我的問題。”
“你的問題?”汐太后先是驚訝,而後沉默下來,再開口時,語重心長,“君柔,你的想法我大概理解,可是,既然你選擇和揚兒在一起,那代表你得忘記過去,開始你的新生活,否則,這樣對揚兒很不公平!”
汐太后對冷君柔的事並不瞭解很多,也尚未知曉冷君柔和古揚成親的約定。
冷君柔不懂作何解釋,只能靜默以對。
汐太后臉上漸漸浮起愁雲,“揚兒他今年二十有六,早就過了當爹的年齡,這些年我放任他,是因爲想給他一些自由,如今,確定你就是他要找的人,那麼我希望你能和他開花結果,開枝散葉!”
把冷君柔說得更是不知所措,可她不管,繼續自顧述說,好言相勸,好一會才辭別離去,留下冷君柔心不在焉,神思恍惚,深陷在沉思中……
東流逝水,時光荏再,不知不覺中,距離封后已經過去半個月。
古揚除了開頭幾天沒來,漸漸便恢復了正常光顧,對她還是很溫柔,很呵護,令冷君柔很感激,卻依然無法敞開心扉,故他們的關係只能稱是“相敬如賓”。
也因此,使得冷君柔無法提及報仇那件事,每當獨自一人,她內心總會反覆糾結,苦苦掙扎,在思忖着要不要豁出去。
本來,她想找藍雋談談,可惜自從封后典禮後,她再也見不到他,後來是古揚說,他有事忙,告假一個月。
有事要忙,他在忙什麼呢?難道是……去尋找他的肉身,爲回去21世紀做準備?他看到自己託付給了古揚,於是放心,準備離開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自己一直做好與他永別的準備,然而到了真正來臨,心中還是難免失落、不捨、甚至深深的哀痛。
不過也好,他離開了,就不會看到自己死去,不會傷心難過。
種種憂愁,種種苦惱,種種悲傷,重重無助,像無數只漁網牢牢纏繞着冷君柔,使她幾乎喘不過氣,她憔悴了,消瘦了,但她都沒有知覺。
期間汐太后又來過幾次,每次都是基於勸慰和開解,而她卻每次都無言以對,導致汐太后漸漸變得熱情冷卻,關係再也不如從前。
這天,聽說汐太后病了,在曉蘭的勸告下,冷君柔過去探望。
意料之中,汐太后美輪美奐的寢宮已經圍着一大羣人,全是古揚的嬪妃侍妾,冷若甄也在其中。
見到冷君柔,冷若甄先是一愣,隨即尖着嗓子冷嘲熱諷,“哎喲。今天吹得是什麼風,把咱們皇后娘娘給吹過來了,看來這陣風可不簡單呢。”
冷君柔給她冷冷一瞥,越過她,徑直走到牀榻前,問候汐太后。
或者是由於有病在身,又或者最近的冰冷關係,汐太后並不搭理。
忽視背後即時傳來的各種嗤笑,冷君柔開始爲汐太后呈上帶來的藥,語氣依然無比柔和與敬重,“這是臣妾替母后準備的一些藥,對母后的舊疾很有幫助,等下臣妾吩咐下人煮給母后吃。”
冷君柔話音剛落,汐太后尚未反應,背後就已經有人大驚小怪起來,“皇后娘娘是太醫嗎?太后鳳體何等重要,豈輪到皇后胡亂配藥?!”
冷君柔回頭,發現說話者是一名身着淺綠宮裝的女子,容色甚是豔麗,媚骨天成,正是古揚從瀘州來的一個侍妾,進宮後晉升爲才人,除了冷君柔和冷若甄,目前她算是宮裡級別最高的,加上最近多次給古揚侍寢,自然而然態度就囂張起來。
冷君柔已經見慣這種嘴臉,心想她與自己無冤無仇,自己沒必要花心思對付,畢竟,自己不會在這宮中久呆,也就不會和她成爲敵人。
故而,又是對她視若無睹後,冷君柔繼續把注意力放在汐太后身上,不管身後多少敵視嫉妒和幸災樂禍的眼神,她都從容不迫,榮辱不驚,盡了本分後,告辭離去。
她的身影才消失,原本寂靜的房間立馬喧鬧起來,冷若甄首當其衝,又是擔憂有時關切,迫不及待地道,“太后,您真的要服用皇后送來的藥嗎?”
太后心神一晃,不語,定定望着冷若甄,這個良妃,聽說是冷睿淵的女兒,爲了政局,揚兒順道接納了她,說也奇怪,她竟和冷君柔同姓,還都曾是古煊的女人。不過,她確實會做人,很會討人歡心,不像淡漠清冷的的冷君柔,單純看看是好,但相處久了,還真令人不敢恭維。
“並非臣妾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而是……太后最近和她的關係有點僵硬,臣妾擔心太后而已,畢竟,太后是皇上最重視的人,太后若有任何閃失,最難過、最痛心的可是皇上呢!”冷若甄又道,仍然一副憂心忡忡狀。
“不錯,臣妾也覺得太后還是別吃這藥,宮中太醫何其多,什麼良藥沒有,哪輪到皇后娘娘來配藥!”林才人也跟着附和。
緊接着,另外幾名宮嬪也紛紛點頭,看來,被冷若甄收服的人不少。
冷若甄明眼利眸,一直不着痕跡地留意汐太后,須臾,遲疑道,“太后,臣妾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嗯?你說。”
冷若甄又是故意支吾了一下,才接着道,“太后不是一直在爲皇后商不肯和皇上行房而苦惱麼?我們姐妹幾個私下談論過此事,覺得皇后與皇上成親,根本不是出於真心,而是……恐怕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有什麼目的?”汐太后面色一變。
“呃,呃,這次的宮變,皇后基於什麼心態,沒人知曉,但我聽一些宮奴說,皇后對前皇上念念不忘,故臣妾擔心,皇后會否對皇上懷恨在心,導致對皇上不利?”冷若甄故意說得斷斷續續,大大加促了聽者的焦急。
果然,汐太后心頭一凜,其他人也紛紛花容失色,林才人更是氣急敗壞地道,“那我們趕緊告訴皇上,讓皇上立刻處置她。”
“不可!”冷若甄阻止道,“皇上對她很着迷,未必會信,再說,她目前除了不肯與皇上行房,並沒做出任何直接傷害到皇上的事。”
“我早聽過,她會媚術,前皇上就是被蠱惑了,導致獨寵她。”
“還聽說她還是南楚國派來的奸細……”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頓時全部討論開來,可見,有人對她們故意發放了消息。
倒是汐太后,即便眉頭深鎖,卻無過大反應,畢竟,她也是從嬪妃走過來,後宮的爾虞我詐、明爭暗鬥她見過不少,因此,她不會就此相信任何事。當然,她也不會置之不理,冷君柔這個女人,不容忽視,既然能夠對揚兒起着這麼大的影響力,自己須得小心謹慎纔是,揚兒是自己的命根子,自己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到他!
日子繼續消消流逝、遠去,這天,冷君柔接到一個極其振奮的消息。
傍晚時分,古揚來看她,說最近江湖動亂,一些幫派眼紅冷睿淵備受朝廷重視,蠢蠢欲動,準備聯合起來將冷睿淵這個江湖盟主打下臺;到時,他會趁機設下陷阱給冷睿淵踩,然後光明正大、毫無畏懼地擊垮冷睿淵。
原來,古揚真的是個守信用的人,他一直在佈下戰局,特別是聽到他那句“君柔,到時他們一家都會任你宰割,你可以痛痛快快地報仇”時,冷君柔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同時,也更加內疚。
恩情重重,自己那什麼來報答?
這晚,她留他下來晚膳,還喝了酒,用迷醉的眼神看着他,然後,她哭了,隔着朦朧的視線,她看到他也滿眼哀傷,還看到他溫柔地爲她輕拭眼淚,他修長的手指摩挲着她的面頰,然後,他把昏昏欲睡的她抱到牀上,他也在她身側躺下。
他們面對面地躺着,但身上都穿着衣服,載着複雜情思的眼眸彼此對望,漸漸地,雙雙進入夢鄉。
這一夜,他們沒有過火的舉動,但彼此的關係好了不少,就在冷君柔滿懷期盼地等待上官燕等人的報應時,這天,忽見汐太后氣勢洶洶而來,身後還跟着一羣宮嬪,冷若甄也在其中。
多日不見,汐太后並沒多大變化,只是,眼神有點兒不同了,她目如利劍,冷冷瞪着冷君柔,稍後,沉聲吩咐,“來人,給哀家搜!”
冷君柔甚是詫異,下意識地問,“母后,發生什麼事了?您叫他們搜什麼?”
汐太后不應,對侍衛再吩咐一次。
看着急速往裡面奔去的侍衛,納悶和不解在冷君柔胸間膨脹,不由繼續詢問汐太后。
奈何,汐太后還是不予理會,倒是冷若甄,妖豔的紅脣噙着一抹不懷好意的冷笑,睨視着她道,“看不出你還挺專情貞烈的嘛。”
冷君柔更是一頭霧水,不知因何緣故,她忽覺有點發冷,指尖冰涼,有股不祥之感掠過心頭。
她來不及理清這種古怪的感覺,又見剛纔那夥侍衛已經出來,給汐太后呈上一個瓷盅。
是……是用來裝孃親骨灰的瓷盅!
冷君柔想也不想,連忙衝上去。
這時,汐太后開口,高舉瓷盅,“這就是你用來害人的工具?”
冷君柔不解,也沒去深究,直接跟汐太后要回瓷盅。
“還給你?讓你繼續蠱惑揚兒?哀家今天要是不把它毀了,哀家誓不爲人!”汐太后怒吼而出,露出罕見的兇狠之色,說罷,起身朝外面走。
冷君柔也急忙去追,奈何被侍衛突然衝來押住,經過一番使勁掙扎後,她總算擺脫他們,出到殿外才發現,外面不知幾時下起了濛濛細雨,淅淅瀝瀝的,地面已經溼了。
只見院子中央,幾名道士集在一起,他們手持鈴鐺,邊轉圈邊搖晃,嘴裡呢呢喃喃,不知在念着什麼。
瓷盅,正在其中一個道士手中。
“你們一定要給哀家重重地打,把它打得魂飛魄散,灰飛煙滅,讓它再也沒機會禍害人間!”汐太后站在一棵大樹下,幾名宮女在她身邊共同撐着一把大大的傘,把她保護在雨點之外。
她嗓音高亢憤怒,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響亮異常。
冷君柔被震得渾身僵硬,直至汐太后指令發出,她才意識到怎麼回事,俏臉陡然慘白,整個人像瘋了似地衝過去。
可惜,她才走到半路,再次被侍衛攔住,他們身強力壯,冷君柔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於是使出武功,但只掙扎一會,她便覺渾身癱軟,力氣像是完全被抽空。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冷君柔連忙自個把脈,美眸漸漸瞠大,自己竟然中了軟骨散,剛纔因爲用力,導致毒發加快。
是誰弄的?誰偷偷給自己下了藥?冷君柔下意識地看向冷若甄,如期見到,冷若甄一臉奸詐地冷笑着,似在對她說,好戲還在後頭。
心頭悲憤交加,且急如火煎,冷君柔本能地對汐太后大喊,倏忽又發現另一件事,自己嗓子乾澀得難受,聲音異常沙啞,根本發不出聲。
該死的冷若甄,一定又是她!冷君柔含恨噴火的眼眸再次瞪向冷若甄。不過,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恨,被一聲嘶吼調走視線。
只見道長一手高舉瓷盅,一手舞劍,唸唸有詞幾番後,突然把瓷盅往空中一拋,手中的劍也快速刺去。
瞬時間,瓷盅破碎,隨着利劍不斷挑擊而四分五裂,灰白色的粉末隨着劍風飄飛四散。
骨灰一點點地飛散,慢慢朝地面飄去,隨着雨水融入溼溼的泥土中,很快便不見影子,冷君柔覺得,那是一塊塊玻璃碎片朝自己心窩砸來,插在自己毫無遮掩的心上,給自己帶來極痛極痛的感覺,痛得她無法呼吸,痛得她只想就此死去。
她使勁扭動身子,繼續做着無謂的掙扎和反抗,嘴巴也大大張開,發出無言的咆哮,淚水和着雨水不停沖刷着她整個臉龐。
這時,一個人影跑到她的面前,是冷若甄,豔麗的面容依然邪惡無比,趨近冷君柔,咬牙切齒地冷哼,“是否感覺很心痛,痛不欲生?你知道嗎,這都是你自找的,想對付我們?想報仇?你還沒那本事!冷君柔,你記住,你和你娘一樣,都是個空有其表的賤貨,註定永遠是失敗者,你的下場餓一會和你娘一樣,痛苦而死,屍骨無存,灰飛煙滅!”
“啊……啊……”
冷君柔不斷扭頭朝冷若甄靠近,眼眸泛紅,升起陣陣殺氣,絕色的容顏因爲痛苦和憤恨而變得十分駭人與恐怖。她使勁地掙扎,拼命地掙扎,神奇的是,不久後,力氣竟重返體內,她終能甩開那些侍衛。
她先是衝到院子中央,剛纔骨灰灑落的地方已經一片溼濡,根本找不到半點粉末,於是,她蹲下,去撿瓷盅碎塊,很多都被雨水沖洗得乾乾淨淨,只有其中幾塊,落地時由於是反過來放,以致蘸在上面的灰粉有幸保存。
她將這些碎片拿到眼前,低垂着頭擋住雨點,像是撫摸珍寶一樣,顫抖的手指輕輕觸碰着碎片,不顧鋒利的它們把她手指給刺破。
可惜,她能擋得住雨水,卻無法阻止自己的淚水,一竄竄不受控制的淚珠從她眼中衝出,直掉到碎片上,把那些僅剩的骨灰徹底沖走,最後,碎片上只剩她的淚水和血跡。
她創鉅痛深,痛入骨髓,藉着剛剛恢復可依然很低的嗓音,仰天嘶叫,愴地呼天。
雨繼續下,冷酷無情,連綿不絕地打在她的臉上,但她都沒有知覺,哭了一會兒後,她突然跑到一個侍衛身邊,多過侍衛的劍,襲向冷若甄。
冷若甄見狀,連忙跑回大樹下,原本圍聚在那的宮嬪則紛紛抱頭竄走,冷若甄趁着混亂之際,抓住同樣被嚇得魂飛魄散的汐太后,在冷君柔長劍快速刺來時,將汐太后推了上去,鋒利的劍尖,就那樣直刺在汐太后的胸膛上,且強勁沒入,汐太后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後,當場氣絕身亡。
頃刻間,天地萬物彷彿被定了格似的,全都停止運轉,大家皆呆若木雞瞪着倒在地上的人影,稍後,發自那些嬪妃的各種尖叫聲響徹半邊天空。
冷君柔也先被怔愣了一會,毅然從汐太后身上拔出長劍,準備繼續對付冷若甄。
看着血淋淋的長劍,冷若甄徹底被嚇倒了,花容失色,聲音顫抖,召喚侍衛,“來人啊,快抓住妖孽,太后被刺殺了,快抓住刺客!”
那些侍衛這也纔回神,迅速蜂擁而上,將冷君柔團團圍住。
“快,把她拿下!”冷若甄繼續吶喊着。
可惡的聲音,像是魔咒一般,冷君柔不待侍衛動手,已先行朝他們襲擊,她要殺出重圍,手刃冷若甄,要冷若甄屍骨無存,煙飛灰滅!
霎時,刀光劍影,在逐漸變大的雨中展開,冷君柔以一敵百,一會飛前,一會退後一個個地將他們擊倒,可惜由於她剛剛中過軟骨散,功力無法全使出,加上侍衛衆多,漸漸便處於下方,最後,被他們鉗制住。
正好這時,古揚聞訊趕來。
他一眼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汐太后,俊臉刷的慘變,刻不容緩地撲跪在地上,顫抖的手指探向汐太后的鼻子下方,感覺不到那股氣息後,痛入肝脾,渾身僵住,接着,抱起已然仙逝的汐太后,泣涕如雨。
“皇上,太后她死得好慘,您一定要皇后這個兇手殺人償命,用她的血來祭太后在天之靈!”冷若甄已經走近來,使勁擠出的淚水,也在臉上淌淌劃過。
其他嬪妃也紛紛跑來,也是一副觸目慟心狀,以表現自己對太后的不捨而後痛愛,有些還邊哭邊狀告冷君柔。
古揚仍緊緊抱着汐太后的屍體,感受着她的體溫一點點地消失,許久,他終起身,就那樣抱着汐太后,走到冷君柔的面前。
由於剛纔的打鬥,冷君柔已髮鬢凌亂,被雨水淋得一撮一撮的,身上衣服也被刺破了好幾處,那張絕美的容顏,此刻蒼白得毫無血色。
她目光呆滯,先是回予古揚一瞥,隨即停留在他懷中的屍體上,那觸目殷紅的血,深深擊搗着她的心。
“來人,把皇后帶入天牢!”一個飽含悲痛的冷聲命令,自古揚脣間逸出,他再朝她深深一望後,轉身,抱着汐太后闊步離去。
一直抗傘追隨在他身後的宮女們,也疾步跟上。
冷若甄再次來到冷君柔的面前,斜視的角度,盯着冷君柔,訕笑,一字一字地說,“想跟我鬥,下輩子吧!”
冷君柔也咬牙切齒,模樣而後先前差不多,都是恨不得想把冷若甄拆骨噬肉,她冷眸凝恨,看着冷若甄等人離開,然後,她自己也開始邁步,是別侍衛們吆喝着走。
去大牢的路並不陌生,曾經,冉妃被關押在那裡的時候,她去過好多次,不過,與以前不同的是,如今要徒步,且還是被押着走在雨中,因而當她抵達大牢時,已經累得氣喘吁吁。
大牢的環境,依然陰暗潮溼,黴氣沖天,因爲身上溼漉漉的,冷君柔一踏入牢房,立即本能地爬上牀,拉起那不知多少年沒洗沒曬過的舊棉被裹在身上。
鐵門哐啷作響,接着腳步聲漸漸遠去,大牢徹底迴歸寂靜。
冷君柔窩在被子裡,鼻子下方被一股類似老鼠屎的臭味薰着,她盯着牆上某處,思緒,慢慢飄遠。
還以爲自己已經夠細心、夠謹慎,想不到還是防不勝防,藍雋千辛萬苦,爲自己保存孃親唯一的屍骨,可惜終究無法逃過煙飛灰滅的命運。
一切,很明顯是冷若甄的陰謀,汐太后只是非常時期正好被利用了。一個原本善良慈愛的老人,就這麼死了,死在自己的劍下,她還來不及享受那數不盡的榮華富貴。看來,一個人吃多少,穿多少,是註定的,很多人和事,真的是有所註定。
古揚呢,在他抱着汐太后逐漸冷卻的身體時,有沒有後悔其實不太該前來京城,奪回皇位?
本以爲,他會當場處死自己,畢竟,他是那麼疼愛和孝敬他的孃親;他將自己打入天牢,打算給自己一個怎樣的結局?
死並不可怕,只可恨,自己大仇未報,就差那麼一點,冷睿淵便倒下了,他們全家便會受到報應……只能說,他們都太厲害,正如冷若甄所言,自己的確不是她們的對手。
就此認命嗎?不,不到最好一刻,不到不得已,自己都不會認命!即便是死,也要抓一個來陪葬,要他們也嚐嚐,骨肉分離,親人痛失是何等的摧心剖肝。
可是,自己應該怎麼辦?怎樣逃出這插翅難飛的大牢?
天無絕人之路,冷君柔正在冥思苦想中,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赫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久違而熟悉的容顏,讓冷君柔先是下意識地震愣,冉……妃,她竟然還在這裡!對了,她是怎麼進來的?她當時並非關在這間房的。
冷君柔滿腹詫異驚喜之際,冉妃同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弱不禁風的纖瘦身子慢慢朝她靠近,在她身邊坐下。
“冉……冉妃?你……你是怎麼來的?難道你沒出去過?”冷君柔開口,再次遇見冉妃,不僅是一種朋友重逢的欣慰,還代表着自己有機會逃出生天。
冉妃側目,若有所思地凝視她一下,突然道起歉來,“對不起!”
對不起?她爲什麼跟自己說對不起?冷君柔迷離的眼眸,涌上一片困惑。
“皇上那樣對你,其實是易寒和容太妃所致,他們利用一種巫術,引導皇上的意識隨着他們的說話,讓皇上認定你是壞人,導致對你產生誤解。”
冉妃接着道,解釋出某一件事。
冷君柔即刻又深深一震,怒火隱隱升起。原來是他們!原來他們和上官燕是一夥的!終於,很多想不通的謎團得到了解釋。
冉妃視線已經調轉向前方,自顧說道,“南楚國四面環海,經常發生颱風、地震、山體傾斜,甚至海嘯,給整體國家帶來或大或小的損失,不過,最令國王擔憂的是,三十年前,國師測出一個預言,說大概60年後,南楚國即將被海水淹沒。國師上懂天文,下曉地理,國王對此信以爲真,心想南楚國必須找個地方,爲將來的遷移做準備。於是,他們相中了地大物博的東嶽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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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君柔一聽,震愣再現。
冉妃緩氣過後,往下說,“或許,侵佔他國是很不道德的行爲,但是,爲了他們的子民,他們不得不這樣做。擒賊先擒王,想要奪下或操控某個國家,當然先從領導者入手,美色誘導,是首要手段,容妃失敗,再輪到我,我失敗後,有可能會輪到別的女人,反正,他們務必得達成目的。”
“容太妃既然失敗了,那爲何還留在東嶽國?而不是回去?對了,容太妃當年所發生的事,你有所瞭解嗎?”冷君柔總算開口,忍不住發出了疑問。
冉妃搖頭,“關於她的事,我不大瞭解,因爲他們覺得這不是我該知道的。她是三年前才和我聯繫,他給我一本小冊子,裡面內容一片空白,原來,這本書隱藏着如何攻破瓦解東嶽國的秘密,在東嶽國第十三代繼承人滿五歲時,從他身上採血,裝滿一盆,然後把冊子放在盆中,泡浸十三天,便能把字解析出來。”
第十三代繼承人?堯兒?儘管心知堯兒已離世,冷君柔卻仍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同時再明白了一個收藏多時的疑團,當初,神秘人救了難產的自己,並非出於好心,而是……爲了自個的利益。
這時,冉妃從懷中取出一本書,遞給她,“這本書你收着,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你始終是東嶽國的皇后,堯兒,是東嶽國未來的君王,故你有責任保護東嶽國。還有,這本書千萬不能毀掉,因爲一旦毀掉,代表着東嶽國會發生鉅變,總之,這本書既能保護東嶽國,同時也是毀滅東嶽國的工具。”
冷君柔遲疑地接過,打開後,果然發現裡面空白一片。
冉妃則片刻不停,手裡突然有多出一顆綠色藥丸,語氣漸漸變得幽嘆,“還記得你和我說過的話嗎,你說易寒那種男人不值得我去愛,其實,你說的沒錯,我是時候該醒了,因爲那盲目的執着,我錯過了許多,這次,我不能再錯過,君柔,謝謝你,讓我知道朋友是什麼,讓我知道,這個世上還是有溫情,請原諒我這麼遲才告訴你,希望還未晚。”
頓時,冷君柔喉嚨一陣緊緻。面對冉妃,她總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在冉妃的身上,她似乎看到了孃親的影子,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冉妃和自己一樣,是個可憐的人,甚至,她有可能比自己還可憐。
眸光閃過一絲堅定,冉妃把藥丸放進嘴裡,和着口水快速吞下了喉嚨,“吃下這顆藥丸,大約兩刻鐘後會口吐鮮血,再過一刻鐘會氣絕身亡,這是易寒在我當年來東嶽國時給我的,他料準我永遠捨不得離開他,也用這顆藥丸提醒我,要永遠效勞於他。”
冷君柔總算明白過來,連忙拍打冉妃的背,急聲喊着,“冉妃,快,快吐出來,你怎那麼傻,你爲什麼要把它吃掉!”
相較於冷君柔的驚慌失措,冉妃淡定多了,拉起冷君柔的手,走到牢房一角,在地板上有節奏的敲打幾下,地面漸漸出現一個洞口。
原來,她是通過這條暗道過來的!
來不及解釋太多,她帶着冷君柔,進入洞內,沿着地道疾步往前,不一會,再出到地面時,已經身處另一間房,冷君柔認得,是冉妃被關押的那間牢房。
冉妃鬆開她的手後,打開放置牀角落的包袱,從裡面取出一件素色便服,叫冷君柔換上,“等下我毒發時,會把獄卒喊來,叫他們擡我出去醫治,房門必定暫時不鎖,你趁機逃出去,逃出皇宮,然後遠走高飛,我相信,古煊一定沒死,堯兒也還活着,或許,你可以去找他們。”
一下子太多的突發情況,讓冷君柔應接不暇,她只覺腦子一片混亂,頓時沒了思緒。
冉妃也不理會,替她接下那套髒兮兮的衣服,把新的這件換上,邊忙碌邊說道,“這些衣服還記得吧,種善因,得善果,這是老天爺給你的回報。”
冷君柔當然認得,當初冉妃被關進這裡,她想到冉妃無法沐浴更衣,便命人準備了好多套衣服,供冉妃更換,料不到,如今會派上用場。
準備工作做得差不多,該交代的,也交代完畢,正好,冉妃體內的毒發作了,她口吐鮮血,血流不止,她沒予理會,叫冷君柔先回地道里。
冷君柔當然不肯,緊緊擁著她,悽然淚下。
“別讓我的犧牲沒價值!雖然我走了,但這也是我的解脫,所以,你不用感到難過,你應該爲我高興。快,遵照我剛纔跟你說的,時間不多了!”
冉妃拼力,做出勸慰,使勁推冷君柔。
看着冉妃鮮血直流、且愈加痛苦的慘狀,冷君柔心如刀割,眼淚流得更兇。不過,最後還是輕輕地把她放在地上,留下一個永恆的凝視,躲回地道里去。
機關口恢復平常,冉妃開始嘶聲大喊,這裡距離守衛處不遠,很快便有人跑來,被眼前的一幕呆住。
冉妃忍住胸口的劇痛,冷冷睨瞪着獄卒,做出威脅,“你們幾個不想我在這變成厲鬼纏身,趕緊送我去太醫院。”
侍衛並沒立即照辦,而是面面相覷,他們在這裡守了兩年,如今江山易主,他們恐怕得繼續守下去,自然不希望有麻煩。
“還愣着作何?是否要讓我記住你們?老實告訴你,我服了毒藥,命不久矣,你們想以後平靜無事,那就乖乖地聽我的指示做。再說,我現雖然是階下囚,但我終究是南楚國派來和親的,你們敢怠慢的話,小心人頭落地!”冉妃繼續道,在這呆了將近兩年,她早就從他們平時的對話中得知他們的個性,難怪她會用此辦法。
果然,獄卒事不宜遲,連忙擡起她,大概這天牢太久沒人進來,導致一時忘了冷君柔的存在,於是全部人都往牢外走去。
冉妃暗暗鬆了一口氣,對地道口深深一望,這才闔上疲憊不堪、已經再也無法支撐的眼皮。
隨着急促沉重的腳步聲慢慢消失,牢內恢復安靜,一會,地道口打開,冷君柔走了出來。盯着地面那攤血,她眸色一暗,悲從心起。
憶起冉妃說的話,她不敢多加停留,快速跨過大大敞開的牢門,沿着無人看守的走道暢通無阻地逃了出去。
外面已經一片漆黑,迎面一陣風吹來,給冷君柔帶來一股寒意,她四處張望,已看不到獄卒和冉妃等人的影子,於是徹底死心,踏上前往後宮的路,經過瑤華宮時,她突然止步,毅然翻牆闖進去。
輕靈的身形悄然穿梭着,冷君柔很快便來到冷若甄的寢室,只見冷若甄睡得正甜,脣角微微上彎。
她還在爲白天的事感到高興和得意吧!
一想到此,冷君柔悲憤驟起,撩開幔帳,直接把冷若甄扯了出來。
突如其來的劇痛,弄醒了冷若甄,當她看清楚是冷君柔後,朦朧睡眼立馬瞪大。
不給她機會驚訝,冷君柔快速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動彈和呼叫不得,然後啪啪啪地,連續賞了她十幾巴掌,打得她面紅鼻腫,脣角溢血。
接着,冷君柔把她拖到牆邊,讓她整個人靠在牆上,自己則從腳間取出匕首,狠狠刺她的手臂。
鮮血涌冒,染紅了冷若甄淺色的睡袍袖子,由於疼痛,她咧嘴哀叫,當然,是無聲的哀叫。
冷君柔抓起她另一隻手,同樣是用力一刺,兩刺,三刺,一條手臂馬上出現五道傷口。
冷若甄已經痛得面容扭曲,奈何她無法動彈,無法掙扎,這樣的痛,纔是最難受的。
對此,冷君柔無半點惻隱之心,反而想起自己曾經也是何等的痛徹心扉,想起胎兒的無緣面世,想起紫晴的慘死,還有孃親的屍骨無存等,整個胸口像是炸開鍋,理智全無,剩的只有濃濃憤恨。
她瘋狂揮動着匕首,在冷若甄身上猛刺,四肢和軀幹無一倖免,每個部位都受到重重一刺,最後,冷若甄血肉模糊地昏倒過去,她這也才停止。
她收起匕首,給奄奄一息的冷若甄留下一個深惡痛絕的注視,隨即帶着痛快的心情離開,一路疾奔回到棲鸞宮,在衆人沒有覺察之下,潛入寢室,帶上佩劍,再出到大院時,在院子角落那取出飛行器。
這個飛行器,是藍雋留給她的,想不到真的會派上用場,由於事先藍雋教導過,故她很順利地啓動它,隨它冉冉升起,越來越高,徹底飛出皇宮。
本來,她打算再去冷府一趟,但又考慮到自己未必是冷睿淵等人的對手,考慮到冉妃的交代和犧牲,便決定忍住。
漫無目的,她一邊飛行一邊思忖,回憶一幕幕過往,體會當中的酸甜苦辣鹹,就那樣一直飛到天亮,正好飛行器燃料沒了,她不得不降落。
空曠的山野,荒無人煙,冷君柔找了塊石頭坐下,閉目養神。
不過,她剛坐下不久,忽覺一股危險逼近,擡頭一看,只見若干人影駕馬奔來,分別是……冷睿淵、上官燕、還有冷逸天和冷若蘭。
他們知道了,而且,還這麼快就追來!冷君柔一臉戒備,拔出長劍。
“死不去的賤種,你敢那樣對我甄兒,我今天要你百倍償還!”上官燕一聲怒喝,首先朝冷君柔襲來。
冷君柔也連忙躍身飛去,舉劍迎戰,白晃晃的劍光在初升的太陽底下發出道道刺眼的銀芒,四面八方地擴散。
兩人糾纏了一會,分不出勝負,冷睿淵開始加入,明顯讓冷君柔感到壓力,看着氣勢洶洶的他們,冷君柔使出獨門招式——“落花成冢”。
這是孃親教她的一套劍法,非常厲害,但也是毫無退路的一招,一旦無法殺敵,自己則死在對手劍下。
好吧,既然他們都來了,那就來場同歸於盡。
猶如仙女散花般的招式,其實步步隱藏着殺機,冷君柔以一敵二,和他們做着最後的決鬥。
不久,慘叫聲起,上官燕中招,肩上受了冷君柔一劍。
冷睿淵看到妻子受傷,頓時急了,本是使出的七成功力陡然升爲十成,寒刀刷刷幾下,快準狠地刺進冷君柔的左腰,鮮血即時從腰部涌出,血流不斷,染紅了半邊衣裳。
難以言表的劇痛,給冷君柔帶來一陣抽搐和麻痹,她用劍撐地,半蹲下來,面色蒼白得嚇人,嘴脣被深深咬破,嘴角鮮血絲絲。
她定定地,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威風凜凜的男人,忽然很想仰天大笑,這個男人,是孃親用了畢生去愛的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然而,也是親手痛殺自己的兇手。
她很想告訴他一切真相,想看到他後悔莫及的樣子,可她又知道,那是不可能,因爲,他根本不會信,在他眼中,那個“儀態大方、溫柔婉約”的冷若甄纔是他的千金寶貝,自己則是來歷不明、陰險狡詐的“賤種”。自己殘殺了他的寶貝女兒,故他要來討回公道,要自己以命償還。
“淵哥哥,再給她補一刀!”突地,上官燕吆喝傳來,見冷睿淵沒立即行動,於是搬出冷若甄,“淵哥哥,你還愣着作何,難道你忘了甄兒被傷得何等慘重?你是甄兒的爹,要爲甄兒報仇呀。”
聽到此,冷睿淵腦海涌上一個畫面,畫面令他觸目崩心,心中那份猶豫立馬消失,揮刀準備朝冷君柔再次砍去。
“師父,不要!”一個人影急速飛來,阻止冷睿淵。
“師兄!”“逸天!”
上官燕和冷若蘭緊跟着齊聲吶喊,特別是上官燕,怒斥道,“逸天,你還記不記得答應我什麼的?難道你要對這賤人餘情未了?你如何對得起蘭兒?”
冷逸天身體倏然一僵,看着受傷的冷君柔,心中無限揪痛和憐憫,但最終,他只能選擇默默退了回去。
正好這時,馬蹄聲四起,又有兩匹馬馳騁而來,分別是……古揚和易寒。
哼哼,全部來了,古揚是來緝拿自己回宮的吧?易寒呢,是爲了那本小冊子吧?
冷君柔迅速起身,拖着受傷的身體,跑到盡頭時,發現下面是個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賤人,你跑不掉了,乖乖束手就擒吧!”上官燕已經追來,停在距離冷君柔大約十丈遠的地方。
其他人也紛紛靠近,視線皆鎖定在冷君柔的身上。
冷君柔眸光清冽,逐一逐一地看着他們,目光分別對上古揚、易寒和冷逸天時,一抹悲哀和冷笑驟然閃過。曾經,一個說爲了自己在所不辭;曾經,一個說只要自己殺了古煊,母儀天下便是自己;曾經,一個說相見恨晚,永遠也忘不了當年在鳳凰樹下的梨花帶雨;可現如今,他們均已變成一隻只餓狼猛獸,逼自己走向死亡。
“賤種,你現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隨我們回去,你刺了甄兒多少刀,我們也在你身上討回來;二是,你跳下去,即刻粉身碎骨!”上官燕再次開口,得意洋洋,看準冷君柔不敢往下跳。
至於其他人,則默不吭聲,繼續滿眼複雜的神色。
一陣風吹來,鼓起了冷君柔的裙紗,染着鮮血的素色衣襬在陽光底下是那麼妖嬈那麼觸目,是的,即便跳下去會粉身碎骨,但總好過任由他們魚肉!眼中恨意加深,她分別對他們留下一個深惡痛絕的瞪視,縱身躍下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不要——”淒厲驚恐的呼叫陡然響起,叫聲震天動地,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遠處趕來,越過冷睿淵等人,一直衝到懸崖口,想也不想便跟着跳了下去。
更遠處,一塊巨石後面,匿藏着一個人,同樣是一臉震驚和悲痛,娘娘,其實在這世上,還是有個男人深深愛着你,發自肺腑的真愛,甚至愛你勝過他自己。
-----題外話-----
又熬了一個通宵,我的熊貓眼,淚奔~
【浴火重生】 001 浴火重生
21世紀
手術室裡,到處瀰漫着凝重和緊張的氣息。
明亮的手術燈下,穿着防菌制服的醫生和護士們忙碌個不停,正及時搶救着手術牀上的傷者,經過大約半個小時的奮鬥,手術燈熄滅,大家拉下罩,呼氣聲四起,露出一張張放鬆舒緩的臉龐。
“想不到現在的電影電視拍攝如此逼真化,用真刀真槍上戰,看來我真的out了,孤陋寡聞呀。”年紀稍大的護士阿姨突然感嘆了一聲。
“嗯嗯,明星也非只空有其表,靠外貌吃飯,其實她們還是有很多敬業努力的,不過想想真可惜,長得這麼漂亮,隨便都能嫁入豪門當少奶奶,哪需這樣賣命,幸好這次是傷到腰,要是傷在臉上,我看她這輩子是game—over(完蛋)了。”接話的是一名助理醫生,長相斯文雋秀,侃侃而談。
“是呢,我頭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明星,且還是不化妝,不經任何修飾的天然品,這就是天生麗質,絕對比那些什麼‘國內四大美人,和‘港臺四大花旦,有過而無不及。”今年才大學畢業的護士妹妹也迫不及待地加入討論,稚氣的臉龐既羨慕又可惜,“對了,她叫什麼來的?怎從沒見過她?如此絕色美女,沒理由不被挖掘呀。”
“現在哪行都有潛規則,想紅的話,要麼自己掏錢,要麼犧牲色相傍大款,傍導演。”
“那就是說,她兩樣都沒?”護士妹妹嘟起小嘴,“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助理醫生在她頭頂敲了一下,“呵呵,這世上本就沒有公平可言,有的只是運氣和努力,小妹,你別糾結了。”
“可是,我真的不忿氣啊,長得這麼國色天香,竟然默默無聞,那些導演和投資商真是瞎了眼……”
“她不是明星。”一直沉默不語的主治醫生冷不防地插了一句,是個長相很正氣的中年男人,剛纔正是他持刀動的手術。
護士妹妹美目霎時大瞪,“不是明星?祁教授,您怎麼知道的?對了,剛纔好像是您在手術風險書上代簽名,難道你們認識?對了,我剛纔替她換衣服的時候,發現她白皙的肚皮上有道淺淺的妊娠紋,難道她嫁得不好嗎,否則老公怎麼捨得讓她結婚生子後還拋頭露面出來演戲,且還是這麼危險的戲……”
被喚爲祁教授的主治醫生,沒應答,扭頭瞄向手術牀,其實,自己並不認識這個服裝怪異的女子,聽說她是在醫院附近的一座山上被行山者發現,報120呼救。
本來,基於醫護人員和醫院的利益保障,條文規定無論什麼手術都得病者或家屬簽字,她並無家人在旁,考慮到她病情危急,時間緊迫,自己爲她簽了,自己一向做事很有分寸,今天的破天荒,令自己都覺得有點難以理解。
“祁教授,祁教授,她真的不是明星嗎?那爲什麼她打扮成這樣?她不是拍古裝戲出意外,被刀砍傷的嗎?”護士妹妹突然又嘟嚷。
把祁教授給喚回頭來,他眸色深深,若有所思地注視着護士妹妹,岔開話題,“趕緊收拾一下東西,推她去病房。”
護士妹妹張大小嘴,瞠目結舌,直至助理醫生又在她頭頂一敲,她才徹底回神,懷着巨大困惑不死心地嘀咕幾下,便也聽命,開始收拾和整理。
大約五分鐘後,剛動過手術,已脫離性命危險的病者正式離開手術室,被推進一間病房,她仍然雙目緊閉地昏睡着,絕美脫俗的容顏蒼白如紙,醒來時,已是兩日後。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牀褥,白色的窗簾,古怪的燭火,古怪的擺設,古怪的器具……
茫然的水眸環視着周圍的一切,冷君柔內心疑惑逐漸加深,記得當時跳下去後,自己的身子在空曠的山谷中直線墜落,自己沒有絲毫恐懼和悲傷,反而感到很輕鬆,原來,那就是解脫,自己很快就可以見到孃親,見到紫晴,還有孩兒們。
身子就那樣往下墜落,不知過了多久,一團白霧突然迎面而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濃,將自己團團圍住,視線模糊了,再也看不清周圍的情況,漸漸地,疲憊襲來,自己累得閉上了眼,然後失去知覺。
這是什麼地方,自己還活着嗎?或者,這就是天堂?可孃親呢?紫晴呢?怎麼不見她們?冷君柔下意識地想起身,卻因疼痛而發出慘叫,疼痛是從腰側傳來。
接着,她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古怪衣裝,這是什麼衣服?誰幫自已換上的?心頭迷惑持續膨脹,愈加強烈,正好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一陣強烈的光隨之射進。
她迅速擡頭,看到陽光中的高大人影,重重怔愣。藍……藍雋?他也死了嗎?不過,他怎麼換成這樣的打扮,而且,他的頭髮變短了。
難道,這不是天堂?這是……21世紀?藍雋所說的21世紀,他的家鄉?對了,藍雋說過,他們那裡很先進,什麼都用電,這個房間,就像他所描述的一樣。
那麼,眼前的人就是真正的藍雋了?那靈魂呢?是藍雋的?又或是藍子軒的?
人影開始慢慢走近,停在牀前,就那樣居高臨下,俯視着她。
冷君柔則高仰着臉,同樣目不轉睛,原來,藍雋的真身是這樣,有着藍子軒一樣的英俊儒雅,但另外多了一股獨特的氣質,或許,這就是他們21世紀的特性吧。
“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男子開口,嗓音輕輕的,很溫柔。
冷君柔還是滿眼迷離,呆呆望着他,一會,輕啓乾涸無血色的嘴脣,“你……你是藍雋?真的藍雋?”
男子脣角一揚,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點頭應是。
原來,經過大半個月的搜索,藍雋依然無法找回真身,心裡一直擔心着冷君柔,於是決定先回京城看看,想不到她真的陷入困境,得知她是藉助飛行器逃跑出宮的,他於是沿着飛行器燃料燃燒後的灰燼尋找,一路尋到距離京城約有300裡的某坐大山,正驚見她絕望跳崖,於是,他想也不想便跳下去,希望能救到她,卻也才發現,下面竟是個萬丈深淵!
沒時間考慮和憂愁太多,隨着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墜落,他只能努力地追前面那個白色人影,而且還放聲吶喊,可惜,她都沒有反應,而且漸漸地,她的身體突然沒入一團白霧中,自己也是,然後失去知覺,再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身處21世紀,而且,靈魂已經回到真身,自己在穿越過去古代的過程中,靈魂出竅,同時又是在穿越回來的途中,靈魂歸位,原來,宇宙無極限,如此奇妙。
自己回到21世紀的第一個地方,是在市區某座山的山腳,本來還以爲她也跟着穿越過來,奈何他找遍四周,都不見她的身影,最後只能懷着擔心和惆悵先回家,但不知因何緣故,他心裡還是抱着一絲希望,於是留意各大報紙、網站和電視臺的新聞,還不惜動用關係打電話去各大醫院詢問,今天早上,總算讓他問到結果,刻不容緩地跑來,果然得到令自己驚喜交加的結果。
聽完藍雋的述說,冷君柔心情宛如滔滔江海,起伏不斷,澎湃不停,曾經,藍雋不止一次提到要帶自己來他的世界,開始新的生活,想不到自己真的來了,而且還是那種情況下,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是浴火中重生了嗎?
“對了,你有沒有感覺哪兒不舒服?肚子餓了吧?想不想吃東西?”藍雋突然重複剛纔的問話。
冷君柔也暫且回過神來,搖頭,“我沒事,只是傷口有點痛。”
“嗯,會這樣,你受了重傷,醫生剛剛幫你動了手術,縫了傷口,麻醉藥退了,傷痛難免,不過過兩天就沒事了。”藍雋解釋,順便按了一下呼叫器。
醫生馬上聞訊趕來,正是給冷君柔動手術的主治醫生祁教授,他爲冷君柔做了一番詳細檢查,最後彙報道,“病者已無大礙,身上其他部位也沒多大傷及,至於腰側的傷口,大概休養半個月便能癒合。”
藍雋喜形於色,循例對醫生道謝,醫生抿一抿脣,給冷君柔一個注視,準備先離開。
不過,被冷君柔喊住,她訥訥地看着他,遲疑地道,“請問……當時是誰幫我換衣服的?”
祁教授面色一瑟,連忙解釋,嗓音有點兒粗促,“不是我。”
“我……我知道,我只是……想拿回我的東西,一本小冊子,你們見過嗎?”冷君柔也俏臉微紅,因醫生誤解她的意思,看他長得這麼正氣,她當然明白他絕不是趁人之危的登徒子。
祁教授恍然大悟,俊朗的面龐也微微泛紅,隨即走到旁邊櫃子那,從抽屜裡拿出一包東西,遞給冷君柔。
冷君柔接過,刻不容緩地打開,看到那個小冊子仍完好無缺,高高懸起的心這才放下,不忘對祁教授說了聲道謝。
祁教授不再吭聲,重新邁步離去。
室內又是隻剩藍雋和冷君柔,藍雋看着她手中的小冊子,疑問,“這是什麼?”
冷君柔稍作思忖,把他離開的那段日子裡發生的事情,挑重點跟他說了一遍。
藍雋聽後,悲憤交加,爲她感到無比心疼,同時也對自己的操之過急感到深深悔恨,假如自己沒有離開,這些事故或許不會發生,起碼,不會到這種痛徹心扉的地步。
冷君柔則像是重新承受一次當時的痛,痛定思痛,依然痛不欲生,不過,看着他滿面愧悔自責的樣子,她便暫且忍住自己的傷痛,出聲安慰他。
藍雋繼續悲嘆了一會,便也釋然,是的,汐太后的枉死,冉妃的捨身相救,一定令她悲不自勝,悽入肝脾;不過,這非她頭一次承受,紫晴的死或許早就使得她痛入骨髓。至於她娘最後結局是化爲烏有,她肝腸寸斷和痛不欲生也於事無補;還有冷睿淵捅她一刀,就當做徹底斬斷父女之情,或許,這就是命,是她必經的,如今,一切苦難折磨都過去了,她隨自己穿越到21世紀,代表着她的重生,鳳凰涅槃,浴火方能重生,飽受苦難的她,此後會開心快樂,幸福永恆。
想罷,藍雋心情豁然開朗,在護士小姐的幫助下,買了營養粥,他親自喂她吃下。
然後,他還幫她轉了高級病房,環境好了許多,由於早在古代就跟她說過很多關於他在現代的情況,故他無需重複介紹和講解,不過,他穿越剛歸來,得回科研機構彙報,導致無法全程陪伴她,擔心她會悶着,他爲她準備了一臺手提電腦,還教她如何操作。
陌生先進的東西,讓冷君柔困惑不已,但很快,她漸漸熟悉,而且,運用自如。
來現代已經1周,藍雋每次都勸慰她,叫她別再多想,應該好好休養,令傷口早日癒合,好儘早出院。
她做不到完全聽從,總忍不住緬懷過去,爲某些過往感到難過、悲痛、甚至流淚;爲依然無法報仇而感到惋惜,痛恨;有時還會思忖,東嶽國如今是怎樣的情況,古煊和堯兒,是否真的已經不在人世;自己呢,是否照藍雋所說,開始新的生活,就這樣在21世紀度過下半生。
太多太多的思緒,紛至沓來,不停纏繞着她的腦海,每每令她疲倦不堪,幾乎窒息,故她只能轉移注意力,用看劇打發時間。
她看的第一部戲,是電視劇《金枝欲孽》,那天她剛打開藍雋專門爲她安裝的pps,正好碰上推薦這部戲,圖片上是自己熟悉的古裝,她於是點了進入,想不到,看着看着被迷住了,不僅因爲演員們的漂亮和好演技,更因爲期間故事深深震撼着她。
裡面的主角,各有特色,令冷君柔深深共鳴,在她們的身上,總能找到一點和自己相像的。
皇后的母儀天下,安茜的善良和重親情;如妃的孤獨和母性;玉瑩的率真和孝順;爾淳的癡情和孝義;福雅的隱忍和淡然。這些,並不陌生,無不和自己相似。
其中,安茜最受冷君柔喜歡,安茜和自己有太多的相似點,善良,清冷,低調,重親情,且擁有一顆固執的心。安茜爲了報仇,不惜收起本性,利用友情,放棄愛情,終得到皇帝的垂涎和冊封,可惜,結果中箭身亡,香消玉殞。其實,自己何嘗不是矢志報仇,到頭來身心俱破,失去了很多,很多……
令冷君柔佩服的是如妃,如妃彷彿天生是個后妃,她光芒四射,成熟冷豔,聰穎過人,野心勃勃,做事深謀遠慮,好勝不屈,認爲人定勝天,倍受冷落的歲月,也從未低下過高貴的頭顱。其實,如妃本性是善良的,因在險惡的後宮,爲求生存,不得不隨波逐流。小格格命在旦夕時,如妃冷酷外表卸下,露出柔軟而深厚的母性,看到那一刻,冷君柔突然感覺自己就是如妃,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腹中胎兒被逼打掉的那段悲痛過往,還有堯兒葬身火海的痛不欲生。
還有皇后、玉瑩、爾淳等,她們同樣各懷鬼胎,明爭暗鬥,用一張張面具掩埋親情、愛情甚至友情,爲達目的使出渾身解數,不擇手段,從而導致了一個個悲劇的人生。
皇后的悲,在於年華老去的容顏無法留住本就不只屬於自己的男人。
如妃的悲,在於始終執着地期盼着深宮圍牆內根本不存在的天倫之樂。
安茜的悲,在於善良和仁慈根本就是女人在壓抑與變態的宮闈裡自掘的墳墓。
爾淳的悲,在於至情至性卻困於牢籠始終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與情感。
玉瑩的悲,在於迷失在豔冠羣芳與生就卑微之間終難尋到幸福的出口。
福雅的悲,在於天真地以爲對別人的成全也是對自己另一種方式的成全。
這些悲,冷君柔在自己身上都能找到,這麼厲害的她們,都無法在高瓦紅牆的困局中旗開得勝,又何況是比她們任何一個可悲的自己。
果然是,一步錯,步步錯,自己一開始就選錯了方向,可惜,一切無法重來,再也無可挽回。
“咦,冷小姐也喜歡看這部戲啊,看來我們女人都是同一品位哦!”猛地,一聲清脆的說話聲把冷君柔從中驚醒。
冷君柔擡頭,發現是那位很熱心的護士妹妹,她對自己很好,經常找自己搭訕,此刻,模糊的視線裡,她正朝着自己笑,“結局很感人是吧,我看了十遍,十遍都忍不住流淚。”
是的,自己哭了,冷君柔這才發覺,自己淚流滿面,不僅爲劇中人物哭泣,更爲自己的悲慘遭遇和命運慟哭流淚。
“哎,古代的女人真可憐,聽說真實歷史上的後宮嬪妃,比電視上播放的要悲慘無奈許多,古代是男權杜會,女人只是進獻的貢品,任人擺佈,是砧扳上的肉,任人宰割。爲了榮耀,爲了生存,她們用美色取悅皇帝,好了,得到賞賜了,妃位升級了,結果爬上皇后之位了,整個家族也跟着飛黃騰達。但是,一旦失寵,被廢皇后之位,又是滿門抄斬,福兮禍兮,均不可言。皇帝呢,簡直是條淫蟲和魔棍,三千粉黛,他周旋其中,不亦樂乎,根本不會長久鍾情一人,只會喜新厭舊,一旦新鮮勁過期,他會把她們當垃圾似的扔在一角,任她們自生自滅,孤獨一生。”護士妹妹突然分享出自己在網上看到的某些訊息,說辭愈說愈激烈,嬌柔的嗓音也憤慨無比,“所以說,後宮嬪妃是最可憐可悲的,特別是皇后,這玩意是歷史上危險性最大的職業,當她得勢,便母儀天下,一旦失勢,不如一屁;那些皇妃貴人也是,繁華外衣中,包裹的其實是無限辛酸和悲哀,她們要是事先知道這個真相,恐怕就算八擡大驕到門口,也會嚴重考慮和思量。”
一針見血的批判,讓冷君柔頓時更覺悲涼和痛楚,她說得沒錯,三宮六院,是個萬豔同悲的葬花冢,千百年來不休不止的爭鬥,比諸國事上男人們的角逐更見動魄驚心、殘忍無情,血肉模糊。而古煊,也如她所說,根本做不到專情和長情,否則也不會因受不住誘惑,把自己傷得遍體鱗傷。
“所以說還是我們現代人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個男人不好,不夠專一,不夠聽話,我們就把他甩掉,另找一個。”護士妹妹馬上又轉向潑辣,把她90後的御姐本性表露得一展無遺。
看着她,羨慕和欽佩在冷君柔心底油然而生,其實,每次和這個可愛熱心的女孩聊談,自己總會忍不住着迷,她的年紀明明和自己差不多,然而,自己卻感覺比她老了很多倍,或許,這就是心境問題。
“不過冷小姐你倒不用擔心,藍先生是我見過最棒的男人,英俊、帥氣、多金、溫柔、隨和、體貼,幾乎男人所有的優點他都有,冷小姐有這樣的男朋友,真是幸福加性福哦。”護士妹妹儼然一個千面嬌娃,這會又曖昧起來了。
關於冷君柔的受傷,藍雋編了一個故事,說冷君柔戀古,經常買些古典的衣服在家中試穿,那天正穿上,不料遭到劫匪入屋盜竊,還被順勢擄走,掙扎中被劫匪砍了一刀,劫匪還以爲冷君柔斷氣了,於是棄屍山野。
護士妹妹這才確定,冷君柔並非演員,而是一個什麼也不用做的豪門準少奶奶。
隨着護士妹妹的述說,冷君柔情不自禁地粲齒淺笑,她不懂男朋友是什麼意思,也聽不懂其中的“性福”涵義,她只知道,藍雋被表揚,被讚美,因而感到高興,不錯,藍雋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子。
接下來,護士妹妹繼續陪她閒聊,跟她說了許多新奇的東西,讓她對21世紀有了進一步的瞭解,也讓她孤獨的心,不再那麼寂寞。
藍雋說得沒錯,21世紀真的很好,這個時代的女性幸福無比,她們充滿自信、勇氣,敢於挑戰,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她們不會完全依賴男人,最主要的是,她們有權要求對方和自己一樣專情、專一,不只是供男人泄慾的工具。
晝夜交替,時間更換,不知不覺中,冷君柔在醫院已經呆了半個月,因爲現代醫學的昌明,加上冷君柔認真遵照吩咐,傷口癒合得很快,這天,經由醫生來個全身體檢後,宣佈她可以出院,回家休養。
在醫院住的時間雖然不多,但還是有些東西令冷君柔感到不捨,譬如,熱心親切的護士妹妹。
護士妹妹也一副戀戀不捨樣,拉着冷君柔的手,她已經由冷小姐的稱呼換成了君柔姐姐,而冷君柔也直喚她的名字,原來,直率火爆的她,有個非常古典浪漫的名字——夢晴。
記得初次聽到這個名字,冷君柔渾身一抖,不由自主地想起紫晴,眼前這個熱心的女孩,儘管和紫晴長着不同的面孔,卻與紫晴一樣,令自己感到很溫暖,深深的喜歡。
故此,臨別前,她們相互留下聯繫電話,以備下次見面。
至於那個祁教授,冷君柔也百般感激,她後來慢慢知道,若不是他,或許,她已經因爲搶救不及而死在這個陌生的年代。由於遲點還要回來複查,分別前,他們相互留下一句飽含深意的“再見”。
在夢晴的協助下,冷君柔穿上藍雋爲她新買且已經洗乾淨的衣服,淺紫色的修身襯衣,搭配白色的休閒褲,長髮用條絲帶隨意綁着,簡簡單單的衣裝,卻已傾國傾城,足以迷倒衆生。
夢晴興致勃勃,毫不吝言地稱讚,讚口不絕,藍雋則目瞪口呆,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這些天在醫院,她都穿着醫院專門準備的睡衣,今天可謂頭一次見她穿上現代的正式服裝,有別於古代的飄逸脫俗,此刻的她,嬌俏清純,嫵媚動人。
被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冷君柔略感不自在,下意識地垂下頭,避開他炙熱的視線。
藍雋這才清醒,俊顏微微泛紅,還對旁邊的夢晴瞧了一下,然後才帶起冷君柔,走出病房,走向醫院大門口。
車子今天剛好出了些問題,藍雋故只能帶冷君柔搭計程車,出了醫院大門後,他拉起她的手。
面對街上車水馬龍、喧囂熱鬧的景象,冷君柔心起慌亂,也本能抓緊藍雋的手,對他釋放依賴和信任。
他們就這樣攜手而行,渾然沒有覺察,距離他們不遠處的一輛豪華跑車內,駕駛座上一名長相俊美絕倫的男子,正沉着臉,眸色陰鷙,緊緊盯着他們,看到他們十指交纏,他更是滿腔妒火,放在汽車方向盤上的手,骨節突起,咯咯作響。
【浴火重生】 002 相遇,古煊?雲赫?
一會,看着他們上了計程車,他便從車頭拿起藍牙,戴在耳上,然後撥通一組最爲熟悉的手機號碼,可惜,對方處於關機狀態。
該死,她竟然關機!
於是,他又撥通家裡的電話,通了,但沒人接。
俊臉越來越陰沉,眸光也越來越凌厲,他有股想砸破手機的衝動。正好這時,他手機有來電,他迅速接通,可惜,對方非他期待的人,而是小雄。
“總裁,您還塞車在路上嗎?大概什麼時候能到公司?鑫華的董事長已經到了。”
“不知道!”一聲冷冷地怒吼,響徹整個車廂,地面似乎有了瞬間的晃動。不錯,因爲交通阻塞,他正好停在這,正好有機會給老天爺讓他看到那一幕。
電話那頭的小雄,霎時被吼得感到莫名其妙,五分鐘前,他還和總裁通過電話,當時他可聽得出,總裁嗓音帶着欣悅,現如今……像是吃了炸彈似的,難道是,總裁被堵車弄得心煩氣躁,導致大發雷霆了?
小雄還在那邊納悶思忖,這邊有人已經二話不說地掛了機,他想掉頭去追那部計程車,奈何前後都是車,他的車子被夾在中間,根本動彈不得。
大約二十分鐘後,交通總算開始緩解,車子慢慢前進,不久恢復了順暢,小雄再一次來電後,他只能繼續前進駛向公司。
一千萬的項目會議,他卻心不在焉,神思恍惚,還幾次藉故出去打電話,但每次都失敗告終,明知合作方已經面色有變,可他還是不加理會,繼續分神於另外一件事。
兩個小時,總算熬到會議結束,客人一走,他也跟着離開了公司……
二沙島,某棟美輪美奐的別墅裡。
豪華氣派的一樓大廳,興奮喜悅的歡呼聲充滿各個角落,連着飯廳的開放式廚房,幾個人影圍聚一起,他們分別是兩個8歲左右的男孩,一個年約兩歲的女孩,至於那個身着淡紫色居家服的絕色女子,正是秦雪柔。
今天是週六,孩子們都放假在家,她帶他們做烤餅。
“媽咪,這是我的曲奇餅乾,記得等下幫我留意,別讓哥哥拿走。”小女娃話不成句,說得斷斷續續,軟綿綿聲音嬌嬌柔柔,讓人聽着就像吃了棉花糖一樣。
小女娃話音剛落,其中一男孩搶先笑道,“哈哈,不用做記號了,你弄得這麼醜,哥哥纔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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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娃聽罷,立即擺出一副欲哭狀,漂亮的小臉我見猶憐,大眼睛水汪汪的。
另一男孩,手肘對剛剛說話的男孩推了一把,板起臉道,“樂樂,你又欺負妹妹了。”
這時,秦雪柔也開口,先是安撫小女兒,然後故作生氣,對樂樂教訓了兩句,開始把擺滿餅乾的托盤放回烤爐內,設好按鍵,然後帶孩子們洗手,回到客廳。
不久,一個高大的人影走了進來。
孩子們已經迫不及待地衝過去,異口同聲地呼喊,“爹哋……”
不像以往的面帶微笑和分別給他們一個親吻,男子滿面深沉,棱角分明的俊美五官此時更是深刻異常,越過孩子們,走向秦雪柔。
秦雪柔也被他的樣子困惑住,站起身,前進幾步迎向他,關切地道,“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
男子不語,緊緊盯着她,神色複雜,眸色陰霾,劍眉緊緊蹙着。
秦雪柔內心更納悶,準備再問怎麼回事,不料發出口的先是一聲驚呼,發現自己的身子突然懸在半空。
“赫,你怎麼了,快放我下來。”秦雪柔嗓音有點顫抖,輕輕掙扎。
奈何,他非但不放,還把她抱得緊緊地,對身後的兒子留下一句“樂樂、嘉嘉,看着妹妹”,隨即衝上樓去,一路闊步疾走,最後進入一間優雅浪漫的臥室,把懷中的人拋在了巨大雙人牀上。
重重的一拋,令秦雪柔猝不及防,幸虧下面是軟綿綿的牀墊,她纔不至於疼痛,她掙扎着想起身,奈何才翻坐起,便見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如大山般趨壓過來。
秦雪柔本能地伸手,抵在他的胸前,奈何被雲赫拿開,修長的手繼而伸到她的衣襟口。
指尖剛好觸碰到的她的胸口,炙熱溫度讓秦雪柔宛如觸電,渾身一麻,芊芊玉指迅速按在他的手背上,同時說道,“赫,讓我起來,我在烤餅呢,我要去看看好了沒。”
烤餅?烤爐是全自動的高檔貨,根本無需人工守着,時間到了,機器會停。他薄脣一扯,笑得令人發毛,動作繼續,很快解開兩顆鈕釦,露出她胸前的雪白與豐腴,令他深邃的瞳孔陡然一縮。
秦雪柔則不寒而慄,俏臉爬上朵朵紅雲,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其實,以往也和他在白天歡愛過,可他都不是這個樣子的,雖然也霸道強勢,但不會一聲不吭,更不會臉上烏雲密佈,這般嚇人。
他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秦雪柔欲開口詢問,不料他火速襲來,尚未出口的話,就那樣被他溫熱的嘴脣堵住。
他狂野而有力地吸吮着她的粉舌,舔弄着她口腔內每一處芬芳,帶着懲罰的意味,這種感覺,讓秦雪柔似曾相識,每次自己惹他不悅,他總是這樣懲罰自己。
這,也更令她確定他今天的不平常,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昨晚自己還賣力服侍了他一夜,早上他離開時,滿眼深情和寵溺呢。
狂吻在繼續,他的手也毫不停歇,開始解掉她身上的衣服,動作熟稔、快速,不久她便身無寸縷。
身體陣陣酥麻滾燙,連番顫抖,感受着他的襲擊,秦雪柔不知所措,心想自己是無法阻止和逃避,於是暫且忍住困惑,靜靜承受他的擄掠。
他黑眸深邃,看着她佈滿情潮的身子,該死的嫵媚動人,腦海揮之不去的卻是她和藍雋牽手而行的甜蜜畫面,體內妒火不覺燒得更旺,連帶慾火,把他灼得幾乎瘋狂,動作恣意而肆虐,用不同的力度,不同的姿勢,把她整得高潮連連,哭喊求饒。
一會,他停下,開口問她,嗓音相當冷冽,“今天去了哪?”
他的暫停,給了秦雪柔一個緩氣的機會,以致沒有即刻回答他的話,待下巴傳來一陣劇痛後,她才驚醒過來,本能地扭着臉,企圖掙脫開他扼在她下巴的手,與此同時,她心裡對他這樣的問話感到很納悶,他從不會這樣問自己,儼然一個教官在審問罪犯似的,她纔要問他,他今天到底怎麼了呢。
柳眉因爲疑惑與疼痛而緊緊皺着,秦雪柔抱怨出來,“赫,你沒事吧!”
他不應,繼續用犀利陰鷙的眸瞳盯着她。
“我沒去哪呀,今天一整天都在家,一直陪着樂樂他們呢。”秦雪柔於是又道,答了他莫名其妙的問話。
頓時,一絲暴戾的神色在他眼中飛逝而過,呵呵,她懂得撒謊了,她竟然對自己撒謊,沒有出去?難道自己見鬼了?自己一點五的視力,當時可是看得非常清楚,她絕美的容顏,在自己心底已經深深印刻,自己根本不可能看錯!
精壯的身軀再次起動,比剛纔更強烈,無視她的求饒,無視她的哀叫,結果,看到她嗚咽着在他衝刺下迎合扭動,乞求他更狂野的佔有,歡迎他更粗野的衝擊,他笑了,冷冷一抹笑,帶着暴戾和怒氣,動作更加粗野。
她全身因高潮而痙孿,他卻不見任何疲倦,帶着痛苦又渴望的嬌吟聲、粗重急促的喘息聲與肌膚撞擊的聲音等,此起彼伏,連綿不絕,不休不止。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室內靜了下來,秦雪柔全身沒半點力氣,疲憊不堪地癱軟在牀上;他則走到窗前,點了一根菸,高大健美的身軀在淡淡的白煙中,只着一件內褲。
又是一陣子過後,秦雪柔恢復了些許體力,側目,對他發出哀怨而羞惱的瞪視,她依然不明白他今天的突變,但她不想再去問了,她不願意再和他說話!
想罷,她支撐着起身,重新拿了一套衣服穿上,慢慢走出房外。
空氣中,她的味道漸漸轉弱,他這纔回頭,看着空蕩蕩的門口,眼神更冷、更陰沉起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初夏的夜風帶着一點冰涼,卻也最能激發人的憂傷,靜靜看着遙遠而漆黑的天幕,淚水就那麼自然地滑過臉龐,溼溼的,熱熱的,經過脣角時,嚐到了一股鹹味,帶着苦澀,帶着悲涼,帶着傷痛。這樣的心情,也許只有經過痛苦磨難的人才能體會。
在醫院留醫時,夜半深痛睡不着覺,自己只能躲在被窩裡獨自品嚐一個人的落寞和哀傷,如今,回到藍雋的家,自己可以下來花園,讓星星作伴,讓夜風穿透身體,冷凍內心,從而吹散悲傷。
藍雋真的很好,把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讓自己不禁再次感謝秦雪柔。今日,終於看到秦雪柔了,藍雋說,那個在21世紀叫相片,和古代的畫像差不多意思。當然,這裡的相片比古代的畫像清晰明亮許多,活靈活現,着了色彩。
相片的秦雪柔,笑得很甜,很美,一看便知過得很好,藍雋說,他還有很多她以前的相片,但都被他收了起來,如今只留這張,因爲看着幸福的她,他會感覺很開心、很放心。
其實,自己何嘗不是羨慕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初見秦雪柔的相片,自己感覺不是驚訝,而是羨慕,濃濃的羨慕。那張美麗的臉龐,自己並不陌生,因爲自己每天都能從鏡子裡面看到,然而,上面散發的幸福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原來,儘管自己也曾開心過,可依然達不到真正的、純純的快樂。
記得藍雋在古代的時候,跟自己說過,秦雪柔也曾經歷一段痛徹心扉的過往,曾被愛情傷得體無完膚。但很明顯,她苦盡甘來了。自己呢,自己的幸福在哪裡?自己能否適應這個陌生的世界?藍雋會一直陪着自己嗎?等他找到命定的愛人,自己該何去何從?
一想到自己會身心都孤獨,冷君柔便不止顫抖,原來,自己是那麼地害怕孤獨,而老天爺,偏就要自己形單影隻。
抖動的雙肩,倏然一暖,冷君柔回頭,藉着花園路燈射來的柔光,看到了藍雋英俊的面龐,眼中盡是關切和憐愛。
“睡不着嗎?”他開口,聲音輕輕,隱約透着一股傷感。
冷君柔也一瞬不瞬地回望着,不直接回答,而是,猛地視線轉向前方的白色房子,微嘆出來,“藍雋,你家真大。”
中午隨他回家後,自己着實被這裡震撼住,有別於古代皇宮的金碧輝煌,這兒佈置得簡約但不失氣派,寬大卻不失典雅。他說,這棟三層樓高的房子只有他和父母居住,傭人則住在專門的傭人房,父母去了國外旅遊,故整棟房子如今只有他和她。
對她突然岔開話題,藍雋怔了下,便也應道,“我這個不算大,還有很多更大的呢。”
冷君柔抿脣,子夜星眸重返他的身上,“藍雋,你還愛雪柔的嗎?”
藍雋即時又是一愣,這個問題,自秦雪柔和雲赫破鏡重圓後,他沒再正視過,但他知道,自己一直留意關切着秦雪柔,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希望她能過得很幸福。
“對了,等我這段時間工作忙完,我帶你去見見她。”藍雋這樣回話。
冷君柔沉吟一下,再問,“到時也會見到雲赫嗎?”
持續的愕然,讓藍雋一個勁地發呆,他記得,曾經告訴她,蘭陵王是雲赫的前身。
冷君柔似乎不想爲難他,再次轉開了話題,“你還能再做一部時空機,再穿越一次嗎?還能找到原先的穿越路線嗎?”
“你……你要回去?”這次,藍雋答得快速,滿面焦急,“不,你不能回去,那裡根本不屬於你,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這次歸來,時空機留在了古代,不過,這抹滅不了今次的穿越,故他有信心再造一部。至於路線,之前在穿越隧道上,有三條隧道,他選了中間一各,導致抵達的地方是東嶽國,歷史上沒存在的年代,他想,那些隧道應該還在。當然,這並不代表,自己會送她回去。
“不屬於我?不是我該呆的地方?怎麼會呢藍雋,我在那兒出世,生活了二十多年,那裡是我的根,纔是我的最終歸宿。”冷君柔也不自覺地提高嗓音,她突然憶起冉妃的話,“對了,你認爲古煊還活着嗎?堯兒呢,是不是也沒死?”
藍雋已經重重震住,他就知道,她仍做不到對古煊全然忘情,哎,真傻,真固執,真癡情!
深望着她,藍雋開始長篇大論,“君柔,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過,就算古煊還活着又怎樣?你能原諒他嗎?好,就算你不記恨他,可是你還能和他在一起嗎?經過這麼多事故,你還能心安理得地和他白頭到老?再說,他現是被打下臺的皇帝,古揚絕不會放過他,就算他活着,等同通緝犯,通緝犯你明白麼,一輩子都在躲躲藏藏,不見得光,擔心受怕。”
“但堯兒他……”
“不錯,你放心不下堯兒,他才那麼小,沒有父母在身邊很慘,但是,你能確定你回去後可以忘記一切?你能放下對冷睿淵和上官燕的仇恨?不會!君柔,根據我對你的瞭解,你根本無法放下仇恨。那麼,以你的能力,回去只會以卵擊石,屆時,堯兒即便活着,同樣會是個孤兒,所以,你又何必回去送死?你娘爲了讓你來到這個世上,不理世俗批判排斥和嘲笑鄙夷的眼光,紫晴爲了你安然無恙,不惜包攬所有罪名,化爲血水;冉妃爲了救你,不惜以命相助……這麼多人用命來保護你,你能辜負她們,讓她們白白犧牲?你能嗎?”藍雋言辭犀利,說得甚是激烈和迅速果斷。
冷君柔已經目瞪口呆,她很少見過這樣的他,即便當時,在爲是否聽從易寒的安排而爭執時,他也不像現在這麼情緒高漲和一針見血。
他說的沒錯,他說的都對,然而,自己真的無法放下。當時跳崖,因爲不想成爲階下囚,不想被上官燕等人爲所欲爲,心底依然抱着一份僥倖和希望,根本料不到自己會因此穿越,徹底離開那個朝代。
藍雋暗暗調整着內心的激動和高亢,繼續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眸色漸暗,君柔,對不起,或許堯兒還活着,但我真的不能讓你回去,回到那裡你只會死路一條。看到你經受過一次接一次的痛不欲生,故我無法再讓你體會一次痛入骨髓的滋味,或許這樣的做法有點自私,但我真的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我想,堯兒要是在世,也會諒解你的,因爲,他也希望他敬愛善良的孃親,能夠好人一生平安!
想着想着,藍雋不禁想到,暫時恐怕不能帶她見雪柔,要是讓她看到雲赫,恐怕會更堅定和促使她回去的信念。
君柔,對不起,請相信我,無論我做什麼,都是爲了你好,爲了你好好地活下去。
做好決定之後,藍雋首先從中出來,叫她,“來,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冷君柔仍一臉呆滯,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腳步卻也開始邁起,隨他步出花園,進入大屋。
接下來的日子,藍雋還要回研究所忙碌,只能把冷君柔留在家中,不過,他都吩咐了傭人,對她好生照顧。
這幾年藍父藍母長期外出旅遊,家裡的傭人大部分被辭退,只剩一對在藍家工作很久的老夫婦,和另外聘請幫忙老夫婦打點別墅的幾名鐘點工,因此,除了曾經見過秦雪柔的老夫婦,其他人並沒有對冷君柔的出現感到愕然和不解。
不過,有藍雋交代和解釋,老夫婦也沒過多大驚小怪,即便對冷君柔抱有好奇之心,但並不表露出來,而且,也沒跟外界提及。
所以,冷君柔在這裡住得還算舒適和恬淡。她已經慢慢接觸和熟悉21世紀的東西,除了偶爾會發呆、在花園逛逛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看電視劇,數卡通片和古裝戲居多。
每當看卡通片,她總會想起堯兒,想起和堯兒那段儘管短暫卻足以令她永久記住和回味的相處,看着動感的畫面,她彷彿看到了堯兒。
至於古裝戲,她總能從劇中人物找到自己的影子,讓她覺得自己並沒有離開古代,依然生活在那個呆了22年的時空。
這天,她照樣無聊地煲劇,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是夢晴打來的!
原來,夢睛這幾天剛好出差在外,昨天才回來,今天補休,於是給她電話。
其實,冷君柔心裡一直記着夢晴,也曾因爲多日沒接到夢晴的來電而感到失落,畢竟,大家在醫院分別時,說好會見面的。不過,因爲個性問題,加上在這陌生的世界,她便沒有主動找夢睛,今天算是一個大大的驚喜。
所以,當夢晴提出約她見面時,她迫不及待地打給藍雋,藍雋聽後,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還吩咐司機把她送到夢晴約見的地點。
即便不是久違,卻足以讓兩人恍如隔世,特別是冷君柔,對夢晴不斷地爲這麼遲才約她而連連道歉時,眼中不禁淚花閃閃,使勁壓制着心頭的澎湃,同時,對夢晴的信任和親切加深一層。
在夢晴的帶領下,冷君柔品嚐到一頓豐富美味的下午茶,各種點心讓她胃口大增,愛不釋口。
夢晴瞧着,打開話匣子,“君柔姐,想不到你這麼喜歡吃甜食哦,你長得這麼瘦,我還以爲你平時都是吃營養餐呢。”
冷君柔愣了愣,訥訥一笑。
“對了,你能保持這麼苗條的身段,又不用節食,是不是還有其他秘方?不如傳授兩招給我。”夢晴突然湊臉過來,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冷君柔又回她一個淺笑,內心暗自感慨,其實,自己才羨慕夢晴的身材呢,雖然有點豐腴,但總好過自己這種弱不禁風的消瘦,她一定過得無憂無慮,不像自己,愁思滿懷,難能不瘦!
見冷君柔總是不出聲,夢晴難免感到失落,但並沒任何不悅和反感,反正在醫院那段時間,她早就見識過,而且也知道冷君柔這種清冷的個性是與生俱來,沒帶任何色彩。
因而,接下來她繼續侃侃而談,冷君柔也一直面帶微笑,偶爾會湊幾句,兩人相處得算是相當歡快,離開茶餐廳後,夢晴還提議去逛商場。
出院大概一個禮拜,由於藍雋白天一直忙碌,幾乎沒帶冷君柔出過門,更別說逛街,故此,對夢晴的熱情邀請,冷君柔一口答應。
有別於古代市集的繁雜喧鬧和叫賣吆喝聲不斷,百貨商場非常豪華氣派,乾淨美麗,且熱鬧中帶着寧靜,不會讓人產生喧囂的感覺。
一間間店鋪,擺滿各種各樣的產品,有黃金、珠寶、名牌服飾、數碼產品、電子產品等,商品種類繁多,琳琅滿目,看得冷君柔眼花繚亂和目瞪口呆。
冷君柔的反應,倒是讓夢晴略感納悶,心想冷君柔不是上流社會的人嗎,怎麼反應得跟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妹一樣。
當然,這只是心裡的困惑,夢晴並不表露出來,也不會因此對冷君柔產生任何想法,依然很羨慕很喜歡她,儘管這種喜歡來得有點莫名其妙和突兀。
當她們走到一間女裝名牌店時,夢晴帶冷君柔進內,準備來個櫥窗購物,只看不買。
孰料,熱情的售貨員把冷君柔搭住,拿着一件雪紡露背長裙硬是塞給冷君柔,聲音甜美,帶着微笑,“小姐,這是我們前天剛到的新貨,不妨試試?”
遭到陌生人的肢體接觸,冷君柔本能地生起戒備,推開售貨員的同時,後退幾步。
由於她有功夫底子,出手自然比平常女子大,售貨員猝不及防,整個身體猛然撞到牆壁上,很是吃疼,邊揉着被撞的地方,邊暗暗抱怨,剛纔要不是瞧這女人長得貌若天仙,心想一定非富即貴,她纔不會這麼賣力呢,誰知道竟是這樣的結果。
夢晴也被眼前的狀況弄得一頭霧水,看看依然滿腹戒備的冷君柔,又看看怒容微露的售貨員,先是上前安撫,“對不起,你沒事吧?”
售貨員怒氣不減,但考慮到自己的職業,只能忍住,淡淡地說了聲“沒事”,把裙子掛回櫥窗去。
夢晴窘迫不已,拉起冷君柔,“君柔姐,來,我們去別處看看。”
冷君柔一直不吭聲,輕咬脣瓣,對着售貨員的背影投以一個歉意的注視,隨夢晴走了出去。
“君柔姐,其實店員介紹的那款裙子挺不錯的,你身材這麼好看,穿裙子一定更迷人。”夢晴邊走出店鋪,邊就着剛纔的事述說,說着說着,突然噢了一聲,“我有點尿急,先去洗手間,你去不去,不去的話在這裡等等我哦。”
夢晴說罷,見冷君柔愣着不動,已經自個朝前方奔去。
冷君柔目送着夢晴跑開,直至夢晴的身影消失在轉彎處,她纔回神,低頭瞧向身上的衣服。今天,她身上穿的依然是上次出院時的那套衣服,一件紫色短袖加一件白色休閒褲。
其實,藍雋有爲她準備了裙子,但她拒絕了,因爲無法接受這麼“暴露”的裝扮,儘管這兒是民風開放的21世紀。像身上這件短袖,要不是藍雋說大熱天穿長袖會引人注目,她也不會勉強接受。
微微吐了一口氣,冷君柔重新擡起頭,下意識地四處張望,看着看着,像是遭受雷電擊中,渾身僵硬,美目大睜,緊緊鎖在前方那個熟悉的高大人影,鎖在那張再熟悉不過的俊顏上。
她心裡沒來由地一緊,心跳異常的快,似有千軍萬馬在奔騰,一股狂喜在她胸間慢慢擴展開來,她腦子一片空白,只剩無限的喜悅和欣然,開始邁動腳步,漸漸還小跑起來,若無旁人地沿着護欄跑了半圈,就那樣堵在他的面前,來不及喘氣,她仰起小臉,對上他俊美絕倫的面龐,剪水秋眸中,蓄着激動和驚喜的眼淚。
看到她,男人也是非常震驚,還有慍怒,稍後,黑眸涌上一絲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那天認錯人了,她不是柔柔!雖然她和柔柔長着同樣的面孔,但,她絕對不是柔柔。
迷離的水眸,依然緊緊盯着眼前的高大人影,冷君柔感覺,不但心跳得飛速,身體也在不停發抖。
要是以往,男人必定扭頭離開,但今天,他腳步彷彿被釘住,特別是聽到她口中發出的那句話時,更是重重震住。
“你……你是雲赫?”冷君柔櫻脣顫顫,重複問着。
“你是誰?”男人也開口,嗓音低沉,凜冽。
冷君柔嬌小的身子猛地又是一抖,想不到,他們連聲音都一樣。
“你這張臉,在哪個醫院整的?”凜冽的嗓音,如冰雪降臨,隱約透着怒氣。整容業能令豬扒變天仙是衆所周知,但從沒想過,會造就一些花癡的癡心妄想,這是哪裡來的花癡,竟然整成柔柔的模樣,別以爲這樣就能意淫自己,還有,他一定不會放過,務必揪出她是誰!
“我……我是……”冷君柔支支吾吾,啞口無言,見他突然扭頭,她心頭一急,想也不想便伸出手,拉住他,“別走,不要走。”
【浴火重生】 003章 吃醋
“放手!”
他連發火的樣子,都和他一模一樣,神色恐怖駭人,然而,此刻卻是她深深依戀的,不管他發火還是高興,她只想看看他。
冷君柔固執的小臉,滿是悽然和哀惻,依然不肯放手。
正好這時,一道人影匆忙跑來,一直跑到冷君柔的身邊,氣喘吁吁,“君柔姐,你怎麼來這兒了,害我找了很久。”
君……柔?一聽這個名字,雲赫暗自嗤笑,可惡,又是另起的名字吧。突然,他腦海一道靈光閃過,憶起那天在路上見到的一幕。
藍雋!他倒一直忘了,藍雋那傢伙回來了!最近一週正好出差,差點都忘了這事。敢情是藍雋搞的鬼?他對柔柔還念念不忘,所以找個女人整容成柔柔的樣子?還起了和柔柔一樣的名字?
可是,眼前這個花癡怎麼解釋?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還有,她那是什麼眼神,這麼深情的眷戀,他無福消受啊!
“君……君柔姐,你是不是碰到朋友了?你們……認識的嗎?”夢晴再次開口,忍不住瞄了一下雲赫,默默感嘆男人的出色外表,同時也對冷君柔的反應感到詫異,自己是女生,當然清楚君柔姐那是什麼表情,實在無法想象玉骨冰清的君柔姐會對男人這般癡迷,雖說眼前這個男人帥得一塌糊塗。
此情此景,已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碰巧,有人在追逐,沉浸在癡戀世界的冷君柔,毫無防備地被人推了一把,整個身子就那樣朝雲赫懷裡栽去。
雲赫也始料不及,然而,一碰到到胸前那具柔軟的身子,他竟有了瞬間的呆愣,以致沒及時推開。
冷君柔已經站穩腳步,卻並不離開,只因爲這個懷抱,像極了他的,永遠吸引着自己,永遠令自己深深依戀和不捨。於是,她順勢伸手,圈住他的腰腹,臉深深埋在他的胸前,用力汲取着他安全溫暖的氣息,幾乎使她落淚。
可惜,她還來不及陶醉多久,猛地被他用力推開,這次,她跌倒在地上。
“君柔姐,你沒事吧。”夢晴連忙衝過來,扶住她。
冷君柔還是沒有理會,繼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着他面色駭人,冷冷地給自己一個厭惡的瞪視,然後走了。
她沒有去追,只因她知道,自己追不到,他雖長得和他一模一樣,雖然一個是前世,一個是今生,但,他們畢竟是兩個不同體。
“君柔姐,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那個男人……你認識?”夢晴邊扶冷君柔起身,邊納悶地問,剛纔,她一直在滿腹困惑不解地看着。
冷君柔重新站穩腳步,目光尚未收回來,“他叫雲赫,長得很像我的丈夫。”
雲赫?丈夫?很像?她結婚了?可是,就算結婚,丈夫也該是藍雋先生吧?藍雋先生和剛纔那個男人,儘管都很帥哥,可全完不同類型呢。怎麼會像!夢晴的好奇心升到了極點,忍不住直問出來,“那藍先生呢?你們不是……呃……”
“藍先生和我是很好的朋友,我長得很像他愛過的女人,他愛屋及鳥,對我百般呵護和關愛。”冷君柔也毫不隱瞞地回答,晶亮的眸子漸漸暗淡下來,他走了,徹底地離開了自己的視線。
夢晴則繼續震撼中,這……想她平時聽過的消息不少,也不乏很多稀奇古怪的,但這一樁,也太扯了吧?藍雋的戀人長得像冷君柔,冷君柔的丈夫長得像……雲赫,那麼,雲赫的戀人又像誰?雲赫戀人的戀人呢?oh—my—god!
夢晴還想再問,卻發現冷君柔已經邁起腳步,走得很沉重,那失魂落魄的模樣,讓人心生憐惜和同情,因此,就算心裡再多疑問,夢晴也不敢說出口,免得挑起她的往事,使她觸景傷情。於是,只能輕輕挽住冷君柔的手臂,一起朝大門口走去。
出了商場,她截了一輛的士,還跟着坐上車,送冷君柔回家。
一路上,冷君柔神色黯然,沉浸在自個的悲傷裡;夢晴則靜靜陪伴,欲言又止,一直陪她抵達藍雋的家。
她們渾然不知,有輛車子尾隨着她們的計程車,陰沉的眸子目送她們進入那棟豪華的別墅。
那就是……雲赫!
剛纔推開她後,他沒有離開,而是匿藏在門口一處,做起他最不屑的探視和跟蹤工作,如期確定了,她和藍雋真的有關係,藍雋果然還對柔柔念念不忘。
他真想立刻衝進去,揪出藍雋,狠狠揍藍雋幾拳。正好,電話乍響,是小雄打來的,“總裁,您還在旗覽店那邊嗎?什麼時候能回到公司?浩宇珠寶集團的合約等下得送出去,等着您簽名。”
雲赫沉吟了下,回一句,“知道了,我半個小時到。”
結束通話,他對着已空無一人的別墅大門投以複雜的一瞥,隨即踩起油門,揚塵而去。
回到公司,他剛在合約上籤了名,接到另一宗電話,是他寶貝女兒打來的,稚嫩嬌柔的嗓音,透着難過,“爹哋,您快回來,媽咪哭了。”
頓時,他整個心都被揪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問,“媽咪哭了?媽咪爲什麼哭?”
“不知道,媽咪說爹哋是壞蛋,說……以後再也不要爹哋了。”電話那頭說着說着,聲音變得焦急起來。
天,這什麼跟什麼!雲赫更是心急如焚,已在開始收拾東西,“筠筠,別急,把話說清楚,乖,慢慢說,慢慢告訴爹哋怎麼回事。”
“媽咪用大大的剪刀,把爹哋的衣服都剪爛了,還把爹哋的衣服裝在皮箱裡,爹哋,您快回來,我不要媽咪哭,不要媽咪剪爛爹哋的衣服!”
“好,爹哋馬上回去,對了,你別哭,別急,看好弟弟,知道嗎,爹哋疼疼,爹哋這就回去。”雲赫說着,撈起西裝外套,闊步走出辦公室,對小雄交代兩句,不理會小雌的詫異,急速奔進他的私人電梯。
他把車速調到最大,還闖了兩個紅燈,幸虧運氣好,沒被警察抓到,但估計交通攝像頭會拍到,不過,他也沒心思管這些。
痛苦煎熬了20分鐘,他終於趕回家中,只見平時鬧哄哄的大廳,此刻出奇的靜,連個傭人也沒有。
沒時間多加納悶和思索,雲赫繼續健步如飛,奔上樓,只見臥室門口,大門緊閉,地面散了一堆衣服,不,是破布!被剪破的衣服,都是自己平時換洗的!
旁邊還有一個大皮箱,打開後,裡面裝得也是自己的衣服,不過這些都是完好無缺。
他不禁想起女兒剛纔在電話裡說的事,更加氣急敗壞,迅速扭轉門把,可惜,裡面反鎖了!
於是,他用力啪門,“柔柔,開門,柔柔……”
他話音剛落,裡面隱約傳來呼叫,似是女兒的聲音,他頭一次後悔,當初爲什麼會安裝隔音這麼好的房門。
“柔柔,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先開開門。”他繼續拍打,同時喊得更大聲。該死的,到底怎麼回事,她咋發這麼大的脾氣,記得她曾經說過,自己要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會把自己的衣服當成自己,通通剪爛,還把自己逐出這間大屋。
現如今……
不錯,上次因爲自己認錯人,誤會她和藍雋有染,一氣之下用那種方式懲罰了她,但自己昨晚出差回來後,已經跟她說話了呀,且還溫柔地和她歡愛一番,她當時的甜蜜樣,自己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五分鐘過去了,房門還是緊閉,雲赫正被折磨得幾乎要發瘋時,老天憐憫,讓他憶起放在一樓大廳的備用鑰匙。
他兩步當成一步來跑,100米衝刺的速度,跑得氣喘吁吁,手指顫抖,總算打開了房門。
“爹哋!”等得甚是焦急的小女兒筠筠,連忙衝到他的跟前。
另外兩個小屁孩,也揮着胖墩墩的小腿朝他走近。
雲赫分別親吻他們一下,目光很快便轉向牀上那個人影,高大的身軀漸漸來到她的面前。
他還沒出口,卻見她突然跳下牀,使勁推他,“出去,給我出去!”
他握住她的手,“柔柔,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嘛,我做錯了什麼?”
做錯了什麼?瞧他無辜的,裝得還真好!哼,她是不會被騙的,還有,既然他變心了,那麼,她秦雪柔也不要他了!心頭悲憤更甚,她再次推他,使出全力。
當然,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結果只能是,被他緊緊抱在懷中。
“放開我,別用你骯髒的身子碰我!”
骯髒?久違的字眼從她口裡發出,雲赫儼如雷電擊中。
“雲赫,你滾蛋,我們完了,我要和你離婚!箱子在外面,拿着你的臭東西給我滾出這個家門!”秦雪柔繼續怒吼,與她平時的溫馴賢淑天淵之別,原來,不管多溫柔多嬌媚的女人,發起火來都非同小可。
雲赫更加感到莫名其妙,不由也拔高聲音,“什麼滾蛋,什麼完了?什麼離婚?我不準!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法律判刑,都有個罪名,我呢?我罪名是什麼?”
他還以爲,經歷過重重磨難後,離婚分手這些玩意永遠不會出現在自己和她之間。
“你還在裝?你出差一週,根本不是爲了公事,而是和你的小情人快樂吧,雲赫,你這混蛋,你怎麼可以這樣,昨晚……昨晚你還碰我!啊啊啊……”秦雪柔說着,忽然大聲尖叫,而且,已經忍不住痛哭流淚。
頓時把雲赫嚇得肝膽俱裂,連忙抱住她,“柔柔,別激動,什麼小情人,我沒有,由始至終我只有你一個,我出差,真的是爲了公事,是和大雄去的,不信你可以問問大雄。到底是誰跟你說這些話,是誰胡說?乖,別哭,別哭。”
“雲赫,你曾經答應過我什麼,【你是我的唯一】,【我們永遠在一起】,【愛你一生一世】,【愛你生生世世】,【五十年後我要給你找白髮】,如今,才幾年而已,你就變心,原來,這就是你的一生一世,我看錯了你,我瞎了眼才相信你……”秦雪柔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雲赫既心疼不已,心裡困惑也持續不斷,他發現自己快要崩潰了,“我沒有出軌,我心裡只有你,我的一生一世是永遠,永遠你明白嗎?還有,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出軌?你這樣胡亂扣個罪名給我,不覺得冤枉嗎?你自己傷心,那你知不知道,我比你更傷心,更心痛,你明知我最不能看到你的眼淚,看到你哭,我心如刀割。求你,快告訴我怎麼回事,還有,孩子們看着呢,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孩子們……悲傷欲絕的秦雪柔,聽不進他任何解釋,但還是聽到了孩子們幾個字,她淚眼婆娑,看往沙發上,看到他們也都哭了。
“柔柔,乖,抹乾眼淚,把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我。”雲赫繼續哄道,也黯然傷神。
秦雪柔停止哭泣,卻並沒抹乾淚水,也不出聲解釋,而是把他帶到旁邊的電腦前。
雲赫連忙點開,電腦屏幕裡是一個視頻網站,正開着的一個視頻,醒目的標題:吃幹抹淨,一把推開,癡情女子慘遭負心漢拋棄。
緊接着,視頻裡面正是自己剛纔在商場和那個花癡相對的一幕!
原來,有個街拍愛好者,把當時的畫面錄影下來,不經允許就放到網上,短短2小時,點擊率暴漲,視頻裡,冷君柔一直用的是背面,雲赫則能看到側面。
雲赫已經怒髮衝冠,恨不得立刻揪出那該死的偷拍者,但他知道,目前最緊要的,先是把老婆哄回來。
他關掉視頻,回到她的身邊,先是注視了一會,娓娓道出,“不錯,視頻的人是我,但是,真正情況並非標題所說。那個女人,我並不認識,她突然跑出來,拉住我的手,然後……對我投懷送抱……”
“那你爲什麼不第一時間推開?而是任她呆在你懷中半分鐘?別告訴我,你的力氣不夠她的大!”秦雪柔也忍不住辯駁。
雲赫啞然,其實,當時他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那樣,鬼使神差的。
他的沉默,無疑是在傷口上撒鹽,秦雪柔再次熱淚盈眶。
雲赫見狀,毅然說出真相,包括那天的誤會。
秦雪柔聽後,目瞪口呆,淚眼盡是震驚和難以置信。藍雋回來了?幾時回來的?怎麼不跟自己說一聲?還有,他真的對自己忘情不了,所以找個女人去整成自己的模樣?不……不可能吧?
她那不確定和狐疑的眼神,像是兩把鋒利的尖刀,狠狠刺傷了雲赫,他苦澀蒼涼地笑,隨即取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爸,媽,我和柔柔有點事要出去,麻煩你們過來一趟,看着筠筠她們,我等下先把她們交給傭人。”
話畢後,他拉起秦雪柔,還叫上兒女。
“放開我。”秦雪柔下意識再起掙扎,她還沒有原諒他。
雲赫並不放手,沉着聲道,“你不是不信嗎?那我帶你去找藍雋,到時候讓他來給你解釋!”
找藍雋?秦雪柔俏臉又是一怔,就那樣呆呆地任由他拉着下樓,看着他把傭人找來,吩咐傭人好好照顧女兒。
車子已經駛出家門,進入優美寬敞的康莊大道,車廂內,一片寧靜。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秦雪柔,仍舊神思恍惚,繼續糾結着。
雲赫俊顏也還是一片沉着,不時瞄着她,心裡明明還氣得很,可就是忍不住,帶着疼愛的語氣訓道,“你平時不是最注重孩子們的教育嗎,今天怎就什麼都忘了?你可知筠筠他們被你的行爲嚇到了?”
秦雪柔回神,腦海閃出兒女們當時的哭叫,不由滿腹愧疚,且更加悲傷。
今天下午,自己正無聊着,於是上網準備找昨天曼妮介紹的那部電視劇,誰知一打開,正好看到那個點擊率飆升的視頻,確定裡面的人是他,自己好像青天霹靂,幾乎要瘋掉,便拿他的衣服出氣,恨不得它們就是他。
情急之下,她沒考慮到兒女們,只知道他變心了,他在外面有了第二個女人,而自己,即將會死去,沒有他的愛,她再也無法活。
幸虧,樂樂和嘉嘉上學去了,不然根據他們那個年紀,這事不好解釋,且也沒那麼容易淡忘。
可是,能怪自己嗎?要不是他……自己會理智全無和亂了方寸嗎?想罷,秦雪柔忍不住給他一個極其怨恨的瞪視。
雲赫內心又是一陣懊惱,不過,他沒再吭聲,畢竟,此情此景,說什麼都是錯,弄不好,還更令她傷心,倒不如,等下一次性讓她釋懷。
當然,他也暗暗決定,事情弄清楚後,他要好好懲罰她,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懷疑自己,還敢不敢這樣對自己,真是白疼愛了她這些年。
想罷,他把油門踩到最高,朝目的地狂飆而去……
——
孤獨的人影,空寂的花園,蒼涼悽美的曲子,淡淡夕陽下,世界萬物似乎都陷入一片哀傷當中。
冷君柔佇立在一片花海前,用葉子輕輕吹奏,滿天的彩霞,給她會身籠罩了一層玫瑰色,透出來的,卻是難以言表的孤獨。
她閉着眼,深深陶醉在婉轉淒涼的曲子當中,腦海被一張俊美絕倫的面容所充斥,這張臉,令她深深着迷,日夜縈繞,想得心疼。
回到家中已經一個時辰,她卻對他揮之不去,或許,應該是對“他”的念念不忘。她已經分不清,腦海此刻縈繞的這張臉,是屬於他呢,還是屬於“他”。
多少次夢裡,自己捲縮在他的懷中,深聞着他專屬的氣息。醒來時,窗外陽光明媚,他卻已不見蹤影。原來,想念一個人,是如此慘烈,不僅會令人傷心,還會令人流淚,甚至乎,令人發瘋。心房裡面,就好似長滿了衰草,即便微風輕輕拂過,也能引起嘩嘩顫響,腦海裡迴盪着全是他的名字,全是他的聲音,是他所有的一切。
這份思念,要維持多久?自己,還要痛苦到何時?
一曲唱罷,冷君柔緩緩睜開眼,視線已經模糊。她沒有伸手去抹眼淚,就那樣癡癡看着眼前的蒲公英花,看着那一朵朵白色棉球在晚風的吹拂下翩翩飛起。
不久,她突覺背後傳來一股異樣,於是,回頭,模糊的視線裡,出現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影子”,另一個,是“他”的影子!
【浴火重生】 004 深深眷戀
冷君柔迅速抹去眼淚,經由淚水洗刷過的眸瞳,更加晶亮和清明,也將他們看得更加清楚。
原來,秦雪柔的真人是這樣,比相片似乎更美,更懾人,渾身散發的自信和高貴,是自己無以倫比的。她應該過得很幸福吧,是的,藍雋說過,雲赫很愛她,很尊重她,而且,只愛她一個。
稍微轉眼,冷君柔再次看向雲赫,看着那張迷人的俊顏,她總會失控地癡迷和眷戀,同樣的面孔,同樣的體魄,雲赫能獨愛秦雪柔,自己卻無法成爲古煊的唯一,如夢晴所言,在男尊女卑的古代,一生一世一雙人是天方夜譚。
冷君柔靜默悲悵期間,秦雪柔何嘗不是深深震撼,她使勁地睜大眼睛,想確定這是不是幻覺,是不是錯覺。
剛纔,抵達藍家的時候,從老管家那得知藍雋去了研究所還沒回來。老管家認識自己,當自己問起藍雋是否帶了一個女人住進來時,管家便也承認,還指示自己和雲赫到這兒。
夕陽底下,人影孤單,看着那抹纖細落寞的身影,自己感到莫名的心疼,直至她回頭,看清楚她的樣子後,則重重震住。
她的面孔是年輕的,眼神卻是滄桑的。看到她,彷彿看到當年的自己,被雲赫深深傷害,背井離鄉時的自己。
即便親眼所見,自己也無法相信,有人會相像到這種地步,不,那不是相像,那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就算雙胞胎姐妹,也做不到這種如出一轍、絲毫不差。
怎麼會這樣,這到底怎麼回事,整容業真的發達到瞭如此地步?足以媲美克隆人?那這世界豈不是都亂套了?
還有,她不是藍雋帶回來的嗎?怎麼用那種眼光看雲赫?看着這樣的她,秦雪柔更覺她就是自己,心裡不自覺地泛起一絲吃味。
雲赫則在暗自低咒,瞪着冷君柔,嚴詞厲色,“你到底是誰?和藍雋有何關係?”
冷君柔來回凝望他們,一會,訥訥地道,“我叫冷君柔。”
“廢話,我是說,你原名叫什麼?哪裡人,爲什麼整得跟我老婆一樣,藍雋叫你這樣做的?他有什麼目的?”雲赫接着問,語氣冷冷的,眸光犀利。
秦雪柔突然出面,拉了他一下,“拜託,你在審犯人嗎?”
雖說她也很迫切想弄清楚怎麼回事,但人畢竟是藍雋帶回來的,單憑自己和藍雋的關係,怎能咄咄逼人,更何況,眼前這個女子,讓自己感到莫名的心疼和悸動,儘管她剛纔用那種癡迷眷戀的眼光盯着自己的老公看。
雲赫回頭,劍眉一挑,對秦雪柔露出不解,敢情她在同情這個花癡?剛纔她不是纔要死要活的嗎?難道女人天生就是多變的?
秦雪柔則杏眼圓瞪,回他一記瞪視,繼而轉向冷君柔,柔聲道,“你和藍雋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怎樣認識的?你們是什麼關係呢?”
什麼時候認識?藍雋交代過,不能隨便與別人說自己的來歷,這個範圍,也包括他們嗎?冷君柔正思忖着要不要如實告知,忽見藍雋走來,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雲赫和秦雪柔估計也感應到了,雙雙回頭。
沒有久別重逢的激動和狂喜,藍雋俊顏一如既往的溫潤儒雅,笑着對夫婦倆點了點頭,高大修長的身軀越過他們,直往冷君柔的身邊,笑容收起,歉意微露,“君柔,對不起。”
對不起?他是指……曾經對自己撒謊嗎?冷君柔沒有任何埋怨和責怪,她知道,他是爲了自己好。
“藍雋,你什麼時候回來了,幾時回來的?”秦雪柔已迫不及待地發問。
藍雋回頭,再起微笑,“回來將近一個月了,本來想忙完再去找你的。”
秦雪柔也明瞭地頜首,美目朝冷君柔,“對了,她……她是誰?”
這次,藍雋沒直接作答,而是叫大家回屋裡說話,他牽着冷君柔的手,先行走向大屋。
雲赫與秦雪柔眉頭皆挑起,相互看了下,也快步跟上。
大家在一樓客廳圍坐,傭人分別爲他們呈上茶水,藍雋剛回來,先是喝了幾口茶,瞧了瞧心不在焉的冷君柔,目光移向雲赫和秦雪柔,沉吟道出,“她叫冷君柔,是我從古代帶回來的,並非我們這個時空的人。”
古代人?穿越?
雲赫和秦雪柔眼睛一起瞠大。
“前世今生,不知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藍雋繼續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們。
秦雪柔回神,刻不容緩地問,“你是說,我和君柔是前世今生?君柔是我的前世?我是她的後世?對了,君柔是個哪個朝代的?”
“歷史上沒記載的朝代!”
歷史上沒記載的朝代!
宇宙浩瀚,神秘寬廣,果然無奇不有!
“那我呢?”這時,雲赫也開口了。他知道,自己一定也有前世,而且,前世的自己和眼前這個冷君柔一定認識,有着極大的關係,說不準,也是夫妻。
“你的前世叫……古煊,是一個國家的皇帝。”藍雋說着,神色有異地朝坐在身邊的冷君柔瞄了下,曾經,自己對她說過,古煊不是雲赫,古揚纔是。
“皇帝?那君柔她……是皇后?”秦雪柔馬上接着問,嗓音中的不平穩,顯示了她內心的激動依然。
“曾經是,但現在不是了。”藍雋語氣陡轉幽嘆,“古煊已經死了。”
死了!
秦雪柔渾身倏忽一抖,心疼的感覺,更加強烈。
雲赫也深深一個心悸,下意識地看向冷君柔,眼中再也不見先前的厭惡和惱怒,深邃的眸瞳,佈滿憐惜和傷感,同時,痛恨自己下午在百貨廣場的魯莽。她拉着自己,深深眷戀,只是一種慰藉,一種寄託,一種追憶,自己呢,竟然以爲她是花癡,還與無情和冷酷!
她一定,痛上加痛吧!
“對了,你們怎麼知道我回來?這麼晚還過來有急事?”突然,輪到藍雋發問,語氣漸漸恢復平緩。
雲赫和秦雪柔霎時又是面面相覷,特別是秦雪柔,俏臉緋紅,尷尬羞慚地低垂下頭。
雲赫脣角微揚,勾出一抹幸災樂禍的魅笑,目光重返藍雋身上,避重就輕地道,“我在商場碰到她,甚覺奇怪,於是跟蹤,得知她出入你家,便帶柔柔過來看看怎麼回事。”
藍雋恍然大悟,想到冷君柔中午出去約會夢晴,便也信以爲真,不加深究。他再次望向冷君柔,發現她仍低垂着頭,一副沉思狀。
微微嘆了一口氣,他說出決定,“關於我在古代的情況,遲點會詳細告訴你們,至於君柔,既然隨我來現代,代表她和這裡有緣,我打算讓她在21世紀生活下去。”
秦雪柔起身,坐到冷君柔的身側,直接拉起冷君柔的手。
冷君柔擡頭,呆望。
秦雪柔嫣然一笑,輕撫着她略顯冰冷的小手,“你應該比我小吧,那你以後叫我雪柔姐,你放心在這個時空住下,我們都會照顧你的。”
冷君柔水眸迷離,不接話。
秦雪柔扭頭,朝雲赫一看,稍後,交代冷君柔,“你可以叫他姐夫,他之前不知情況才那樣,以後絕不會再兇你,他也會照顧你。”
姐夫……姐夫……冷君柔不由也看往雲赫,他的臉,已不再冷酷,眼神也不再冰冷,是因爲得知自己是他前世的妻子呢?還是因爲聽從了秦雪柔的指示?
再次對上同樣眼神的注視,雲赫突起窘迫之感,下意識地擰開臉龐,幸虧他的手機正好響起,解救他的尷尬。
是秦母打來的,“阿赫,小柔是不是把手機落在家了,你們還沒辦完事嗎,大概什麼時候來?要不要等你們吃飯?孩子們都餓了。”
“我們……我們……”雲赫下意識地環視一下大家,得到藍雋的揮手後,才往下說,“我和柔柔大概半個小時後到家,媽,您先和他們吃。”
“好,那你們路上小心。”秦母說罷,掛了機。
“你們先回去吧,我看過兩天過去找你們,很久沒見到嘉嘉和樂樂等人,挺想念他們的。”藍雋站起身來。
“他們也經常問起你呢。”秦雪柔應了一句,淺笑着,視線回到冷君柔身上,溫柔地交代,“孩子們在家,我得先回去,明天你和藍雋過來,對了,藍雋有我的電話號碼,你有什麼問題,隨時給我電話,嗯?”
說着,她緊握一下冷君柔的手。
冷君柔靜默如舊,不過,清澈的秋眸,呈現出依戀和感激。
於是,大家相互辭別,雲赫攜着秦雪柔離去。藍雋則帶冷君柔來到飯廳。
空氣裡靜悄悄的,只有偶爾碗筷碰撞傳起的響聲,直至晚餐結束,兩人都沒說過半句話。
冷君柔回到自己暫住的房間,洗了澡,站在窗前發呆,一會,房門被推開,腳步聲響起。
冷君柔回頭,如期看到是藍雋。
高大的身影慢慢走近,停在她的面前,先是若有所思地注視了她片刻,再次道歉了出來,“對不起。”
冷君柔愣了愣,搖頭。
“一開始沒跟你說,是因爲我想試探古煊,縱觀中國歷史,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皇帝更三宮六院,妃嬪無數,所以,我一開始就不看好你和他,或者可以說,一開始就不想你和他在一起,我覺得,你應該像雪柔那樣,配一個專情的男人,不僅是心靈,還包括身體。”藍雋開始解釋。
“後來,看到古煊那樣對我,你更加堅定心中的想法,爲了讓我答應易寒的安排,你還不惜撒謊,說古揚纔是我的命定伴侶。”冷君柔接着替他說,語氣淡淡的,像是在述說一件與她無關的事兒。
“對不起……”對此事,藍雋一直耿耿於懷。
冷君柔卻伸手,擋在他的面前,“你清楚堯兒對我的重要性,你的出發點,都是爲了我好,爲了讓堯兒回到我的身邊,因此,我怎麼會怪你,藍雋,這件事,就由它過去吧,以後別再說對不起了好嗎?我不希望道歉的話,從你嘴裡發出。”
藍雋眼眶一熱,不由伸臂,把她納入懷中。
冷君柔並無抗拒,來這裡的日子雖然不長,但她已經知道,有時候,擁抱只是一種關懷,一種親切,並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須臾,藍雋輕輕推開她,讓她站直身子,問道,“你看過雪柔和雲赫,對他們感覺如何,還可以吧?對了,你白天遇見雲赫,是怎樣一種情況,他兇你了?”
冷君柔思緒回到下午,一股淡淡的痛,爬上心頭,她沒說出實況,只是平靜地道,“沒什麼,一個誤會而已。我……很喜歡他們。”
藍雋便也不糾結,轉開話題,“那明天下午,我抽時間帶你過去她家,雪柔總共生了5個孩子,都很可愛,你一定會喜歡的。”
冷君柔略微一怔,隨即頜首。
接下來,藍雋沒有多說,叮囑她早點休息、注意蓋好被子等,便道晚安離去。
冷君柔當然不會乖乖聽話,披着一伴外套,再次來到窗前,陷入回憶。
猶記得,藍雋第一次跟自己提起前世今生的緣分時,自己很詫異,很震驚,也曾在想,假如自己有幸遇見自己的下一世,遇見“秦雪柔和雲赫”,自己會是怎樣的反應。
激動、震撼、驚喜、欣然等等心情,都有出現,只不過,沒預期中的強烈,或許,心態已經不同,經過重重事故,再也沒東西能令自己大喜大悲。
明知盯着人家看是不合禮教,明知偷偷留意和揣測人家很不禮貌,可自己就是控制不住,幾乎時刻都在關注他們,也因此感受到,雲赫對秦雪柔的深情和疼愛。
一個眼神,一個舉動,都足以表露他的內心。當然,秦雪柔也非常依賴和深愛雲赫,他們真正做到了如漆似膠、相濡以沫、心靈相通,以致相伴相隨,百年好合。不像自己和古煊,只是曇花一現,鏡花水月。
情到深處,傷不言痛;愛到深處,復又何求;即便自己被傷得體無完膚、痛徹心扉,卻依然想着念着盼着,導致在商場見到雲赫,本能地認爲他是古煊,以爲古煊和自己一樣,穿越到了現代。
然而走近後,仔細看了,便立即從夢中醒來,儘管他長着和古煊同樣的外表,卻並非古煊,正如自己,即便和雪柔相貌一樣,他依然辨出自己不是他深愛的妻子。
或許,這就是發自心靈的反應。他對雪柔的愛無人能比,以致雪柔已經深入他的骨髓;自已也一樣,很快便能辨認出他非古煊。不過,自己有一樣與他不同,明知他不是古煊,自己還是忍不住對他眷戀,他還擁有雪柔,自己卻已經失去了古煊,永遠地失去。
所以,當雪柔提出以後會照顧自己,提出雲赫也會的時候,自己感到了深深的歡欣,幾乎喜極而泣,因爲那樣的話,自己還沒有完全失去“他”,自己不用永遠只能在夢裡才能見到他。
明天,明天又可以見到他了,他的眼神雖沒記憶中的深情和溫柔,卻也不再冰冷,其實,就算他冰冷也無所謂,只要自己能再次見到。
這一夜,冷君柔懷着美好的希望和憧憬進入夢鄉,睡得很穩,很平靜,是她來到現代,甚至可以說,是她打從離開皇宮後,睡得最香甜的一次。
翌日,藍雋特意請了半天假,於中午帶冷君柔去秦雪柔和雲赫的住處,還剛趕上在那兒吃午飯。
豪華美麗的住所,並非冷君柔所注目,踏進房門,看着迎面而來的一張張笑臉,她心馳盪漾,心潮起伏,特別是那個最小的男娃,更令她情不自禁,當場落淚。
堯兒……堯兒……她彷彿見到了她的堯兒。
於是,她緊緊抱住他,顫抖的手不停撫摸着他小小的臉龐,小小的身子,幾乎身上每一寸。
大人們,皆神色黯然,心疼憐惜地看着;孩子們也似乎一下子都變得懂事了,停止張喊,特別是冷君柔懷中的男童,才1歲半,辨析能力本來就小,見到長得和秦雪柔同樣面孔的冷君柔,又見冷君柔緊緊抱着他,他便潛意識裡以爲是母親,軟綿綿的童音,天真無邪地喊了一句,“媽——咪——”
瞬時間,冷君柔更是全身僵直,她知道媽咪是什麼意思。內心的激動達到了極點,她將他摟得更緊,眼淚嘩嘩嘩地流。
一陣子後,興許是被摟在懷中的人兒受不住了,開始掙扎着出來,冷君柔這也才捨得放開。
“起來吧。”雲赫站在她的身邊,下意識地伸手去拉她,同時遞給一張紙巾,“來,擦掉眼淚。”
隔着淚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冷君柔心神一陣恍惚,以致沒有馬上反應過來。
雲赫見狀,竟親自替她抹去淚水,然後,鬆手放開她,轉身去扔掉紙巾。
“來,我們先去吃飯。”秦雪柔也開口,她本打算挽住冷君柔同行,誰知被兒女們拉住,故她只能對冷君柔友善地笑了笑,帶着兒女們先行走向飯廳。
冷君柔依然動也不動,視線追隨着雲赫的身影,後來,是藍雋呼喚,她才從中醒來。
【浴火重生】 005 爬上他的牀
飯桌上,氣氛更加活躍和熱鬧,大家嘻嘻哈哈,吵吵鬧鬧,笑聲不斷。
四歲的小筠筠,眨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天真無邪地問了一句,“今天爲什麼會有兩個媽咪?那以後我是不是也要叫兩個媽咪?”
她話一出,衆人馬上起了不同程度的反應,後來,是雲赫先解答,他暗自調整一下神色,輕咳一聲,語氣柔緩地道,“當然不是這樣,以後,坐在爹哋身邊的是媽咪,坐在藍雋叔叔身邊的,是君柔阿姨,大家清楚了麼?”
幾個小毛孩,一副恍然大悟狀,點了點頭,樂樂還迫不及待地表現他的小聰明,“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區別,笑的是媽咪,不笑的是君柔阿姨。”
嘉嘉心智成熟較早,不由對樂樂的不禮貌啐了一口,隨即轉向冷君柔,鄭重地問道,“君柔阿姨,您是哪裡來的呢?以前怎麼不見您?您是媽咪的親生妹妹嗎?”
霎時,衆人又是一怔,冷君柔更是不知所措,下意識地看向藍雋。
這次,由秦雪柔解釋,“君柔阿姨很小的時候,因爲某些原因,離開中國,剛回來不久。嗯,她是媽咪的親妹妹,所以你們以後都要尊重阿姨,平時怎樣對媽咪,也怎樣對阿姨知道嗎?”
“知道!”幾道不同的童音,異口同聲地做出答允,繼續吃飯。
面對着一個個可愛稚嫩的小天使,冷君柔露出了罕見的笑容,而且,她待雪柔最小的兒子特別好,儼然那是她的親兒。
藍雋心知肚明,還順便跟雲赫與秦雪柔提起堯兒,夫妻兩人這才明瞭,不知不覺中,對冷君柔的心疼與憐惜加深了幾許。
吃完飯後,冷君柔和孩子們玩耍,藍雋順便把事情的經過大概告訴雲赫和秦雪柔,兩人聽後,無不震撼、唏噓和感嘆,特別是秦雪柔,在聽的過程中,好幾次都哭了。
曾經,她以爲自己很慘很悲、幾乎痛不欲生,想不到,跟冷君柔比,自己算幸福多了,至少,那段艱難的日子,自己有家人陪伴、鼓勵和支持。冷君柔呢,小小年紀便揹負着深仇大恨,毅然深陷吃人不露骨的皇宮,只爲能替死去的孃親討回一個公道;結果,卻是經歷了種種生離死別,萬復不劫的傷痛,難以形容。
“乖,別哭了,別哭。”雲赫不斷安撫着秦雪柔,俊顏也一片哀痛,他還下意識地看向冷君柔,看着那張熟悉的側臉,心底的憐惜,直線上升。
秦雪柔也凝淚望着冷君柔,說出打算,“赫,不如我們讓君柔在這裡住下吧,有孩子們陪她,她會開心一些。”
雲赫愣了愣,視線轉向藍雋。
藍雋的目光也從前方調了回來,眸色依然很傷感,沉吟一下,點了點頭。
秦雪柔迫不及待地走過去,邊走邊抹去淚水,在冷君柔身邊停下後,迅速告知決定。
冷君柔聽罷,重重怔住。
這時,藍雋和雲赫也過來了,藍雋先開口,“我研究所那邊至少還要忙一個禮拜,與其你在家無聊,過來這裡正好。”
“你還可以幫柔柔照料孩子們,大家有個伴,彼此都不會悶。”雲赫跟着贊同,冷峻的線條,異常柔緩。
冷君柔來回望着他們三個,最後,茫然迷離的水眸停在雲赫身上,約有好幾秒,終頜首同意。
別墅的客房很多,平時專門有傭人打理,因而不需怎樣佈置,秦雪柔還給冷君柔安排了一間最大的、連有獨立洗手間的。
她還拿了自己幾件衣服給冷君柔,都是名牌貨,叫冷君柔先湊合着,遲點再出去另外買。
衣服都很新,質地很好,做工也很精緻,冷君柔自然不會嫌棄,回答說不用另外再買,不過,她依然無法接受露手露腳。
秦雪柔於是開解道,“傻瓜,知道什麼叫入鄉隨俗吧,你在21世紀,當然要遵從21世紀的服裝,除非你想搞另類。再說,這些衣服算很保守了,現在很多年輕妹子,大都是吊帶、露臍、甚至露股呢。”
她正給冷君柔試穿一襲連衣及膝短裙,這也才發現,兩人五官即便一樣,但其實仔細一看,還是有所區別,自己身體比較豐潤,冷君柔則偏瘦,身板纖細苗條。皮膚方面,更令她大嘆不如,冷君柔才22歲,比她小了整整十歲,加上古代環境天然,不像現代污染多多,皮膚自是好很多。
看着鏡子裡面的自己,冷君柔則仍然渾身不自在,不得不說,這樣裝扮的自己,別有一番滋味,似乎……似乎比自己以往都好看、都漂亮,她們21世紀,裝扮方面真的很了得。
“好了,別再糾結了,你想適應這兒,那就從服裝方面起步,因爲,這正涉及到思想問題。”秦雪柔又道,衣服已經弄好,便開始整冷君柔的頭髮,三千烏絲如綢緞,光滑而柔軟,別說男人,連自己也愛不釋手呢。
冷君柔繼續呆望着鏡子,訥訥地道,“雪柔姐,你們這裡的女人,是不是都很獨立,很自信,很自強?”
“嗯,大部分都是吧。”秦雪柔說着,突然嘆起氣來,“估計就我最糟糕,整天窩在家裡,照顧那幾個小毛孩,無所事事,毫無鬥志,十足的黃臉婆生活。”
“這樣不好嗎?”冷君柔發問,剪水秋眸開始趨向迷離,天天爲心愛的人煮飯,爲心愛的人教導孩子,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也是多少人期盼的事,曾經,自己就是這樣,白天照顧堯兒,等待古煊的駕臨,晚上好好服侍他,感受他對自己的愛。
“當然不好,女人啊,最好有自己的事業,你知道嗎,我以前出去工作多好,雖然壓力大,辛苦勞碌,但也相當充實,哪像現在,生活周而復始,單一枯燥,哎,無聊死人了,可惡的雲赫,偏偏不准我出去工作,說什麼女人不該拋頭露面,應該在家相夫教子,他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年代,思想還那麼迂腐,我看他呀,是投胎換骨了,但思想還停留在古煊階段!”秦雪柔忍不住嘮叨,這些怨氣憋得太久,如今難得有個知己,又是自己的前世,她自然而然地抱怨出來。
後來,直至發現冷君柔的神色有異,她纔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言,估計挑起了冷君柔的往事,頓時後悔不已,摟住冷君柔,一個勁地道歉,“對不起,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冷君柔擠出一抹笑,是的,自己的思緒已經隨着她的述說而飄到很遠很遠,卻也因此,讓自己有機會憶起某些美好,即便也會給自己帶來落寞和悲傷。
秦雪柔仍滿腹愧悔,只好這樣道,“古煊應該也很疼很愛你,你們之間,應該有很多美好的回憶吧。”
“嗯,有段時間,他很寵我,簡直把我寵上天,讓我幾乎忘了一切,包括我孃的報仇。可惜,好景不長,我和他,註定了曇花一現,鏡花水月。”冷君柔也不隱瞞。
“照藍雋那麼說,他可能是被盅惑了,那並非他的本意,對了,我以前在網上看過這方面的情況,古煊的受盅惑,應該類似我們現代的催眠術。”
“催眠術?”冷君柔眉心蹙起。
秦雪柔頜首,放慢語速,詳細清晰地講解,“催眠術是由各種不同技術引發的一種意識的替代狀態,並能夠產生神奇效應的一種法術。其特點是被催眠者自主判斷、自主意願行動減弱或喪失,感覺、知覺發生歪曲或喪失。在催眠過程中,被催眠者遵從催眠師的暗示或指示,在知覺、記憶和控制中做出相應的反應。催眠的深度因個體的催眠感受性、催眠師的技巧等的差異而不同。”
冷君柔聽得一知半解,但並沒有切入詳談,曾經,她想方設法想弄清楚怎麼回事,想找到解決的辦法,可現如今,他已經死了,再也沒必要了。
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秦雪柔再一次擁住她,把她帶到牀前坐下,“別這樣,說不定古煊還沒死呢,當時只是在火堆裡找到皇冠和龍服,但並不能確定那具屍體就是他的呀,畢竟,當時火藥爆炸,死了很多人,說不定大家看到的屍體,是別人的。”
是嗎?是這樣嗎?那他又去了什麼地方?因何這麼久都不回來?他那樣被古揚暗算,不可能不報仇的。不過,就算他沒死,自己已經穿越到未來的年代,也不可能再有相見的一天。
“好了,別想了,時間不早,你快睡吧,明天我們還要出去遊樂園玩哦。”原來,秦雪柔決定明天帶孩子們出去玩,順便讓冷君柔享受另一種家庭溫馨。
冷君柔望了望窗外,心想自己不能耽擱秦雪柔,便也點頭。
秦雪柔輕撫着她的手,又是對她開解一番,暫且告辭。
她先到每個孩子的房間看看,除了樂樂和嘉嘉還在玩,其他三個兒女則已睡着了。交代樂樂和嘉嘉早點休息後,她纔回到自已的臥室,一進門就被抱住,這個懷抱,寬闊而健壯,讓她深深迷戀。
她來不及掙扎,便見自己的身子凌空而起,被他抱着直奔浴室,最後停在已經注滿溫水的浴缸裡面。
“人家還沒脫衣服啦!”秦雪柔羞惱地嬌嗔了一句,美目瞪着眼前的男人。
“我幫你脫不就行了,哪次不是我效勞的。”雲赫臉上依然掛着邪魅的笑,看着本就單薄的衣服被水弄溼後令她美麗的身段更加玲瓏浮凸,他眼神不覺更深邃低沉,手中的動作也加快。
很快,兩人裸裎相對,鴛鴦戲水,共赴雲雨。
回到牀上後,秦雪柔全身無力地趴在軟綿綿的牀褥上,動也不動的,俏臉盈着雲雨後的饜足和風情,光裸的身軀也一片緋紅的情潮,見證了剛纔她是怎樣被瘋狂地愛着。
雲赫也微微吐着氣,俊眸慵懶地眯着,一隻大手橫在她的背部,粗糙的手指沿着她光滑的肌膚上下摩挲。
“柔柔愛妻,還滿意爲夫剛纔的表現嗎?”突然,他薄脣輕啓,發出充滿曖昧的挑逗。
如願地令秦雪柔回味起剛纔的銷魂滋味,整個人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於是,他一個翻身,高大的身軀就那樣壓在她的身後,用身體去摩擦着她的,同時迫不及待地在她後頸親吻起來。
又麻又癢的感覺,酥到秦雪柔的骨子裡去,更是顫抖連連,下意識地抗拒,“不要——”
“不要?真的不要嗎?你確定?爲夫還沒忘,你州纔是怎樣懇求爲夫的哦。”雲赫繼續邪氣地挑弄着,猛然在她粉臀捏了一把。
秦雪柔一陣哀叫,但如他所言,她無法推開他,身體即便很累,卻依然渴望着它。
結果,兩人再次纏綿繾綣,徹底停下時,已是半個小時後。
秦雪柔已經正面躺着,還拉了件絲被蓋在身上,因爲她實在無力再承受一次,這男人,精力非一般的好。美麗的眸子定定凝視着天花扳,她吐氣如蘭,悲嘆,“赫,君柔她太慘了,我想我們應該做點事,幫幫她。”
雲赫聽罷,腦海浮上一張楚楚可憐的容顏,也接話道,“嗯,那你覺得應該怎麼做?”
“我暫時還沒想到辦法,她有太多痛苦的回憶,非一朝一夕能釋懷。”秦雪柔嬌顏漸轉暗淡,眸瞳佈滿哀傷,語氣幽幽,“真心相愛的男女,都會對那種至死不渝的愛情、對冥冥中牽絆彼此的宿世情緣無限嚮往,希望生生世世永在一起,赫,你覺得我們也這樣嗎?又或者,我們因爲前世無法在一起,今生纔再續前緣?”
雲赫猛地靜默下來,前生今世,宿命姻緣,他一直覺得是荒謬之談,這次親自碰上,不容自己不信。
“暫時來說,可以讓孩子們分散君柔的注意力,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孩子們始終會長大,她也會一年一年地變老,她總得有個屬於自己的家,有個愛她的人,甚至乎,有屬於自己的孩子。”秦雪柔繼續自顧地道,腦海倏忽一激靈,聲音拔高,“咦,你說藍雋和她有沒有可能?”
藍雋?雲赫濃眉一蹙,已經暗自否定和不贊同。雖說那是冷君柔,但畢竟是老婆的前世,怎麼說也應該和自己的前世在一起,而不是和……別的男人。再說,兩人長着同樣的面孔,他真的不想藍雋能日夜對着與柔柔一樣的面孔,能……同牀共枕,甚至乎……做夫妻間親密的事。
心裡莫名的煩躁,他於是停止這個話題,選擇了逃避,“這事來日方長,我們遲點再說,時候不早了,睡覺。”
“可是……”秦雪柔依然糾結。
“看來你精神很好,那就是還不累,還可以做做別的事嘍。”雲赫使出他一貫的手段,再度壓在她的身上,不久,成功地轉移了秦雪柔的注意力。
嬌吟喘息聲四起,滿室春光旖旎……
翌日,陽光燦爛,雲淡風輕,雲赫一家七口,外加冷君柔,一行八人,坐上雲赫另一輛加長型房車,離開家門,出發去遊樂園。
儘管已經來過無數次,孩子們仍舊非常高興和歡欣,特別是樂樂與嘉嘉,大概事先得到媽咪的指示,一人拉着冷君柔一隻手,指着各類玩意給冷君柔講解。
各種新奇驚險的器具,幾乎令到冷君柔眼花繚亂,卻興奮難掩,她不由地想,倘若堯兒也能像大家那樣,坐上那一個個不同的玩具,必定也滿面笑容,興高采烈。
想罷,她又把秦雪柔最小的兒子當成了堯兒,在秦雪柔的指示下,帶着他逐個逐個地玩,坐旋轉木馬,碰碰車,微型過山車,小蹦極,自控飛機等,原本,她心裡很害怕,然而,只因心中那份渴望,便毅然一一嘗試。
看着冷君柔會心的笑靨,秦雪柔滿懷欣慰,慶幸這次的出遊是正確的,還暗暗決定,以後多點帶她參加類似的親子活動。
雲赫也甚感欣慰,不過他是男人,還是個外表冷漠、不拘言笑的男人,故不會怎樣表露。休息的時候,他去給孩子們買吃的,知道秦雪柔喜歡吃冰湛淋,還買了兩支,一支給秦雪柔,另一支,給冷君柔。
很平常的一個舉動,在冷君柔看來,卻意義重大,她接過冰淇淋後,呆呆望着雲赫。
雲赫不解,本打算叫秦雪柔問問怎麼回事,卻見她被孩子們圍着,唯有親自發問,極具磁性的嗓音,非常溫柔,“怎麼了?”
冷君柔不語,繼續望着他,且瞧了瞧手中的冰淇淋。
雲赫以爲她不會拆,於是拿了回來,爲她撕下一半包裝,再遞迴給她,“直接吃就可以了。快點吃吧,不然融化了。”
冷君柔又是怔愣了片刻,這才移到嘴邊,輕舔,她邊吃,邊下意識地瞄向雲赫,只見雲赫目光已經轉到妻兒那,此時正是側臉的角度,卻令她更加着迷,茫然和迷惘……
光陰似箭,時光如流水,冷君柔已在雲家別墅住了一個禮拜。秦雪柔本是打算讓她當貴賓一樣居住,奈何她閒不下來,除了不會做飯之外,其他活兒竟然搶着做。帶孩子是不在話下,連洗衣服、燙衣服這些本是傭人做的,她都包攬下來。
秦雪柔覺得很不好意思,但轉念一想,既然這些東西能讓她打發時間,便也由她。
這日,秦雪柔還和孩子們在樓上午睡,冷君柔則把衣服收回來,一件件摺疊分配好,當發現雲赫的襯衣釦子掉了,於是找來針線,親自補上。
忙碌間,忽聞一聲親切的呼喚傳到耳際,只見一個年約60歲的老婦人走了進來,臉上堆滿笑容,還有母親特有的慈愛。
她認得這個老婦人,秦雪柔曾經拿相片給她看過,是秦雪柔的母親,與自己的孃親長得並不一樣,看來,母女之情僅能是一輩子,沒有生生世世。
秦母已經走到沙發邊,看清楚冷君柔在補鈕釦,不由打趣道,“喲,媽以前叫你自己補鈕釦都不肯,還是丈夫的魅力大,阿赫真有福呀。”
冷君柔愣了愣,稍後,訥訥地喊出,“伯……伯母好。”
秦母也愕然,漸漸地,明白過來,莫非……眼前的女子,是冷君柔?早幾天,她聽女兒在電話裡提過,當時覺得很不可思議,但由於剛好有事和老伴回鄉下一趟,導致忘了此事。
“雪柔姐她還沒睡醒,不如您先坐一下,我上去叫她。”冷君柔小心翼翼地放下衣服,不待秦母反應,走上樓去。
秦母目送着她,待她背影消失於轉彎處後,看往沙發上,拿起襯衣,盯着上面的鈕釦看,不知怎麼的,內心忽然起了一股慌亂,就那樣滿面思忖地盯着那兩顆被補上的鈕釦,直到耳邊響起腳步聲。
“爸呢?怎麼沒跟您一起過來?”秦雪柔睡眼惺怯,打了一個呵欠。
“坐了幾個小時的長途車,他說腰骨痛,在家睡了,我心裡惦記着孩子們,忍不住先過來。”秦母解釋,慈愛地看向秦雪柔。
“哦,那讓他休息一會,等下我叫阿赫下班後順便去接他,反正大哥大嫂他們今晚回孃家吃飯,你們就在我這裡吃了。”秦雪柔挽住秦母的手,扶她坐下。
秦母頜首,手裡依然抓着雲赫的襯衣,順勢道,“我剛纔看到君柔在給阿赫補鈕釦呢。”
“對哦,忘了爲你們介紹。”秦雪柔自個敲了敲頭,轉身去拉住一直靜默於旁的冷君柔,微笑着道,“君柔,來,這是我媽;媽,她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妹妹’。”
“伯母您好!”冷君柔再次問候。
秦母點了點頭,尷尬地道,“我剛纔還認錯了,以爲她是你,開了一個玩笑,說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針線活。”
“呵呵,我哪有那個能耐,叫我做其他的還好,補東西?還是交給君柔吧。對了,媽,君柔的針線活可不是蓋的,阿赫的鈕釦是小菜一碟,她給樂樂他們的衣服繡上各種圖案纔是真正的絕妙!”秦雪柔忍不住讚歎。
秦母也笑呵呵的,“我看得出,這一針一線,真的很細心,很認真,你得好好謝謝君柔!”
“伯母客氣了,我……我應該的。”冷君柔俏臉一紅,從秦母手中接過襯衣,摺疊好,連同其他的衣服抱在懷中,“你們先聊,我把衣服拿上去放好。”
她再一次離開,秦雪柔則迫不及待地詢問母親意見,“媽,怎樣,很奇怪吧,是不是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嗯,五官的確一樣,不過,比你年輕。”
“什麼嘛,媽您一定要這樣提!好吧,我承認,誰叫我比她大了將近10歲呢,而且,誰叫我已是五個孩子的媽呢。哎呀,我就說過不生這麼多的,都怪雲赫,說什麼越多越好,氣死我了……”秦雪柔說着說着,抱怨出來,在母親面前,盡顯小女兒嬌態。
秦母寵溺地撫着她的頭,神色自豪,女兒儘管已經32歲,儘管已生過5個孩子,但依然美麗如昔,無比動人。不過,看着已經人影消失的樓梯口,她還是忍不住呢喃,“小柔,你確定要讓她繼續住下去嗎?”
秦雪柔微愕,如實應答,“嗯呢。”
“可是……可是……對了,阿赫有沒有把你們搞亂?有沒有把她錯認成你?”
“沒有哦。呵呵,他要是敢認錯,我不扒了他的皮!”秦雪柔怒嗔,雲赫已經把她寵成了一個兇悍的女皇。
“但……我覺得她……似乎有點不妥……你自己也說,她比你年輕……”
“呃,媽,您是擔心……您擔心阿赫會和她亂來?哈哈哈,怎麼會呢,雖然我們是前世今生,但阿赫的妻子是我,君柔的丈夫是古煊呀。”秦雪柔不由哈哈嬌笑。
瞧女兒笑得無憂無慮,秦母內心那股擔憂,卻始終無法消除,但願,自己是多慮了,想多了,但願,女兒能夠永遠這麼快樂下去……
黑夜降臨,大地萬物都已經沉睡,夜空中,月亮昏暈,星光稀疏,除了微風輕輕地吹,除了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叫,整個天地是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充滿女性幽香的臥室裡,節能燈靜靜點燃,柔和的光芒灑滿各個角落。來到現代後,冷君柔依然習慣亮着燈睡,但儘管如此,還是無法阻止她被噩夢纏身。
只見她柳眉深鎖,額鬢細汗,小嘴顫顫抖抖,不知在呢喃着什麼,一會,猛地翻身坐起,驚醒過來。
環視着周圍的景物,她知道,自己剛纔又在做夢了,夢到了那個讓自己心痛心碎的人。
她微微吐着氣,伸手拭去額上的細小汗珠,隨即掀開被子,下牀,先是走到窗邊,呆看着外面昏暗的夜色,稍後,扭頭走向門口,走出房間。
她像是一抹幽靈,在夜裡無聲無息地走,不久,停在某間房門口,扭轉門把,閃身進去。
淺紫色的光芒,籠罩着巨大的臥室,她直接看向大牀上的人影,兩腳繼續邁動,慢慢靠近,最後,爬上牀,躺在他的身邊。
晶亮的眸子,出神凝望着他俊美無鑄的容顏,須臾,她情不自禁地擡手,撫上他飽滿的額頭,往下是濃濃的劍眉,高挺的鼻子,性感的薄脣,每到一處,她都忍不住顫抖一下。
冷不防地,那雙原本緊閉的鷹眸陡然睜開,見到她,下意識地擁她入懷,俊臉埋在她光潔的頸窩,略顯沙啞的低沉嗓音說道,“柔柔,你回來了。”
冷君柔渾身一僵,稍後,伸手摟住他的腰腹,可惜,還不到兩秒鐘就被推開,只見他的臉迅速從她頸窩擡起,眸中露出驚詫和困惑,“君……君柔?你……你怎麼過來了?”
冷君柔則重新抱住他,抱得緊緊地,牢牢地,單薄的身子使勁往他懷中靠近,“皇上,請別推開柔兒,柔兒很想您,請不要拋棄柔兒,別拋棄柔兒……”
浴火重生 006 情毒發作
淡淡的幽香,如雪梅,又如百合,充斥在鼻子下方,懷裡不斷磨蹭靠近的軟綿綿嬌軀,更是給人一種極大的挑戰,再加上……這張和柔柔長得一模一樣的面孔。
剎那間,雲赫內心起了一絲迷惘和慌亂,導致一時忘了拒絕。
冷君柔趁勢而上,突然擡起臉來,紅豔豔的小嘴,直接吻上了他的嘴脣。
雲赫一聲低咒,正好讓她的舌頭滑了進來。
冷君柔學着電視上看到的,用力吸吮着他溼滑的龍舌,不料,才幾秒鐘,就被他推開。
她皺着眉,迷惑地看着他,繼而,準備再次撲向他的懷中。
“君柔,你要做什麼!”雲赫忍不住低吼出來。
冷君柔一怔,不顧他嚴肅沉着的臉色,極力摟住他,悲切地哀求出聲,“皇上,請別推開柔兒,柔兒很想念您,柔兒很痛苦,大夫說您給柔兒下了盅毒,每逢月圓時,柔兒必須和你交歡,不然,柔兒會痛苦難忍,甚至痛苦身亡。”
她說什麼?盅毒?月圓時交歡?痛苦身亡?聽着不明瞭的話語,雲赫被搞糊塗了,同時,不忘再次把她推開,“君柔,別這樣,我不是古煊,我是雲赫,雲赫你明白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我幫你,我幫你!”
可惜,他得不到她的回答,只感覺到,懷中的身體在不斷抽搐,當他強制性得擡起她的臉,發現她的面容有點扭曲,有點變形,整個人呈現一副痛苦不堪狀。
莫非,她吃了媚藥?
雲赫腦海冷不防地閃出這個想法。
然而沒理由,這東西本就屬於禁賣品,家中沒有,她今天也沒有出去過,因而根本不可能。
敢情,她對古煊思念成癡,導致精神錯亂,雲赫不禁想起,曾經好幾次,自己處於關懷,她眼神總有點不一樣,當時沒怎麼留意,如今看來,並非感激那麼簡單。
怎麼辦?怎麼辦呢?雲赫方寸大亂,心如火煎,發現他仍舊不斷往自己身上靠,他只能出售抗拒。
奈何,她根本不受控制,還力大無窮地掙扎,雲赫這才憶起,她是有功夫底子的!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憐香惜玉了。
幸虧,他曾學過柔手道和空手道,加上男人天生的強勢,折騰一番,總算把她制服,他還刻不容緩地從抽屜裡取出一把鐐銬,將她兩隻手扳到背後銬住。
這隻鐐銬,本是柔柔那個小壞蛋爲了自己而準備,想不到,如今能夠別有用途。
爲了安全起見,雲赫還拿來韌性較強的絲被,綁住冷君柔的腳,小嘴也用毛巾塞住,一切弄妥之後,他撥通了秦雪柔的手機。
“柔柔,先讓媽看着爸爸,或者叫大哥大嫂幫一下,你現在馬上趕回家,君柔出事了。”他語氣難得的焦急。
“君柔出事了?出什麼事?你不能處理?”電話那邊,也馬上傳來秦雪柔困惑有關心的嗓音。
原來,秦父前天不小心摔傷了腰,情況挺嚴重,正在醫院留醫,秦雪柔身爲孝女,今晚便陪母親在醫院守夜。
“我處理不了!反正你立刻回來,不然……”
“不然怎麼了?”秦雪柔語音更急促。
“不然我就變成古煊了!你不想我變成古煊,立刻給我回來!”雲赫心煩氣躁,下意識地威脅出來。
電話裡先是一靜,隨即想起秦雪柔惱羞的尖叫,“雲赫,你敢?你有種再說一次!”
雲赫自然不敢,見到老婆發火,連忙又哄又求,“好了,我不敢,你快點回來吧,柔柔,老婆大人,求求你了,君柔她有問題,真的有問題啊!”
“知道了,我這就打給大哥。”秦雪柔也收起氣焰,匆匆幾句後,暫且先掛機。
雲赫深深呼了一口氣,接着打給藍雋,也用非常嚴肅和凝重的語氣,叫藍雋立即趕過來。
之後,他視線回到冷君柔的身上,只見她依然不停掙扎,手腕由於不斷摩擦鐐銬,已經引起一片紅腫,還隱隱泛着青紫的瘀痕。
心頭一陣不忍,他走近去,安撫她,“君柔,別這樣,你等等,等等吧。”
冷君柔擡起頭,已經淚流滿面,她的意識還是非常混亂,神志不清,繼續對雲赫懇求呼喊,還一邊使勁掙扎。
一聲聲悽切的哀叫,與柔柔長得一模一樣的面孔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深深震撼着雲赫,好幾次,他差點走過去,替她解開那些束縛。
擔心自己最終會被打動,雲赫只能硬起心腸,選擇眼不見爲淨,退出臥室,到樓下等秦雪柔和藍雋的出現。
俊美的容顏呈現罕見的焦慮,高大的身軀來回踱着步,他越是想快,卻越覺得時間走得緩慢。經過半個小時的痛苦等待,總算等到了秦雪柔和藍雋,兩人剛好雙雙抵達。
“赫,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君柔呢?”秦雪柔蹬着三寸高跟鞋,疾步走向他,迫不及待地問。
雲赫擁住他,免得她打滑跌倒,略微思忖了下,毅然說出今晚的事故,話畢後,俊臉一派窘迫,偷偷瞄着秦雪柔。
幸虧,秦雪柔整個心思被冷君柔的古怪舉動所佔據,暫且沒有對他怎樣,美目轉爲藍雋,對他發出疑惑。
藍雋則臉色慘白。心痛地道出,“如果我沒猜錯,她應該是……情毒發作了。”
“情毒發作?”秦雪柔驚呼。
雲赫也一臉納悶。
藍雋沉吟片刻,樣子悲憤,將古煊爲了報復而用巫術控制冷君柔的陰謀大概述說了一遍。
秦雪柔恍然大悟,忍不住怒斥,“這是什麼破男人,這種事都做得出!”說着,她還遷怒到雲赫身上,給他一個惡狠狠的瞪視。
又關我什麼事?!雲赫不由翻了翻白眼,暫且不和她計較,對藍雋詢問。“那現在怎麼辦?她之前是用什麼控制病情的?”
“容太妃給了她一種藥,但只能治標不治本,暫時控制住不發作,這次無意中穿越過來,我想那藥還留在古代。”藍雋臉上的憂慮之色,逐漸加深,同時,也隱隱透着一絲自責和悔恨。
早在古代的時候,那巫醫就說過,想要徹底根除冷君柔體內的情毒,只能和古煊交歡,後來冷君柔吃了容太妃的藥,暫時制止了,自己便不再把這事放在心上,想不到……
“對了,君柔呢?她現在怎麼樣了。”秦雪柔突然發問,提醒大家。
雲赫回神,擁她上樓,藍雋也跟上,最後,一起進入主臥室。
看到牀上的情景,秦雪柔目瞪口呆,藍雋則心如刀割,已經不自控地憶起上次她剛離宮,在山洞病發的痛苦情況。
一會,秦雪柔回過神來,直奔牀前,迅速拿下冷君柔嘴上的布塊,心疼關切地問,“君柔,你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冷君柔眉心緊皺,眼神散渙迷離地看着她,僅僅數秒,視線轉移看向雲赫,再次哀求出來,“皇上,救我,救救柔兒,柔兒好痛,好痛……”
雲赫霎時又是一陣困窘,簡直束手無措,不得不對藍雋發出求救的眼神。
藍雋略作思索,作出決定,“我們先帶她去醫院看看。”
說着,他已經走到冷君柔的身邊,低沉的嗓音,格外沉痛,“君柔,你忍一忍,我們帶你去醫院,到醫院,你就不會痛苦了。”
他抱起她,朝雲赫和秦雪柔點了點頭,闊步前行。
結果,由雲赫駕車,載着大夥直奔醫院。
三更半夜,只有幾個值班醫生,雲赫動用關係,總算把這一方面的一名主任醫師叫來,經過一番詳細檢查和詢問後,醫生很遺憾地告知,他暫時只能用鎮定劑控制冷君柔的意識,讓她沉睡過去。
急診室裡,一片寂靜,藍雋、雲赫、秦雪柔,目光一致,皆集中在已經昏睡過去的冷君柔,看着那張淚痕未乾、蒼白憔悴的容顏,他們內心起了不同程度的疼和痛。
特別是秦雪柔,熱淚盈眶,無限傷感和悲傷的依偎在雲赫身上,她不怪冷君柔今晚這樣的舉動。她只擔心,冷君柔清醒後,會爲此感到羞愧、內疚和難過,甚至乎……
感應到她的悲痛,雲赫擁緊她,先是對她安撫一下,隨即問醫生,“張主任,她的病,真的無法根治嗎?”
“這種病症的起因參合着巫術,暫時來說,醫學上還沒有醫治這種病的辦法,給她打鎮定劑,只是暫時性扼制,但我擔心,未必她每次都能堅持下去。”醫生面色凝重,認真稟告。
秦雪柔俏臉立即刷白,“你的意思是說,她隨時會死?下次病發,一旦熬不過去,她就會沒命?”
醫生略微思忖,訥訥地點了點頭。
這次,雲赫也震住。
藍雋更是渾身僵硬,呆若木雞。現代的醫術也沒辦法?難道真的只有古煊才能救她?然而,古煊即便還活着,那也是在古代。難道,自己要在研製一架時光機,送她回去?時光機的軌道呢,是否還能遵循上次的,安然無恙地把她送回東嶽國?萬一出現偏差,去了另一個時空呢?又或者,在時空隧道里失蹤了呢?
不,不能!自己絕不能讓她有任何意外。
如今醫術這麼發達,各種疑難雜症都能醫治,何況是這不知所謂的情毒!這個醫生無法醫治,那就換一個,這間醫院無法醫治,那就轉到另一間醫院,總之,不管付出多少財力,自己也要尋遍天下名醫,務必把那該死的情毒從她體內消除,讓她徹底和那個鬼勞什子古代說再見,永遠留在二十一世紀!
浴火重生 007 回去古代
漫漫長夜,在不勝憂愁和急切等待中度過,知道翌日上午10點多,冷君柔才從昏睡中醒來。
由秦雪柔開口,說出昨晚的事故,以免冷鉅額肉難堪和羞愧,秦雪柔只簡單描述,對冷君柔和雲赫只見的小插曲緘口不提,想到接下來始終要讓冷君柔知道,她還如實告知冷君柔關於醫生對這病情的彙報。
病情的嚴重性,冷君柔並不多加理會,早在古代的時候,她就做好心理準備,她介懷和糾結的。是另一件事。
昨晚,儘管病發期間神志混亂,但此刻,她清楚記得當時的情況,也因此,她羞愧,難堪,無地自容。自己做出這種事,秦雪柔卻沒半點發怒、怨恨或痛罵,那是怎樣一種胸懷!
住在雲家約有十天,她待自己親如姐妹,處處關懷與愛護,自己呢,卻無法自控,把對古煊的思念寄情到了雲赫身上,總會忍不住偷偷看着雲赫,爲他洗衣,補鈕釦等,把雲赫當成古煊,希望由此獲取慰藉。當然,自己從沒想過會在行動上做出任何違背倫理道德之事。
曾經,古煊後宮嬪妃無數,爲了朝堂實力均衡,註定他不會僅屬自己,而自己,儘管心中難過、傷心,但也認命地接受他臨幸別的女人。
可是,在二十一世紀,男女平等,女人崇尚一夫一妻制,秦雪柔要的是那種專情獨一的愛,假如,昨晚不是雲赫定力夠強,那是怎樣一種後果,那對秦雪柔即將是怎樣一種傷害,只恐怕,她和雲赫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見冷君柔一個勁地沉默,神色哀傷,秦雪柔以爲她在爲病情擔憂,不由勸慰道,“君柔,你別怕,這兒的醫生沒有辦法,但不代表其他醫院也束手無措,我們商量過了,無論付出多少金錢和精力,務必讓你徹底擺脫病痛,恢復正常。”
冷君柔內心更加感激,回她一個淡然淺笑,繼而看向藍雋,發現藍雋同樣是務必鼓勵的眼神,至於右邊那個人影。可以的話,自己不該去看,然而,冷君柔還是忍不住。
迎接她的,不再是以往那種溫柔憐惜的眼神,而是……俊顏窘迫。雲赫剛觸碰到冷君柔的目光,便迅速轉開。
稍後,醫生來了,再給冷君柔全身檢查一次,確定她沒其他事,爲她辦理出院手續。
她本來打算直接回藍雋家,可轉念一想,一旦自己這樣做,秦雪柔會覺得自己還爲昨晚的事介懷,於是有所想法甚至難過,故她還是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隨他們回雲家別墅。
接下來,事不宜遲,大家爲冷君柔的治病忙碌,可惜,每一次都是希望變失望,在這醫學無比昌明的年代,竟沒人能夠根治冷君柔的病,包括中醫和西醫!
一語後,第二次發病,這次衆人有所準備,提前請來相關方面的權威醫生。可惜,冷君柔此次的病發情況似乎更嚴重,連鎮定劑也無法控制,無奈之下,醫生只好給她打了一劑加量的、能使人昏睡過去的藥水。
看着奄奄一息的她,醫生神色凝重,憂心忡忡地說必須儘快找到辦法根治,不然,下次病發時後果難以估計。
大家於是更心急如焚和六神無主。
最後,他們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那就是,冷君柔必須回到古代去!儘管那樣並非一定能治好病,但那也是無計可施之下的唯一途徑,這病是在古代患的,與其留在這裡被動地等待死亡,倒不如回去碰碰運氣,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就算,古煊真的死了,還可以找到容太妃,靠容太妃的藥控制病情。
因此,儘管大家多麼不捨,還是得認命,而藍雋,也開始再次研製時空機,做好兩手準備。
相比之下,冷君柔可能是最平靜最淡定的。這天,她跟藍雋提出,準備搬離雲家別墅。
藍雋先是怔然,便也一口答應。
倒是秦雪柔,不清楚冷君柔內心想法,執意挽留,後來看到冷君柔去意已定,只能作罷。
大家住在同一個城市,車程只需半個小時,彼此卻表現得宛如生離死別。也是,假如冷君柔能成功回去,那就相當於,她們再也沒有機會見面。
對於秦雪柔,冷君柔除了尚未完全消失的內疚和愧悔,還有難以言表的感激和感動。對孩子們,冷君柔知道,假如自己穿越回去後有幸活着,這段時間即將成爲自己永恆的回憶。萬一自己不幸死了,那也是死前的一種莫大欣慰。
故而,她緊緊握住秦雪柔的手,秋眸凝淚,再次由衷感激這個善良大度的女人——自己的後世。自己和古煊有緣無分,無法長相廝守,但願,秦雪柔和雲赫能白頭偕老,繼續譜寫這段傾世絕戀。
臨走前,雲赫在公司上班,故她沒有見到他,其實,這樣也未嘗不可,這個男人,終究叫雲赫,而不是古煊,並非自己能癡戀的。
冷君柔提着簡單的行李,裡面包括各種值得紀念、載滿快樂的物品,在秦雪柔和孩子們的依依相送下,由藍雋載着離開。
闊別將近兩個月,臥室沒怎麼變動,藍雋每天都有叫傭人打掃,所以,整潔度保持得非常好。
安寧靜謐的夜,冷君柔躺在柔軟舒適的牀鋪裡,翻閱着秦雪柔爲她準備的一份相冊,腦海隨着想起近日發生的事情,每一段過往,都讓她心情澎湃,感慨萬分,且回味無窮。
二十一世紀,是個很好的地方,自己卻從未想過永久保留,如今因爲病情,終於要離開了。
經歷種種波折和磨難,自己早對生死看淡、看輕,來一趟現代後,想法似乎有所改變,經過這段時間和孩子們的相處,自己變得貪念起來,希望堯兒還在人世。
雪柔說得沒錯,人只要還活着,就應該努力和進取,那麼,一切的夢想都有可能實現。曾經,雪柔因痛不欲生而想過輕生,僅僅一步之差,結果還是活了下來,也因此,有了現在的幸福。
自己呢,不敢奢望像她那麼幸運,起碼,能在死前見到堯兒一面,也不至於遺憾。
另外,如雪柔所言,自己要看看,老天是否真的黑白不分,讓壞人一直囂張和快活下去!孃親的仇,自己終究放不下;紫晴和胎兒的慘死,自己還是想要上官燕一家血債血還!
所以,回去是必須的,也是充滿期待的。
藍雋說過,因爲有了之前的基礎,時光機的製造並不難,可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短則一個月,長則半年甚至一年,不過,爲了她的病情着想,他會加倍努力。
其實,可以的話,自己倒不想通過時光機回去,二十希望像來現代那樣無意中進行,那會快很多,最主要的是,無需藍雋護送。他好不容易回到他的世界,自己不希望他再離開。
雖然,他對自己很好,夢晴也多次拿他和自己打趣,自己知道,那並非真正的男女之情。興許,曾經因爲雪柔,他對自己產生了寄情迷戀,但寄情終究是寄情,轉瞬千年,無論多少世紀多少輪迴,他的心終究是爲雪柔深深跳動,一分一秒都不曾停歇。正如自己對雲赫,該醒的時候還是會醒,還是得清醒過來……
漫長而孤寂的一夜,就這樣在各種思緒各種情懷中過去,新的一天,又來臨了人間。
研究所正好有要事,藍雋很早就出門了,冷君柔吃過早餐後,步出別墅,沿着大路漫無目的的行走。
沐浴着初升的太陽,呼吸着略有涼意的清新空氣,她一直靜靜地往前走,一會,忽見前方有個涼亭,一老人正在亭前練功。
兩隻腳似是不受控制,她不由緩緩靠近過去。
老人兩鬢斑白,連美貌和鬍子都花白的,不過,紅光滿面,精神抖擻,兩隻深陷的眼睛幽邃明亮,炯炯有神,頭髮梳得很整齊,高高的個兒,寬寬的肩,身着一襲灰色的長袍,足登一雙黑色的布鞋。
看到冷君柔,他暫停運動,待冷君柔越走越近,彼此只有一丈遠的距離時,他開口,聲音如洪鐘,雄渾有力,“姑娘可早哦。”
冷君柔怔然,不語。剛纔,看到他在練着自己從未見過的功夫,她本欲過來瞄瞄,實在沒想到,他會主動跟自己打招呼。
“現在的年輕人,普遍日夜顛倒,晚上沒個一兩點都不睡,白天不到日上三竿也不起牀,姑娘算是他們當中的異類”老人接着說,突然走到旁邊的石凳坐下。
再一次聽到他喊自己姑娘,冷君柔心中疑惑不已,她知道,在二十一世紀,人們一般會稱呼女性爲小姐甚至妹子,這個老人頂多也就80來歲,爲何會像古代人那樣,稱呼自己爲姑娘呢?
再一次不自控地,冷君柔跟過去,明眸透着疑惑和探索,定定望着老人,輕聲道,“老伯,請問您剛纔練的是什麼功夫?”
“太極!”老人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答道,說罷,拿起自備水壺,慢悠悠地喝了幾口水。
太極?從小到大,自己聽過許多劍法拳術,卻沒聽過什麼太極。
冷君柔迷惑不解之際,老人忽然蹲下,用手指,在泥沙中畫了一個圓形八卦圖,詳細解說,“易有太極,始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極圖這個圓圈,就是代表的一,代表的宇宙,代表的無極。億萬年來,自認接日經月行,星環辰繞,莫不循圓以爲軌道。水滴而形珠,石磨而狀卵,石滾水注,莫不符合圓的規律……”
老人說着,站起身來,同時擺好馬步,雙臂伸展,旋轉擺動,由慢變快,每一個動作都圓柔連貫,每一式都綿綿不斷,循環往復,無休無止,儼如他所畫的那個黑白圓圈,把冷君柔看得目瞪口呆,到老人停下來時,她還意猶未盡。
“太極者,無極而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無過不及,隨屈就伸。在太極拳中,拳隨心境,舒展綿長,恢宏大氣,容萬物於心,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以柔克剛,以靜制動,柔弱勝剛強。”老人繼續巧舌如簧,妙語連珠。
冷君柔依然一副呆愣狀,許久回過神時,下意識地道,“這個太極,老伯能教我嗎?”
“教你?”老伯白眉一挑,對着冷君柔全身上下,打量一番,最後,同意了。
冷君柔心頭一喜,進一步要求,希望當即開始。
老人也不拒絕,叫她紮好馬步,開始一招一式地教導起來。
冷君柔本就有武功底子,悟性又高,學起來自然快很多,僅需一個小時便領會其中要領。
平時覺得度日如年的她,今天感覺時間過得飛快,到老人提出要回去時,才驚覺,中午即將到來。
基於禮貌,又基於感恩,她提出送老人回去,不過,老人婉言拒絕了,他還另外說,她喜歡的話,明天可以再來這,他會繼續教她太極拳,把二十四式通通傳授給她。
冷君柔聽罷欣喜若狂,連連點頭和答謝,目送老人漸漸朝山頂方向走,直至老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她也纔回藍家去。
晚飯的時候,藍雋問起她今天的情況,她便如實告之,立即引起藍雋的唏噓,單純如她,壓根不知道現代社會的險惡,如今各種騙局層出不窮,幸虧沒什麼事,不然叫他如何是好!
儘管今天沒啥意外,藍雋卻仍不放心,翌日,他請了半天假,陪她一起去見老人,談聊中,得知老人姓張,平時對武術和玄理學很有研究,本是和兒子兒媳居住在附近一棟別墅,兩年前兒子兒媳移民美國,老人不想離開中國,便獨自留下。
弄清楚對方的底細,藍雋總算放心,同時爲冷君柔能夠藉此打發時間而暗自感到欣慰。
接下來,冷君柔幾乎每天都去找張爺爺,繼續隨他學習太極,某天,張爺爺還帶來一把劍,贈與冷君柔,然後教她太極劍法。
冷君柔如癡如醉,僅僅半個月時間,學會二十四式太極拳和四十二式太極劍,讓張爺爺驚歎無比。他只是教她口訣,外加講解和指點,萬萬想不到,她耍起來是超乎想象的輕靈柔和、優美瀟灑且形神兼備。
其實,在她學習過程中,老人就看出她曾經習過武,如今更加篤定,不禁對她好奇起來,興致勃勃,問她一些相關情況。
面對慈眉善目的老人,冷君柔恨不得如實稟告,奈何藍雋有交代在先,故她只能避重就輕地應對,幸虧老人善解人意,並無任何不悅,也不堅持探究。
這日,她照常練完功,大概11點回到藍家,出於意料中,她在大門口碰上了一對夫婦,她認得出,他們是……藍雋的父母!他們旅遊歸來了!
看到一身白色運動裝的冷君柔,藍建廷夫婦甚走納悶,他們想叫她秦雪柔,然而,直覺告訴他們,她不是!秦雪柔如今是雲赫的妻子,藍雋不在家,根本不可能出現這裡,也不可能穿這種便服出現。
面對他們的狐疑和困惑,冷君柔不知所措,在想着要不要對他們自我介紹,想着應該如何自我介紹,正好,老管家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困局。
老管家跑得氣喘吁吁,從藍建廷夫婦手中接過行李,語氣相當雀躍,“老爺、夫人,你們可回來了。”
藍建廷夫婦頷首微笑,注意力仍停在冷君柔身上。
老管家見狀,連忙解釋,“她是君柔小姐,少爺帶回來的。”
馮芝華一聽,驚喜欲狂地大喊,“少爺,阿雋回來了?”
藍建廷也喜形於色,激動難掩。
“嗯,少爺回來三個月了,他說不想打斷老爺和夫人的行程,叫我們都先別告訴你們。”
“這孩子,什麼不想打破行程,難道他不知道,在媽媽心目中,他比什麼都重要嗎!”馮芝華抱怨着,語氣卻是無比寵溺,“ 老張,快,打電話告訴少爺,說我和老爺回來了,如果他能走得開,叫他回家。
管家點頭應是,叫上另外兩名鐘點工,一起搬行李走向大屋。
藍建廷夫婦心中疑感不減,但考慮到外面說話不妥,於是朝冷君柔微微一笑,雙雙回屋。
冷君柔俏臉怔愣,看着他們漸漸遠去,便也邁步跟上。
進屋之後,管家迫不及待地撥通藍雋的電話,然後轉給馮芝華,馮芝華情緒高漲,在電話裡說了一通,讓人一看便知母子兩人的關係是多麼的好,也因此,當她結束通話,和冷君柔聊起來時,冷君柔毫不隱瞞,把自己的來歷如實相告。
結果,兩老昔震懾住。兒子穿越時空,帶回了一個古人,這個古人,還是秦雪柔……的前世!
他們的反應,冷君柔理解,#齒淺笑,維持禮貌看着他們。
突然,馮芝華髮問,“對了,你這身打扮,剛剛去哪了?”
“我……我到山頂練劍了。”冷君柔又是老實應答,畢竟,自己手中帶着一把劍。
“練劍”馮芝華眼睛一亮,難道古代人真的會功夫?
還是藍建廷體貼,插口說了一句,“那你應該很累了吧,要不要先去洗個臉,換身乾爽的衣服。”
馮芝華這也才領悟,連忙附和。
玲君柔點頭,對他們深深一鞠,先行回房。她洗了一個澡,沖走身上的汗水,換上一襲乾淨的居家服,重返樓下時,發現藍雋回來了。
藍雋和馮芝華抱在一起,馮芝華又哭又笑,還說以後不準藍雋再離開。藍雋也滿腹激動,眼中淚花閃閃,緊緊抱住母親,最後,也給父親一個擁抱。
看着他們一末團圓的溫謦畫面,冷君柔脣角不自覺地微揚,她停在樓梯口,思忖着該不該打破這溫馨的局面。
不過,無需她做決定,眼尖的藍雋已經看到她,叫她過去。
於是,話題開始轉到她的身上,由於頭一次碰上這種事,即便身爲豪門貴婦的馮芝華,也難掩女人天生八卦的特性,對冷君柔問這問那,冷君柔都一一作答,加上有藍雋在旁,因而整個氣氛還是非常的好,暫時沒出現任何伺窘迫和拘束。
午餐時,飯桌上更是出現了久違的熱鬧和歡快,各種笑升不斷,久經不息。
夜幕降臨,安寧靜謐,藍家三口共聚在藍建廷夫婦的房間裡。
馮芝華握着藍雋的於,神情和語氣都難掩激動與興奮,“阿雋,我和你爸早說過,你的婚姻大事由你來做主,既然老天爺這樣安排,我看你待君柔也不錯,那你就和君柔儘早結婚吧,反正你也不小了。”
藍雋俊顏微微一瑟,來回看着眼前一直以來對自己疼愛有加的父母,他心潮澎湃,最後,還是毅然稟告,“君柔得了一種很古怪的病,在現代醫治不了,必須回古代。”
果然,馮芝華立即叫囔出來,“什麼,什麼病?”
藍雋又是一番思忖,把來龍去脈大概說一遍,藍建廷夫婦聽後,滿懷苦楚和悲哀,還以爲冷君柔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子,卻不料……這到底是什麼孽緣!爲什麼兒子每次都攤上這種事!
“着手製造時光機期間,我並沒放棄求醫,可惜,結果郡是非常渺茫,我想,到最後,我不得不送君柔回去。”藍雋接着說。
聽到此,馮芝華更加無法鎮定,想也不想便阻擾,“不,你不能送她回去,你白天還答應過媽說不會走,難道你忘了?!就算她真的非回去不可,那也該叫別人操控,或者,你設定好時光機,讓她獨自乘坐,既然她是古人,那就回去屬於她的地方,而我們現代人,應該呆在我們的時代。”
就這麼短短時間內,馮芝華對冷君柔的憐惜和痛愛,全部消失。不過也難怪,這樣的事故,換成任何一個母親,都會抓狂和崩潰的。
藍建廷終究是男人,即便也心頭澎湃起伏,可還是先安撫妻子,“別激動動,有話好好說,一定能找到解決辦法的。”
“好好說”叫我怎能不急?本來,兒子前程無量,因爲攤上秦雪柔,就那樣浪費了最寶貴的十年時間,如今,又攤上這麼一個冷君柔,還要他穿越時空,遠離我們,你以爲每次都那麼幸運,他每次都能安然無恙地回來”我們就他這麼一個兒子你不想抱孫子,我想!你不要他送終,但我還要!”馮芝華越說越激烈,淚水己嘩啦啦地淌流出來。
藍建廷被說到痛處,也哀愁滿腹,緊緊摟住妻子。
藍雋則無比愧悔和自責,訥訥地道,“媽,別這樣,對不起,對不起……”
“既然知道對不起媽,那就別再傷媽的心。對冷君柔,我們可以幫她,但是,必須找別的辦法,穿越本就屬於靈異的東西,我們可以去找靈婆,甚至巫師,反正就是不能讓你以身試險!”
“你這個辦法不錯,我們就這麼決定,搭了一天的飛機,你得好好休息。”藍建廷繼續勸解,拿起紙巾輕輕拭擦着妻子的眼淚。
馮芝華不再開口,依然嚶嚶而泣。
藍雋也面色沉重,靜默下來。
他們誰都不知曉,此刻,門外站着一個人,將他們的對話全都聽進耳中;他們還不知道,今晚,有個人徹夜不眠,陷在濃濃的悲傷痛苦當中。
明媚的陽光,透過魅力的窗戶折射進來,給人光明、溫暖,冷君柔佇立窗前,沐浴着暖暖的光,卻發自心裡感到心酸和悲涼。
平時這個時候,自己已在山頂練劍,但今天,自己再也提不起勁,周圍就像壓着濃濃的悲傷,壓得自己渾身無力。她還不敢下樓,只因害怕對上馮芝華那張已由慈祥轉爲厭惡的容顏。
還記得,得知必須回古代的時候,自己也曾希望能夠通過意外穿越,而非藍雋護送,正因爲不想他出任何意外。如今,到了這話由別人口中發出,自己難以形容的心痛和哀傷。
馮芝華和藍建廷的好,讓自己深深依戀,導致理所當然地享受這份“親情”,殊不知,它根本不屬於自己。自己,註定與孤獨作伴。
“叩——叩——”
突然,敲門聲響起,阻斷了冷君柔的悲痛沉思。
打開房門後,發現馮芝華站在門外。馮芝華的表情,儘管沒想象中的厭惡,卻已不見昨天的親切。
“我……沒打擾到你吧?”略顯冷漠的嗓音,遲疑地問。
冷君柔搖了搖頭,強裝笑臉。
馮芝華於是進內,環視整個房間,簡約、雅緻,很舒適的一種佈置。
當地目光回到冷君柔身上時,平津地道,“我託人問了,q市郊外的霧嶺山有個道長對八卦很有研究,我打算帶你過去看看,看他能否助你回古代。”
由於昨晚已經無意中聽到他們的對話,故冷君柔沒有任何意外和不解,壓住心頭的悲悵,她沒有接話。
“你的情況,阿雋昨晚巳跟我們講過,對你的遭遇,我們深感同情,我們願意幫你,但必須是在阿雋安然無恙的前提之下。阿雋與雪柔的事,我想你該有所聞,我就不多說,阿雋爲了雪柔,無端端搭上十年的光陰,我不希望,他又爲了你,連性命也賠上。”馮芝華說得直截了當,語起漸見冷硬,經過曾經一些事,她學着看淡,可還是擺脫不了當母親的心,正如她所言,她很同情冷君柔,可她更看重的是兒子。
她冷下心腸,繼續一針見血地闡述,“阿雋愛雪柔,到了無人能改變的地步,他對你好,皆因你是雪柔的前世,而非真愛,所以,你還不值得他爲你搭上性命,而且,你也不希望他爲你搭上性命是嗎,你對他,同樣沒半點兒女私情吧?”
眼眶已經非常的緊熱,但冷君柔極力忍着,不讓淚水流出來,她還不敢開口,深怕自己一旦開口說話,會讓人聽到她的哽咽,甚至於,淚水控制不住。
“你放心,不管怎樣,我們都不會見死不救,我們會幫你。今晚沒什麼事的話,早點休息,明天可能要早起。”說完最後一句話,馮芝華走了,沒問冷君柔意見,也沒問她,是否吃了早餐。
房內恢復了寧靜,死一般的寂靜,似乎天地萬物都停止了運動,連冷君柔的呼吸,也瞬間停歇。她慘白着臉,這才讓眼淚流出來。
她心中沒有怨恨,有的只是悲傷,馮芝華沒有錯,因爲她理解,那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要求和渴望,自己曾經也是一位母親,換做自己,可能也會這樣。
眼淚不止狂流,紙巾就在旁邊,她卻沒有去拿,就那樣任由淚水發泄自己的悲傷,大約一個小時過後,淚乾了。原來,不管一個人多麼悲傷和哀痛,淚水是有限的。
她帶着淚痕未乾的臉,衝出房間,衝下樓,衝出藍家別墅,一路奔跑,抵達平時練劍的地方。
今天的風,有點兒大,她站在路旁邊,身體趴在路邊緣的圍欄上,往下看,是一座望不見底的山谷。煙霧繚繞的景象,令她想起上次在古代墜落的深淵,冷不防地,她腦海閃過一個念頭,假如自己跳下去,能否通往古代?
碰巧,天空中的太陽突然穿進雲朵裡去,大地悠然昏暗,緊接着,烏雲密佈,整個天黑壓壓一片,狂風乍起。
冷君柔於是擡起臉龐,只見滂沱大雨毫無預警地落下,伴隨着隆隆雷聲,繼而一道明亮的閃電,以非常凌冽的速度劈來,劈在他身邊的圍欄上,她整個身體就那樣順着圍欄缺口向外傾倒,掉進山谷。
她本能地尖叫、吶喊,叫聲在山谷中反覆迴響,結果,被狂風驟雨所覆蓋,故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繼續往下墜落、墜落,越來越深,越來越深,漸漸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浴火重生 008 脫胎換骨
浩瀚無邊的宇宙,時空轉移穿梭,年代奔流不息,唯獨不變的,是那燦爛耀眼的陽光。
她長髮散開,鋪在翠綠的草地上,絕色的容顏安詳淡然,雙眼緊閉,正在昏睡當中。
突然,暗金的空氣裡響起了幾道不一的腳步聲,幾個小小的人影緩緩而進,停下之後,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對地上的人發出好奇而那內的注視。
“好漂亮的仙女姐姐。”其中一個女童,身着一襲粉紅色的華服,首先發出讚歎。
“你怎麼確定她是仙女姐姐?”同樣高貴無比的男童,立即反駁,目光卻未轉移。
“她長得很好看,身上的衣裳與我們的不同,那肯定是仙女。”另一個小女孩已經蹲下身子,對地上的人輕聲呼喚起來,“仙女姐姐,你醒了嗎?快睜開眼看看我們,我們有願望請求你實現。”
“對,我也有願望。”粉紅女孩跟着蹲下。
緊接着,是那兩個男童。
四人圍在一起,目不轉睛地注視眼下這張美麗的臉龐,發現那緊閉的眸眶緩緩睜開,歡呼聲四起。
蛾眉未蹵,水眸迷憫,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冷君柔滿腹困惑地看着眼前幾個陌生的孩童,開始努力回憶,可惜她還來不及清理混亂的思緒,便聽他們頻頻出聲。
他們叫自己什麼?仙女姐姐?她們想自己幫忙實現願望?冷君柔定一定神,先不理會他們,眸光輕轉,繼續朝四周打量。
周圍的環境,於她既陌生,又熟悉,那……那是古代的景物!還有,陽光底下的琉璃瓦……那是皇宮專屬的。
當時烏雲密佈,下雨,閃電,自己掉進山谷……莫非,自己穿越了,穿越回到古代,回到了皇宮?
冷君柔一陣激昂,繼續無遐孩童們,連忙起身,準備到處看看,可惜,才邁出來給兩步,便撲倒在地。
“仙女姐姐,你沒事吧?”孩子們羣涌過來。
望着他們天真無邪的銷量盡顯關切和擔憂之色,一股暖意掠過冷君柔的胸間,同時,也意識到一件事,這不是東嶽過的皇宮,因爲,宮中似乎沒有這樣的小孩們。
於是,她順勢坐在地上,來回看了他們一樣,啓脣說話,卻也才發現,自己嗓音沙啞無比,“請問,這是什麼地方?你們是誰?”
“這裡是皇宮,我是採璇小公主,他是永泰小皇子,另外兩個,則是大學士的孫子孫女。”又是 粉紅女孩搶先解答,瞬間表露的皇家風範,與她稚嫩的銷量很不搭配。
小公主?小皇子?冷君柔馬上又接着問。“這是哪個國家?你們的……父皇是誰?”
“這兒是北夏國,我們的父皇,是北夏國的國君。”
北夏國?冷君柔不由想起,以前和古煊議事的時候,古煊曾經是提過大陸的版圖,正好有個北夏國,看來,自己真的穿越回到原來的時空!
“仙女姐姐,請問現在你可以幫我們實現願望了嗎?”採璇再次發言,把冷君柔從思忖中拉了回來。
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們,那格外純真可愛的樣子,冷君柔下意識地頜首。
大家一陣歡呼,由採璇首先提出,“我希望父皇別總是喝酒,希望他能經常來見我。”
“我希望父皇能多點過來看看我母妃,這樣母妃就不會哭了。”永泰也跟着道。
其餘兩個孩童,則異口同聲地道,“我希望小公主和小皇子的願望能實現!”
見冷君柔久久沒反應,他們還紛紛拉住冷君柔的手,苦苦央求。
霎時間,把冷君柔弄得不知所措,只因爲,自己並非什麼仙女姐姐,他們兩人的心願,根本不是能實現的。
然而,對着他們熱切渴望的面孔,她終究忍不住,起來惻隱之心,暫且將自己的事擱在一邊,腦子轉得飛快,考慮着如此應對他們,結果,讓她想到一個辦法,於是分別拉去採璇和永泰的手,問道,“對了,你們的母親,不是同一個人吧?”
“嗯,宮女姐姐說,我娘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來了。”採璇應答,美麗的小臉已經暗淡下來。
永泰則這樣回話,神色也盡顯着與他年紀不相符合的悲傷,“我娘生我的時候,落下病根,身體虛弱,父皇把她安置在偏僻的庭院,再也沒來看過她。”
冷君柔心頭即刻又被深深觸動,不禁想到,假如不是那次宮變,再過九年後,說不定堯兒也會像他們這樣。誰說皇室的孩子一定是快樂的,他們同樣需要一十健全的家庭,一對恩愛的父母!緊接着,她還想起樂樂和嘉嘉等人,秦雪柔和古赫的恩愛有加,造就了幾個孩子的幸福和快樂。
因此,她決定幫他們,即便自己不是什麼“仙女姐姐”,自己也要盡力,看能否實現他們的心願。再說,自己正好可以通過他們,瞭解一下北夏國,轉而打聽東嶽目的局勢與情況。
她對他們露出笑臉,給出肯定的承諾,“好,仙女姐姐答應你們。不過,你們要先答應仙女姐姐一個要求,除了你們,仙女姐姐不能讓別人知道,你們能做到嗎?”
採璇歪着頭,一會,用力點頭,“可以,仙女姐姐可以和我一起住。”
永泰則已經警告大學士的孫子,“你們兩人,不準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你們的家人,就算是被打死,也不能說出來,明白嗎?”
“小皇子/小公主請放心,屬下明白!”兄妹兩刻不容緩地聽命,小小年紀就有了使命感,真是難得。
冷君柔大感欣然,回他們一個讚許的微笑,“仙女姐姐雖然有法力,但也不能爲所欲爲,你們的願望,需要一些時間,爲了不讓人知道,我得先換下這身衣服,你們誰能幫我弄到一套衣裳呢?”
“我可以,我拿宮女姐姐的服裝給你。”採璇馬上道。
不久,採璇拿來一套衣服,冷君柔借肋隱秘的假山掩護,快速換上,然後帶着他們,開始正式遊逛花園,邊走,邊仔細打量。
這裡的佈置,和東嶽國的皇宮差不多。由於冷君柔身着宮女服,那些守衛即便不認得她,但認得她身邊的小公主和小皇子,故也沒對她怎樣關注和刁難,皆認爲她是陪伴小公主和小皇子的人。
儘管如此,冷君柔還是非常小心謹慎,唯恐引起沒必要的意外,逛了一陣子後,先回採璇的住處。
屋裡的佈置,雖不豪華奢侈,卻也雅緻幽靜,宮女太監們也不少,當他們見到冷君柔時,無不感到好奇和納悶,有些,還發出本能的敵意。
小採璇則用冷君柔教她的辦法,這樣介紹冷君柔,“這是父皇新賜給我的宮女,以後她負責照頓我的生活起居,你們都不準欺負她!”
太監宮女們聽罷,恍然大悟,一些想法也隨着消失,加上冷君柔刻意表現出的友善謙遜狀,更是打消了他們的敵意。
冷君柔暫住的地方,是小採璇睡房前的大廳,這樣正好可以隨時照顧小採璇。
安寧靜謐的夜,柔和的燭火爲整十房間增添了不少暖意和溫馨。冷君柔盤膝坐在牀上,低垂着頭,美目出神地凝視着枕在地膝間的小臉,那麼嬌俏美麗,那麼天真無邪,那麼惹人憐愛。
幫小採璇洗完澡後,她帶小採璇上牀,讓小採璇躺在自己的腿上,開始講故事,講自己在2l世紀看到的童話故事,小採璇聽得很入迷,帶着甜蜜的笑進入夢鄉,更認定她是仙女姐姐。
小採璇才三歲,卻已經面臨沒有孃親的命運,爹爹雖是身份尊貴的皇帝,可嬪妃侍妾本就無數,又怎有多餘的時間來關注這個小女孩。
所以,沒孃的孩子是最淒涼最悲慘的。也因此,自己對她,特別的疼愛,儘管彼此認識還不到一天時間。
自己能夠意外穿越,途中安然無恙,且還穿越回到原先的時空,這大概是老天爺冥冥中的安排,認識採璇他們,同樣也是一種緣,自己必須珍惜和把握這個緣分,靠這個份“緣”,策劃未來的路。
坐得太大,腳有點兒發酸,冷君柔回過神來,把採璇放在牀上,讓她躺正身體而睡,對她又是靜靜一番溫柔注視後,這才下牀。
揉了揉雙腳,冷君柔放下蚊帳,步出房間後,並沒回到自己的牀鋪歇息,而是繼續走,一直出到庭苑外。
夜晚的風,有點兒冰涼,她下意識地拉攏一下身上的衣裳,環視寂靜昏暗的四周,腳步輕輕邁動。
後宮戒備深嚴,但並沒給她帶來任何不便或意外,那些侍衛己經認得她,而且,她衣裝正常,神態淡定,沒有絲毫古怪,更無詭異和殺氣。
她就那樣迎着風,走在淡淡的月色底下,走着走着,忽被一亭子裡的人影吸引了視線。
今晚的月色不是很明亮,可她依稀能見,那人一身華服,身材頎長,側面的角度,長得不錯,最主要的是,他手中拿着一樣東西,似乎是酒瓶。
腦海靈光乍現,冷君柔想起採璇等人的願望,莫非……他就是北夏國的皇帝,身着華服,能隨意在後宮喝酒,看來……就算不是皇帝,也是某個親王吧?
答應實現採璇的心願,只是一時之計,經過半天的相處後,她便決定,幫採璇實現這個心願,再說,自己這個假宮女身份,隨時會有被揭穿的危險,被揭穿之前,自己,必須找到靠山,採璇口中的“父皇”,興許是最佳人選。
想罷,冷君柔重新外企腳步,朝那涼亭緩緩靠近,在涼亭前的草地上,突然起舞。她在心裡哼着配樂,盡情擺動妙曼的身體,裝出一副沉醉的樣子,其實一直豎起耳朵,留意周圍的動靜。
如她所料,不久腳步聲響起,且越來越近,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她的面前,於是,她裝出一副驚慌的樣子,睜大嚴謹看着他。
靜距離的審視,發現他比想象中還高,五官更加深刻俊朗,只是,那濃濃的酒氣,讓她本能地蹵起眉頭。
“你是何人?”他開口了,嗓音冷冽,雙眼略帶醉意,但其中的寒意不容忽視。
冷君柔早有打算,繼續沉默,佯裝迷茫倉皇狀,後來,當他長臂伸身來,毫不客氣地捏住她的脖子時,她才用力掙扎,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是……仙女,我是幫小公主實現願望的仙女。”
仙女?男人停止了動作,眼眸眯起。
冷君柔趁此掙脫開來,身體後退幾步,瞪着他,“請問你又是誰?”
男人抿着脣,半眯眼眸,精光陣陣。
冷君柔眸色一晃,稍後,轉身,不過如她所料,她才邁步兩下,身後響起他的聲音,“站住。”
然後,他走了過來,重新與她對峙,俯視着她,嘴脣輕啓,“朕是北夏國的皇帝,是你口中所說的小公主的父皇!”
果然是皇帝!冷君柔暗自穩住心潮澎湃,挑起柳眉。
“怎麼,不信嗎?要不要叫人過來證實一下?順便盤問一下你的身份和來歷?”男人路出嘲諷的笑。
冷君柔又是微微一顫,連忙道出,:我是仙女,我是……“
”是幫小公主實現願望的仙女?"男人幫她說完,依然是那種輕蔑的神色,“對了,小公主要你實現什麼願望?”
冷君柔一直目不轉睛,稍作四忖後,毅然道,“她……希望她的父皇別總是喝酒,希望父皇能經常去看她、”
男人攸地一怔,各種笑容各種神情已自臉上消失,唯獨那雙渾濁又精明的眸瞳,一瞬不瞬。須臾,冷冽的薄脣張開,“朕也有個願望,希望仙女幫朕解決那些牛鬼蛇神,讓朕擺脫傀儡命運,當個真正的領導者!’
短短的一句話,卻有着雷電轟炸的效果,冷君柔重重地震住。
他……他不會說真的吧?傀儡命運?感情他這個皇帝只是空有其名?還有,他當真相信自己是仙女?看他的你那幾,至少25歲以上,他那不經意間流露的寒光和精明,無不說明他是個城府很深的人!
他明明對自己持有換衣,爲何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假如情況真如他所說,他是個傀儡皇帝,那麼,難道他就不怕這番話會傳到那個操控他的人耳中?
他,到底有何目的?
俊朗的面龐,依然相當冷肅,在夜間顯得異常明亮的黑眸更是燦若繁星,他一瞬不瞬地瞪着她,忽地,冷笑出來,“怎樣?神仙不是無所不能的嗎?連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都辦不到,還做什麼仙女?還配當仙女嗎?
說着,他再次襲來,大手重新扼住冷君柔的下巴,怒聲質問,“說,你到底是誰?裝成宮女混進宮有何目的?誰是你背後的指使人?”
“我……我……咳……咳……”突如起來的襲擊,冷君柔毫無防備,脖子傳來的痛使她幾乎窒息,俏臉已經漲紅。她也迅速太瘦,握住他粗壯的手腕,使勁掙扎。
可惜,她力氣不如他,他非但不鬆手,還越加用力,樣子在黑夜裡甚是駭人,似乎要把她給掐死。
呼吸越來越困難,求生的本能令冷君柔再也顧不得其他,緊握住男人的手腕,開始運起了現代學到的太極拳,招式由慢變快,不久便把男人的手從自己脖頸上拿開。
來不及傳奇,她繼續順着武功口訣對他作出攻擊。男人面色乍變,永他本身的拳術反擊。
結果,是他戰敗!
此時,兩人遠遠而立,彼此間,相距越有10丈。
太極拳本就是有着調整氣息的作用,在方纔的打鬥過程中,冷君柔已順便調好神色,此刻,氣定神閒,一派淡然。
男人則滿臉怒容,橫眉豎目地瞪着冷君柔,再一次叱喝而出,“你到底是誰?”
“儘管我不是仙女,但也不是壞人,同樣,不會害你。”冷君柔這也纔回答,絕色的容顏,表情無比認真。稍停片刻,她接着往下說,“倘若你剛纔的‘願望’是真的,那麼,我可以試着幫你實現。但是,請別問我的來歷,那對你來說,並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不會害你。”
男人已經緩緩前進,冷君柔並不後退,仍舊從容不迫,看着他的身影漸漸走近,越來越大。
“你現住在哪?”男人語氣和神態都緩和了不少。
“和小公主住在一起,我是她的貼身宮女。”冷君柔也如實應答。
男人還是眸色深深,頓了頓,留下一句話,“好,朕姑且相信你的話,朕會去找你的,記住,即便朕是傀儡皇帝,但朕的頭銜終究是一國之君,對付你,綽綽有餘!”
高大頎長的身影,慢慢遠去,最後,隱沒於夜色當中。冷君柔呆愣如舊,許久,收回視線時,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卷二 浴火重生 009 是他嗎?是他嗎?
她走到涼亭內,在石凳坐下,背靠着石柱,那股冰涼,直沁她的內心,激醒她全身。
剛纔真的好險,假如敗下來的是自己,結果會怎樣?當場處死?或被關進大牢,嚴刑酷打,最後屈打成招?思及此,冷君柔更是不寒而慄,渾身一陣顫抖。
他最後一句話,帶着威脅,沒明說會相信自己,不過,也沒繼續質疑,他還說,遲點會來找自己,那就說明,他其實還是想和自己合作。
看來,自己算是安全了。當然,自己也不能過於放鬆,剛纔是一時情急才誇口,實際上,任憑自己這點學識,幫他恐怕不易。他說他是傀儡皇帝,還說到牛鬼蛇神,那就是說,束縛牽制他的人不少。興許,他的情況像清朝某個皇帝康熙,假如真的那樣,自己要不要指導他走康熙的路?
忽然,天空一閃,一顆流星飛過,在暗淡的夜空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冷君柔從沉思中出來,呆望着,直至它幻滅。
是孃親嗎?孃親化成流星,告訴自己,她一直在看着自己,保佑自己排除萬難,報仇雪恨,最後找到堯兒,與堯兒好好度完下半生。
應該是,自己遇上這樣的安排,應該也是孃親暗中顯靈。既然如此,拿自己務必堅持、努力,藉助北夏國找上官燕等人報仇!
想罷,冷君柔閉起眼,對着流星隕落的方向虔誠一拜,而後,走出涼亭,沿着來時的路回公主閣。
採璇還在熟睡,安詳的睡顏令人欣慰和羨慕。冷君柔出神地注視了一陣子,這纔回到自己的牀鋪。她掀開枕頭,上面壓着一個小包袱,包袱裡面,是自己二十一穿來的那套便衣。
自己曾經想過,徹底離開二十一世紀時會帶上那些物品,譬如在二十一世紀所買的一些紀念性禮品,與秦雪柔一家共聚的相片等,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無意的穿越讓自己除了一直戴在身上的水晶項鍊和手鐲,還有委託藍雋用科學辦法弄軟而藏在項鍊裡面的小冊子,就只剩下這套衣服了。
心頭惆悵濃濃,她伸手,輕撫着衣服,撫摸上面的每一寸,當手指伸入其中一隻褲袋時,猛然觸到一樣東西,拿出來一看,渾身僵住。
是相片,相片裡的人,是自己和......雲赫!
這張相片,是自己初步發病之前,有次主動提出與雲赫合影,當時,雲赫沒任何感想,秦雪柔更是興致盎然,親自掌機,拍完還派人去市區沖洗出來。
昨天夜晚,無意中偷聽到藍雋和他父母的爭執,自己滿腹悲傷和無助,回到房內便取出相片看,特別是這張,自己含着淚,盯着雲赫的臉,看了不知多少回,後來,還隨手放到褲袋裡,想不到......就這樣隨自己穿越過來,還完好無缺。
所以,自己不得不感謝老天爺,儘管它曾經給自己安排了一條佈滿荊棘、磨難重重的坎坷命運,但是,他也在自己最無助悲傷的時候,安排自己離開那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給自己帶上這張寶貴的相片。有了它,有了那張日夜縈繞腦海中的熟悉俊臉,自己接下來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熬。
衣服被收起來,重新放回枕頭底,那張相片,卻一直被她抓在手中,她躺下,就那樣深深眷戀着俊美無鑄的容顏,直到眼皮累得再也無法支撐,她終緩緩闔上,相片,已經放在衣褲裡,緊貼在她的胸口,陪她度過孤寂的下半夜......
翌日醒來後,她精神抖擻,伺候採璇梳洗。芊芊素手,小心翼翼地梳理着採璇柔軟的頭髮,她佯裝漫不經心的樣子,柔聲說道:“採璇,我不是答應過要實現你的夢想嗎?因爲這個夢想不好實現,我必須先了解一些情況。”
“好啊,仙女姐姐想知道什麼儘管問,採璇都會如實解答。”
“呃,第一個問題,是從現在起,你不能叫我仙女姐姐。”冷君柔首先考慮到一個麻煩,她必須讓採璇改稱呼,不然,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啊?你是仙女姐姐,我當然要這樣叫你。”鏡子裡面,露出採璇疑慮不解的小臉。
“我......我雖然是仙女姐姐,但我也有名字的,以後,你就直接叫我夏雪姐姐。”
“夏雪?夏天的雪嗎?可是奶孃說,冬天纔會下雪哦。”採璇又是一陣納悶。
夏雪......是的,夏天不會下雪,除非,人間有冤情,六月會飛霜。之所以起這個名字,因爲孃親姓夏,雪字,是來自雪柔。
突然,採璇再次吶喊出來,“咦,夏雪姐姐,你也姓夏,和我同姓哦。”
霎時,冷君柔再次怔楞,這裡是北夏國,皇族的人,都是姓夏,只可惜,那不包括自己。微微呼了一口氣,她言歸正傳,“好了,那以後就這麼叫了哦。現在,你開始回答我的問題,你父皇當皇帝多少年了?”
採璇皺着眉頭,伸出手指一個個地點,稍後,答道,“聽說我還沒出來,父皇已經是皇帝,大概有八年了。”
八年!看來時間不短了,可爲何還會處處受牽制?懷着疑惑,冷君柔接着問,“之前是皇爺爺當皇帝嗎?採璇的皇爺爺,如今做什麼?”
“採璇沒有黃爺爺,皇爺爺很多年前就離開了,採璇從沒見過皇爺爺,不過,採璇有太爺爺。”這次,採璇回答甚快,但神色有點兒悲。
原來如此!看來,這皇位應該是太爺爺直接傳給採璇的父親。
“那太爺爺呢?他現在在哪?”
“太爺爺在牀上,太醫說他病了,不能走路,只能躺在牀上。
病了,只能躺在牀上!“採璇有經常見太爺爺嗎?”
“沒有。皇伯伯與皇姑姑都說我們是小孩子,不能打擾太爺爺。”採璇說着,拔高嗓音,“對了仙女姐姐,我可不可以再加一個願望,我想見見太爺爺,我還沒見過他呢!還有永泰,他應該也想看看。”
冷君柔一聽,心頭微震,隨即感慨,可伶的孩子,出生迄今,竟然連太爺爺都沒見過。老人家不都是喜歡孫子孫女嗎?何解那個什麼皇伯伯與皇姑姑不給看?對了,他們和採璇的父親,是親兄妹嗎?又或者......是堂兄妹?冷君柔便再問採璇。
可惜,採璇本來就小,很多東西還不會,這次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看來,想要了解更詳細的局勢和情形,還是得從那個北夏王口中得知。
於是,冷君柔按住疑惑,給採璇一個盡力試試的承諾,繼續爲採璇更衣梳洗。
整個白天,她都和採璇在一起,在採璇的掩護中,幾乎踏遍了後宮每個角落,從而對整個皇宮地形有個大概的瞭解。
當然,對於北夏王,她一直都在期待,可惜,他不來,自己也不好主動找他,故她只能靜候,直至三天過後,總算迎來了他尊貴的身影。
這天,她正帶着採璇在院子的櫻花樹下玩耍,他大駕光臨。
除了身材依然高大,整個人卻似乎與那天迥然不同。
一襲明黃色的龍袍,襯托出他光潔白皙的臉龐,棱角分明,眼珠像烏黑的瑪瑙,泛着迷人的色澤;劍眉濃密,鼻子高挺,脣形絕美,無一不在顯示着高貴和優雅,和那天晚上的暴戾存着天淵之別。最令人眩目的是她那細緻如美瓷的肌膚,儼如院子裡的櫻花。
在冷君柔打量的同時,他也目不轉睛地盯着冷君柔。淡淡陽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清清冷冷,陽光似乎也成了月光。那絕色景緻的五官,仍美得懾人,非言語能形容。的確,她有着仙女一般的姿容!接下來,應該看看,她是否有着仙女般的能力。
櫻花樹下,除了兩人各有所思,還有采璇,非常激動和興奮。她想不到,仙女姐姐真的實現了她的願望,這麼快就讓她見到父皇。
她眨着長長的睫毛,怯怯地望着眼前的高大人影,最後,還是剋制不住,跑來一把摟住他的腿,“父皇!”
高大的身軀,倏然一僵,他緩緩低首,緊接着,身體也慢慢蹲下。
“仙女姐姐好厲害,竟然真的讓我看到父皇,謝謝仙女姐姐,謝謝!”稚嫩的童音,充滿高亢和激昂,採璇又哭又笑。
冷君柔靜靜看着,感覺睫毛有點溼了,她深吸一口氣,遏止嗓子的咽哽,看着他,“在你面對那些牛鬼蛇神後,你應該看看這樣一種舔着無害的童顏,享受這種難得的獨一無二的、是多少人都渴望的親情。”
挺直的脊背,霎時又是一陣僵硬,他擡起臉,凝視着她,眸光帶着探究。一會,她推開胸前的小人兒,輕聲說,“父皇有事要和仙女姐姐談,你先過去那邊玩。”
難得遇見父親,採璇自是不肯,汪汪淚眼,十分乞憐,直至冷君柔也走近來勸解,她總算聽從。
北夏王又對冷君柔投以一個神色複雜的注視,徑直到旁邊的石凳坐下,待冷君柔也慢慢跟來時,薄脣輕啓,“本皇叫夏宇傑,十年前,繼承皇位,成爲北夏國第十任君主。”
夏宇傑......冷君柔在心理呢喃着,突然接了一句,“我叫夏雪。”
夏雪?她也姓夏?夏宇傑眸色晃動,卻也沒多加思索,繼續他想說的話,“幾百年前,北夏國只是一個小部落,後來慢慢發展、擴大和富強,到皇爺爺那一代,達到了鼎盛時期,與東嶽國、南楚國、西涼國,成爲主宰大陸的四大王國。”
東嶽國!果然還是以前的時空!冷君柔忍不住激動了一把。
“皇爺爺育有五男一女,可惜,二十多年前,皇姑姑失蹤不知去向,皇爺爺最疼皇姑姑,先派了大皇伯帶人出去尋找,大約一個月後,回來的訊息是,非但找不到皇姑姑,連大皇伯也意外身亡。皇爺爺深深哀痛,停了兩年,再次派人出巡,結果,二皇伯失蹤,毫無音信。這不但震驚了皇爺爺,還震驚了整個朝堂,於是,本皇的爹爹,也踏上了尋查之路,不料,終究逃不過途中意外身亡的命運。”夏宇傑頓了頓,讓悲傷緩解。
冷君柔無比震撼,這事,也太奇怪了吧!因此,她迫不及待地問,“後來呢?”
“後來......國師說這是一趟詭異的尋找之旅,叫皇爺爺停止,免得觸犯天神,招來更多傷亡。皇爺爺痛失愛子,不信邪,準備親自去找,順便驗證情況會否真如國師所言。四皇叔及時阻止,說皇爺爺年事已高,不宜長途跋涉,自動請纓代替皇爺爺出發,還誓言旦旦地說務必找出原因,找回其他三位兄長的屍體。可惜結果卻還是......”夏宇傑更加黯然傷神,聲音幾乎低不可聞,“接一連二的打擊,讓皇爺爺一頹不振,身體越來越差,朝臣都勸他傳位下去好專心休養。但他不肯,也不說理由,繼續支撐堅持着,直到八年前,再也熬不住,把皇位傳給了本皇。”
看着冷君柔納悶的眼神,夏宇傑冷笑,“你也覺得奇怪是吧,你也覺得皇爺爺應該把皇位傳給唯一的兒子——五皇叔是吧?可惜,他沒有,也沒傳給其他皇孫,就是傳給當時才十三歲的本皇!兩年後,他突然全身抽搐,病倒了,太醫說,他中風,這輩子恐怕只能躺着牀上,度過餘生。”
不知因何緣故,隨着夏宇傑的述說,冷君柔忽覺心裡一緊一緊的,痛從心起,一陣接着一陣,濃濃的悲傷,覆天蓋地,包圍而來。明明不關自己的事,爲何自己會陷入其中?只是因爲聽到一個很悲慘的故事嗎?又或者,還有別的原因?
夏宇傑也額蹙心痛,目斷魂銷,如此悲慘的往事,即便不是頭一次經受,可他還是抑不住的撕心裂肺和透骨酸心。
他接着往下說去,還把自稱直接改成了我,“我從沒想過會成爲一國之君,因而,當我坐上那張意義特殊的龍椅時,看着臺下嚴肅謹慎的文武百官時,我惶恐多於喜悅。皇爺爺早就安排好一切,挑選三名大臣輔助我,於是,渥順勢依賴了他們,甚至......什麼都交給他們決定。就這樣過了好幾年,我發現,原本國泰明安的北夏國,漸漸民怨聲四起,原來,三位輔助大臣的族人,仗勢欺人,橫行霸道,非但弄得整個京城烏煙瘴氣,還控制了周邊的一些城市。我也總算明白,爲何每次去探望皇爺爺時,他總是瞪大眼睛,怒視於我。原來,他在怒我的不爭氣,他無法說話,只能那樣瞪着我。”
“所以,你要擺脫他們?甚至乎,要懲罰和整治他們,還北夏國一個安寧平靜的家園。”冷君柔再次開口,同情心已在悄然萌生。
夏宇傑忽然扭頭,朝那邊的採璇望了一下,“知道我爲何不見採璇嗎?因爲她的母親,是其中一位輔助大臣的女兒,還有另外兩名輔助大臣的女兒,同樣被送進宮,給我當妃妾。他們要控制的,不僅是我的朝政,還有我的人生大事。封哪個爲妃,哪個應該第一次懷孕,都是他們着手安排。當然,我也不會讓他們得逞,採璇孃親的難產身亡,是我故意搞的鬼;永秦母妃產後憂鬱症狀,也是我派人把她嚇成那樣;至於另外一個,終身不育,罪魁禍首同樣是我。”
瞧冷君柔小嘴微張、呆若木雞的模樣,夏宇傑冷冷一笑,“怎樣,是否覺得我狡詐無情,非常的心狠手辣?”
是的,他真的很恐怖,被逼得走投無路的人,什麼都會做得出來!而他,就是其中一個例子。從他的外表,她還以爲他至少25歲以上,想不到,他才21歲!
比自己還小一歲!
其實,自己何嘗不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一個人的閱歷,決定其心境。夏宇傑十三歲就被捲入各種鬥爭中,難怪他會如此滄桑。
想罷,冷君柔對他萌生了一股疼惜。
“怕了嗎?還敢不敢誇口幫我?敢不敢與一個滿手血腥的男人共事?”她視線完全轉到了冷君柔身上。
冷君柔也不迴避,應視着他,稍後,肯定地點頭。假如他是魔鬼,那麼,她當他的特種戰士,反正,自己已經無路可退,只能藉助這個魔鬼,才能消滅到更兇殘、更狠毒的狂魔。
她沒正面回答他,而是這樣問道,“目前的情況,除了那幾名輔助大臣,還有誰針對你?你的父親有那麼多兄弟,你應該有很多堂兄堂弟,對了,那個五皇叔,應該還健在吧?”
“除了五皇叔,其他皇伯皇叔都已不在人世,皇爺爺宣佈我繼位後,也派他們到各個封地,自己有五皇叔一家沒走,五皇叔說皇爺爺只剩他一個兒子,故他要留下,陪皇爺爺走過最後一段人生。”
看來,先帝還是應該感到些許欣慰,起碼還有一個兒子如此孝順。不過,既然五皇叔這麼孝順,先帝爲何不順勢把皇位傳給五皇叔?
“五皇叔有兒女嗎?”
“一子二女,堂兄比我大四歲,堂姐比我大兩歲,堂妹則比我小一歲。堂姐已經嫁人,只有堂兄和堂妹輔助我。”夏宇傑又是毫無隱瞞。
堂兄比他大四歲!冷君柔心頭不由再凜然,再一次想不明白,皇位因何落到夏宇傑身上,看來,着原因恐怕只有先帝才知道,而先帝已經中風,那就是,沒有答案的謎題了。
“聽了這麼多關於我的事,你是否也該把你的情況告訴我?皇宮戒備深嚴,你是如何進來的?”夏宇傑突然把話題轉移到她那,之前的沉重和哀傷之色,已蕩然無存。
冷君柔愣了愣,對着他銳利的眼神,她堅持隱瞞,“不管你信不信,我還是要說,我是孤兒,從天而降,初始遇到的人,是採璇和永泰他們。實現採璇和永泰的願望,是其中原因之一;我幫你,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希望你將來也能幫我,至於幫我做什麼,得等你強大了,成爲真正能夠呼風喚雨的統治者,我再告訴你。”
如此直接,如此大膽,如此自信,大概只有她才這樣。夏宇傑扯了扯脣,脣角揚起一道淺淺的弧度,語氣轉爲意味深長,“你知道嗎?你給人的感覺很冷,很孤傲,我的心,卻感到無比的溫暖,就衝着這點溫暖,我信你,希望,你別讓人失望。”
暗地裡,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冷君柔談言微中,一字一板,“初次偶遇,你像是一個厭世、暴戾的國軍;第二次見到你,你是一個刻苦隱忍、雄心壯志的無奈傀儡;不知第三次,你在我面前的又是怎樣一種形象。”
“你希望是怎樣的?”他也順着問,繼續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絕美的臉龐。
冷君柔櫻脣一抿,搖了搖頭,不語。她把目光移開,放聲呼喚採璇。
採璇回頭,望着她,在看了看夏宇傑,隨即邁開腳步,先是慢慢行走,最後,奔跑,直接衝進夏宇傑的懷中。
他們終於擁抱在一起,三年以來,第一次擁抱。那一聲聲父皇,充滿高興和激動。採璇哭了,夏宇傑眼眶也紅紅的,冷君柔更是忍不住,熱淚盈眶。
微風吹起,無數櫻花隨風而落,粉紅的花瓣紛紛揚揚,一片片的,如隨風而散的紅雨,似光芒四射的霞光,滿地撒下,猶如一塊絢麗的地毯。
冷君柔不禁伸手接住,頓覺掌心一股涼爽輕柔,伴隨着撲鼻而來的清香,溢滿整個身心,全身上下都得到了釋放。如此虔誠地伸手相掬,一片兩片順着指尖輕輕滑落,她內心更加澎湃和起伏。聽說櫻花的花語是幸福堅持,一生一世永不放棄,命運的法則就是生命循環,周而復始。
一會,相擁的父女漸漸分開,夏宇傑開始離去,不留隻字片語,連個辭別的話,也沒留下。
冷君柔一派緘默,目送他離開,然後,她重新和採璇蹲下撿花,就好像,他沒有來過一樣。
時間如流水,晝夜更替,不知不覺中,又是幾天過去了。
自從那次見到夏宇傑,還受到夏宇傑的擁抱,採璇高興不已,那份喜悅到現在還維持着。對冷君柔,她更是喜歡和崇拜到骨子裡。她還和永泰分享這個喜悅,弄得永泰又妒忌又渴望,於是纏着冷君柔,問他的願望幾時可以實現。
看着永泰長得酷似夏宇傑的小臉龐,冷君柔不由憶起了夏宇傑說過的某些話,她抱着永泰,堅定而肯定地答允,“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的願望實現,而且,很快,很快。”
夏宇傑因爲痛恨那幾個輔助大臣,以致報復在他們的女兒身上,既然他們利用女兒進宮來牽絆夏宇傑,那麼,夏宇傑也可以反利用,讓他們相互鬥爭,彼此削弱勢力,產生分歧,這些,都是夏宇傑除去他們的好時機。
就在冷君柔詳盡思量着妙計時,夏宇傑再次找她,不過,他沒親自過來,而是命人把他召喚過去。
從採璇的公主閣,走路到夏宇傑的住處,花了將近兩刻鐘。他不給自己安排轎子,應該是覺得自己宮女的身份,如此大費周章會招來注意吧?
頂這炎炎烈日走了那麼久,冷君柔氣喘吁吁,香汗淋淋,俏臉被烘得紅撲撲的,所以,當她進入御書房時,她無所顧慮,先叫夏宇傑給她一杯水,讓她解解渴,且稍息片刻。
夏宇傑興味的表情,照她的意思去辦,待她喝完水,休息夠了,他才做聲,開門見山地道,“今天叫你來,是想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冷君柔一聽,愕然。這才留意到,旁邊站着一個人影,一個帶着蝶形面具的男人,炯炯發亮的眼眸,正定定盯着自己。
難怪,自己剛纔總覺得有道炙熱的光芒從右邊射來,一度以爲是被陽光暴曬的感覺尚未消退,想不到,自己就這麼被人偷窺了好一陣。
“他是我半年前收納的謀士,叫銀面,一直以來暗中幫我做事,是我信得過的人。”夏宇傑簡單扼要地介紹。
冷君柔再次看向那人,由於他臉上帶着面具,她還是隻能看到他的眼睛,他仍舊用那種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深邃的眸瞳當中,明顯泛着閃亮的異彩。
半年前收納的謀士,叫銀面,冷君柔暗自呢喃着,心頭猛地一悸動,腦海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是他嗎?會是他嗎?可是,古煊的身影,似乎不是這樣,跟眼前這副身軀有點相同,但又有點不同。另外,這人的眼神也不太像是古煊的,多少次夢裡,自己腦海縈繞着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與這對一樣,炯亮、有神,然而......還有,那嘴脣,脣角怎麼有道小小的疤痕。
不,他應該不是古煊,應該不是他。可是,可是......
“聽主上說,你叫夏雪,是從天而降的仙女,接下來會幫主上實現大計,那我們就是同一等人,希望我們以後合作愉快.”他開口了,蝶形面具下的嘴脣,一張一合,嗓音低沉,醇厚,還有點沙啞。
“銀面曾經經歷一場大火,導致嗓子被毀了,不過,並不影響他的正常說話。”夏宇傑突然又道。
卷二 浴火重生 010
大火!本來,聽到那道嘶啞的聲音後,冷君柔心中幾分猜疑已經徹底清除,然而,如今又聽夏宇傑這麼一說,她便再也無法鎮定。
她睜大美眸,一瞬不瞬,還幾乎想擡手,當即扯下他臉上的面具。緊接着,她又想到一個可怕的念頭,莫非......那場大火,不僅損害了他的嗓子,還毀了......他的臉?不然,他爲何要帶面具?
“夏雪,你沒事吧?你很冷?”夏宇傑的嗓音再度傳來,隱約透着擔憂,不明白冷君柔因何瞬間面色慘白,還渾身發抖。
銀面不語,深邃的黑眸,卻也蒙上了一層關切之色。
冷君柔依然緊緊盯着銀面,下意思地問,“你......你是哪裡人?”
“銀面當然是北夏人。”又是夏宇傑應答,突然想到了什麼,“夏雪,莫非你認識銀面?銀面,你們認識?”
“我不認識她。”銀面搖頭,平靜地道。
冷君柔不回答,不過,視線已從銀面身上抽離,迎着夏宇傑困惑不解的目光,她訥訥地解釋,“我......我對他感到很好奇,想知道他因何戴面具。
夏宇傑愕然,不知如何應答,因爲,他從沒問過銀面這樣的問題。
這次,銀面親自開口,非常簡短,“臉被大火燒了,避免嚇人,用面具掩遮。”
被火燒了!真的給自己猜中了!那麼......那麼......冷君柔極力穩住心中的震撼,因爲,她不能再被夏宇傑覺察到任何端倪。而且,她還對銀面說出一聲道歉,“對不起。”
“沒事,我已經習慣了。”銀面嘴脣一抿,笑了。
這時,又輪到夏宇傑說話,“銀面就住在宮中,在本黃寢宮後面的一所北院,以後你們就是本皇的左右手,與本皇共患難,共進退,生死與共!”
說到最後,他嗓音高亢,情緒激昂,只差要歃血爲盟了。
冷君柔心潮起伏,百感交集,爲他的真誠而感動,爲他的無奈而哀嘆。那股莫名的心疼感,再次掠過她的心頭。
後來,太監稟告,說輔助大臣求見,夏宇傑於是叫冷君柔和銀面先退下。
一高一矮,兩個人影並肩而走,彼此都不做聲,出到大院後,看着四周無人,冷君柔停下腳步,仰臉側視。在明亮的陽光底下,她把他看得更加清楚,可惜,她依然認不出他是誰。
“夏姑娘一直盯着我看,真的只是因爲好奇?又或者,夏姑娘認爲我是你的舊識?”銀面開口,目光如炬。她還是那麼的美,那麼的純,那麼的楚楚動人。
冷君柔心頭一凜,同樣目不斜視,稍後,呢喃而出,“本以爲你是我的丈夫,可惜,你不是。”
她並不知道,她自以爲低不可聞的話語,其實已經被銀面聽到,銀面眸光倏然一緊,一片暗色涌上來。他還不知道,在她心不在焉地對他提出辭別,精神恍惚地走開後,銀面一直盯着她的倩影,兩脣囁嚅,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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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燭臺上的蠟燭還在靜靜燃燒,簡陋的牀鋪那,冷君柔一副慵懶地躺在被窩裡,美目炯炯有神,盯着手裡的相片看着這張俊美絕倫的容顏,她便忍不住想起那個帶着蝶形面具的男子,納悶他刀豆是何人。
明明已經自我強迫說他不是古煊,可回到這裡後,還是忍不住糾結,可惜幾乎一整天過去了,依然得不到定論。
當時,自己爲何會冒出那樣的念頭,僅僅一個眼神,自己就突然想到是古煊,這到底是自己敏感呢,或真的冥冥中有所提示?半年時間,遭受火災,獨特炙熱的眼神,這些,無不吻合,再說,自己那強烈的第六感,也顯示這人有蹊蹺。
那他呢,假如他真的是古煊,何解不認自己,莫非他體內的蠱毒尚未解除,加上那次在金鑾殿被自己要挾,以致他仍非常痛恨自己,且生怕身份暴露,被自己舉報,纔不敢然自己知道真實身份?
也罷,不管他是不是,不管他是誰,自己都會查出來,就憑那古怪的眼神可以肯定,他一定認識自己!
夏宇傑說過,他住在皇宮,將來自己和他有很多共事的時候,那就代表,自己可以通過這些接觸來了解他,觀察他,甚至乎......揭曉他是誰。
想開之後,冷君柔終於把相片收起,閉目靜默了約有一陣子,採正式進入夢鄉。
翌日,永泰又來了,瞧他滿臉哀求的模樣,冷君柔腦海靈光乍現,帶着採璇和他,來到他孃親的寢宮——永和殿。
永和殿在位置上,確實有點偏僻,但裡面的佈置和裝飾,依然非常華貴和奢侈,絲毫沒有那種被冷落的感覺,也是,畢竟是輔助大臣的女兒,夏宇傑再怎麼使詐,也只能暗來,這些表面的東西,不能怠慢。
儘管如此,永泰的孃親——嵐妃娘娘,樣子難免令人心酸。
夏宇傑到底給她下了什麼樣的藥,導致她變得如此慘不忍睹?身體骨架本就嬌小,如今看來,更是皮包骨一樣,憔悴的容顏不難看出來原來的美麗輪廓,可惜,在這美女如雲的後宮,這樣的她,簡直可以用“醜女”二字來形容。
“娘,這就是我跟您提起過的仙女姐姐,她很厲害,已經幫採璇實現了願望,她現在開始幫永泰,不用多久,父皇會來看你了。”永泰已經奔到牀前,興高采烈地稟告。
嵐妃那原本沉寂的眼眸,瞬間一亮,她滿面愕然,更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冷君柔。
冷君柔則又心生一股憐惜,僅是這樣一個表情,卻足以讓人知道嵐妃對夏宇傑的期盼和深愛,可憐的嵐妃,典型的政治鬥爭下的犧牲品。
壓住心頭的感慨,冷君柔遵照禮數,對嵐妃笑了笑,福身行禮,繼而走過去,停在牀前,“奴婢想給娘娘把下脈,看看娘娘的情況。”
嵐妃再一次感到錯愕,但也不拒絕,任由冷君柔拉起她的手。
冷君柔屏息凝神,手機輕輕按在嵐妃的脈線上,仔細認真地診察,不久,鬆開。
假如沒診錯的話,嵐妃應該是服用了一種慢性毒藥,倘若能找出解藥,病情會好轉。這個,恐怕得靠夏宇傑了。不過,她倒很好奇,夏宇傑是如何做到不讓人知道的?把所有的太醫都收買了嗎?
“本宮的病,早不是一兩天的事,姑娘無須費神。”嵐妃突然開口,一副認命的模樣,沒有絲毫悲傷。
還有,她稱自己什麼?姑娘?難道她也和永泰、採璇一樣,以爲自己是仙女?不,應該不是,那麼,唯一的解釋便是,她的隨和和友善。能把一個“宮女”稱呼爲“姑娘”,大概只有她才這樣吧。冷君柔舒展微蹙的眉頭,心中更加決定,要幫這個女人,不管她的家人有多勢利和霸道,自己都要幫她和夏宇傑百年好合。
回嵐妃一個淺笑,冷君柔轉而走到永泰跟前,承諾道,“永泰,姐姐準備開始實現你的願望嘍。”
永泰一陣狂喜,“真的嗎?”
“嗯!”
得到肯定地保證,永泰欣喜若狂,刻不容緩地跑到牀前,和母親分享這個好消息,“娘,你聽到了嗎,夏雪姐姐答應實現我的願望,再不久,父皇就來看您了。”
嵐妃沒有接話,不過,目光越過永泰,看着冷君柔,眼光淚花閃閃,還閃爍着一種感激和興奮的異彩。
冷君柔不由也粲齒,朝她躬一躬身,拉起採璇,離開。
回到公主閣,她先照顧採璇午飯,待採璇午睡後,出發去找夏宇傑。
見她不請自來,夏宇傑有點納悶,聽完她的建議後,俊顏倏然一沉。不得不說,她這個謀劃不錯,讓其中一方得勢,引起另外兩方的妒忌和嫉恨,導致彼此壓制和鬥爭,等他們的勢力都削弱了,自己出面,用“整治”的名義,一個個地解決。可是.....要自己和嵐妃,一個奸臣的女兒,情深意切,他做不到。
“這是目前來說最佳的辦法,再說,就算你貴爲皇帝,也渴望擁有一個知心的女人吧。”冷君柔再道。
“或許,但絕對不會是她!”夏宇傑馬上反駁。
“不會是她?那是誰?你那些嬪妃,你敢說她們進來不是都爲了某種目的?她們與嵐妃不同的是,她們的父親並非什麼輔助大臣,而是其他官員!”
“你對後宮還挺了解嘛。”夏宇傑一聲嗤哼,睥視着她,眸中再起探究之色。
冷君柔本能地別開臉,不久再對上他的視線時,言歸正傳,“你真的很討厭嵐妃?你對她,沒有半點情愫?”
夏宇傑聽罷,俊顏微瑟,不由自主地回憶,其實,曾經也有些美好的畫面,只不過,這些美好都被自己親自給扼殺了。
“好吧,叫你順便和嵐妃百年好合是我出於同情心、站在一個女人角度上的額外要求,既然你不願意,那也無所謂,就當做你虛情假意,利用嵐妃得了。”冷君柔決定放棄,語氣有點不爽。
夏宇傑也沒說什麼,算是默許了,出乎意料的,整個人還是一副思緒滿懷樣。
冷君柔四處環視,稍後,漫不經心地問,“銀面呢?今天怎麼不見他?”
夏宇傑回神,反問道,“你似乎對他很感興趣?”
冷君柔身體一僵,迎着他探究審視的目光,略微思忖後,毅然道出,“半年前,我丈夫曾經葬身火海。”
夏宇傑眸色徒然一緊,結巴起來,“你......你以爲銀面是他?”
“你是怎麼與他結識的?他親口告訴你,他是北夏人?你還知道哪些關於他的事?能告訴我嗎?”冷君柔則繼續追問。
“有次我出宮,遭受追殺,是他救了我,我看他身手不凡,打算把他收納在身邊,想不到他也答應了。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除非我問起,一般不會主動說話。當然,這並不影響他的辦事效率,朝政方面,他懂得很多,似乎比我這個正牌皇帝還能幹。”夏宇傑也毫不隱瞞地述說,他萬萬料不到,冷君柔已爲人婦,更想不到,她會對他坦白這件事,因此,他覺得自己更應該信任她。
比他這個正牌皇帝還能幹!冷君柔又剋制不住,開始激動了。
“對了,你丈夫生前是做什麼的?”夏宇傑詢問,見冷君柔不答,便也作罷,自顧地說,“據我所知,銀面只是被大火傷到嗓子和麪孔,他依然保存完整的記憶,我想,他應該不是你想找的那個人。”
冷君柔繼續心不在焉,須臾,辭別離去。
夏宇傑也不阻止,看着她漸漸消失的背影,眸色,慢慢暗沉起來......
計劃正式開始,夏宇傑遵照了冷君柔的提議,大駕光臨永和殿,聽說,當他尊貴的身軀乍然出現的那一刻,整個永和殿皆被震住,永泰興奮高呼,除了喊父皇,還不斷感謝“仙女姐姐”,最高興的人,莫過於嵐妃,病情都一下子好轉不少,其實,是夏宇傑暗中命人給她服下慢性毒藥的解藥。
接下來,夏宇傑經常光顧永和殿,對嵐妃噓寒問暖,原本已經一潭死水的永和殿,宛如被打入冷宮的嵐妃,突然鹹魚翻身,重獲恩寵,成爲後宮最多人討論談聊的對象,當然,也爲此招致不少妒忌和憤恨。
而另外兩名輔助大臣,忍耐不住,開始蠢蠢欲動。
一切,皆照着計劃發展,這天,夏宇傑把冷君柔叫過去,跟她分享這個好消息,還對她讚許有加,說他沒有信錯人。冷君柔內心也雀躍不已,因爲,這代表,自己的目標也漸漸近了。
不過,當她樂滋滋地回到公主閣時,碰上一件意外的事。
只見偌大的廳堂裡,坐着兩個衣着華麗的年輕女子,宮女們正在忙碌,爲她們斟茶倒水。
其中一個,眼尖地看到了冷君柔,立馬質問,“你就是那個仙女姐姐?”
豔麗的五官,驕縱的氣質,斜視的眼神,散發着鄙夷和輕蔑。
而另一個,竟然斥責出來,“身處後宮,卻不懂規矩,來人,給本宮好好教訓她,讓她知道什麼是禮儀!”
本宮?她是後宮嬪妃?另一個呢?她們都是夏宇傑的嬪妃嗎?其實想想也能猜出,穿着如此華麗和富貴,非嬪妃莫屬,而且,勢力應該不錯。
“皇嫂說得不錯,加上本郡主,一起懲罰,掌嘴三十!”
原來,不都是嬪妃,其中一個,是郡主!
公主閣的那些宮奴,早就聽採璇聲明過冷君柔的重要性,加上平日裡冷君柔對她們都很好,因而,沒人立即聽從。
兩女人不覺來氣,於是叫上自己人。
看着兩位身材健壯的嬤嬤來勢洶洶地走進,還有其他宮奴們的擔憂眼神,冷君柔卻臨危不懼,在嬤嬤靠近之前,辯解道,“奴婢斗膽,奴婢根本不知道兩位是誰,又怎麼算是違反宮規,兩位身上並沒有註明身份,也沒事先申明是何人,叫奴婢如何行禮?萬一弄錯了人物,這可大可小,屆時,兩位說不定又會指責奴婢自作主張了。”
原本凶神惡煞的嬤嬤,頓時被冷君柔這麼一說,下意識地停止了腳步,其他宮奴則默默贊同,至於那名妃子和郡主,美豔的容顏,一塊紅一塊綠。
正好這時,採璇出來了,她直奔至冷君柔的身邊,拉住冷君柔的手,嘟囔道,“夏雪姐姐,你回來了。”
冷君柔低首,衝她微微一笑。
採璇這才留意到四周的異狀,圓溜溜地大眼睛環視衆人,目光觸及廳中央的兩個人影時,小臉一變,連忙行禮,“採璇給皇姑姑請安,給杏妃娘娘請安!”
皇姑姑!原來,那個美豔驕縱的女孩,是夏宇傑的堂妹夏紀芙;另外一個,是被夏宇傑暗中弄得終身不育的杏妃。
冷君柔不由暗自拿她和嵐妃 對比,同是輔助大臣的女兒,但嵐妃,明顯比眼前這個仗勢欺人的杏妃好多了。凌厲的眼神,讓冷君柔趕緊暫止感慨,先行禮,“奴婢叩見郡主,叩見杏妃娘娘。”
這下,她們再也無法從宮規上跟冷君柔找碴!
不過,她們早就準備了別的盤問,“你是何人?怎麼進宮的?”
“奴婢是皇上派來服侍小公主的宮女。”冷君柔不慌不忙,說出跟夏宇傑事先竄好的藉口。
“聽說你妖言惑衆,不但糊弄小公主,還蠱惑皇上,使皇上重新寵愛嵐妃?”這次,輪到杏妃發問。
冷君柔聽罷,恍然大悟,她們,是爲這事而來!
“說,你和嵐妃到底是何光系,嵐妃給了你什麼好處,是不是她指使你這樣做的?”杏妃嗓音逐漸拔高。
冷君柔主動擡起頭來,波瀾不驚地望着杏妃和夏紀芙,鎮定地應道,“娘娘對奴婢擡舉了,奴婢一介宮奴,試問怎有這種魄力和能耐!嵐妃本是皇上的妃子,皇上寵愛她天經地義,再說,嵐妃的父親自皇上繼位開始就一直輔助皇上,嵐妃受到恩寵,也是於情於理。”
“敢情你不知道,杏妃的父親也是輔助大臣?”夏紀芙插問一句,依然目不轉睛地審視着冷君柔,對冷君柔絕色的容顏,發出妒忌和痛恨。
“奴婢聽過,杏妃娘娘的父親對朝廷有着莫大的貢獻,只不過,皇上寵愛誰,又冷落誰,真的與奴婢無關,假如奴婢豬呢有那麼大的神力,奴婢大可直接讓皇上寵愛奴婢了。呵呵,當然,奴婢只是舉例而已,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望這樣的福氣。”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賤奴!冷君柔這樣說,雖然保住了安危,卻也更讓夏紀芙和杏妃進一步瞭解到她的不同尋常。
“聽說你和皇上堂哥關係不錯,皇上堂哥常召你過去?”夏紀芙已經來到冷君柔的身邊,竟比冷君柔高出半個頭,近距離觀察,她對冷君柔更嫉恨。
“奴婢不敢,皇上召奴婢過去,只是爲了詢問小公主的事。”
“詢問小公主的事?那你多次進出御書房又作何解釋?那不是女人能去的地方,更何況,你只是一個身份低微的‘宮奴’!”夏紀芙咄咄逼人,戟指怒目,長長的指甲差點自冷君柔臉上劃過。
冷君柔心頭一凜,暗忖了下,訥訥地道,“郡主教訓的是,據聞郡主聰穎過人,身爲女流之輩卻巾幗不輸鬚眉,與聶親王一起輔助皇上,儼如皇上的左右手,也因此深得皇上器重,郡主想知道更多,不妨直接問皇上?”
夏紀芙怔然,俏臉趨近冷君柔,咬牙切齒地道,“別以爲本郡主不會,本郡主這就去找皇上問個明白,要是讓本郡主證實你妖言惑衆,本郡主絕——不——放——過——你,還會叫你——死——得——很——難——看!”
說罷,她氣咻咻地甩了下袍袖,揚長而去。
杏妃也給冷君柔狠狠一瞪,趾高氣揚的跟上。
冷君柔暗暗鬆了一口氣,出神地呆望她們的背影,不知因何緣故,她總覺得,這個夏紀芙是個很厲害的角色,她們這次來,雖打着爲杏妃抱不平的旗號,可夏紀芙應該有別的目的,今天之所以放過自己,估計只是相對自己做出初步的測試,看看自己是什麼人,接下來,應該還有其他事故等着自己,自己和這個夏紀芙之間,會起更嚴重的爭執和對峙。
“夏雪姐姐,你也怕了,不過你真的別去招惹皇姑姑,皇姑姑養了一個很厲害的大鷹。”突然,採璇一聲呼叫,把冷君柔喚回神來。
大鷹?冷君柔愣了愣,對採璇發出疑惑。
“皇姑姑養了一個很厲害的大哥哥,那個大哥哥很高大很威武,戴着一個鷹面具,專門對付那些激怒皇姑姑的人。”採璇做出解釋。
原來,不是真正的大鷹,而是......戴着鷹型面具的男人!採璇怎會知道這事?莫非,衆所周知的?冷君柔下意識地看向其他宮奴,她們都抿脣,衝她點頭。
還真奇怪,這夏家的人,怎麼都喜歡招攬戴面具的人在身邊?夏宇傑是,夏紀芙也是,看來,這個夏紀芙不簡單!自己得找個機會,向夏宇傑問清楚她的詳細情況才行。
冷君柔再次轉臉朝外,盯着夏紀芙等人消失的方向,更加思緒滿懷。
卷二 浴火重生 011 媚藥
結果,不用冷君柔主動去找,大約一個時辰後,夏宇傑派人把她叫去。
原來,夏紀芙離開後,真的去找了夏宇傑。
去到御書房,冷君柔把今天的情況告訴夏宇傑,同時,詢問了關於夏紀芙的事。
夏宇傑也不做隱瞞,對夏紀芙大概介紹一番,其中,順帶提到他的堂兄,即夏紀芙的大哥夏宇涵,夏宇涵天資聰穎,自小被安排學習各種治國之道,常在文武百官面前講解儒家經典,傑嫺熟騎射,可謂文韜武略樣樣精通。
在夏宇傑繼位登基時,大部分堂兄弟被派往封地,京城只剩五皇叔一家,當時在五皇叔的提議下,夏宇涵一直伴隨在夏宇傑身邊,給他出謀劃策,除了三位輔助大臣,夏宇涵便是在國事上與夏宇傑接觸最多的人。
夏宇傑還說到一件事,原來,五皇叔的另一位女兒,即夏紀芙的親姐姐,嫁給一名輔助大臣曾豪孝的兒子,和杏妃是姑嫂關係,難怪夏紀芙會幫杏妃出頭。
聽完之後,冷君柔直截了當地指出一個疑惑,一個讓夏宇傑重重震住的問題。
“雖然五皇叔一家都在幫你,但是,你從沒想過給予他們無條件的信任,你寧願信賴銀面,也不願對夏宇涵敞開心扉,原因是,你潛意識裡提防着他們。”冷君柔再次直言,分析得更加詳細。
夏宇傑依然不語,定定望着冷君柔,滿眼複雜的神色。是的,她說的沒錯,自己潛意識裡一直警惕和防備着五皇叔一家,即便自己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去懷疑他們。如今,若非冷君柔大膽提出來,自己還繼續不敢正視。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我?無論如何,你得個夏紀芙一個交代的,是嗎?”冷君柔突然又道,話題回到初始。
夏宇傑再沉吟了下,說出決定,“渥準備任命你爲我的謀士,明着幫我,銀面則暗中幫我。”
謀士?然而,自己是女兒身呀。
“其實,這個打算渥早就決定好,既然紀芙今天來找我,那我就提前把它公佈出來。這次嵐妃重獲聖寵,左丞相心情大好,對我鬆懈不少,他還知道這件事與你有關,因此,要他贊同並非難事,再說,通過這件事,正好進一步白熱化三個派別的矛盾。”夏宇傑鄭重解說,滿面嚴肅。
冷君柔下意識的頷首,對他投以讚許之色,這個夏宇傑,其實還是很有才幹,不愧是帝王家的後代。
於是,他順便提出一個請求,“方便帶我見一下你皇爺爺嗎?渥懂醫術,看對你爺爺有幫助不,說不定能查出你爺爺爲何不把皇位傳給你五皇叔一家的原因。”
夏宇傑怔了怔,便也同意,還當即動身。
皇爺爺被安置在皇宮南面一個幽靜的庭院休養,距離夏宇傑的寢宮走路約需兩刻鐘,由於有夏宇傑帶頭,他們暢通無阻,很快就抵達。
偌大的殿裡,金碧輝煌,淡淡的檀香味四處縈繞、瀰漫,但還是難以壓住那股濃烈額藥味。靠窗的軟榻上,躺着一個老人,走近後,發現老人形體贏瘦,額骨高突,五官深陷,正雙目緊閉着。
夏宇傑略微躬身,朝着牀上的老人輕聲呼喚,“皇爺爺,您睡了嗎?傑兒來看您了,傑兒還帶了一個人來,她懂醫術,打算給您看看。”
老人還沒睡,其實早就聽到腳步聲,這時夏宇傑叫了,總算睜開眼睛。
那是一對佈滿血絲的眸瞳,即便此刻渾濁呆滯,可隱藏在最裡層的銳利,不容忽視。老人看到夏宇傑,並沒有過多的表情,目光轉至冷君柔時,面容突然抽動了幾下。
冷君柔禮貌性地對他笑了笑,緩緩蹲下,握住老人骨瘦如柴的手,凝思把脈,可惜,得出的結論與其他太醫一樣,並無任何突破。
夏宇傑其實早做好準備,故而也不甚遺憾,瞧着窗外射來的縷縷陽光,忽然道,“秋季和冬季,皇爺爺都住在房內,春夏時,我們把他搬出來這兒,皇爺爺無法行動,這樣能給他吸收多點陽光和空氣。”
難怪了!冷君柔煥然大悟,方纔,她還爲此納悶呢。
瞧着老人由於長期臥牀導致面色枯槁,肌膚泛紅,形瘦皮皺等慘狀,冷君柔並沒任何該有的懼怕,反而感到一股莫名的心疼,不由自主地,在老人手上按摩起來。
此舉,令夏宇傑詫異,然而,老人更是變化莫大。
原本,他神情淡漠,眼神呆滯,宛若活死人一般,當他不經意間瞄到冷君柔戴在脖頸上若隱若現的水晶項鍊時,雙目徒然暴瞪,皮包骨的面龐再一次激烈地動,他甚至反手,緊拽住冷君柔。
冷君柔大驚,蹙起眉頭,但很快,想到什麼似的,急聲問,“皇爺爺,您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您想說什麼呢,快,告訴我們。”
可惜,老人無法說話,只是繼續拽住她的手,把她抓得生疼,睜大的眼眸直盯着她的脖頸。
夏宇傑也納悶不已,加入詢問,“皇爺爺,您沒事吧,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對了,夏雪,快給皇爺爺看看。”
冷君柔點頭,奈何,她的手被老人箍得牢牢的,根本動彈不得,結果,是夏宇傑幫忙,才讓她掙脫開來,趕緊給老人再把脈,發現脈象除了有點兒快,與先前並沒有多大異樣。
夏宇傑內心更加焦急,想起太醫說不宜讓皇爺爺情緒過於激動,他只好出手冒犯,給皇爺爺點了睡穴,同時,命人去把太醫宣來。
終於得到自由,冷君柔鬆了一口氣,看着由於被點了穴而儼如睡着了的老人,心裡困惑再起。老人剛纔還好好的,爲何突然間出現異樣,他對自己怒目圓瞪,是因爲.....他不喜歡自己,不想看到自己嗎?
不過,一開始他並不這樣,好像是自己爲他按摩,他才起了激烈反應,那就是,他不喜歡自己爲他按摩?不喜歡別人動他?他以爲自己會傷害他?
對了,是帝王病!
想通之後,冷君柔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夏宇傑,夏宇傑略感納悶,但也覺得有點道理,便不再多想,後來,專門負責照顧老先帝的太醫趕到,給老先帝一番仔細檢查,確定沒什麼大礙,夏宇傑這才放心,帶着冷君柔離開。
幾日後,夏宇傑再三位輔助大臣面前正式宣佈想招納冷君柔爲他效力。如其所料,嵐妃的父親劉建輝給予支持,杏妃的父親曾豪孝持反對態度,採璇的外公尉宗暫不表態,他已經聽過,那叫“夏雪”的宮女,對他的小外孫女很好。
夏宇傑便抓住這點,對尉宗遊說一番,加上劉建輝的軟硬皆施,結果以三比二,請示得到批准,冷君柔正式成爲夏宇傑的謀士。
來回看着三個老頭,夏宇傑表面上欣喜感恩,實則氣得咬牙切齒,想自己堂堂一國之君,連這樣一點小事都要受人牽制和安排,哪天,等他吐氣揚眉了,他定重重處罰他們,以洗雪多年恥辱!
委任書正式出臺,根據律法,冷君柔應該搬去夏宇傑寢宮後面的一所院子和銀面等人居住,不過,夏宇傑考慮到冷君柔身爲女性,與大羣男人住在一起不妥,又看出她很喜歡採璇,便破例讓她繼續住在公主閣,安排一個獨立的房間給她。
冷君柔求之不得,深深感激夏宇傑的細心安排,和夏宇傑的情誼不知不覺中昇華了幾分。
這天,她隨夏宇傑出宮巡查,這是她首次離開北夏皇宮,也是她首次看到北夏國的城內風貌。
和東嶽國的京差不多,房屋井然有序,道路乾淨寬敞,市集喧鬧繁榮,處處可見昌戚,但是,只需細看,不難看出着繁華景象底下,其實隱藏着一種種衝突的隱患。
正如夏宇傑之前所言,官紳勾結,惡霸橫行,弱肉強食,民怨到處存在。
看着夏宇傑愁眉苦臉、悲憤異常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冷君柔出言勸慰和安撫,“別這樣,這個局面不會維持很久的。”
夏宇傑苦澀地笑,爲自己的無能和無助,再鬱悶了一陣子,他從中恢復過來,帶冷君柔繼續遊逛,不料,竟碰上夏紀芙。
沒有預期中的大羣侍衛守護和擁簇,夏紀芙身邊只跟着一個人,一個戴鷹型面具的男人,果然很高大,很威凜。
冷君柔暗自打量這個男人的時候,發現他用古怪的眼神看自己,她還留意到,他身體在顫抖。
不容冷君柔細想,夏紀芙已經開口,嗓音帶着一絲興味,“皇上任命夏謀士才數日,如今帶她出來巡視,看來皇上對她很器重呢。”
這個夏紀芙非但不行禮,還用了這樣的語氣,難道也看在夏宇傑只是一個傀儡皇帝而不放在眼裡?又或者,持着與夏宇傑關係甚好,以致沒大沒小?
冷君柔注意力暫且從面具男身上收回,趁着夏宇傑尚未接話,先行禮,“卑職給郡主請安。”
夏紀芙對她斜視了一眼,繼而,漫不經心地說,“這是在宮外,不必多禮,這是皇上說的,皇上,紀芙沒記錯吧。”
原來是這樣!
“沒有,紀芙好記性。”夏宇傑維持淺笑,轉開話題,“聽說五皇叔病了,沒什麼是吧?”
“人老了,總有一些舊毛病纏身,沒什麼大礙,紀芙替爹爹感謝皇上的關心。”夏紀芙說着,發出邀請,“不知皇上用午膳了嗎?紀芙準備去幸運酒樓吃飯,不如一起?”
夏宇傑朝冷君柔瞄了一眼,頷首,在夏紀芙邁動腳步後,他也跟着動身,還示意冷君柔跟上。
一行四人,緩緩前進,走進一座金碧輝煌的酒樓,裡面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酒樓的夥計大概認得夏紀芙,一臉恭敬諂媚的笑容,帶大家上二樓,進入一間雅緻寧靜的廂房。
大圓桌上,鋪着一張大紅綢緞,碗筷都是白銀製成,洗得乾乾淨淨,泛着亮白的光。
夏紀芙帶着鷹,夏宇傑帶着冷君柔,四人環繞飯桌而坐,只見夏紀芙拿着菜單,詢問夏宇傑的意見,在夏宇傑答隨意後,她便滔滔不絕地朝酒樓夥計說了一番。
夥計拿着菜單出去了,房內開始安靜下來,夏宇傑環視整個房間,打破沉默,“聽說這間酒樓,皇兄也有份。”
“酒樓老闆是皇兄多年的舊識,當時他殷勤切切,皇兄也不好拒絕,於是答應與他合股,不過,皇兄只是掛名老闆,經營生意這門學問,非皇兄擅長。”夏紀芙從容不迫的解答。
“也是,皇兄文武雙全,自小飽讀詩書,滿身銅臭的庸俗市儈,怕是委屈和玷污了他。”夏宇傑耐人尋味的附和道,端起茶杯,放在脣間輕啜幾口,動作非常優雅。
夏紀芙也一直巧笑情兮,美麗的丹鳳眼溜來溜去,最後,停在冷君柔身上,深意地道,“我們都以爲,皇上會把夏姑娘收在後宮呢,想不到皇上惜才重於美人。”
夏宇傑怔了怔,就着話題打趣道,“那紀芙呢?鷹跟在紀芙身邊似乎有三年了,可謂集芙最忠實最穩固的入幕之賓,這些年來紀芙從沒正眼瞧過其他男子,敢情是想把鷹納入香閨?”
夏紀芙俏臉微楞,側目,瞄了一下身邊的男人,高傲的說,“鷹的確不錯,對紀芙言聽計從,卻唯獨有一樣,從不讓紀芙看他的真面目,所以,等他哪天答應了,紀芙心情大好,說不定會召他爲郡馬。”
“紀芙這話當真?朕多次介紹男子給紀芙,其中不乏英俊瀟灑,神勇威武,可惜都無法打動紀芙的心,還以爲你擇偶條件很高呢,想不到......是因人而定。鷹,你可要好好把握,在北夏國,咱們紀芙郡主可是獨一無二,是無數男子夢寐以求的對象,難得她如此看重你,是你的榮幸呢!”夏宇傑也看向鷹,眼中暗波涌動。
“多謝皇上提點!”面具下的薄脣,頭一次開啓,逸出一道極具磁性的嗓音,語氣頗爲尊敬,卻不卑不亢,他幽邃的眼眸,徒然轉到冷君柔那,神色複雜地望着冷君柔,平靜地道,“夏......雪,請問這是參謀大人的閨名嗎?或者,是另起的?”
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冷君柔倏然一僵,還有那炙熱詭異的眼神,更是使她冷不防地憶起銀面,記得第一次見到銀面的時候,銀面似乎也是這種差不多的眼神,還有,剛纔在市集碰上,他身體似乎在震動,難道,他認識自己?可是,夏宇傑說她在夏宇傑身邊效勞了三年,那就說明,他不可能認識的,畢竟,三年前,自己正在東嶽國,正在皇宮呢。又或者,是自己之前認識的?但似乎沒什麼印象。
“夏雪......夏雪......”一聲呼喚,在身邊響起,中斷了冷君柔的疑惑思忖。
她定了定神,發現呼喚來自夏宇傑,她滿面納悶和關切。
“呃,這,這當然是我的名字,唯一的名字。”冷君柔連忙答道,穩住倉惶的心,美目直視面具男人,“不知鷹護衛何解這麼問?莫非我長得像鷹護衛的舊識?對了,鷹護衛是哪裡人?”
“在下是北夏人,在下也希望能擁有像參謀大人這般美麗動人的舊識,可惜......在下之所以問,只是覺得,參謀大人着名字有點兒奇怪,一般來,冬天纔會有雪。”鷹略微嗤笑了下,“在下冒犯了,參謀大人請別在意。”
“我是夏天出生,渥娘喜歡雪,所以給我起名夏雪,我娘還說,這樣的名字,纔會讓人印象深刻,看,鷹護衛應該不會忘記我了吧?”冷君柔編造了一個謊言,爲了掩蓋,她還故意如此扯上鷹,希望由此轉開大家的注意力。
果然,夏宇傑哈哈大笑,夏紀芙則黑沉了臉,怒容微露,至於那個叫“鷹”的男人,面具周圍的臉色,白皙中泛起一陣紅暈,不過,她的眼神,仍舊很複雜,高深莫測。
正好,飯菜開始上了,大家便暫停聊談,開始專注用餐,吃完後,辭別。
夏宇傑帶着冷君柔先走,夏紀芙則與鷹站在酒樓大門口,看着冷君柔消失的方向,夏紀芙忽然道,“鷹,本郡主要除掉這個女人!”
鷹的眼眸,徒然一晃,“嗯?郡主想怎麼做?”
“媚藥!”
“媚藥?”
“身爲皇上的參謀士,卻水性楊花,迷亂後宮,你說,這罪名夠不夠大?夠不夠震撼整個朝堂?夠不夠令她被當即革職,甚至打入天牢,受絞刑!”夏紀芙冷笑,嬌顏由於扭曲而顯得格外猙獰狠絕,“給本郡主找幾個身體健壯、老實可靠的侍衛,本郡主要賞他們一頓美食!”
鷹聽罷,再次愣然,身體也爲之一震。
“怎麼了,難道你也要試試?對了,平時很少說話的你,剛纔忽然主動問人家的閨名,敢情你也被她迷倒了?”夏紀芙猛地湊過臉來,一副搖頭嘆息的樣子,但語氣非常冷冽,“可惜......你——不——能!你是本郡主的人,身和心,只能忠於本郡主,決不能沾有別的女人的氣味。”
她高仰着頭,凝視他側臉上的完美輪廓,一道堅定的光芒,在眼中迅速竄起,終有一日,她要他,主動解下這個面具,將他完整的容顏展現在自己面前,當然......夏紀芙目光漸漸往下,還包括這具健碩迷人的體貌。
對夏紀芙堅定毅然的目光視若無睹,鷹繼續靜默沉吟,眸色不斷幻變,兩道劍眉緊蹙着,久久都化不開來......
卷二 浴火重生 012 情魅旖旎,月圓之夜(古煊登場,嘿)
入夜,晚風輕撫,輕輕吹動着紗簾,天空繁星點點,璀璨明亮,看着圓盤似的皎月,冷君柔心頭不覺一凜,身體不寒而顫,這才憶起,又是一個月圓之夜即將來臨。
明天這個時候,自己要再一次體會那難以言表的痛,在沒有二十一世紀那種鎮定劑的幫助下,自己還能不能熬得過去呢?
答案是,有可能熬不了!
當初打算回古代,就是因爲病情越來越嚴重,連二十一世紀昌明的醫術也無法醫治,唯有胡來搏一把,藉助神秘人容太妃的藥物拒住,或者,有幸找到不知是否還在人世的古煊直接又徹底地幫自己解除,奈何,自己回古代都將近半個月了,不做任何的準備,是因爲不記得了嗎,又或者,知道不可能,故潛意識想忽略?
當初,各路人馬,包括冷睿淵和上官燕,古楊,易寒等追殺,自己無路可逃之下,唯有跳崖,如今想回宮找藥物根本不可能,說不定會更早喪命。所以,其實回來同樣是死路一條。
當然,在這裡死的話,還是有好處的,無需被藍雋和雪柔等人看到。他們多日找不到自己,會認爲自己可能穿越了回來,以爲自己還在另一個時空活着,儘管會惆悵,但不會傷心悲痛。
另一個原因,那就是希望在臨死前能找到堯兒,起碼,能看一眼,確定他真的還活着。
因而,無論如何自己明天晚上都得熬過去,不管多麼痛苦,多麼難受,即便是撕心裂肺痛如凌遲,都務必咬住牙關熬過去。
對了,要不要找夏宇傑幫忙,有太醫的幫助,可能會保險一些,至少,有起事來當場有人在,但,那就代表得讓他知道,不管出於好奇或關懷,他定會追問自己緣由,另外,那些太醫,更是一個大麻煩。憑夏宇傑目前的弱勢,根本鎮不住所有的太醫,自己身份特殊,萬一太醫走漏風聲,讓這事傳到朝堂,甚至整個北夏國,後果不堪設想,更甚,也被東嶽國那邊知道的話,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等於白費,更別談報仇雪恨,也別指望能見到堯兒。
所以,看來自己還是隻能獨自承受,而且,要找個無人的地方。
想罷,冷君柔肅一肅整個神色,定定望着遙遠而寂靜的夜空,虔誠地發出祈禱:老天,雖然我不確定你安排我回來古代的用意何在,但我心裡認定你還是慈悲的,還憐憫我,想幫我,故我希望,你能繼續,助我度過這個難關。
接着,她美麗臉龐上的表情多了一份愛意,心裡繼續默唸,“娘,柔兒也希望您在天顯靈,幫柔兒度過艱難的明晚。”
她再站了一會,出神地凝望那依然明亮無比的月亮,然後,關好窗門,回到牀上。
躺在柔軟的被褥中,她習慣性地拿出唯一一張相片,盯着相片上的俊美容顏,水汪汪的秋眸漸趨迷離,許久才捨得收起,正式入睡,慢慢進入夢鄉。
她睡靨安詳,呼吸輕微平穩,須臾,房門突然被撬開,一個高大挺拔的人影閃了進來,臉上戴着面具,在淡黃色燭火中閃出道道刺眼的光芒。
他內力很深,武功極高,以致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奔到牀前,迅速點住冷君柔的昏穴。
她依舊睡得很平穩,可惜,此刻已經毫無知覺。
粗糙的手指,有點兒顫抖,遲緩地爬上她絕美的容顏,沿着她性感的鎖骨,毫不猶豫,解開她的睡衣,胸前的一片雪白,讓他眸色一沉,見到那對彈跳出來的雪白渾圓,那顆美麗勾魂的小痣,整個人更是渾身顫抖,激動異常。
原來,真的是她,真的是他的寶貝,他的柔兒!
當初,李浩稟告,說她墮下懸崖,自己宛若五雷轟頂,當場震住。
是李浩拼命拉住自己,還苦苦哀求和勸解要以大局爲重,自己才痛苦忍住,待古楊那夥人搜查過後,也才偷偷到崖底尋找,可惜都不見她的蹤影。
李浩說她可能死了,屍體被野獸吃了,但自己堅持不信,無法接受她會永遠離開自己,更無法接受,她會死得這麼慘。
蒼天有眼,她果然沒死,還安然無恙,還是那麼的美,那麼的迷人,那麼的勾魂奪魄,令自己深深陶醉和沉淪,愛不釋手。
薄薄的睡衣完全被褪下,美麗的嬌軀不着寸縷,一覽無遺地呈現在他的面前,他寬厚結實的大手,已經撫遍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包括最隱秘的地帶,手上全是她的味道,銷魂而蝕骨。而她本就妙曼的嬌軀經過一番深情又狂野的蹂躪後,此刻紅粉緋緋,像熟透了的水蜜桃,散發令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高大的身軀已然僵硬,面具左右兩側的眸瞳,緊緊收縮,佈滿濃濃的情慾,急促的呼吸聲劃破屋裡的安靜。
柔兒,你這個小妖精,小尤物,生來折磨朕的是吧,明知朕現在還不能表露身份,故意把朕誘惑的慾火焚身,心馳盪漾,朕告訴你,這次,朕先忍了,下次,朕會討回來,朕要你,好好服侍朕,彌補這些日子以來,因你而造成的朕的空虛,知道嗎。
他極力忍着強大的慾望,在她光潔的前額印下深深一吻,還有深情一視,然後才爲她穿回衣服,不忘解除她的穴位,在她並不覺察的情況下,悄然離去。
她飛檐走壁,快速穿梭奔走於夜色當中,沒驚動到任何人和物,逃出皇宮後,在城北一所小庭院停下。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黑暗中馬上響起一聲“主子?”,緊接着,屋內不再漆黑,淡淡的燭光中,映出另一個人影,他滿臉愕然,看着來人,疑問道,“主子,這麼晚了您過來是......”
“柔兒真的還在人世,我找到她了!”醇厚低沉的嗓音透着喜悅,面具微微抖動,一對深邃的黑眸更是格外的炯亮。
握住蠟燭的手立即一顫,溫潤的語音也相當驚喜和振奮,“真的,主子真的找到娘......夫人了,那主子一直深愛着夫人?夫人呢,信不信主子的話,有沒有原諒主子,又或者......。”
“浩,你話好多!”醇厚的嗓音不由打斷道,語氣卻難掩喜悅,且面具下的薄脣,往上揚起。
“嘿嘿,是嗎,我說多了嗎?因爲我高興,替主子高興,主子堅持了這麼多年,終於願望成真。”李浩自個摸了摸頭,憨笑着,“主子,那接下來你更要努力,把皇位奪回來。”
微笑,點頭。是的,自己不但要保護東嶽國的百姓,還要給她一個安定幸福的家,然後,找到堯兒,重新過上以前那種快樂美滿的日子。
臉上笑意漸濃,內心更加興奮,更加幸福。他腦海已無法剋制地浮起方纔見到的一幕,那美好的,深深印刻在心裡的一幕,只需一想,便能勾起他久違而強烈的慾望。於是,他索性閉起眼。
看着他一副陶醉着迷的樣子,李浩雀躍仍舊,下意識地問,“主子,您在想什麼,能夠和我分享一下,讓我也樂樂麼?”
這些日子以來的同甘共苦,他們的關係已經不再僅限君和臣,反而更像朋友,一對出生入死、永不分離的好夥伴,好戰友。
微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淡笑,不語,浩,對不起,其他事和物,甚至將來奪回的江山,我都願意與你分享,唯獨這個不能,她是我的寶貝,僅屬於我的小尤物,只有我能欣賞和擁有,明白麼?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麼,李浩便也作罷,轉移話題,整個人嚴肅起來,“主子,你還沒告訴浩,夫人她在哪,您是怎麼找到她的。”
“她現在北夏國皇宮,是夏宇傑的謀士。”
“謀士?夫人竟然能做謀士,這...。”
“具體的情況,還有待暗查。”
“噢,那......那夫人安全嗎,那個夏宇傑,應該不會......會不會......對夫人做出......”李浩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面露擔憂,畢竟,皇后娘娘是那麼的美麗動人和無人能比。
古煊卻很淡定,語氣冷冽,眸光若尖刀般凌厲,“不會,我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絕對不會,她只能屬於我,除了我,任何人都休想玷污到她。”
“可是......”李浩還是憂心忡忡,眉頭深鎖。
“好了,我出來太久,必須走了,接下來有什麼事,我再和你聯繫,你也繼續工作。對了,別擔心,相信我,我能搞定的嗯?”話畢,他給李浩深深一望,毅然離去。
李浩跟出門口,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滿腹沉思,臉色凝重,好一會,才收回視線,轉身回屋......
————
農曆十四的夜晚過去後,十五正式來臨人間。早朝一完畢,冷君柔就向夏宇傑請示出宮一天,編造的理由是:據聞城郊的太山山頂,有座寺廟很靈,她也想去拜祭祈福。
考慮到暫時並沒重要的事要她幫忙,夏宇傑便也同意了,還打算派隊人馬護送她去。
冷君柔當然是拒絕了,說拜佛靠的是誠心,不宜勞師動衆,反正她會武功,加上此去路途不是很遠,單獨前往也無妨。
夏宇傑於是又作罷,叮囑她路上小心,還叮囑她儘量趕在天黑前回來,再不,明天儘早回來。
對此次行程,冷君柔其實早有安排,但表面上還是答應了,與夏宇傑辭別後,她事不宜遲,帶上足夠的乾糧和水,策馬離宮。
從京城去太山的路只有一條,尚算平坦,到山腳時,山道纔開始崎嶇蜿蜒起來,冷君柔牽着馬,走得不慌不忙,還一路欣賞山花爛漫和竹木清幽,抵達寺廟時,是中午時分。
廟宇巍然屹立山巔,建築雄偉壯觀,千古古木森天,碧綠環繞。寺內更是香火不斷,捐款修建,題字、撰文修匾,琳琅滿目;信男善女絡繹不絕,人頭攢動,還願的鞭炮聲震撼山谷,響徹雲霄。
看來,自己選擇這天,也不無道理。
儘管此行真正目的非祈福,身處佛門重地,冷君柔還是展現了虔誠。她小心翼翼地點燃買來的香燭,在慈眉善目的菩薩面前跪下,祈禱它保佑自己安然無恙地度過今晚,祈禱它保佑自己找到堯兒,保佑自己能夠報仇雪恨,爲那些枉死和慘死的冤魂討回公道。
祭拜完畢後,她開始下山,這時,松濤陣陣,鳥語聲聲,溪流潺潺,泉水淙淙,偶爾還伴有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在這幽靜峽谷中,儼如一首悅耳動聽的樂曲。
可惜,她的心情再無來時的輕鬆和愜意,步履也越來越沉重。下山之後,她在附近徘徊,將近傍晚總算找到一間破屋。
屋裡灰塵厚積,屋瓦破落、牆壁頹毀,到處可見蜘蛛網,一看便知久無人住,甚至沒人踏足,不過,這正適合她度過痛苦的一宿。
她掃乾淨木板牀,鋪上自己帶來的被單,點着燭火,上牀之後,抱膝蜷縮在角落,出神望着窗口處。
月圓之夜,皓月當空,輝灑四野,蟲鳴鳥叫好不熱鬧,外面必是個美好的世界,可惜,自己要靜靜呆在這裡,等候痛苦的隨時來襲。
幸虧,還有“他”!
冷君柔手在身上摸索,從懷中取出相片,看着相片裡的人,笑了。
猶記得,雲赫這個名字,是從藍雋口中得知,他的個性也是藍雋一點點地到來,以致印象中,認爲他是個霸道野蠻、不解風情且兇殘暴戾的男人,然而,親眼所見切慢慢接觸後,才發現,其實他很溫柔,很細心,很有風度,當然,這樣的他是建立在秦雪柔的基礎上,自己是秦雪柔的前世,是他前世的妻子,纔有機會享受到他的溫情和憐惜。
其實,自己也和藍雋拍過合照,只可惜,都留在現代。
藍雋,偉大得近乎完美,卻也無限悲哀的一個男人,馮芝華說得對,藍雋大概是倒了八輩子的黴,碰上秦雪柔,耗掉整整十年的光陰,最寶貴的十年。連帶着,穿越到古代,爲自己賠上多兩年。
阿雋,記得有次在瀘州,我們一起看日落,你問我有什麼願望,其實,除了爲孃親等人討回公道,除了找到堯兒,我還有一個同樣很重要的願望,那就是,希望你能找到一個真正屬於你的女人,陪你度過幸福的下半生。所以,別再消耗青春了知道嗎?你說,男人的青春是很長的,但,那終究有限的,雲赫比你大兩歲而已,可人家已是五個孩子的父親,最大兒子,已讀三年級。
爲了你的家人,爲了我們,更爲了你自己,你務必得找到真正屬於你的愛,務必要,好嗎?
相片上的人影,錯綜變幻,冷君柔收起它,開始躺下,這樣的角度,正好可以透過窗戶見到夜空中的皎月。銀盤似的圓月,已經升到半空,距離子夜越來越近,距離自己的病發也越來越近。
她閉眼,兩手交疊抱在胸前,正式迎接痛苦,然而,出乎意料地,時間慢慢消逝,她的身體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許久,她睜開眼睛,發現月亮已經西斜,子夜已經過去。
怎麼回事?爲何沒有預期中的疼痛降臨?她滿腹困惑和不解,伸展四肢,還不惜使勁捏身上每一個部位,痛!但不是那種鑽心的痛,不是那種蝕骨的痛,而只是,普通的捏痛。
不可思議,驚喜交加,她忙骨碌地跳下牀,直奔出屋外,月亮還是那麼圓,那麼亮,可位置已經很西斜,恐怕有四更天了。
自己沒事,真的沒事,這到底因何緣故呢?難道是回到古代的原因?但是,沒去現代之前,自己也病發的,儘管有容太妃的藥物扼制,一些相關反應還是發生了。
莫非......是太極?自己練了太極拳和太極劍,導致清除了體內的蠱毒?
胸口充斥着難以形容的驚喜和狂歡,冷君柔激動得渾身發抖,她環視四周,儘量享受着夜的寂靜和安寧,會心地笑了,燦若星辰的眸瞳中,淚花閃閃。
同一時間,距離她不遠處的牆角那,隱匿着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深眸一瞬不瞬,追隨着她,眸色既有愕然詫異和狐疑不解,又有歡欣喜悅和釋然放心......
月亮繼續西斜,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鑲嵌着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如同籠罩着一層銀灰色的輕紗,不久,一道閃亮的光芒自地平線衝出,旭日升起,照亮整個大地,同時宣告人類,月圓之夜,徹底過去。
清晨的空氣,瀰漫着沁人的芳香,隨風兒四散,飄進每一個呼吸的毛孔中。自四更天出來便沒再回屋的冷君柔,迎着絢麗的晨曦,沐浴着初升的陽光,繼續慢悠悠地走在翠綠的草地上,看着草地上閃閃發光的露珠,她內心彷如洗灌了一股清冽而甘甜的泉水,身心達到前所未有的愜意和舒適。
過去了,終於過去了,徹底地過去了!感謝天,感謝孃親,感謝菩薩,感謝二十一世紀的張老人,感謝......所有待自己好的人!
蠱毒的消除,不僅僅是自己避免痛苦的折磨,更象徵着,接下來自己會化解一個個難關,實現一個個心願。所以,這叫自己如何不高興,如何不激動!
於是,她再一次仰頭,閉眼,深深呼吸,不過,再度睜眼時,忽見一個人影走來,身材高大頎長,銀色面具在陽光照射下,無限耀眼和懾人。
銀面!
他怎麼來了?冷君柔眼中升起疑惑,定定看着他的走近,直至停在自己的面前。
“皇上說你來了太山祈福,我不放心,便過來看看。”他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黑眸泛着異樣的神色。
冷君柔更加納悶和不解,繼續呆呆看着他,找不到接話的內容。
“第一次見面,我一直盯着你看,你應該有印象吧?也爲此感到納悶吧?”銀面又道。
冷君柔心頭倏忽一顫,但還是如實地點了點頭。
“因爲你長得很像我一個故友,一個我曾經想保護一生、可惜終究無法如願以償的女人。”銀面自顧地說,突然走到前面十來米處,那兒,種着一小片滿天星。
冷君柔也不由自主,跟了過去,靠近時,見他遞來一束鮮花。身體再一次顫抖,她把花接過,遲疑地問,“你......你那個朋友,也喜歡滿天星鮮花嗎?”
“嗯,他很喜歡對着花靜思,我想,假如她在花海前起舞的話,一定很美,比花仙子還美。”銀面眼神開始憧憬和迷離起來。
冷君柔內心的震撼和疑惑在持續膨脹,輕咬着脣,思忖了一陣子,毅然問出,“銀面,你到底是誰?你真的是北夏人嗎?又或者,你還有別的名字?那叫什麼?”
空氣中,驟時肅靜下來,四目交錯,眼神交匯,彼此均發出奇異熱切的光。
好長一段時間過去,銀面猛地發出一聲“哧”,笑了,“爲何這樣問?”莫非......夏謀士也有一個故友,和我很像?”
冷君柔眉心蹙得更緊,審視着他。
“我們回去吧,皇上等太久的話,會擔心的。”銀面說着,還補充了一句,“關於我的事,以後再告訴你,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看着他開始邁步,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冷君柔仍舊滿眼探究和複雜的神色,她沒立即跟上,而是先回破屋,帶上該帶的東西,解開綁在院子裡的駿馬,再次和銀面交匯時,發現他也坐在了自個的馬背上。
兩人相視對望,眼神飽含深意,稍後,一起勒緊馬繩,兩匹駿馬一前一後,快速朝皇宮奔去。
剛回到宮門口,突然碰上夏紀芙,還有她的“貼身護衛”——戴着面具的鷹。
兩人下馬,給夏紀芙行禮。
夏紀芙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很不屑地朝冷君柔和銀面揮了揮手。
待冷君柔和銀面重新駕馬奔進宮門後,夏紀芙發出詢問,“鷹,本郡主叫你找的幾個侍衛,都找好了嗎?”
自從冷君柔出現後,鷹的目光一直追隨着她,此刻,還定定看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看着與她並肩馳騁的另一個人影,劍眉緊蹙,薄脣輕啓,“嗯,都辦好了。”
夏紀芙脣角一揚,冷笑出聲,“好!那就開始計劃吧!”
“行!”鷹回予重重一應,低沉醇厚的嗓音相當堅定,高深莫測的黑眸,對着冷君柔消失的方向,發出了一道詭異而炙熱的精芒......
卷二 浴火重生 013 yu海沉淪,纏婂不休
回到宮中的冷君柔和銀面,把馬交回馬房,然後一起步行去見夏宇傑,期間,冷君柔打開沉默,一副若無其事地道,“有沒有覺得紀芙郡主對我很仇視,甚至很痛恨我?”
銀面眸光一晃,直接發出勸告,“那你以後少點惹她。”
冷君柔愕然,“我惹她?你爲什麼這麼說?是我給你這樣的信息嗎?”
“她身邊那個男人,表面上爲她效勞,是她的護衛,其實大家都知道,私底下兩人必定有着極其親密的關係。”銀面自顧地說道。
“那與我何干?”
“剛纔他一直盯着你,用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你不會不知道的!”
聽罷,冷君柔再次愣住,當時偶遇夏紀芙,自己心裡便暗叫不妙,只想儘快過去,以致看也沒看那個叫鷹的男人,對他莫名投來的古怪眼神也不理會。
“女人的嫉妒心最重,而且,嫉妒起來什麼否做得出來,這些,你應該很清楚,故你最好和那個鷹,保持距離。”銀面又道,語氣非常嚴肅和認真。
冷君柔下意識地頷首,突然想到一點,連忙道,“什麼叫做我應該很清楚,銀面,你到底是誰,爲什麼這麼說,難道你真的認識我?”
銀面頎長的身軀,倏然一僵,內心起了遲疑。
“銀面,坦白吧,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我們是不是早就認識,你是不是對我瞭如指掌,你是不是......”冷君柔猛地堵住他,美目直視他的雙眼,看着那深不見底、難以猜測的瞳仁,她把後半句話,硬生生地吞回肚裡去,“你......是不是古煊,是不是他?”
銀面也毫不躲避,目不斜視地回望着他,她無奈泄氣的模樣,使他滿腹躊躇,欲言又止,可最後,還是忍住了,語氣平緩地應,“我是銀面,皇上的暗衛,你喜歡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做朋友,做很好的朋友。”
冷君柔在心裡一聲嘆息,打斷他的話,“說到底,是因爲我長得像你一個故友,你寄情,纔對我這麼好吧?”
銀面愕然,一絲窘迫在眼中飛逝而過。
冷君柔於是苦澀一笑,鄭重地附和出來,“好啊,那以後我們是朋友,朋友應該互相幫助,互相安慰,互相鼓勵和支持哦。”
互相幫助,互相安慰,鼓勵和支持......銀面不由也笑了,腦海開始浮起某些畫面。
正好,御書房已到。
兩人進內,齊齊給夏宇傑行禮。
夏宇傑快速叫他們免禮,注意力留在冷君柔身上,迫不及待地問,“夏雪,此去路途可好,一切都平安無事?”
“謝皇上關心,託皇上的福,我還都好。”
夏宇傑笑着頷首,轉看向銀面,換成了揶揄的語氣,“銀面,你也該放心了吧?該靜下心來爲本皇辦事了吧。”
銀面臉色微紅,兩手作揖,“請皇上吩咐。”
夏宇傑又是欣然一笑,但不忘體貼入微,先讓冷君柔回去,“夏雪,你奔波了一天一夜,應該又累又餓,快去好好吃一頓,睡一覺。”
冷君柔依言,與他告辭,且衝銀面笑了笑,退了出去。
她步伐輕盈,走得甚快,想盡快回去洗掉這身疲憊,然而,才走出夏宇傑住處的大院門口,出奇不意地碰上一個人。
挺拔修長的身軀像座巍然屹立的大山,氣勢磅礴懾人,目光如炬,整個人就儼如他所戴的鷹形面具一樣,像只桀驁不馴,狂野豪放的大鷹。
冷君柔目光流轉,暮然憶起銀面剛剛和自己說過的話,便決定來個視若無睹,重新邁起了腳步,從他身邊繞過去。
他卻似乎不肯放過她,低沉的嗓音挑逗味十足,“夏大人,怎麼一見到我就跑,莫非我長得很不堪?”
兩腳再一次停頓,冷君柔腦裡迅速竄上他的模樣,最引人注意的,是那耀眼的鷹形面具。記得首次見面,她暗中留意到,他面部肌膚白淨光滑,並不像銀面那樣有缺陷。既然他是完好無缺的,可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那就說明,他要不是對人不尊重,要不就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冷君柔正追憶中,忽見眼前黑影一閃,他已再次堵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脣角上揚,勾出一抹邪魅的笑。
不過,讓冷君柔震顫的不是他表情有吊兒郎當,也非他笑容有多迷人,而是,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似在哪見過,還不止一次,有很多次,甚至無數次。
當然,這樣的念頭只維持了瞬間,便被冷君柔強硬打消,不,不會的,自己怎麼會認識這樣的“小白臉”呢。
“剛纔看到你和銀面一起回來,那麼早你們出宮做什麼?又或者,你們昨天就去了?”冷不丁的一句話,帶着質問的語氣,打斷了冷君柔的深思。
她定睛,凝視他,心想會不會是夏紀芙派他來做調查。於是,即便心裡很不情願,她還是解釋了,“我去太山寺祈福,銀面陪我。”
鷹眸色一晃,腦海閃出某個畫面,突然變得急促起來,“你們,你們昨天一起出發的?”
看着他那焦急的模樣,冷君柔愣了下,拒絕回答,“這是我的私事,好像......與你無關吧。”
“怎麼不關我的事,難道你不清楚男女授受不親嗎?”鷹不覺拔高嗓音,見她漸漸露出不解和狐疑之色,他訥訥地解釋,“我,我喜歡你。”
喜歡......他喜歡自己?冷君柔如遭雷劈,當場震住,目光驚詫,緊盯着他,像是看怪物似的,而後,冷聲道,“這個玩笑不好笑。”
"不是玩笑,是真的。”他眼神炙熱依舊。
“那免了,我還不想死,不想成爲紀芙郡主的刀下亡魂。”冷君柔則毫不領情,更何況,她知道這句“喜歡”絕不會那麼單純,不會那麼簡單。
“你......”
“對了,如你剛纔所言,男女授受不親,我想我們沒什麼可交集,以後要是沒必要,我們最好保持距離,爲你,我,都好。”冷君柔打斷他,稍頓了下,補上這樣一句,“剛纔的話,我就當你是在說笑,既然,你身爲郡主的男人,那就專心點,三心二意對你沒好處!”
話畢,給他留下一個好自爲之的警告眼神,走了。
目送着陽光下走得異常瀟灑決然的倩影,鷹十分羞怒,順勢一腳踢在路旁的石頭上,該死,她何時變得這麼會說話,是誰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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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君柔回到住處後,不急着填飽肚子,而是先吩咐宮女爲她準備一桶熱水,好好地泡澡一番,剛剛弄妥,忽見嵐妃的貼身侍女到來,說嵐妃想邀請她共用午膳。
冷君柔略感愕然之餘,心想應該是嵐妃看在自己幫她重獲恩寵的份上才作此決定,便也不多考慮,還帶採璇一起過去。
美輪美奐的寢宮,仍舊華貴逼人,不過,不同於上次的病態披露,經這段時間的好心情,嵐妃已變得容光煥發,神清氣爽,恢復原先的美貌。如冷君柔之前所猜,嵐妃即便稱不上傾國傾城,但也明眸皓齒,如花似玉,楚楚動人。
嵐妃看冷君柔的目光,依然是充滿感激的,言行舉止之間更是表露了對冷君柔的喜愛和尊重,她拉住冷君柔的手,親切而溫柔,“本來打算昨天邀你,皇上卻說你出宮祈福了,怎樣,可順利吧?我也早聽說過,太山寺的菩薩很靈,它會保佑好人,幫好人實現心願。夏姑娘心底善良,樂於助人,菩薩定會保佑你的。”
冷君柔先是開眉淺笑,繼而,又重感嘆,“嗯,但願真的是好人,好夢!”
嵐妃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注視着冷君柔,遲疑道,“夏姑娘,本宮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講?”
“娘娘但說無妨。”
嵐妃再沉吟了片刻,這才道出,“聽皇上說,你......已經成親了?丈夫......不幸葬身火海?”
冷君柔心頭倏忽一纏,迎着嵐妃憐惜關懷的目光,點了點頭,還忍不住如實相告,“我還生了一個兒子,可惜大半年前,走散了。”
嵐妃更加同情,握緊冷君柔的手,抖動不停。
冷君柔也黯然悲傷了一會,佯裝堅強,心思回到正事上,“想不到皇上連這種事也跟娘娘講,看來,皇上對娘娘真的很重視。”
嵐妃聽罷,嬌顏爬上一朵紅雲,心中的悲悵,也頓消不少。
“最是無情帝王家,但最難得的,也是帝王的愛,夏雪衷心祝福皇上和娘娘白頭偕老,也希望娘娘能助皇上度過一個個難關。”冷君柔接着說,深入某件事。
嵐妃蕙質蘭心,一點即明,俏臉立即又轉向憂心忡忡,“皇上繼位多年,心中苦楚和無奈,本宮能理解一二,本宮雖姓劉,不過,自進宮那天起,本宮就告訴自己,此後皇上便是本宮的天,是本宮的一生。”
“娘娘對皇上果然情深意重,看來皇上沒有愛錯認。好,就衝着娘娘這句話,我大感欣慰了。皇上是個好人,娘娘溫柔善良,我想不用很久,皇上定會得償所願,真正統領天下,名揚千古!”
嵐妃也羞澀而欣喜地笑,“希望能承夏姑娘的貴言,夏姑娘的意思,本宮明白,本宮會多點和爹爹會面,爹爹疼我,定也愛屋及烏。”
基於關心,嵐妃本打算再把話題轉回到冷君柔身上,可心想冷君柔剛剛似有避開之意,便也作罷,聊及其他。
冷君柔趁機問起採璇的母親,希望多了點了解,看能否有助於搞定採璇的外公,只要兩派人馬都對夏宇傑降服,曾豪孝那邊的勢力就不足爲懼。
一頓豐盛的午膳,在歡快閒聊中結束,冷君柔不但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與嵐妃之間的關係也不知不覺中親密友好了許多,午後才意猶未盡地辭別,待採璇回公主閣。
今天是她來古代後,頭一遭過得如此開心,從嵐妃身上,她感受到了久違而渴望的溫情,讓她很珍惜,很回味,直至整個下午,都心情愉快。
天漸漸轉黑,夜幕降臨,冷君柔躺在牀上,拿着相片消磨時間,看着雲赫深邃的眼神,不發自控地,她腦海中閃出另一對眼眸,鷹!
同樣的深邃,同樣的黝黑,同樣的炯亮,同樣......高深莫測。
不,不會的,他怎麼可能是古煊呢!他在夏紀芙身邊效勞已有三年,別說三年,就是一年也不可能,一年前,古煊還在東嶽國,還在皇宮呢!
真該死,真離譜,自己竟然這樣想!難道,就因爲他說的那句“我喜歡放你”嗎?冷君柔,別犯傻,一個見面才幾次的男人,你怎能相信!怎能......把他和古煊聯想在一起!你對古煊日思夜想,情有可原,但是,不該把不相干的人當成古煊!那是一個古怪的男人,是夏紀芙身邊的人,極有可能,是自己和夏宇傑的敵人呢!
冷君柔拼命地自我自責,爲了杜絕消除這個滑稽荒謬的念頭,她甚至把相片收起,開始躺下,漸漸地,忽覺自己身體有點發燙,喉乾舌燥。
難道是昨晚在戶外走了大半夜,導致着涼了?她連忙自個把脈,然而,並沒任何風寒的跡象,不過,脈象有點混亂,暫時還查不出是什麼問題。
身體也來越滾燙,血液裡彷彿有樣東西在急速竄走,騷動不已,這種古怪的感覺,似曾相識,但又想不到具體是什麼。心,越來越急,思緒也越來越混亂,冷君柔不知所措,幾乎發狂,怎麼回事,到底什麼毛病,連自己的醫術也診斷不出?
某非......
蠱毒發作?
可是,今天已經農曆十六,已經過了發作的時期,又或者......發作時間推遲了一天?自己昨晚白開心了?
不,不會的,既然是蠱毒,那必在特定的日子發作,儘管至今仍無法絕對的肯定昨晚不發作是否真的因爲練了太極,可今晚的異狀,應該與蠱毒無關,絕對無關。
冷君柔不停地自我安慰,她還下牀,去外面打回一盆冷水,拍打清洗自己的臉龐,可惜,那隻能暫時降溫,溫潤的毛巾一離開臉,熱度重返。
她回牀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裹個嚴實,明明很熱,全身滾燙,她卻感到相當空虛,那股空虛,來自心靈深處,發自......下體,急切地需要填滿。
怎麼會這樣,自己怎會有這種不知廉恥的念頭?自己怎會產生這樣的遐想和渴望?
內心被羞愧充斥着,冷君柔卻仍無法剋制,她甚至......已經自動解開了身上的衣物,那股炙人的滾燙,讓她異常難受,以致不能自控。
睡衣解除了,白皙的嬌軀只着一件粉紫色的肚兜和白色的褻褲,最後一絲理智,讓她忍着沒完全褪掉它們。
她徹底體會到,被火煎是何等滋味,此刻的自己,非但是被烈火焚燒,還宛如千萬只蟲蟻在體內爬行、遊走,把自己撩撥得瘙癢難耐,苦不堪言。
她再一次下牀,來到面盆架邊,用剛纔的冷水繼續抹臉,這次,還包括身體。
不知名力量的促使,加上爲了便於抹身,她把肚兜帶子解開,當她抹過前面,動作艱難地轉到背後時,手中的毛巾忽被取走。
顫抖的身體,乍然僵硬,她回頭,驚見一個高大的人影不知幾時出現在自己的身後!屋內的燭火很淡,很輕,可他臉上的“鷹形”面具,依然很閃,很刺眼。
過於震驚,導致她一時忘了該有的遮掩,直至他炙熱的眼神愈加濃烈時,她這才發現,自己胸前的春光已被看光看淨。
她快速拉起肚兜,掩住胸前的重要部分,顫聲質問,“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高大的人影沒應答,繼續盯着她,深眸中的熾熱,幾乎能把人燃着,赤果果的情慾,毫不隱瞞。
冷君柔給他一個怒瞪,已經奔至牀前,拿起被子直接蓋在身上,本欲再審問他,奈何禍不單行,剛纔那股難以解釋的感覺再次襲來。
“是不是覺得很熱,很想把身上的衣裳脫去,脫得一絲不掛?”他也跟隨過來。
霎時間,冷君柔又如五雷轟頂,她杏目圓瞪,發出難以置信的光,“你......你怎麼知道?”
難道,自己忽然變成這樣,與他有關?是他害的?對了,媚藥?敢情自己中了媚藥?冷君柔耳邊一陣轟隆作響,目瞪口呆。
他卻勾脣,嘲弄地笑,“你表現得那麼明顯和強烈,我當然知道。”
冷君柔回神,俏臉一怔,隨即羞愧又憤慨,手指着他,怒斥,“出去,給我出去,再不然,我叫人了!”
“你要是不想你的媚態被更多的人看到,我倒不介意你把他們叫來。”他脣角更上揚,笑得更邪惡。
冷君柔欲哭無淚,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與他對打,直接要了他的性命,然而,考慮到此舉會驚動人,故她只能忍着,只能恨恨地瞪着他,繼續怒喝,“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不立即應答,修長的腿繼續朝她邁進,看着她因爲他的趨近而節節後退,退到最後跌坐在牀上,被困在牀鋪與他之間,他再次笑了,一抹嘲弄的笑,笑她自不量力,笑她無助較弱,笑她......
“乖乖,我來,是幫你解除痛苦,而且,還會帶你攀登慾望的巔峰,帶你領略什麼叫做人間美好,什麼叫做,不枉此生......”他已湊臉到她的耳邊,低聲吟道,伴隨着不斷噴出的鼻息。
冷君柔更是全身酥麻不已,體內那股騷動就這樣被加劇了。特別是,當他伸出舌頭,舔吻她的耳垂時,整個更加觸電一般,渾身發抖。
“不要,放開我......”她拾回薄弱的理智,做出掙扎和抗拒。
可惜,被他制服,他順勢將她推到牀上,高大的身軀沉沉地壓住她,溫熱的嘴脣已轉至她的脣間,“乖,別反抗,你現在需要的,不是反抗,而是,靜靜地配合我,讓我幫你,幫你解除體內的慾火......”
低沉的嗓音,像是催眠曲,鬼魅地飄進冷君柔的耳畔,在他吻住她的小嘴時,她腦子徹底休克混沌,呈現一片空白,再也無法思想。
因爲戴着面具,讓兩人的熱吻有點不自然,加上彼此體內的慾火在快速高漲,他便暫停住吻,開始襲擊她身上別的地方。
他的攻擊,愈加迅猛和強烈;而她的反抗,卻愈加軟弱。他的舔弄和撫摸,宛如一股清涼的甘泉漫過她的一寸寸肌膚,原先的炙熱和難受隨之消失,令她不自覺地對此產生了渴望,渴望身上別處,也能這樣,好讓體內那股莫名的騷動能徹底消除。
她眼神呆滯而迷離,茫然無主地看着他,戴在他鼻子上的鷹形面具,似乎起了幻變,變成一個高挺筆直的鷹鼻,臉上其他部位也跟着變化,漸漸的,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張俊美絕倫,常在他夢中縈繞的臉龐,她小嘴微張,無意識地吐出了一個字,“煊!”
矯健的身軀,徒然僵住,很快地,他脣角微揚;再次露出那種邪魅的笑,“煊是誰?你的舊相好?你愛的男人嗎?”
冷君柔也俏臉一怔,不語,繼續呆呆地看着他,看他自行脫去衣服,露出一具健美精壯的體魄,慢慢朝自己靠近,結果,一陣陣痛,附帶着銷魂蝕骨,蔓延四肢百骸,直衝腦門。
腦海似乎破開一個缺口,冷君柔有了瞬間的清醒,可惜,最後還是被體內那股難以忍耐的騷動沖走,她潔白的藕臂,主動攀住他的脖子,優美的腿更是緊緊纏在他精壯的腹間,加上本就中了媚藥而無法剋制的撩人姿態,整個畫面,簡直令人血液僨張。
於是,精壯的身軀徹底動起來,動作相當狂野,彪悍。
他像是一隻餓了很久的野狼,終於覓到他的小獵物,他興奮,高亢,激動,邪惡而自豪地看着她被自己弄得無法自控,形骸放浪。
紅粉蜜蜜的嬌軀,勾人心魂的媚態,還有那一聲聲充滿渴望、無助又滿足的吟叫,無一不是誘惑,無一不刺激着他,讓他身上某一點,更加瘋狂叫囂,於是,在她深深的幽谷裡面,爆發得更急迫、更迅猛,讓她最寶貴的地方,沾滿他的味道,使他時刻記住他,渴望他。
如此循環,如此反覆,寂靜的黑夜,世界萬物彷彿都停止了,只有他們在盡情瘋狂,彼此需要,彼此滿足,慾海沉淪,纏綿不休,演繹出一首銷魂蝕骨,綿長持久的愛慾戀曲...
【浴火重生】014 激情後的痛
君柔發覺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裡,她見到了古煊,他沒死,還活着,安然無恙的活着,臉龐依然是那麼的俊美迷人,體魄依然那麼的健壯偉岸,深愛自己的方式,也依然那麼的狂猛和彪悍,甚至,比以前都驍勇。
他帶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攀登慾望高峰,享受妙不可言的愛慾性狂,他動作是迅猛桀驁的,但他的眼神是溫柔深情的,彷彿自己是他最珍愛的寶貝。
自己就像躺在雲牀上,自由而愜意地遨遊於高空,接受着一陣陣高亢的激流,全身心得到了舒解,不再難受,不再痛苦,然後,自己哭了,流出欣慰幸福的淚,他撫摸着自己滿是淚痕的臉龐,凝望着自己,跟自己說,柔兒,讓你受苦了,你放心,此後,偵再也不會離開你,更不會傷害你,朕會永遠陪着你,不再讓你感到孤獨和寂寞。
說完後,他低頭,吻去自己的淚水,不顧眼淚的苦和鹹,全部吃進肚裡去。
自己好感動,因爲感動,眼淚再次狂飆,一發不可收拾,雙手緊緊抱住他,使勁汲取着專屬於他的味道,貪戀他溫暖安全的懷抱,結果,他再一次把自己壓在身下,火熱纏綿,不休不止......
好美的夢,好幸福的自己,可惜,這是夢,一旦回到現實,便什麼也沒了,什麼也沒了。
多少次,自己在夢裡沉淪,在夢裡感受它的存在,在夢裡不願醒來。
可事實是殘酷的,是自己不得不面臨的,天亮了,自己得醒了。
像往時那樣,冷君柔懷着濃濃的惆悵與悲愁,緩緩睜開眼眸,空氣裡一如既往的沉靜,房裡的擺設也沒變,沒有云牀,沒有高空,有的只是......
不過,似乎有點不對勁,自己的腰間,怎麼有東西纏繞?自己的脖頸間,受到一股熱氣的不斷噴灑......
沒再多想,冷君柔趕緊側目,低頭,驚見一個男人把臉深深埋在自己的頸窩中,而自己,身上沒穿衣服,男人的手臂橫跨在自己光裸的腰間,還有,男人的腿,擠在自己兩腿間,緊緊壓在自己最私密的地方。
天......這......這是怎麼回事,他是何許人,自己還在夢裡嗎?
冷君柔猛覺自己掉進了千年寒潭,刺骨的冰水淹沒她的全身,包括每一個部位,每一寸肌膚,侵蝕着她的心靈深處,給她帶來難以言表的冷和顫。
是他,那個戴着鷹形面具的男人,夏紀芙的貼身護衛!
自己竟然和他......
自己怎麼會和他......
這是真的嗎,誰能告訴自己,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冷君柔想自個捏手臂,證實這只是一場噩夢,可惜,根本無須多此一舉,因爲她私處的脹痛,全身的痠痛等這些縱慾後的跡象,已經告訴她這不是夢,那些事兒,真真切切的發生了,自己和這個叫“鷹”的男人,奮力纏綿了一夜。
她全身發抖,開始追憶過去,回想昨晚的情景,只記得,當時自己忽覺很熱,身體似被烈火焚燒,無法自控地脫去衣服,然後,他出現了,他說幫自己解除痛苦,說帶領自己體會人間美妙的感覺,他一步步地蠱惑自己,侵犯自己,令自己毫無招架之力,全身失控,只知隨他共墮慾海,纏綿不休。
昨晚查不出是什麼病因,可如今,總算明白了!自己,應該是中了媚藥!那麼浪蕩那麼瘋狂地成環在他的身下,甚至不顧廉恥地跟着他的誘導做各種豪放大膽的動作,皆因自己被媚藥折磨得神志不清,理智全無,只剩赤果果的慾火燃燒和慾望需求。
俏臉,倏然刷白,冷君柔抓緊被子裹住自己一絲不掛的身軀,渾身顫抖地瞪着被她剛纔那一推,已經醒過來了的男人。
然而,更令她五雷轟頂的是,她還來不及對這個無恥卑劣之徒做出任何質問和痛斥,房門忽然間被撞開,幾道人影快速闖進。
爲首的,是夏紀芙!
夏紀芙滿面冷笑和得逞,不過,當她目光轉至冷君柔身邊的男人時,目光爆瞪,手指着男人,發出難以置信地尖叫,“鷹?鷹?鷹?”
彷彿沒看到她那近乎崩潰的樣子,面具下的薄脣,微微一上揚,低沉的嗓音帶着睡醒的沙啞,“郡主,您怎麼來了?”
自己怎麼來了?他......他還好意思說,他在裝傻嗎?打破自己的計劃不單止,還......還親自和這個妖女混在一起,該死,可惡......
瞧夏紀芙氣得臉色發綠,冷君柔娥眉緊蹙,腦子飛快打轉,思忖和揣測整件事的可能性。
“郡主這麼早過來,莫不是有事吩咐?若然不緊急,請給屬下一些時間,因爲......屬下有話與夏大人談。”鷹再度開口,聲音已經清朗許多,但還是致命般地好聽和迷人,他還挑眉,給夏紀芙打了一個眼色。
夏紀芙噴火的美目即刻竄上狐疑,探究式地盯着他,又憤恨地瞄了瞄冷君柔,繼而轉身,揚長離去。
她帶來的幾名隨從,也一涌而散。
閨房內,恢復寧靜,空氣裡,卻瀰漫着極度緊張和凝重的氣氛。
冷君柔目光回到鷹的身上,簡直要殺人似的,顫聲質問,:昨晚......到底怎麼回事!”
鷹則依舊一派淡定和悠閒,睨視着她,深邃的黑眸重現那種可惡的嘲弄,“這麼快就忘了,看來我在你身上留的味道還不夠多,導致短短時間就消逝,好,下次我會再努力一些。”
“你......”冷君柔當然清楚他指的是什麼,頓時氣紅了臉。
他像是沒看到,繼續調戲,且越說越露骨,“小雪兒,原來你在牀上和你平時給人的形象迥然不同呢,昨晚的你,熱情如火,哥哥都差點被你榨乾了。”
“啪——”
十分響亮的一巴掌,響徹整個房間,是冷君柔賞他的,由於太過羞惱和悲憤,她一時之間沒考慮到自己,導致手無意中被他鼻子上的鷹形面具尖端刺到,鮮血直流。
瞬間,笑容自鷹臉上凝固,他迅速抓住她受傷的手,急切地道,“......怎麼了?痛不痛,傷得要不要緊。”
痛,當然痛,手指被劃破了,還流這麼多血,怎麼會不痛呢!可是......股不着疼痛,冷君柔毫不領情地甩開他的手,同時怒斥,“別碰我,誰要你假惺惺,你這魔鬼,該死的淫賊,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爲什麼要毀了我的清白,爲什麼......”
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夢晴多次跟自己談及,女人的身體不一定一生只屬一個男人,在不同的階段,其實可以和不同的男人發生關係,只要自己認爲那個男人值得就行。而某些電視劇,也是這麼演。
話雖如此,自己卻依然無法接受這樣的觀念。是的,古煊生死未卜,甚至可能已經身亡,自己也沒想會守寡一輩子,但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再說,眼前這個男人,自己連他是誰也不知,連他真面目都沒見過,卻失身於他,這叫自己怎能接受,怎能認爲值得!
晶瑩剔透的淚,突然自她哀傷的眼眶滑出,緊接着,第二滴,第三滴......她兩手捂着臉,趴在牀上,瘦弱的背起了猛烈抽搐,淚水順着指縫無聲流下,融入被褥中。
一聲聲壓抑而痛苦的哭泣,彷彿從她靈魂深處一絲絲地抽剝出來,散佈整張牀,蔓延屋裡,織出一副暗藍灰白的悲哀,四周圍,似乎也變得朦朧淺淡。
“昨晚你中了媚藥,是郡主出的主意。”低沉的嗓音,在她哭泣中響起,同樣傷感異常,他眼神黯淡,內心充滿憐惜和疼愛,可惜,除了他自己,是沒人知道的,連她,也如此。
趴在牀上的身影,陡然一僵,冷君柔緩緩擡起臉來,那是一張梨花帶雨的絕色容顏,長長的睫毛沾滿淚珠,猶如出水芙蓉般清麗,遲遲不肯落下。
鷹的深眸中,又是飛速閃過一絲異彩,眼神有點兒癡,一瞬不瞬地凝望着,繼續道,“本來她打算安排幾個侍衛幫你解媚藥,定你糜亂後宮、傷風敗俗的罪名,順勢將你消滅。”
冷君柔渾身又僵住,回想方纔夏紀芙來勢洶洶,霎時恍然大悟。清眸怒氣依舊,她冷聲質疑,“那你呢?你這麼做,敢情是爲了救我?是何緣故讓你不惜破壞她的計劃?別忘了,她是你的主子!”
“因爲.....我喜歡你!”他遲疑着,毅然道出,目光恢復炙熱,隱約透着絲絲情愫。
冷君柔心裡一咯噔,下意識地躲避,不,她不信,纔不會信他的鬼話,他以爲自己是三歲小孩嗎?用這樣的謊言騙自己!再說,他是夏紀芙的護衛,只會聽夏紀芙的命令,根本不可能如此違背,而且......一想到他和夏紀芙搞在一塊,想起銀面曾經說過關於他和夏紀芙的曖昧親密關係,冷君柔頓覺一股噁心,不由再次叱道,“出去,給我出去!”
鷹面當然不從,他還拉住她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承諾出來,“你放心,我會負責人的。”
“誰要你負責!”冷君柔使勁一甩,對他更加厭惡和痛恨,整個人比先前也更激動,全身都在抖,“出去,立刻在我面前消失。”
鷹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又瞧瞧她尚未止血的手,決定暫且作罷,開始撿起衣服,穿戴整齊,對她留下這樣一句,“我會再來找你,記住,我喜歡你,我愛你!”
他走了,房間又安靜下來,靜得鴉雀無聲,靜得只有冷君柔急促的喘氣聲,那剋制不止的淚珠,再次嘩嘩滾下。這次,她哭得比剛纔還厲害,還痛苦,還悲傷。
另一廂,鷹以最快速、最悄然的方式離開冷君柔的住處,直奔到後宮另一所庭院,這是夏宇杰特別賞賜給夏紀芙的。
奢華精美的殿堂裡,安寧靜謐,玫瑰花香處處縈繞,殿中央的大椅上坐着一個人,正是怒容未退的夏紀芙。
鷹稍頓了下,繼續走過去,停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軀,微微一躬,“郡主。”
夏紀芙依然板着臉,對他視若無睹。
鷹眸光詭異晃動,“屬下有一事跟郡主請示,屬下想收夏雪在身邊,望郡主成全。”
終於,夏紀芙忍不下去,鳳眼一瞪,尖叫出來,“你說什麼?你要那妖女做你的女人?你是不是瘋了?”
相較於她的激動和抓狂,鷹淡定得多,以沉默表示承認。
夏紀芙更加惱怒,恨恨數落,“我叫你讓人把她給強了,你卻和我作對,親自與她廝混,害我差點把事情給敗露,好吧,你是男人,你要風流,行!但現在,你竟然跟我說,你想繼續要那妖女?敢情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忘了你是誰?”
“鷹是郡主的部下,專門協助郡主,幫榮親王完成大計。”鷹的語氣,還是相當平靜。
“還有呢?”
還有?看着氣急敗壞的夏紀芙,鷹脣角一揚,先不語,待她怒氣持續加深,他才往下說,“鷹雖爲郡主效勞,可畢竟是個男子漢,有自己的原則和尊嚴,做不到在郡主面前露出真面目,故只能感謝郡主的錯愛......”
“既然知道那是我的要求,何不答應?”夏紀芙冷哼,語氣中難掩羞憤,不錯,她對他又愛又恨,愛他的男子漢氣概,同時,也恨他的男子漢尊嚴。
鷹沒繼續圍繞這個話題,轉而道,“其實,我這麼做,不排除有私慾,但也是爲大局着想,郡主之所以想出掉夏雪,無非是因爲她的到來導致整個局勢起了變化,阻礙到了郡主和榮親王的大事。既然老天爺讓她出現,我們何不加以利用,逆天而行,說不準,老天爺安排她出現的目的,正是幫我們的呢。”
“你意思是,把她收服,讓她也幫我們做事?”
“郡主果然冰雪聰明。”
讚美之話,夏紀芙聽多了,她繼續沉着臉,質疑,“就憑你?她願意?”
“郡主不也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嗎?又或者,郡主自認不及她?”鷹露出痞子笑。
夏紀芙俏臉泛紅,惱羞成怒,“荒謬!”
“所以說,郡主別再多想了,一切,就按屬下的安排,屬下雖然無法滿足郡主某個要求,可屬下知道自己的任務,反而除此之外,郡主並無其他傷害她的理由,那何不聽我一次?”
沒有傷她的其他理由?是嗎?是這樣的嗎?哼,纔不是!眼前這個如傲鷹般地男人,是自己早就相中,早把他當成自己的男人,之所以遲遲不明確宣示,一個原因是等待他自動爲自己揭開面具,畢竟,自己是郡主,就算自己這個愛他,也該保留着應有的矜貴。至於另一個原因,目前大事未定,待在閨中這個條件,說不定能幫到自己。
只是,自己實在料想不到,三年後的今天,出現這樣的事,自己還沒嘗過這個極品男人,就這樣被那不知從哪冒出的賤妖捷足先登!
一想到他偉岸的身軀是如何彪悍地壓在冷君柔的身上,想到他和冷君柔昨晚是何等銷魂蝕骨,夏紀芙怒氣難平,恨不得立刻奔去冷君柔的住處,一掌結束其性命,然後暴屍野外,讓其下賤的身體去喂野狼,讓野狼把其五肝六髒撕破!
“郡主,郡主你沒事吧?”鷹驀地再度開口,一副關切狀,剛纔,他一直不着痕跡地留意着她,看到了她眼中的狠毒很憤慨,自然也明白她心裡在想什麼。
夏紀芙回過神來,盯着他那近在眼前的面具,真想伸手把它摘下。不過最後,她還是忍住了,答應他,“好,那我不反對你和她在一起,但是,記住你剛纔的話,希望你這樣安排,真的爲大事着想,要是讓我發現你騙我,你,還有她,都休想好過!”
對於她的狠絕與歹毒,鷹毫無感覺,朗聲應了一句,“當然。”
夏紀芙沉吟了下,忽然酸溜溜地問,“怎樣,她的滋味如何?昨晚是不是欲仙欲死?”
鷹倏忽一怔,沒馬上接話。
“哼,哪個女人中了媚藥不淫媚的,瞧她一副清高呆板的模樣,要是換成平時,我看你還銷魂留戀不!”夏紀芙滿眼不屑和輕蔑,盡做詆譭,“我等着你過幾天來告訴我,你厭倦了她!”
鷹仍舊不吭聲,眼中飛逝閃過一道不易覺察的堅定和滿足,不管她有沒有中媚藥,她都是最棒最勾魂的,最值得留戀,永遠!
而夏紀芙,俏臉變得更沉更陰,內心裡更是黑暗無比,在法師着等大局已定,務必狠狠弄死冷君柔那妖女,冷君柔曾經從鷹那兒得到多少快樂,她會安排其他男人還冷君柔多少痛苦,讓冷君柔後悔,敢霸佔她夏紀芙的男人,下場會很慘,很慘,絕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月明星稀的夜晚,銀白的光芒灑在大地,到處都有蟋蟀悽切的鳴叫,微波粼粼的湖面上映出一個細長的倒影,無比孤獨,無比寂寞,在那哀傷悽婉的旋律當中,給人一種悲從心來的感覺。
夜深了,大家都睡着了,唯獨冷君柔仍在承受折磨,在回憶今天的一連串痛苦。
今天早上,自鷹離開後,她就那樣趴在牀上悲傷痛哭,哭道眼淚乾了,聲音啞了,後來是採璇找她,她才暫且消停。
面對採璇天使般可愛的面孔,她卻感覺不到往日的欣喜和快樂。不想自己的壞心情給無憂無慮的採璇帶來難過甚至不良的影響,她藉故送走採璇,然後吩咐宮奴爲自己準備一桶熱水,待房內又只剩下自己時,她纔敢再發泄出來心中的痛楚與悲酸。
泡在溫熱的水中,她死命洗刷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看着身上一個個印記,她好像依稀看到,昨晚自己是何等的不知廉恥和糜亂放蕩。於是,淚水唰唰淌流,連綿不絕地落入水中。
她在浴桶裡呆了將近半個時辰,水由熱變冷,肌膚也幾乎被她擦掉一層皮,可惜還是洗不掉他留下的味道,只需閉眼,她就覺得他似乎還在自己體內,還在裡面迅猛衝刺和馳騁。
就連牀上,儘管所有的被褥牀單已經撤換掉,她卻感覺他還在,還在和自己彼此交纏、彼此需要、彼此滿足。
昨晚中了媚藥,意志模糊不清,可爲什麼,自己藏留這樣的印象!爲什麼他會像個魔鬼一樣,陰魂不散地纏着自己!
午後,她把椅子搬到窗邊,讓折射進來的斜陽,照着她蒼白無血色的臉,照着她單薄顫抖的身軀。手抓唯一的相片,她癡癡凝望那張俊美如舊的面容,滿腹羞愧,內疚,甚至無地自容。
猶記得,和古煊彼此相愛的那段時間,自己有次曾經對他嬌嗔,說憑什麼他可以閱女無數,可以和那麼多女人發生親密的關係,而自己卻只能有他;然後還賭氣着說,將來自己有機會的話,必定找個男人試試,順便對比一下他和別的男人。
如此大膽而違背禮教的話,他聽着卻沒半點憤怒,修長的手指寵溺地輕颳着自己的鼻尖,自信滿懷地說,柔兒,你絕不會這麼做的,這輩子,你的身子,只會由朕來碰,你的美好,也只會由朕得已品嚐。他還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柔兒,對與朕的荒唐過往,朕無法控制,如今,這具身軀已經印上你的名字,專屬於你,故朕保證,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會好好守住它。當然,至於你剛纔抱怨的那件事,朕知道你只是一時賭氣的話語,萬一將來就算真的這樣,真也不會怪你,更不會因此不要你,朕要寵你,把你寵上天,無論你做什麼,朕都會包容,都會接受!
是嗎,皇上,假如你還在人世,假如你知道柔兒當時的一時賭氣之語已經應驗,已經成爲事實,你會怎樣?傷心?崩潰?還會不會......原諒柔兒?真的還會原諒柔兒嗎?
早膳,午膳,晚膳,宮奴都如期爲自己準備,但自己沒動過它們,宮奴對此甚感詫異,原來,夏紀芙還來不及揭露自己的“糜亂後宮”和“傷風敗德”,便先發現躺在自己牀上的人是她的“愛將”,故整個公主閣的人,尚未知道這件事。
對於宮女們的勸解和關切,自己不予理會,只是深陷在悲痛當中,後來,夜霧降臨了,昨晚折騰了將近一夜的身體本就疲憊不堪,加上今天一整天的精神折磨,自己更是累得全身發軟,奈何,自己無處可睡,自己不敢睡,不敢靠近那張依然被昨晚的放蕩畫面所充斥的牀榻。
近乎窒息的自己,於是離開房間,跑到這個沒人的地方,受晚風吹打,受月亮恥笑,受星星痛斥,受天地萬物指責和辱罵,但自己並不理會,用葉子吹曲,投身淒涼悲婉的旋律當中。
此刻的夜,已經漸漸轉深,哀婉悲慼的曲子繼續漫過整個湖面,忽然間,另一首曲子由遠而近,伴隨着一個高大修長的人影,皎潔的月色下,慢慢顯出一個銀光閃閃的蝶形面具。
銀面!
他來了!他也在用葉子吹曲!
不同於自己的悲傷,他的曲調是輕快的,優美的。
冷君柔呆愣,看着他越走越近,在彼此之間只有咫尺之距時,她停止吹奏,把葉子從脣間拿下。
銀面則繼續吹了一會,停下來時,整個四周立馬趨向寂靜。
他凝望着她,輕聲道,“聽說你今天身體不適,沒什麼事吧?自己看過了嗎?或者,有招太醫看過了嗎?”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情況!又是夏宇傑跟他說的?夏宇傑呢?從宮奴稟告得知的嗎?爲何夏宇傑總是跟他談及自己的私事?
“還記得你昨天早上說的話嗎,朋友之間,可以互相關心,互相幫助、鼓勵和支持,如今,你有事,我不能袖手旁觀,說吧,說出了總比憋在心裡自個難受好。”他接着說,燦若星辰的眼眸,出現更多擔憂和關切之色。
冷君柔繼續定定注視着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悲痛道出,“我被夏紀芙下了媚藥,昨晚,和她的貼身護衛纏綿了一夜。”
銀面身體當即一僵,似乎呼吸都突然停止了,臉上的面具輕輕抖動,面具上方的眼眸,睜得倏打,他盯着她,難以置信的盯着,顫抖的脣,逸出遲疑的質問,“你......你說......真的?你......真的被那個叫鷹的男人,毀了清白?”
冷君柔不語,絕色的容顏,一臉死灰。
銀面高大的身軀起了一個劇烈的擺動,眼裡露出絕望之光,他仰天嘶叫,發出尖銳的吶喊,喊聲劃破整個天空。
然後,他扶住她的兩肩,拼命搖晃,再也不顧他有可能會弄傷她,“我不是叫你別惹他們嗎?不是叫你和那個鷹保持距離嗎?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給人有陷害的機會?爲什麼?爲什麼?”
【浴火重生】 015 同居
爲什麼?爲什麼?
是,他有這樣說過,而自己,也謹記於心。然而,別人有心策劃的計謀,根本不容躲避,防不勝防。
曾經,自己希望孃親能長命百歲,伴自己度過一生,事實上呢,孃親只陪了自己十八個年頭;
懷第二胎的時候,自己處於水深火熱當中,卻依然努力和堅持,指望腹中胎兒能安然面世,結果,自己遭奸人所害,還沒成形的胎兒化爲烏有;
紫晴,那個讓自己感到世上仍有親情和溫暖的善良女孩,自己對她說過,將來要爲她找個好人家,看着她幸福出嫁,結果,她爲了自己能安然無恙,承認欲加之罪,慘烈犧牲。
就連古煊,自己還來不及對他給予懲罰和報仇,他就那樣縱身火海,離自己而去。
堯兒,迄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還有很多,很多......
自己最親最愛的人,一個個離自己而去,留給自己是,是永無止盡的悲傷和痛苦,還有無限的孤獨和淒涼。
難道,這些都是自己想要的嗎?難道自己不想防備嗎?
不,沒有誰想接受和麪臨這樣的痛,可是,老天爺無情,硬安排給自己,自己根本避免不了,放抗不了,改變不了,結果只能含淚接受,飽嘗痛楚。冷君柔越想,越覺悲傷和憤慨,看着遼闊的湖面,兩腳不由自主地邁動起來。
不過,她才走幾步,猛覺背後一陣颶風來襲,手臂倏然一麻,自己整個人被拉扯退後,視線中,映出銀面那驚懼和焦急的眼眸。
他......在擔心自己嗎?他也知道自己要自殺?的確,剛纔那一刻,自己真的希望縱身湖中,一了百了,所有的煩惱,所有的悲傷,也會隨着消失。
“對不起,剛纔......我剛纔的語氣重了些,你別放在心上。”銀面忽然道起歉。
冷君柔不做聲,心情逐漸平復。
“對了,整件事到底怎樣的,你詳細跟我說一遍。”銀面接着問道,她的痛,他看得出,甚至能感受得到,也明白可以的話,此刻不宜挑起她的痛,然而,這不是一般的事,爲了她的安危,他必須弄清楚,好想出對策。
果然,冷君柔嬌顏再度轉白,但結果,還是勇敢堅強地,娓娓道出整個情況,只除了鷹說的那句什麼喜歡她、愛她的甜言蜜語。
銀面聽後,橫眉怒目,憤慨難掩,氣得呼吸都加促了。夏紀芙這個可惡至極的女人,他早見識過她的聰明才智,卻想不到,連這種邪惡的壞水兒也如此在行,做得不留痕跡。選在嵐妃那邊下藥,牽扯的人越多,事情就越複雜,加上是這種難以開齒的“醜聞”,根本不宜大肆昭告。
不過,她這樣對付冷君柔,到底有何目的?難道真的只因爲女人的妒忌心?那個色魔鷹面呢?自動招供此事,又是何用意?
心中疑雲陣陣,但銀面沒有再問,畢竟,這樣的問話,他不知如何開口,而且,他潛意識裡不希望冷君柔再與鷹那色魔扯上任何關係,他甚至認爲,鷹這樣做,絕對是另有陰謀,因爲口說無憑,反口的情況隨時都會出現。
也因此,這件事不能立即找夏宇傑稟告,必須先暗中查探,唯有找到確鑿的證據,才能徹底爲冷君柔討回公道,否則,弄巧成拙反而會使冷君柔被詭計多端的夏紀芙再傷害一次。
那麼,目前要做的,就是先好好安慰她,撫平她內心的傷痛,當然,還有保護她。
深深一個呼吸後,銀面從沉思中出來,凝望着冷君柔,說出決定,“從明天起,你搬來侍衛營跟我住,讓我來保護你。”
冷君柔還是悲傷滿懷,呆呆看着他,不語。
“你要是覺得不方便,我倆也可以搬出宮住,無論如何,我再也不準夏紀芙那女人傷害到你。”銀面繼續道,目光依然炙熱異常。
他說什麼,搬出宮住?自己和他?他爲什麼對自己這麼好?難道真的因爲自己像他一個故友?又或者,還有別的原因?悲痛的心頭涌上一陣困惑,冷君柔用狐疑揣測的眼神看他,一會,見他忽然伸手過去,她便下意識地躲避。
結果,他只能碰到她的手指,同時,也看到了她其中一個手指上的紗布,於是,關切之情頓時再起,“你的手怎麼了?被什麼刮破了嗎?嚴不嚴重?”
順着他的視線,冷君柔也朝受傷的手指看去,腦海隨之浮起某個畫面。當時悲痛欲絕,根本沒心思理會這個傷口,後來是宮女看到,連忙給她包紮,才止了血。
銀面已經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仔細地看,還小心翼翼地整弄着紗布,儼如在對待一個無比珍貴寶物,那動作,那神態,更讓冷君柔心生疑惑和不解,某些猜測就那樣脫口而出,“銀面,你到底是誰?你是不是認識我?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甚至......”
她的手,任由他握着,故而,感覺到他的顫抖,於是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想,繼續追問,“既然我們認識,既然你那麼關心我,那爲什麼不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我?爲什麼呢?”
瞧着她激動切期待的樣子,銀面黑眸黯沉,佈滿哀痛和無奈,是的,我們認識,我們還非常熟悉,可惜,因爲責任,我暫時還不能以真面目出現,就像以前,也是爲了責任,讓我不得不放棄你,失去你。
銀面越是沉默,冷君柔則愈加肯定,況且,她也看出他眼中的無奈,到底是什麼,讓他不能與自己相認?到底,他是誰?
爲了破解疑惑,冷君柔不惜做出這樣的交換,“你不是準備帶我出宮住的嗎?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我有何理由這麼做?所以,你想保護我的話,請告訴我答案,只要你說,我就隨你出宮。”
可惜,他還是沒說,眸中深情如舊,奈何欲言又止。
冷君柔只能作罷,手從他掌中抽了回來,自旁邊的矮樹叢摘下一片葉子,放到脣間,重新投入悽美的旋律當中。
這次,銀面沒有伴奏,而是靜靜聆聽,癡迷地看着她美麗的側臉。
漫漫長夜,就這樣過去,天亮了,銀面有任務在身,必須離開,臨走前,他對她再做安慰叮囑她小心,還說兩日後回宮,再來找她。
昨晚,他才說過會好好保護她,其實,這樣的他,根本身不由己,又談何保護!
冷君柔半聲不吭,默默目送着他離開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在自己視線慢慢變小,變模糊,直至消失。然後,她也離開湖邊。
回去住處後,她還是不敢上牀,繼續窩在窗口邊的大椅內,就那樣蜷縮着身體,腦海一片空白,不作任何思想。
後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疲憊的眼皮終於闔上,緩緩進入夢鄉。
好幾次,她睡得迷迷糊糊間,聽到宮女在呼喚,問她要不要先吃飯,可她都搖頭拒絕了,因此,這一覺,直到夜霧降臨還沒醒來。
整個房間,安寧靜謐,臺上的燭火是宮女半個時辰前點着的,柔和的火光中,不但有熟睡的冷君柔,還忽然多出一個人影。
他蹲在椅前,眼睛的高度恰好和冷君柔的臉龐齊平,此刻神情毫不隱瞞,對她發出充滿愛意的注視,若不是擔心驚醒她,他還想伸手去撫平她緊蹙的娥眉,撫摸她蒼白憔悴的容顏,甚至......撫平她心裡的痛。
剛纔偷潛進來的時候,無意中聽到宮女談及,說她已經兩天沒吃飯,宮女們還在納悶這是因何緣故。
其實,箇中原因,自己清楚得很,害她成這樣的,是自己!
她是個剛烈而癡情的女子,遭受這樣的變故,對她來說必是極大的傷害,然而,自己不後悔,因爲只有這樣,自己纔有理由和她在一起,才能時刻見到她,而且,保護好她。
睡夢中的冷君柔,感覺有個人用無比深情憐愛的目光盯着自己,用無比溫暖柔和的大手撫摸自己的臉龐,要是以往,她必定淪陷其中,盡情貪戀這日夜期盼的美好,然而,這次她只想立刻醒來,因爲,自己已沒資格再去享受這樣的愛。
只不過,當她真的從夢中醒來,看到不知幾時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時,整個人宛如被雷電擊中,重重震住。
男人深邃的黑眸,並無任何驚慌錯亂,早在他方纔決定輕撫她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準備等她隨時醒來。
他果然睡得極不安穩,自己纔剛觸碰到不久,她就醒來了。
想罷,他心中憐愛更甚,略帶責備的話語,開始自他脣間溢出。“爲什麼不吃飯?就算心情再糟,你也得先吃好飯,不吃飽怎麼有力氣對我做出報復?”
他....他在說什麼?哼,他也知道,他該死,該遭到報復?冷君柔已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同時,怒從心起。
男人忽然探手進懷中,取出一個紙包,打開後,一堆紅彤彤的果子映入眼簾。
是....櫻桃!豔紅鮮美,嬌豔欲滴,玲瓏剔透,讓人只需一看便直流口水。
“已經洗過了,來,先吃一個。”他拿起一顆,親自喂到她的嘴邊。
冷君柔自然是想也不想便推開,櫻桃於是馬上自他手裡滑掉,滾了好幾十個圈,停在前方的桌腳。
他收回視線,看向她,眸色深沉,異常複雜,且不再做聲,其餘的櫻桃仍握在他的手中。
冷君柔則面若寒霜,從椅上起來,走向牀鋪,這是她這兩天來,頭一次靠近大牀。
“你到底怎樣才肯吃飯?事情都發生了,你即便絕食也於事無補。”他也跟過來,低沉的嗓音充滿懊惱,鷹形面具旁的眸瞳,更是一片無奈沮喪之色。
忽然,冷君柔回頭,冷冷的眸子,直視着他,好一會,問,“是否我要你做什麼都肯?那好,立刻給我殺了夏紀芙!不是說喜歡我,愛我嗎?給我除掉夏紀芙,這樣我就相信你的愛!”
出乎意料的要求,讓男人黑瞳一瞪,偉岸的身軀,也僵硬住了。
“出去......”冷君柔嗓音持續拔高,蒼白的臉龐,因爲激動和憤怒而漲紅。
“好!但,不是現在。”他答應了,同樣是出人意表的,“我幫她,有我的目的,等我藉助她完成我的大計之後,我會立刻除掉她,不,由你來處置,你想以牙還牙的話,我會給她灌媚藥,然後安排幾個幾十個甚至幾百個男人蹂躪她;或者,你想對她千刀萬剮、凌遲處死也行,一切,只要你高興!”
他是認真的!她的眼神裡,透着堅定無比的光芒!
只是,自己該相信嗎?他是誰?他到底是誰?爲什麼每個人都戴着面具,每個人都高深莫測,令人捉摸不透?還都有他們的目的?銀面如此,他也如此。
冷君柔眼中的冰冷漸漸融化,心頭的怒火似乎也消除了不少,她忽然變得迷茫彷徨起來,那種無助和孤獨,再次回到她的身上。
“既然你已經是我的人,以後就該和我在一起,我在城內有座房子,你搬去跟我一起住。:他又開口,嗓音還是低低的,沉沉的,極具磁性的。
這次,輪到冷君柔僵住,不禁想起,銀面昨晚跟自己提及的話題。
他們兩個,竟然都提出與自己同住,當然,他們的目的並不一樣。銀面完全基於一片好心,完全是爲了提防夏紀芙再害自。而眼前這個莫名奇妙的男人,他真的喜歡自己?愛自己?愛到不惜答應自己隨口提出的艱鉅要求?
冷君柔沒有再看他的眼睛,只因,那裡越是真誠和堅定,就越會破壞自己的判斷能力。
“郡主那邊,我已跟她說過,她沒反對,只要你答應,她會立刻帶我去跟皇上請示,然後你便能隨時出宮,和我住在一起。:他繼續自顧闡述。
原來,套都想好了,都已經策劃好了。男人不都喜歡逢場作戲的嗎?他因何這般負責?見面才幾次,他就喜歡甚至愛上自己,他對自己一見鍾情嗎?
還有,他和夏紀芙明明是曖昧的關係,夏紀芙竟肯這樣幫他!莫非,夏紀芙給自己下媚藥,不是出於女人的嫉妒心?而是......另有目的?
“乖,聽我的安排,跟我在一起,嗯?”他走近兩步,出其不意地摟住她。
【浴火重生】 016 對付傷害自己的人,一定要狠!!
寬闊結實的懷抱,並不陌生,昨晚,自己就躺在上面熟睡;這個懷抱,甚至可以說很溫暖,給人一種奇妙的感覺,讓人無法剋制地產生依戀。
但冷君柔清楚,不管它有多大的魅力,都不是自己應該觸碰的。
於是,她扭動身體,掙扎。
擔心她會傷到,男人便也鬆開,滿懷失落,思忖着如何繼續勸說。
於是,她已下逐客令,語氣不再帶有憤怒和尖銳,而是出奇的平靜,顯得有氣無力,“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別打擾我,我想一個人靜靜。”
這樣的她,讓他更心疼,更不放心,然而,他還是得聽從,爲免令她受到更多激怒,他只能暫且離開,給她一些空間好好思考那個建議,他知道,她一定會。
對着她的背影,他留下深深一個注視,還留下帶來的那包櫻桃,高大的身軀靜悄悄的退了出去。
房內變回了鴉雀無聲,良久,冷君柔才轉回身,看着緊閉的房門,又是愣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
她收回視線後,目光不經意間掠過桌面那包東西,俏臉稍怔,隨機走進過去。
“柔兒,朕找到一樣東西非常適合你吃,而且對你和皇兒都非常有用,你知道是什麼嗎?櫻桃!櫻桃味美形嬌,營養豐富,是孕婦必吃的最佳水果。”
這句話,是自己當年懷堯兒的時候,古煊對自己所說,那時,剛好有個小國進貢了此種水果,他見外形鮮豔美麗,便問太醫是否適合孕婦食用,得到太醫的解釋後,迫不及待的拿來和自己分享。
色澤紅豔光潔,玲瓏如瑪瑙寶石,這麼美麗的東西,單是看着就心情大好,更何況是吃下去,微微的酸,甘甜甘甜,頃刻好像全身心都被洗滌過。
短短半個月內,自己把異國送來的二十斤櫻桃全部吃完,還由此上癮,他便派人去到東嶽國某個專產櫻桃、但距離京都非常遙遠的城鎮,快馬加鞭運回一批。
藍雋得知此事後,私下調侃自己是“楊貴妃第二”,他說在他那個時空,歷史上有個皇帝唐玄宗,爲博取楊貴妃紅顏一笑,多次命人跨山崗越河道快運荔枝,不少人把性命都搭了進去,最後荔枝傳到宮中竟如新採摘一般,不過,後人都說,楊貴妃吃進嘴裡的那些荔枝,其實顆顆都浸着別人的汗和血。
自己聽罷,無限驚悚,便再也不要古煊這樣做,儘管他再三保證每人因此身亡。
即便已經時隔多時,可那段幸福的過往已深深印刻自己腦海,特別是古煊用嘴來喂自己吃櫻桃,然後趁機吃自己豆腐,吃着吃着便躺到牀上去,不論白天還是黑夜,總會翻雲覆雨一番。
古煊濃濃的愛,令自己感到無限的快樂,成爲世上最幸福的孕婦,可惜,好景不長,在自己懷第二胎的時候,再也不見他的柔情和愛意,有的只是數不盡的哀傷、數不盡的悲痛。
而將來,恐怕更加不可能,就算他還活着,自己也卻無資格與他一起,自己,再也不是他最寶貝、最珍貴、最純潔的柔兒。
哀傷的淚,霎時撲簌直流,隔着朦朧的視線,那些殷紅鮮豔的果子似乎更明豔照人,冷君柔突然好像着了魔似的,伸手使勁一掃,一顆,兩顆,三顆......圓圓的果子瞬間掉落,在地面滾了好幾回,散開了一地。
她來回盯着它們,稍後,由於哭泣而抖動連連的身體緩緩蹲下,撿起一顆,遲疑地放到口中,這次的味道,比以前還好吃,然而,少了那份別具意義的愛,只會讓她覺得味如嚼蠟。
她機械性地撿起一個個櫻桃,不停地往嘴裡塞,很快嘴巴被塞得滿滿的,兩腮也被撐得鼓鼓的,可她還是死命的放,直到最後,再也無法繼續。
呼吸變得困難起來,只能靠小小的鼻腔更換空氣,但她並沒將櫻桃吐出,而是就那樣含着它們,一個個的咬爛、咀嚼、然後嚥下喉嚨。
鼓鼓的兩腮開始收縮,到最後恢復正常,她深深呼了一口氣,順勢依偎在桌子一腳,對這一閃一閃的燭火,靜靜呆看。
後來,累了,疲了,她的眼皮緩緩閉上,直到第二天,被宮女帶進來的採璇叫醒。
“夏雪姐姐,你怎麼不在牀上睡?”採璇蹲在她的面前,天真無邪的小臉一派納悶和關心。
冷君柔這才發現,自己頭靠桌腳,橫躺在地上。
“奴婢扶姑娘起來吧。”這時宮女也開口,在冷君柔的默許下,帶冷君柔直接到梳妝檯前,“姑娘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奴婢幫您梳洗,然後好用早點。”
冷君柔美目仍一片懵懂和迷惘,看着鏡子裡面映射出採璇那無比嚴肅和期待的樣子,便也不作拒絕,任由宮女服侍。
在採璇的陪同和“監督”下,她吃了兩碗粥,一碟粉,一隻雞蛋和一些油菜,本是無力的身材,慢慢恢復了些許力量。
考慮到已經一天沒見過夏宇傑,以免他擔憂和操心,加上不想繼續別在這間房裡,她決定去找他,抵達他的住處時,他剛好早朝歸來。
果然,她一臉關心,迫不及待地詢問她的狀況,問她是否真的確定不用宣太醫。
冷君柔回他一個感激的眼神,訥訥應答,“謝皇上關心,我真的沒事。”
搞笑的夏宇傑,以爲她是犯了女人每月必經的“病”,聽她這麼說,又見她並無大礙,於是作罷,還體貼地叫她累的話就多休息幾天,朝堂的事可暫時放下。
冷君柔不覺更加感動,同時萬千感慨上心頭。自己的命運雖然很坎坷,波折不斷,但在這條人生旅途中,也曾遇上許多好朋友,以前有子軒,藍雋,紫晴,冉妃,如今有銀面,夏宇傑,嵐妃等,或許,自己不該再有過多的抱怨與厭世。
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昨天嵐妃的父親跟我說,她年紀大了,而我也慢慢成熟了,決定把一些國事交給我做主,他還說,會勸另外兩個輔助大臣一起辭退這個輔助的任務。“夏宇傑再開口,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張俊臉眉開眼笑。
冷君柔定了定神,由衷替他感到高興,看來,嵐妃說到做到,真的有所行動。
“夏雪,謝謝你,無限感謝!要不是你,我恐怕還不知得彷徨無助和手足無措到何時。”夏宇傑忽然收起笑,鄭重而認真的道謝出來,接着,又滿眼愧色,且隱隱悲憤,“我堂堂一個男子漢,心思智慧卻遠遠不如你,難怪我被人壓制了這麼久。”
冷君柔抿脣,搖了搖頭,並不贊同他這般貶低他自己。其實,每個人都是強加弱的綜合體,無論多聰明、多強勢的人,都有其弱點,這個弱點,正讓人們在一生中經歷各種磨難和波折,但這不代表那人是沒用的,是軟弱的,甚至是傻的。
二十一世紀那部經典宮廷劇《金枝欲孽》裡面,人物角色個個都很聰明,但她們同樣命運多桀,最後死的死,傷的傷,孤獨的孤獨,遺憾的遺憾,幾乎沒人是幸福的,那是因爲,她們都有弱點,那些弱點註定了她們要走那樣一條路。
每個人的弱點,並非都與生俱來,多數是與生長和生存環境有關。
譬如夏宇傑,他擁有一代帝王必須具備的才華、隱忍和仁義,可他的弱點是,被三位輔助大臣長期限制和壓抑,導致他心煩氣躁,內心深處藏着一股頹廢放棄的潛意思,思維能力受到影響,無法想出好的解決辦法,需要自己這個旁觀者清的局外人給他相應的提點和建議。
經過這麼多年,他終於看到希望的曙光,那自己呢,沒必要的仁慈、執着和仇恨等弱點,令自己受傷累累,幾度痛不欲生,提點和幫助自己的人會是誰?
夏宇傑嗎?銀面嗎?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得償所願,瞭解所有的事?要多久?一年?兩年?甚至乎......十年八載或畢生?
冷君柔自個悲嘆期間,被夏宇傑再度開口打斷,“夏雪,你的話,我一直記得,等我這邊徹底成功後,我會第一時間實行你尚未說出來的那個要求,不管你的要求是什麼,不管有多艱難,我都會答應,會幫你實現!”
堅定的表情和語氣,讓冷君柔眼眶忽然又是熱熱的,睫毛有點兒緊,她極力忍住不然淚水出現,卻掩不住聲音的哽咽,“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一定會!我的事,遲點再說。你那邊,我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劉建斌之所以降服,是因爲嵐妃,至於採璇的外公,姑且相信他也會吧。但曾豪孝呢?杏妃對嵐妃的突然得寵可是很嫉恨和妒忌。”
出乎意料的,夏宇傑並無任何沉悶,立馬道,“這個,可以委託堂兄他們幫忙。”
堂兄?夏宇涵嗎?五皇叔的大女兒嫁給杏妃的哥哥,算起來關係挺親近的。可是......五皇叔一家,真的肯幫夏宇傑?
冷君柔內心裡,冷不丁的閃過一個念頭,對五皇叔一家的懷疑感再襲上心頭。她還又想起,夏紀芙對自己的陷害,便思忖着要不要把自己這個不知名的感覺告訴夏宇傑。
不過,夏宇傑會信嗎?雖然他一直沒完全信任五皇叔一家,但他也說過,這麼多年來,五皇叔一家都循規蹈矩,沒出現過任何蛛絲馬跡。萬一他們真的沒有異心,自己這樣說出來,影響了夏宇傑對他們的看法,豈不是冤枉了人?最主要的是,破壞了夏宇傑和他們的關係,夏宇傑正需要他們的幫忙呢。
看來,還是先別說,自己來這裡還不夠一個月,很多事情都不甚瞭解,最好先別隨意下定斷。
夏宇傑一直留意着冷君柔,見到她眉頭深鎖,嬌顏千變萬瞬,以爲她累了,不禁道歉,“不好意思,你身體不適我不該和你討論這些,好了,你回去繼續休息,這些事,等你病好了我們再談。”
冷君柔又是沉吟了下,便也點點頭,對他福一福身,退出御書房,剛出到主殿門口,不料碰到夏紀芙。
夏紀芙仍舊一身華貴的打扮,容色豔麗照人,態度高傲囂張,看冷君柔的眼神,也繼續充滿輕蔑和鄙夷。
上次見夏紀芙,是中媚藥的翌日早晨,如今再見,冷君柔心中悲憤再起,清眸一冷,恨不得立刻殺死她。
夏紀芙感覺到冷君柔的痛恨,但無半點懼怕之色,還發出冷嘲熱諷,語氣幸災樂禍,“還以爲夏大人日後會當本郡主的皇嫂,想不到,夏大人喜歡的是本郡主的屬下,聽鷹說,夏大人那天和他纏綿了一夜,他還大讚夏大人在牀上熱情如火,差點令他精盡人亡。看來人真的不可貌相,夏大人長得冰清玉潔,清冷孤高,誰又知道在牀上是個令男人慾仙欲死的妖精!對了,鷹的技巧如何,看他那體魄,應該很彪悍,不知夏大人是否被弄得喧譁鬼叫,渾身癱軟,興奮連連?”
聽她惡人先告狀,還越說越穢濁難堪的侮辱,冷君柔更是怒不可遏,貝齒緊咬着脣,兩手自然攛成拳,咯咯作響,整個人呈現出罕見的憤怒樣。這個夏紀芙,比淑妃、冷若甄、綺羅,甚至會......上官燕還可惡。
“噢,夏大人敢情生氣了?對不起,本郡主有所冒犯,本郡主是看在鷹的關係上,多說了兩句,要是別人,本郡主纔不屑開口呢,好了,那你當我剛剛的話沒說過。”夏紀芙假惺惺的,笑裡藏刀,冷君柔越是怒氣難忍,她心裡越是痛快,持着自己有武功在身,還持着自己是郡主而冷君柔只是一個小小的謀士,她毫不擔心冷君柔忍無可忍之下會對她襲擊。
是的,冷君柔即便再憤怒,恨不得立即掐死眼前這個卑鄙無恥的邪惡女人,可依然維持的某些理智告訴她,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屏息凝神,暗自調息着,把怒火暫且壓到心底,改用口舌回擊,嗓音如雪般冰冷,“能讓郡主紆尊降貴,給予關心和留意,是夏雪的榮幸。聽說郡主很器重鷹,這些年對別的男子看不上眼,因爲等着鷹對郡主降服。鷹和我共度慾海,本來我還擔心郡主會不高興而遷怒於我,看來,那些傳聞是個謠言,而我的擔心,也是多餘的。”
發現冷君柔這麼快就平息怒氣,夏紀芙愕然之餘,還被冷君柔此番暗帶嘲諷的話語所激怒,這回,輪到她生氣了。
“方纔郡主好像問過鷹的技巧,是的,鷹很棒,非常棒,給夏雪帶來了一次次驚喜,讓夏雪感覺宛如飛在雲霄,那種美妙的體驗,不是言語能表達,只有親自經受過的人才知道。夏雪只能感謝上蒼,讓夏雪遇上如此完美的男子,對了,鷹還跟我說,他喜歡我,愛我,準備帶我去他在城內的房子同居,不知郡主知不知道此事?郡主不介意吧?”冷君柔極力強迫自己無視心中的悲痛,毅然說出違背良心的話,她也沒去理會這番話會否給鷹帶來任何麻煩,因爲就算夏紀芙遷怒他,也是他活該,既然這個色魔敢披着人皮無恥地奪去自己的清白,那麼,他得爲他的一時痛快付出代價,而且,她發誓,將來還有更慘重的代價等着他。
如冷君柔所願,夏紀芙氣得七竅冒煙,程度比冷君柔剛纔還強烈,臉色漲紅,牙齒顫抖,說不出話。
“郡主,你沒事吧?你臉色好難看,難道對我們的事生氣了?可是,鷹跟我說,郡主很喜歡他,無論他提出什麼要求,郡主都會答應,他還說,他已預先跟郡主提過此事,只需我點頭同意,郡主會馬上帶他去跟皇上請示,請皇上准許我出宮與他住在一起。:冷君柔繼續道,絕色的容顏,是一副非常無辜的表情,更加楚楚動人,勾魂奪魄。
想到鷹就是被她這幅狐媚樣給勾了魂魄,夏紀芙真想揚起手臂狠狠賞她幾巴掌,甚至撕破她的臉,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勾走自己相中的男人!但事實上,她只能忍,費了好大勁力總算把怒氣按住,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是的,這事他有跟我說過,畢竟,雖說我很重視他,但終究是他的主人。”
她這句話,也有暗示冷君柔的成分,表明她是郡主,是鷹的主人,她能決定任何關於鷹的事,包括,他的感情事!
冷君柔豈會懼怕,內心一個不屑的冷笑後,表面佯裝出感激,“那謝謝郡主了。實不相瞞,那天晚上我其實是誤中了媚藥,而鷹又剛好那麼巧來找我,我們於是......我也不知是誰,心腸那麼毒,給我下這樣的藥,不過話說回來,也得感謝她,要不是她,我還不能把鷹迷得如此神魂顛倒呢。”
好不容易壓住的怒氣,毫無疑問的再次被挑起,今天大概是夏紀芙這輩子以來最氣憤難堪的一天,她真想,真想豁出去!
“郡主,你沒事吧?你的臉色真的好難看哦,要不夏雪幫你看看,夏雪即便不及宮中太醫,但還是懂點皮毛的。”冷君柔忽然擡起手,準備去抓夏紀芙的手臂。
如她所料,夏紀芙立即躲開,嗓音裡怒氣難平,匆匆回答,“我......我沒事,我走了!”
說罷,給冷君柔一個狠狠的瞪視,扭頭,拂袖而去。
看着夏紀芙落荒而跑的背影,冷君柔下意識地冷笑,但漸漸地,笑容隱退,僞裝的一切堅強也隨着卸下,一股精疲力竭的感覺,蔓延她的全身,
她拖着沉重的腳步,蹣跚走到旁邊一顆大樹下,那兒,正好有塊石頭,她坐下之後,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記得以前在皇宮的時候,自己偶爾會被淑妃等人氣得渾身發抖,啞口無言。在二十一世紀,有次跟秦雪柔談及,秦雪柔給自己的建議是,人可以善良,但要看對象,對於壞人,自己應該更壞、更兇,因爲當你把壞人氣得直咬牙的時候,說明你已經成功的做到自我保護。
當時,自己還不覺得怎樣,現在,總算明白了。剛纔那場“惡鬥”,幾乎消耗了自己全身力氣,但不得不承認,自己再也不像以往受到欺負那樣連心也是累和悲的。
雪柔姐,謝謝你,謝謝你的教導,謝謝你讓我今天逃過相似的傷害!
坐了一會,冷君柔起身,步履緩慢的朝外走去......
另一廂,怒氣騰騰的夏紀芙回到他宮中的別苑,直奔鷹的休息室,一進門口就發出怒吼,使得正在密目養神的鷹立即掙開了眼眸。
對着她的滿面怒容,鷹並不主動發出任何問候,而是擺出苦苦的姿勢,靜靜望着她。
夏紀芙對此早習以爲常,再說,她此刻也沒多餘的心思跟他計較這個,因爲她得先發些壓抑多時的怒火,不然她會肺腑爆炸。
杏眼圓瞪,她對他質問,“爲什麼跟夏雪那賤人說本郡主喜歡你?”
鷹聽罷,眸色一晃,心頭跟着涌上一股擔憂,她......她去找冷君柔了?她沒對她怎樣把?
“還有,我什麼時候給過你這樣的信息,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答應,都會滿足你的要求?”夏紀芙繼續雷嗔電怒,想起冷君柔得意狀,簡直要抓狂。
然而,男人的回答,更令她崩潰。
“你沒對她怎樣吧?”鷹斜視着她,一時之間忘了藏住眼中驟然冷卻的神色。
幸虧夏紀芙仍在盛怒中,沒有多加理會,自顧痛斥,“本來我打算對她嘲諷“一番,誰知反過來被她氣到了,本郡主從沒受過這樣的氣,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本郡主早就送她歸西了,我不管,等大事完成,她要交由我處置!”
在他面前,她從不認爲自己想要掩蓋刁蠻和狠絕的個性,因爲她自認有資本這樣,自己是個郡主,是個非一般的郡主!
聽到她最後那句話,鷹眸光又是一寒,伴隨暴戾之色,但又是瞬間便恢復平靜,脣角不自覺的揚起,那小東西,已經學會反擊人了,很好,很好!
“她還跟我炫耀,說你的牀上技巧很棒,把她弄得幾乎要死掉,說你是個完美的男人,我不管,我也要試試,我要親自看看你是否真的那麼棒,能否也把我弄得下不了牀!”夏紀芙高挑的身影,出其不意地趨近鷹,還直接依偎在他的胸前,芊芊素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狐媚而癡迷的盯住他。
鷹偉岸挺拔的身軀,即時僵住。
夏紀芙笑得更加妖媚,青蔥玉指緩緩爬上他的臉龐,來到他的鷹形面具上,“今天,本郡主要摘下你的面具,讓你正式成爲本郡主的男人!”
【浴火重生】 017 愛她,就任她發泄
不過,她還來不及行動,猛然被推開。她怔了怔,羞惱的喊出一聲,“鷹!”
見他無動於衷,她再次襲擊,然而還是被鷹巧妙的避開,最後,兩人糾纏起來,結果是,夏紀芙處於下風,不得不消停。
她惱羞成怒,杏眼圓瞪,難以接受得尖叫,“你寧願要那賤人,也不要本郡主!”
相較於她的激動和抓狂,鷹淡定又冷靜,極具磁性的嗓音,毫無波瀾,“郡主身嬌玉貴,非屬下能高攀。”
“我不介意。”夏紀芙立馬反駁。
“但屬下介意!”鷹也辨析,語氣還是不卑不亢,隱約散發着一股與生俱來的霸氣,“男人就好比一顆頂天立地的參天大樹,女人則是纏繞着大樹的藤,應該溫柔纏繞,千依百順,很明顯,郡主做不到。”
“你......那個夏雪呢,難道她就能成爲你的藤?別忘了你對我做的承諾!”
“屬下當然記得。夏雪是夏宇傑身邊的人,是個值得利用的棋子,正好也是個令男人熱血奔騰的尤物。再說,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郡主你卻不同,將來我要是厭倦了,可以把她甩掉,但郡主呢?既然我無法給你真心,我就不該侵犯你,佔你便宜。”
“你的意思是說,你沒想過和她永遠在一起?”
鷹有了瞬間的沉吟,才毅然地道,“當然!”
看着他放蕩不羈、無情冷絕的模樣,夏紀芙身爲女人,應該感到悲哀和痛恨,可是,誰叫他玩弄的對象是那該死的夏雪,故她覺得內心無比痛快和幸災樂禍。在那賤人會被鷹弄成沒人要的殘花敗柳時,便是自己正式成爲鷹的妻子之日!屆時,她要扒光那賤人的衣服,遊街示衆,讓整個北夏國的男人看看那是一具多麼不堪的殘破身體。
惡毒的夏紀芙,越想越興奮,好像這事兒明天就發生了似的,先前的怒氣已經蕩然無存,她無限鼓舞地道,“鷹,你太棒了,不愧本郡主那麼器重你,那你記住,給我好好地蹂躪她,把她弄得有多慘就有多慘,有多殘就有多殘,你是男人,你知道怎麼做的,再不,我可以教你,包你欲仙欲死,反正你務必給我把她弄成殘花敗柳,讓全世界的男人都對她反胃、厭惡和唾棄;讓所有的女人都對她指責、痛斥和辱罵!”
還一個“黃花閨女”!心裡扭曲的黃花閨女,其實骨子裡比那些豪放大膽的女人還可恥!瞪着夏紀芙口若懸河的惡毒模樣,鷹打心裡厭惡和痛恨。是的,將來會有這樣的好戲看,但,對象不是他的小寶貝,而是......眼前這個該死的惡婦,誰敢欺負他的小寶貝,他絕不輕饒,他會讓她生不如死!
諾大的房內,一股明制暗算的邪惡氣息逐漸涌起,慢慢流竄,擴散,蔓延到各個角落......
——
回到公主閣的冷君柔,馬上被採璇纏住,小人兒的熱情和渴望,令她不好拒絕,便答應一起去御花園,順便讓自己也散散心。
兩人一直玩到晚,用過晚膳後,冷君柔回到自己的房間,銀面突然出現。
記得前天他臨走前,說兩如後回來再找她,他果然守信用。
一身的風塵僕僕,長衫下襬和鞋子都還沾着泥土,可見他是一回宮就立即趕到這兒。
“夏雪,我想過了,我打算請皇上賜婚,,把你許配給我。”他來不及喘氣,刻不容緩的說出苦苦冥思了兩天總算想到的一個好辦法。不過,他直述中帶點急促的語氣,壓根看不出是在求婚。
而冷君柔,立即被這毫不預警的決定給震懾住,她不由自主地憶起,“鷹”昨晚提出的建議。他們兩人,怎麼每次的提議都那麼相似,令人不禁懷疑,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人。
當然,這樣的念頭只維持了一瞬間,因爲她肯定,他們絕非同一人。他們的身材即便都是高大強壯的,可還是有點點差距;他們的嗓音、面具下的眼神,也都不同;還有,他們表露的氣質,也迥然不同。
因而,除非是二十一演技精湛的影帝,否則根本沒人能演繹出來!因而,他們是兩個不同的人!
“這樣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搬出宮住,而且,他們知道你是我的人,便不會再起歪念陷害你。”銀面繼續鄭重其事地說,眼神也仍相當真誠和嚴肅。
冷君柔定一定睛,迎視着他,再沉吟了下,毅然道,“鷹昨晚跟我說,他喜歡我,愛我,會對那件事負責,叫我搬去和他住,他在城內有棟房子。
簡單明瞭的一句話,帶來的,卻是估計不到的威力,銀面雙眼一瞠,渾身僵硬,一會,低吼而出,“胡扯!他的話你也信?你們見面纔多少回,他怎麼會愛上你!”
冷君柔則淡然處之,反問出來,“那你呢?我們認識的時間也才一個月,彼此見面的次數,五個手指已經數的完,說到深入瞭解,也就那次在太山附近,又是什麼原因讓你對我做出這樣的承諾,而我,又有何理由答應你?”
銀面再度愕然,約有數秒,繼續道,“好,不提這個,可是夏紀芙那邊呢,你也知道他和夏紀芙關係密切,他根本就是夏紀芙的男人,你跟他在一起,等於......搶了夏紀芙的男人,她更不會放過你。”
“他說已經和夏紀芙請示過,夏紀芙親口答應會幫他到皇上面前提及此事......”
“那更加有問題!”銀面拔高嗓音,迫不及待地打斷。
冷君柔怔了怔,依然一派淡定,“什麼問題?我不覺得有問題,夏紀芙是郡主,也是皇上得力的助手,鷹是她的手下,這是多好的關係!”
“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麼簡單,不是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銀面冷哼。
“那事實真相是什麼?你看出了什麼?難道你也懷疑夏紀芙?懷疑她們一家對皇上的忠心?”冷君柔忍不住,激昂起來。
可惜,銀面不再吭聲。
冷君柔不覺暗暗低咒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輕描淡述道,“那個鷹,說只要我答應和他在一起,他什麼都肯做!我打算叫他查出夏紀芙到底因何緣故害我,有他的幫助,我還能確定夏紀芙一家對夏宇傑有無異心。”
“就算查到又怎樣?那也是他們皇室的事,爾虞我詐,爭權奪位,是皇室經久不息的定律,沒人能阻止,更不是我們這些外人應該去幹涉和陷入。”銀面終於再開口。
“外人?你不是皇上的侍衛嗎?不是要對皇上忠心耿耿,要保護他嗎?他是主子,你是屬下,他的事即你的事!銀面,我想不到,你是這樣想的。”冷君柔故意擺出驚愕和不解樣。
“我......”
“銀面,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蒙着我?取下你的面具,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讓我看看,我們是否認識!”冷君柔趁勢追擊,打算讓他徹底暴露。
可惜,銀面頑固得很,爲了逃避,他把核心轉回到她的身上,“無論如何,反正你不該用自己的清白去賭,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冷君柔稍頓,美目忽的黯淡下來,“清白?我還有清白嗎?我的身子被他玷辱過,已無清白可言,所以,一次兩次甚至三次四次,無數次,都沒有區別。”
那晚的痛,再一次被挑起,冷君柔悲傷滿懷,憤慨哀痛,更加堅定自己的決心,“我不能白白犧牲,我要追討回該有的代價,另外,值不值得幫夏宇傑,不是你來定斷,只有我才知值不值得!”
“不,我知,我知道你爲什麼要幫夏宇傑,我知道你的原因,我......”銀面說着,戛然停止。
“原因是什麼?是什麼?爲什麼不接着說下去?”那絲薄弱的希望,又在冷君柔心中燃起,黯然的眼神,恢復晶亮,她已徹底肯定眼前這個男人早就認識自己,且彼此關係還很熟。
只可惜,他還是沒有說,這個膽小懦弱的男人,總是在關鍵時刻打住了!
也罷,既然他不肯說,自己別再強求,就當做,他只是一個古怪的陌生人,而自己,不該再胡思亂想。深深一個呼吸後,冷君柔聲音沉下不少,頗顯無力的道,“儘管我們是朋友,但也不可能無話不談,今天之所以告訴你這件事,是因爲你正好提起,我心意已決,任誰也無法改變。你奔波了兩天,應該很累了,回去吧。”
累?是的,自己很累,但就算再累,還是先趕來看看她,這兩天,自己人雖在宮外,心卻留在宮中,無時無刻不想着她的情況,擔心她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吃飯......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務,快馬加鞭地趕回來,誰知,等待他的是這樣一個震驚的消息,一個令他難以接受,徹底心碎的消息。
她已經走向牀榻,纖弱的身影給人一種孤獨、疲憊和無助的感覺,銀面看着看着,心頭泛起絲絲疼惜,他好希望自己能過去,把她納入懷中,給她溫暖、力量和安全,奈何,他的腳好像被釘在了地上,喉嚨也似是被卡住了,只能緊抿這脣,眉頭深鎖,複雜情思糾結滿腹。最後,也默默地離去。
關門聲輕輕的,卻宛如一顆大石投在冷君柔的心馳,她娥眉微蹙,發出一聲沮喪無奈的幽嘆,不久,房門忽然又被推開,她內心一咯噔,迅速回頭,然而,看清楚來人後,驚喜之色頓然消失,不是銀面折回頭,而是......那個該死的色痞子!
“銀面怎麼來了?他找你做什麼?”他一進門,進立刻質問。
今天從夏紀芙口中得知她那樣描述自己,雖然明知她是爲了氣夏紀芙才那樣說,但自己就是忍不住當成了讚美之話,爲此萌生極大的優越感,本打算一見到她就先給個擁抱,順道與她溫存一番,豈料當自己歡歡喜喜地跑來時,發現銀面竟然從她的房裡出來,大好的心情,霎時被嫉妒沖走。
對他像個妒夫似的樣子,冷君柔視若無睹,自顧說道,“你昨晚的提議,我接受,可我有個要求,不會不經我允許,不準碰我!”
男人的心情,又是大起大落,先是因她前半句而狂喜,接着被她後半句弄得萬分懊喪和抓狂。
冷君柔依然面若寒霜,突然提出另一個要求,“我不方便出宮,你明天馬上給我弄包避孕藥來。”
避孕藥?她要避孕藥做什麼?鷹現實一愕,隨即恍然大悟,下意思地反對,“爲何要吃避孕藥,我不是說過對你負責了嗎?要是真的有寶寶,生出來。”
“生出來?對不起,你還沒有資格!”冷君柔想也不想便打斷,語氣盡顯不屑和鄙夷。
在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值得自己爲他生兒育女,即便他曾經狠狠傷過自己,給自己留下的痛苦還無法抹滅和淡忘;即便自己心裡仍舊對他懷有濃濃的恨意,但除了他,她不覺得還有誰值得。眼前這個卑鄙無恥的下流色狼,更是休想!
深邃的黑眸,飛快閃過一絲欣然之色,男人猛然發覺,自己心頭像是打翻五味瓶似的,不知是何滋味。當他又聽她開始下逐客令時,他更是心慌意亂,高大的身軀連忙朝她靠近,一把摟住她。
冷君柔彷彿被觸電一般,刻不容緩地奮起掙扎。
“別動,乖,別這樣,讓我抱一會,一會就好!”極具磁性的嗓音,低低的,隱約透着一股懇請。前天晚上那久違的美妙感覺,使他激動欣喜得幾乎落淚,深深回味和留戀,以致時刻想抱住這具珍貴的溫柔嬌軀,讓她永遠和自己融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冷君柔當然不依,迅速低頭,毫不客氣地咬在他的手腕上,她用力地咬,使勁地咬,久久都沒有鬆開。
錐心刺骨般的痛,使得高大健壯的身軀也不止抖動了一下,男人痛得呲牙咧嘴,面容扭曲,發出嘶嘶低叫,不過,他沒有任何掙扎和反抗,只是靜靜任由她發泄,一來,他害怕自己一旦掙扎,會傷到她;二來,只要能這樣抱住她,他願意承受如此難言的苦痛;還有最主要的一個原因,他希望這樣能讓她心情好過一些。
冷君柔繼續低着頭,拼命咬啃,漸漸開始聞到一股血腥味,讓她感到非常噁心,胃不止翻滾,可她還是沒有鬆口,而後,她又嚐到一種鹹哭的味道。
她的視線模糊了,淚水連綿不絕,滑過她的面頰,漫過兩邊脣角,同時,一滴滴地打在他的手臂,衝開殷紅的血,融合着血自他手腕兩邊滑下,直墜地面。
空氣裡,異常的靜,靜得幾乎能讓人聞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沉寂凝重的空氣裡,傳出一陣悲傷的哭泣,冷君柔已經鬆開嘴,身體自他懷中往下蹲下,掩臉痛哭。
已被劇痛引致麻痹的手,簡直毫無知覺,整個身體也似乎被抽離了一樣,好像瞬間就能倒下,但是,男人仍舊強忍着,用另一隻完好的手,單手把地上的人兒摟起來,帶她到牀前坐下,大手順勢爲她拭去揮如雨下的淚珠。
“別哭,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低沉的嗓音近乎沙啞,眸色深深的眼眶中,佈滿傷痛、內疚和心疼,這句對不起,意義深重,意義多層,不僅是爲了目前,更爲了很久之前。
他單膝跪在她的跟前,哄着她,求着她,繼續爲她抹淚,動作無盡溫柔和細心,每接住一滴淚,他的心都像是被真砸了一下,揪得發疼。
他受傷的手腕,已經鮮血淋漓,不過,他毫不理會。
正好這時,敲門聲響起,伴隨着一聲恭敬的問候,“夏姑娘,您還沒休息吧,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奴婢幫您準備宵夜?”
原來,宮女見她這兩天少吃飯,擔心她餓着。
冷君柔趕忙輕了輕喉嚨,儘量維持嗓音的平靜,對着門口應了一句,“不用了,謝謝。”
“哦,那奴婢先退下了,姑娘有什麼事,請隨時吩咐奴婢。”
門外恢復了平靜。
冷君柔看向眼前的男人,再一次下逐客令。
這次,男人聽從,高大的身軀緩緩站直,給她一個深情地注視,安撫道,“你今晚提的事,我知道了,明天我會跟皇上請示,你早點休息,知道嗎?”
說罷,他又是對她深望一會,繼而俯身,撕下袍衫一角,隨意裹住受傷的手腕,快速離去。
淡淡的血腥味,依然在空氣裡靜靜蔓延,冷君柔眼神迷離,對着地面那攤血看了一會,拿起枕頭巾,走進過去。
她一邊擦着地面的血跡,一邊回想剛纔的畫面,漸漸地,腦海起了混亂,深思也恍惚起來。
不久,血跡清理乾淨,她卻還蹲着,蹲到兩腳麻痹,索性跌坐下來,絕色的容顏依然一派呆然,不知所思,甚至陣陣涼意襲來,她才從中驚醒。
回到牀上後,她正大空洞而呆滯的眼眸,出身地看着天花板,沉沉睡去時,已是三更時分......
翌日,鷹在夏紀芙的引進下來到御書房面見夏宇傑,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包括......冷君柔已經失身於他的事實。
突如其來的消息,把夏宇傑震的目瞪口呆,腦海驀然閃過冷君柔那兩天的異樣,於是命人將冷君柔叫來。
冷君柔早有心理準備,只見她一派淡定,靜若湖水,自一進門,目光就集中在夏宇傑身上,甚至御書房內的另兩個人,對她來說似乎成了透明。
夏宇傑先是神色複雜地對她審視一番,又瞧了瞧夏紀芙和鷹,命他們先出去。
很快,房內只剩下他和冷君柔,他從龍椅內出來,直奔冷君柔面前,氣急敗壞地道,“君柔,那個鷹,他是不是欺負了你?你那天說身體不適,是不是被他......侮辱了?”
想不到他會這麼說,冷君柔一時怔愣住了。
夏宇傑見狀,自作聰明地認爲自己猜對了,更加龍顏大怒,“整件事怎麼回事,你如實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做主。”
對他投以感激的一笑,冷君柔搖頭,“沒有,我......我和他是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夏宇傑下巴一垮。
“嗯,既然他已經跟皇上請示了,那懇請皇上答應,讓我搬出宮,和他居住。:冷君柔繼續道,內心裡,伴隨着一句只有她自己才聽到的話,夏宇傑,請原諒我的撒謊,不錯,我從不懷疑你對我的維護,然而,有些事不是你目前能做到的,再說,傷害我的人,我不會再容忍,不會再仁慈,我要她血債血償,要她付出同等的代價,我這條命,或許很賤,但也很硬,既然我能多次死裡逃生,我更要好好地活着,完成我尚未完成的心願。
儘管這個回答出乎意料,且讓人失落和惆悵,可最後,夏宇傑只能無奈答應,給她一個腰牌,方便她能隨時暢通無阻地進出皇宮,他還承諾,爲她準備一頂轎子,專門護送她平日進宮和回家。
得到夏宇傑的允許,鷹表現出一副興高采烈狀,叫冷君柔當天中午就隨他出宮。
看着夏紀芙鐵青的臉,冷君柔刻意回鷹一個嫵媚的笑,還當着夏紀芙的臉,叫他陪她回公主閣收拾東西。
其實,他的東西並不多,要帶的更是少之又少,僅僅一個包袱,便是她的全部家當。
嵐妃不知從哪得到消息,及時趕來送別,對冷君柔的離宮感到意外之餘,也由衷祝賀冷君柔覓得真愛。
對嵐妃的祝福,冷君柔心中無限苦澀,表面上仍感謝其好意,握住嵐妃的手,叫嵐妃保重,還叫嵐妃......繼續協助夏宇傑。
然後,冷君柔和宮奴一一辭別,最令她不捨的是採璇。短短一個月,她已對這個可憐可愛的小女孩產生了濃厚的感情,可以的話,她真想帶採璇一起走,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畢竟,採璇是個金枝玉葉,是個公主,出了皇宮,根本不能呆在其他地方。
因此,結果她只能對採璇千叮萬囑,叫採璇按時吃飯,準時睡覺,乖乖聽其他宮女姐姐的話。
依依別離,到了將近午時冷君柔才坐上馬車。
車子開始出發,鷹迫不及待地拉住冷君柔的手,心疼地安慰,“你以後每天都會進宮,大可抽空來見她們。”
冷君柔下意識地掙脫開他的手,同時,別過臉去。
鷹微微失落,便也作罷,又道,“我看得出你很喜歡採璇,別難過,只要我們一起努力,很快你就能擁有自己的小孩子......”
“避孕藥準備好了嗎?”冷君柔做聲,打斷他興致勃勃的述說。
鷹稍愕,訥訥地點頭,“嗯。”
冷君柔俏臉恢復木然,開始低垂下頭,卻不經意間看到他手腕上的紗布,整個人忽地戰抖一下,但很快,又見她極力甩甩頭,掀開車窗的簾子,探頭朝外面看去。
【浴火重生】 018 欣喜若狂
從皇宮到鷹的房子,走了大約兩刻鐘,冷君柔已有起初的觀賞路邊風景到回車內閉幕養神,甚至耳邊響起那聲低沉的“到了”,她才緩緩睜開眼眸。
無視他遞來的手,她弓着腰,自個下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寧靜幽雅的大院。
有別於皇宮的雄偉壯觀,這裡綠意滿園,樸實簡單,最爲顯目的是院北牆的兩棵參天大松樹,蒼勁挺拔,虯枝舒展,繁茂蔥鬱,樹葉在頭頂結成了龐大的綠色“帳篷”,樹下則正好設置了一張石桌和幾張石凳。
院內其他植物,便是各種花草、盆景和矮樹,四季常青,鮮花盛開,將整個院子裝飾得生機勃勃,意韻深遠。
冷君柔進入自己的臥室後,整個感覺又迥然不同,不大不小的廂房裡,乾淨而雅緻,一股清冽馥郁的幽香四處瀰漫,原來,桌子上放着一個花瓶,花瓶裡是一大束鮮豔的滿天星。
“時間匆忙,我只是隨便整弄了一下,你先將就着,日後我會繼續佈置和添加。”自皇宮出來就沒離開過她身邊的男人,突然做聲。
可惜,他一腔熱情遭受冷遇,冷君柔毫不領情地拒絕,“不用了。”
說罷,她走向牀榻,把自己簡單的行囊放下,然後打開自顧整理。
“衣服可以放到櫃子裡,櫃子我新買的,已經抹乾淨,也曬過了。”鷹又道。
這次更慘,回他的是她的下逐客令,“我想休息下,你出去吧。”
鷹劍眉一蹙,沮喪和苦惱的神色在眼中涌起,但還是依言退了出去。
冷君柔繼續整理着衣服,看到那張相片,忽然停下,凝視了一會,就那樣抓着它,走到窗口邊。
窗外,種着一片滿天星,清新馥郁的香氣撲鼻而來。她不禁想起,在北夏國,好像很多地方都能看到滿天星,記得孃親曾經說過,滿天星是家鄉的國花,孃親又正好姓夏,那麼,孃親的家鄉會不會就是......北夏國?
假如是的話,自己要不要去查一查?
不由自主地,冷君柔解下項鍊,憶起藍雋看到這個項鍊時所說的話,他說這條項鍊,無論做工還是質地,都價值不菲,孃親必是出自名門世家。若然,孃親真的是北夏人,而又真的是出自大戶人家,那麼,自己是否可以叫夏宇傑幫忙尋查一下?
不過,尋查到又如何?還有必要嗎?畢竟,孃親已經去世了。再說,外公當年狠心把孃親逐出家門,這麼多年來不聞不理,恐怕是早就當孃親死了吧。
所以,自己沒必要去找他們,就算他們真的在北夏國,自己也不會和他們相認!這兒,不過是自己生命旅途中的其中一站,等大仇已報,安靜無人的深山,纔是自己的最終歸宿。
沒有任何惆悵和失落,就連以往那股濃濃的悲憤痛恨,也變得淡化許多,冷君柔將項鍊戴回頸上,離開窗邊走向牀榻,和衣躺上去,慢慢地睡着。
醒來時,是被鷹叫醒,窗口那,已被夕陽染成一片紅色。
“晚膳已經弄好了,起來吃吧。”他嗓音低低的,很溫柔。
冷君柔無動於衷,沒任何感覺。
“你不是要報仇嗎?不吃飯怎麼有力氣對付夏紀芙?”他又道。
總算成功吸引了冷君柔的注意力,美目一片狐疑和探究,盯着他。
他脣角一揚,眼睛含笑,接着說,“來,去看看今晚的菜是否和你胃口,都是我親手弄得哦。”
她說過,不經她允許,不準碰她,以免影響她吃飯,故他真的不敢觸碰。
冷君柔還是默不吭聲,但已經開始下牀,緩緩走了出去。
大廳中央,圓圓的飯桌,擺滿了飯、菜、湯,每一樣東西都冒着白白的細煙,淡淡的香氣勾人食慾。
“來,先喝口湯。”她一坐下,他便親自爲她呈上一碗湯。
冷君柔頓了頓,接過,輕啜了一口。是猴頭菇燉鴨湯,清甜的猴頭菇味,濃濃的鴨味,鹹淡適中,入口感覺極佳。喝了大概半碗,她忽然停下,蹙眉望了他一眼。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他娓娓而道,“想不到我會煮湯做飯吧。是的,以前我什麼也不會,因爲什麼都有人給我準備好,但後來,我......我必須親力親爲,什麼都要自己做,不過,其實挺好的。”
他的聲音漸漸轉低,眼神也呈現出罕見的落寞,須臾,定睛再看她,露出微笑,恢復調戲的語調,“至少,我現在能煮飯給你吃。”
深邃的眸瞳,炙熱而炯亮,清澈而精明,奈何又似幽潭般,讓人看不到底,捉摸不透。對着它們,冷君柔有了瞬間的迷惘,心頭倏忽一顫,竟萌生一種熟悉感,又是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不是的,怎麼會呢!她連忙低頭,極力甩掉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爲了徹底杜絕,她一口氣喝完半碗湯,還抓起跟前早已盛好的飯,一個勁地往嘴裡塞。
然而,老天爺好像要和她作對似的,她越想逃避,偏偏越是要她面對。
那抹偉岸挺拔的身軀,已經走近來,語氣無盡關切,“吃這麼快會噎到的,乖,吃慢點,還有,別隻顧着吃飯,多吃點菜。”
他徑自拿下她的碗,剛回桌面,還親自夾了菜給她。
冷君柔又下意識地擡頭,再一次看到了他佈滿柔情的眼眸,心中不覺起了煩躁,怒斥出來,“要你管!”
對她莫名的發脾氣,鷹很是不解和錯愕,莫非真的是女人心、海底針?小女人剛剛纔平靜溫和的,忽然間火爆起來,自己並沒有碰到她呀,難道,關心也不行?
對了,她不喜歡自己關心,因爲自己是個“壞男人”,不是她愛的男人,自己對她好,她便感到厭惡。可是,自己無法對她不好呀!
思來想去,簡直絞盡了腦汁,鷹最終只能又用夏紀芙來激奮她,“你,你不是要報仇嗎?我......我也是爲了你好。”
果然,冷君柔身體一僵,質問,“你當真不是夏紀芙的忠心手下?”
鷹稍頓,頜首。
冷君柔於是沉吟一下,毅然道,“那你告訴我,她是不是有異心?他們一家人,是不是一直虎視眈眈着夏宇傑的皇位?”
如此直截了當的詢問,或許不該在他面前發生,至少,不是現在,可她就是忍不住,再也忍不住了,她要儘快測出真相。
不過,令她放心的是,他承認了!
儘管事先料到,但她難免感到震驚,心情平復後,趁勢要求他,“那明天你隨我到皇上面前舉報和指證他們!”
這次,他不同意。
“你不是說愛我嗎?不是說幫我報仇嗎?不是說什麼都聽我的嗎?原來,你們男人都喜歡出爾反爾!”冷君柔急火攻心,痛斥可出來。
雖然,自己不稀罕他的愛,不稀罕他的任何東西,但是,自己也絕不容許被人玩弄和欺騙,特別是......他這種卑鄙無恥的大色狼!
越想,她內心愈發的惱羞成怒,不僅把碗重重的擱在桌上,站起身。
他及時阻止,已有所指的解釋,“是的,我愛你,一直愛你,永遠只愛你,正因此,我們暫時還不能動她。我跟你說過,我爲她做事,有我的目的,我必須藉助她的勢力,完成我的計劃,我要給你一個幸福安全的家園,一份完整的愛,我要我們永不分離!”
計劃!又是計劃!他到底有什麼計劃!他到底是誰?沒心思去參透他話中的涵義,冷君柔直接問出,“你是誰?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帶着面具?爲什麼?”
對着她清冷明澈的眼眸,他雙眼一晃,幾度欲言又止,結果,只是這樣地回答,“我是愛你的人!”
愛!我呸!冷君柔徹底離開飯桌,不回房,而是走出屋外。
鷹便也暫時不顧桌面的狼藉,跟了出去,不由分說地抓住她的手,“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一直緊拉她的手,不顧她的掙扎和反抗,離開家門後,在牆角處拐彎,繼續走了大約十來米,忽然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
只見整條街上,道路兩旁種滿了紫荊花樹,此刻正值花期,一眼望去,奼紫嫣紅,落英繽紛,淡雅的花香瀰漫整片天空。
一顆顆挺拔的紫荊樹,枝條肆意向上伸展,優雅而燦爛的花兒長滿枝頭,一團團,一簇簇,遠遠望去就像是天邊的一團紅雲降落在綠色的樹梢上,加上夕陽的輝映,煞是絢麗和迷人。
紫荊花,不似玉蘭那樣潔淨高雅,也沒櫻花的耀眼和紛繁,更不會俯首弄姿,擺出優美造型,但是,他們的隨意奔放和無拘無束,別有一番滋味。
中午路過這裡的時候,由於呆在馬車內,以致錯過這麼美好的一幕,然而,讓冷君柔驚歎的不只是這片花海,還有它的落花。
寬敞的路面,被無數飄揚灑落的花瓣覆蓋,像是鋪上了一條長長的花毯子,不同樹枝上的完整,地面的花一瓣一瓣的,但每一瓣,都保持着嬌豔如初的容顏。
平靜的心馳,出現少有的激盪和漣漪,冷君柔猛地脫掉鞋襪,赤腳踩在花瓣上。最親密的接觸,帶來一股異常舒服的感覺,柔柔的,軟軟的,令她不禁想起,小的時候,孃親對她的溫情觸摸。
於是,她更加沉醉,繼續緩步往前,享受這久違的幸福,壓根不知道,身後的男人正無比震驚的看着她,滿眼難以置信和驚奇。
清風拂過,幾片花瓣從枝頭飄落,悠悠揚揚,在風中打轉,宛如美麗的舞姬在熟稔而激昂地變換着其妙曼的舞步。
冷君柔看呆了,捨不得伸手去阻斷它們,而是靜靜看着它們慢慢往下墜落,落到地上時,和其他花瓣疊在一起,輕撫和觸碰她嬌小的腳丫。
她就那樣赤着腳,踏着柔軟的花瓣,一步步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夜幕降臨,淡淡的月光取代了金色的太陽。
他已經追了上來,跟在她的身側,縮小步伐隨她前行,手裡,提着她的鞋襪。
到了路的盡頭,冷君柔終於停下,藉着淡淡的月光,回頭凝望自己走過的路,那一個個小小的足印,在她心中留下深刻的回憶。然後,她從他手中拿回自己的鞋襪,穿好,這次不再走在花瓣上,而是沿着道路旁邊的窄小空地往回走。
直至回到家,回到臥室,她都沒與他說過半句話。
她坐在牀前,兩腳沒入他爲她準備的熱水裡,俯身心不在焉的洗刷着白皙的足,包括腳背,腳跟,腳底,還有一個個腳趾。無色的清水漸漸轉爲淡紅,伴隨着一股清淡的花香,自水裡散發而出。
她不由得閉起了眼,深深呼吸,回味方纔的美妙感覺,直至她的腳被人擡起。
是他,他蹲在她的跟前,用乾淨的布輕輕拭抹她的腳,動作異常溫柔,他還不顧她的掙扎,堅持抹乾那些水珠。
心頭百味雲集,冷君柔忽然發現,自己的大腦運作停止了,再也無法思想。
她呆呆地,愣愣地看着他把自己的腳放回牀上,看着他站直身子,從桌子那段來一盅東西,小心翼翼地遞到她的面前,醇厚低沉的嗓音帶着哄求的意味,叫她乖乖吃掉。
原來,她洗臉洗腳期間,他已爲她做了宵夜,奶香西米露甜湯。
櫻桃,奶油西米露,猴頭菇煮鴨湯,牛仔骨,鮮魷筒等等,這些都是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卻也是他爲自己安排過的食物,這是巧合嗎?或者......
冷君柔不敢往下想,連忙拿起羹匙,用吃東西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企圖讓自己的思緒再次陷入混亂。
她吃光整盅甜湯,聽到他對她說“早點休息,記住蓋好被子”,然後見他拿着空盅出去了,燭臺上,燭火繼續燃燒着。
他到底是誰?爲什麼對自己這麼好?除了那天晚上,其他時候他都是個好人,莫非,真的因爲愛?
不,不要,不管他是誰,不管他多溫柔,多體貼,自己都不能接受他的愛,絕對不能!自己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自己對他,結局只會分開,因此,不管他是誰,不管他對自己怎樣,都與自己無關!
冷君柔不停地在心裡自我告誡,還取出相片分散注意力,不錯,裡面這張臉,纔是自己應該留戀的,是自己追隨的。她目不轉睛,癡癡看着相片,追憶遙遠的情景,結果,終成功地擺脫掉那個不該佔據的人影,帶着對古煊的愛與恨、情與仇,還帶着對兒子的思念和期盼,緩緩進入夢鄉。
她渾然不知,在她熟睡之後,房門被悄悄打開,一個人影閃了進來,他側坐於牀,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直到半夜才捨得離去。
翌日,她醒來時,他已不見人影,只留一張紙條,說他有事要辦,早膳在飯桌上,叫她自己吃,務必要吃。
早餐很豐富,種類很多,她懷着複雜的思緒,吃吃停停,耗了將近兩刻鐘。
巳時,她出到大門,正好看到夏宇傑爲她準備的轎子出現,於是乘坐它進宮。除了夏宇傑,她還見到另一個人——銀面。
對她快速搬離皇宮,銀面竟半句不提,直接給她遞來一樣東西,是一隻用竹子編制的小人,看裝扮,是個男童。
“它代表我,陪伴你,保護你。”他說的簡短而精要,語氣隱隱透着悲悵和傷感。
瞬時間,喉嚨迅速衝上一陣熱氣,冷君柔緊抓住竹製小人,聲音哽咽地應了句謝謝。
“他沒對你怎樣吧?”銀面又道,他終究做不到不問不理。
冷君柔點了點頭,依然滿腹感動。
“那我走了。”他不待她反應,扭頭便走。
目送他高大的身軀就那樣漸漸遠去,冷君柔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她拼命抹去淚水,淚水卻還是流個不停。
後來,又一個人出現。他不由分說,直接拿走她手中的東西。
隔着模糊的視線她對他叱喝,“給回我!”
“你已經是我的人,不準再與其他男人有接觸,更不能接受他的東西!”低沉的嗓音,藏着壓抑的怒氣,剛纔的情景,他整個過程都看到了,也費了好大的勁力,不斷找各種理由自我安慰,才忍住沒當場衝出來,給那該死的銀面狠揍一頓。
對於他的“勸告”,冷君柔並不聽從,忽然眯起眼眸,斜視着他,冷哼,“別忘了我和你在一起的目的,別以爲你真的是我的誰,你,不配!永遠都不配!”
修長挺拔的身軀,陡然一僵,他呼吸加速。
冷君柔仍舊面若寒霜,從他手中取回竹製小人,繼續毫不客氣地道,“就算你真的是我的男人,也沒權管我,我有自己的自主權,喜歡和誰來往,喜歡和多少男人來往,你都無權過問,更阻止不了!更何況,你在我心目中,什麼也不是!”
夢晴說的沒錯,古代的男人,上到皇帝,下到平民百姓,都自以爲是,眼前這個男人更是莫名其妙,他以爲他是誰?爲自己煮過兩頓飯,爲自己端水洗腳,抹腳就能管教自己?簡直妄想,簡直不自量力,簡直......可笑!
她走了,美麗的倩影在陽光底下是那麼的瀟灑和自在;而他,則被氣得渾身發抖。
這是她嗎?真的是她嗎?他是否可以看成,這是她對別的男人的一種排斥反應?可是,無論基於什麼原因,他不願意這樣!他不希望從她絕美的臉上,看到她發出不屑頑固的眼神,不希望她的思想,起了如此古怪的轉變。
自己是她的男人,當然有權管她,更加有權阻止其他男人窺視她,她只能屬於自己,只能和自己有親密的關係!
還有,自己爲她煮飯,爲她準備熱水梳洗,甚至幫她抹乾雙足,無非是對她愛的表現,可瞧她說的,這哪兒是一個妻子對丈夫說的話!這幾年,她到底去了什麼地方,受到什麼人的感染和誤導,思想變成了這樣!
旁邊的石頭,被他踢了無數次,狠狠地踢,呵呵,每次他抓狂,總有一塊石頭給他發泄,看來,老天爺對他還是不錯的。
午後的陽光繼續普照着大地萬物,冷君柔提前離開皇宮,抵達住處附近的路口時,她叫轎伕就送她到那兒,自己改步行回家。
道路兩旁,紫荊花依然灼灼盛開,在陽光下綻放更迷人的魅力。
地面依然花瓣滿地,不過,她沿着路旁窄小的空地邊走邊觀賞周圍的美景。
眼見她即將走完整條路,一個人影忽然從她身邊走過,爲了躲避他,又不想踩到旁邊的花瓣,她下意識的側身,不料那人走得甚快,她就那樣被撞倒在地。
“你沒事吧?”那人還算有良心,連忙停下扶她。
“沒......沒事!”冷君柔下意思地應,緩緩站起,擡頭之際,這也看清楚撞倒她的人,剛站穩的嬌軀,霎時又是一個大踉蹌。
而那人,也目瞪口呆。
“李浩......李浩是你嗎?”她邊穩住腳步,邊迫不及待的顫着聲問。
那人嘴脣蠕動,微微顫抖,沒答覆,而是直接呼喚出來,“娘娘!”
真的是李浩,是他,是他!他沒死,那就代表,古煊也活着?冷君柔先是感覺自己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全身僵硬,動彈不得,緊接着,體內似乎升起一股高亢而振奮的激流,在凝固的血液裡急速竄走,流到各個血管,蔓延全身,最後,衝破毛孔,磅礴而出。
察覺到她的異樣,李浩趕忙關切問候,“娘娘,您沒事吧,您......”
“皇......皇上呢?皇上他......皇上......皇上......”冷君柔的聲音也抖個不停,以致說話斷斷續續。
她發覺自己幾乎要斷氣了,原來,自己的反應超乎想象的強烈,她使勁喘着氣,希望自己能快速平復下來。對着李浩擔憂的眼神,她淺淺一笑,示意她不用擔心,自己沒事,自己只是因爲太過高興,欣喜若狂,導致說不出話。
“皇上他怎樣了,他在哪兒,快到我去見他,快!”她終完整地說了出來,說完之後,屏息凝神,靜候他的回覆。
019 醉中痛,遭侵犯
關切和擔憂之色暫且從李浩眼中隱退,他轉爲忐忑不安,不知所錯地望着她,暗暗思付着如何去回答這個棘手的問題。
冷君柔卻急壞了,不由再次追問,聲音還提高了不少。
可惜,她非但得不到他的回答,反而……只見他二話不說,忽然掉頭走,讓她既納悶又不解,下意識地快速跟上,她跑得很急,再也顧不得地面的嬌嫩花瓣,邊走邊央求,“李浩,你怎麼了?爲什麼不回答我的話,爲什麼要走?快告訴,快呀……”
她心急如焚,索性拉住他的手。
李浩不得不停下,再次凝望她,目光閃閃爍爍,盡顯爲難和躊躇。
“李浩!”冷君柔拖長嗓音,這次,帶着命令的語氣,“我命令你,立刻告訴我,不然我絕不饒你!”
依然拿不定主意的李浩,卻儼如一頭倔強的牛,彷彿聾啞了似的,雙脣緊閉。
冷君柔則宛如熱鍋上的螞蟻,內心百思不得其解,對李浩來說是明明是很容易的問題,可爲什麼他像是要回答天大的難題一樣,久久無法開齒,甚至還準備逃跑?
難道他不是李浩?不,他絕對是,這張臉,儘管與之前有點兒不同,但仔細一看,輪廓還是沒有多大變化,再說,他的聲音,他剛纔對自己的稱呼,這都無不說明他就是李浩。
所以,根本不是這個原因,那麼,到底是何緣故?莫非……古煊……死了?想到這個可能性,冷君柔俏臉倏然刷白。
李浩的終於回覆,更是徹底讓她幾乎要暈倒,“皇上他……去世了,那場大火太猛,皇上又身中毒劍,結果……結果……”
渾身血液再一次凝固,就連所有的力氣也忽然自身上抽離,兩腳癱軟無力,冷君柔又是打了一個踉蹌,整個人直接往前,撲倒在地。
“娘娘!”李浩連忙蹲下,準備扶起她。
結果,被冷君柔推開,她沒起來,而是順勢坐在地上,坐着軟綿綿的花瓣,眼淚,嘩嘩而出。
那具屍體果然是他的,他真的死了!葬身火海!罪魁禍首,是自己!假如,自己當時沒有劫持他,古揚就不會有機可趁,而他也不會被刺中,不會就此身亡……是自己,自己害死了他。
儘管早做好心理準備他可能巳經不在人世,然而,此刻真正證實了,自己是多麼的撕心裂肺,多麼的難以接受!
曾經,自己因爲他的冷酷無情和殘忍暴虐感到無比悲憤無比痛恨,一直想着要找他報仇,結果,自己做到了,但是,自己感覺不到絲毫的痛快,自己根本不想他死,即便他害得自己遍體鱗傷、把自己傷得痛不欲生,即便自己再也不會原諒他,可從沒想過要他死!
冷君柔在這邊悲痛欲絕,李浩則在暗自後悔和自責,主子說夫人喜歡吃奶香西米露,叫自己準備一些鮮奶過來,自己今天便快馬加鞭到郊外的牧場採集,然後火速趕來這兒,自己記得避開不讓人發現,孰料躲不了這樣的偶遇!偶遇的人,還是她!
怎樣,要不要如實相告,告訴她剛纔的話是騙她的,皇上依然健在,因爲暫時還無法與她相認,自己想不到其他說辭才編造這樣的謊言?
不,不能,不能告訴她!
這些年來皇上隱姓埋名,喬裝打扮,忍辱負重,歷盡千辛萬苦,屈尊降貴,受盡各種冷落和鄙視,正是爲了奪回江山,爲了拯救兄弟,拯救整個東嶽國。如今關鍵時刻,不能節外生枝,否則這些年來的心血白白浪費不說,後果嚴重的話,甚至乎會招來殺身之禍,導致全軍覆滅。
“娘娘,對不起,請原諒李浩的撒謊,原諒李浩的難言之隱,將來,一切會雨過天睛的,您定與皇上破鏡重圓,美滿快樂,白頭揩老!”李浩看着她,心裡在暗暗默唸,同時,祈禱她堅強,務必要堅強地撐下去,只要撐下去了,前面就是寬敞無阻的康莊大道,是永恆的幸福。
可惜,冷君柔沒他想象中的堅強,她兩手棒起花瓣,淚水流得更加迅猛。
原來,人與花一樣,不管過程有多璀璨,有多徇爛,都逃不過消逝枯萎的命運,就像自己和古煊,多少甜蜜多少快樂,但終究,逃不過天人永相絕。自己和他,徹底劃上了一個號,所有的過往,只能在回憶中出現。
見她還在一個勁的哭,李浩心如刀割,可又擔心這樣下去會引人注意,導致自己身份暴露,於是勸解道,“娘娘,您起來吧,對了,您住哪,我送您回去。”
說着,他還主動去攙扶她。幸虧,冷君柔沒有反抗,靜靜任他將她從地上扶起,帶着她往前走。
由於她剛纔跌坐於地,裙紗上沾滿了許多花瓣,此刻隨着她的走動,花瓣自她身上灑落,在微風中飄落,連同她手裡的,一起曳曳起舞,姿態嫋嫋,而後,回到地上,尋找它們最終的歸宿。
長長的道路,漫漫的時間,他們走得緩慢,一路被傷感包圍。
終於進屋之後,李浩深深呼了一口氣,他似乎對這裡很熟悉,腳步輕快自如,不用問就能直接把冷君柔帶到她的臥室。
可惜,依然陷在悲傷世界的冷君柔並不覺察。
李浩呆留了一會,靜靜注視着神思恍惚的她,心想她已回到家中,應該沒更嚴重的情況發生,加上心急着要去找古煊告知情況,猶豫再三,便暫且離開,臨走前,不忘叮囑她保重,還說他會再來看她。
出了大屋,他快速疾奔,先是趕回住處,從籠子裡取出那隻白色的鳥,對着它低語幾句,然後把它拋上天空。平時,他和古煊會固定時間固定地點見面,偶爾有急事時,用這隻訓練過的靈性動物來當信號,在不引人矚目的情況下,通知彼此。
奈何,“通訊鳥”已經發出去很長時間,他都等不到古煊的出現,心裡仍在擔憂冷君柔那邊的情況,本想再去看看她怎樣了,可又怕自己離開期間古煊會到,故他只能心急如煎,邊祈禱古煊的儘快到來,邊祈禱冷君柔別出啥意外。
時間就這樣在痛苦煎熬中度過,天黑時,那個高大挺拔的人影總算在千盼萬盼中駕臨。
“有什麼急事嗎?”他一來,立馬詢問,低沉的嗓音有點兒急促,可見是快速趕來的。
“主子,我……我今天見到夫人了,不,應該是,我被夫人看到了!”
男人身體一僵,連忙接話,“那……那她怎樣?有沒有問起朕?”
“有,娘娘似乎很高興,一直問主子的情況,我……我想到主子暫時還不能以真面目和她相見,一時情急,只能撒謊說主子您……那次已經葬……身……火海。”最後幾個字,李浩下意識地放低嗓音,而後,繼續將當時的情況說一遍,包括冷君柔的深受打擊和悲傷欲絕。
好長一段話,男人也聽得心情跌拓起伏,由起初的無語翻白眼,到喜悅欣然,再到心疼憐惜,最後是擔憂焦急,他沒理會李浩的拼命道歉和自責,也沒去斥責李浩,只對他說了句“我走了,再聯繫”,高大的身影快速消失於夜色當中。
他使用輕功,一路狂奔,先是回到大屋,卻見屋裡一片黑暗,點亮蠟燭尋遍屋子各個角落,但都不見她。
心如火燎,他焦躁不安,連忙衝出家門,先到附近那條種滿紫荊花的道路,可惜,仍舊鮮花滿地的那兒,沉寂幽靜,一個人影也沒有。
於是,他又沿途在附近奔走,一路走到市集,白天的繁華喧鬧已然消失,此刻街上冷冷清清,只寸偶爾幾個人影在走動,還有一些店鋪在營業中。
他稍微放慢腳步,挨着一個個店鋪張望,經過一間酒盞時,忽然停止腳步,沉吟了一會,但結果還是沒有進去,而是繼續往前。
其實,他要找的人兒,就在裡面。
一派繁華熱鬧的酒盞裡,角落的桌子坐着一個白色的人影,芊芊素手輕握酒杯,不停往嘴裡輸送着酒。
下午,李浩走後,她繼續沉浸在悲傷和哀痛當中,時間慢慢流逝,她內心的痛卻絲毫沒有消退,反而愈加的嚴重,痛得她渾身發抖,痛得她幾乎窒息
於是,她離開家門,漫無目的地行走,只要有路,便能見到她的足跡。
天逐漸轉黑,人們都開始回家去了,她仍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蕩,不顧旁人的各種目光。經過這間酒盞時,被門匾上的佔“消愁閣”幾個字吸引進來,可惜,這間酒盞的老闆是騙人的,借酒並不能消愁,反而使得愁更愁!
酒盞,是男人消遣遊樂的地方,她一個女流之輩出現,又衣着不菲,特別是那張絕色脫俗的容顏,自是引起人們的注意,就連店小二也不時跑來問她要不要結賬回家了。
巳經喝了好幾瓶酒的她,醉意甚濃,一雙美目迷離而散渙,對店小二的關懷毫不領情,還叫他加酒。
店小二心頭的納悶持續膨脹,但考慮到自己只是一個打工的,爲了保住飯碗,只能照做。
悲傷的夜,繼續轉深,熱鬧的酒盞也慢慢沉寂,客人陸續離開,直至最後,只剩角落處的冷君柔。 ωωω .Tтkā n .¢O
店小二再次過來,因爲,打烊時間到了!
“姑娘,對不起,我們要關門了,您已經喝了很多,請別喝了,要不,你買回去喝或明天晚上再來喝吧。”店小二語氣輕柔地解釋,言語之中露出對她的關心。
冷君柔滿面緋紅,全身細胞徹底被酒精侵襲滲透,醉眼朦朧斜視着店小二,繼而,從懷中取出一些銀子,擱在桌上,起身便走。
店小二拿起銀子,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身影,於心不忍,追了上來,“姑娘你家住哪,自己還能回去嗎?要不要通知家人來接你?”
冷君柔視若無睹,繼續朝門口走。
另一個店小二,則沒好氣地訓了一下好心的那個,“喂,你管人家那麼多幹嘛,快點收拾東西,收拾完好回家。”
故而,好心的店小二隻能愛莫能助,憂心忡忡地目送冷君柔慢慢遠去,最後步出酒盞大門。
初夏的夜晚,還是有點涼意,一下子從溫暖的室內出到寒涼的室外,一身單薄裙紗的君柔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還下意識抱臂胸前。
由於喝了很多酒,她的神志已經混沌不清,但靈魂深處的那陣劇痛,還是無法消退,迎面一陣風吹來,她再一次流出無聲的淚,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模糊了前方的路,唯獨模糊不了的,是那難以言表的傷和痛。
纖細的身子,搖搖欲墜,一路走得踉踉蹌蹌,她嘔吐了好幾回,吐出來的,全是淡黃的水。
她陷入濃濃的悲傷當中,以致警惕和戒備也鬆懈開來,渾身不知危險正朝她靠近,幾名鬼鬼祟祟的人影,自她一出酒盞,就開始盯上了她,他們悄悄尾隨,到寂靜無人的路口拐彎處,衝涌而上,一併用力,將她壓倒在地。
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面對那一張張陌生猥瑣的面容,冷君柔知道自己應該奮起反抗和還擊,可惜,她渾身乏力,使不出半點力氣,結果,她只能睜着呆滯空洞的雙眼,靜靜看着他們的進一步侵犯。
衣物的撕裂聲,在空寂的小巷裡響起,尖銳地劃破黑夜的寂靜。
020 繾綣纏婂夜,他解下了面
淡淡的月光下,白皙的肌膚毫無遮掩地曝露出來,當即引來一連竄的污言穢語和色迷迷的盯視。
“咱們今晚可走運了,想不到這妞兒如此嬌媚,這皮膚水嫩嫩的,滑溜溜的,嚐起來一定很爽。”
“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非她莫屬。不知哪個天殺的,捨得傷她的心。”
“你管哪個天殺的,要不是那個天殺的,佳人會出來借酒消愁嗎?咱兄弟們能有機會風流快活嗎?算起來,咱還要謝謝那個天殺的呢。”
“對了,等下你們誰先上?瞧她這鈍樣,應該還是個黃花閨女,這裡我年紀最大,不如我先上……”
“什麼你先上,這裡我力氣最大,而且你們平時也稱呼我大哥,應該我先來!”
“可是……”
粗野庸俗的聲音,嘰嘰喳喳個不停,不過,他們誰都不能“上”,就在他們爭論不休之際,一個高大的人影急速趕到。
瞧着地上一動不動、衣衫被毀得破碎不堪導致春光隱約可見的人兒,他焦急的心頓如油田炸開,風馳電掣,立刻對那三個罪魅禍首發出索命般的懲罰。
鷹形面具旁的黑眸,凌厲而陰森,暴戾而狠絕,深藏着令人驚駭的暗色風暴,他先是抓住一個,只聞陣陣骨折聲咔嚓作響,殺豬般的哀叫響徹天地;緊接着,是第二個,脖子被他扭斷,當場氣斷身亡;第三個則眼珠被他一拳擊破,鮮血直流,掩臉痛叫。
三個無名之輩,只是犯了一般男人的色心和邪念,儘管理應自食其果,但也罪不該死,然而,誰叫他們有眼無珠,侵犯的人是他最珍貴的寶貝,任何敢玷污她的人,都會死得很慘,甚至生不如死!
寂靜的小巷,三具破殘的身軀橫豎躺着,慘狀撼人心魄,噁心的血腥味四處流竄,在空氣中蔓延開……
男人依然渾身怒氣,眸光陰冷,抱起地上的女子,快速離去。
他有力的臂彎緊緊樓着她輕如燕的身子,感受着她的不省人事,他心如刀絞,回想剛剛的那幕,又心有餘悸,自己要是遲了半刻,後果絕對不堪設魅
同時,他還悔恨萬分,後悔自己明明在酒盞門前停下,竟沒進去看看,否則,她沒機會喝得酩酊大醉,更不會遭到那些該死的混混們的侵犯!
“寶貝,對不起,讓你傷心,讓你難過,讓你受苦,對不起,對不起!”他在心裡不斷道歉,把她抱得更緊,低頭吻在她的額上、臉上、甚至身上每一處。
他沒有看路,就那樣把臉深深埋在她的胸前,憑着感覺前行,大約兩刻鐘後,終於回到了溫暖的家。
家裡突然有另一個人在,那人看到他懷中的冷君柔,徹底鬆了一口氣,而後,在他的吩咐下,放心地離去。
寧靜的家,只剩他和她,他小心輕柔地將她放下牀,脫去她那身破爛不堪的衣服,然後端來熱水,爲她抹臉,擦掉一些污跡,雪白的胸前,再次讓他想起剛纔的情景,怒火不由再起。
剛好,冷君柔醒來,或許可以說,她壓根沒睡過,她只是覺得身心疲憊,痛得力氣全無,於是像個活死人一般。
當她緩緩睜眼,看到面前這張俊美無鑄的面龐,散渙的瞳孔倏然瞪大,手下意識地擡起,顫抖連連地伸過去,明明是咫尺之遠,她卻感覺花了很久時間,真切觸到那張臉龐,摸到那熟悉得令她心痛心碎的五官時,全身肌肉,徹底僵住。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可是,李浩不是說他死了嗎?他爲何還會出現?迷醉茫然的眼眸,四處張望,看着看着,絕色的容顏恢復了先前的暗淡。
是的,他死了,現在,只是一場夢而已!難怪自己經常夢到他,原來,是他的靈魂久經不散,潛入自己的夢裡,與自己做着不捨的纏繞。
淚水,再一次涌上眸眶,帶着深深的痛,深深的思念,深深的眷戀,還有,深深的恨!
聽說,鬼魂能知道人的心,知道世間的事,他大概是得知李浩已將他去世的消息告訴自己,故今晚特意前來,給自己安慰,給自己關懷,給自己……柔情?
不錯,他很溫柔,小心翼翼地爲自己拭擦着身子,然而,她要的不是這
些!她要的不是這樣! “對不起……”充滿內疚和歉意的三個字,自他嘴裡發出,在低沉的嗓音,格外傷感。
對不起……對不起……他在跟自己道歉嗎?他爲什麼而道歉?因爲傷害自己?又或者,因爲拋下自己而去?是的,他虧欠自己,欠自己很多很多,沒有償還就走了,爲了躲避贖罪,逃到另一個世界去!
他好壞,在生的時候如此,死後,也如此。難道他不知道,她要的不是他的對不起?她要的,是懲罰他,她要他活着,好被她狠狠懲罰!
“柔兒一一”高大的身軀緩緩蹲下,他握住她的手。
不料,立即被她甩開,“別碰我!”
帶着痛斥的怒吼,幾乎震耳欲聾,她美目含恨,怒瞪着他,“你沒資格碰我,別以爲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別以爲你死了就能得到我的原諒,別以爲你死了就能抹滅你曾經給我的傷害!我不會原諒你,絕不!永遠都不!”
悲傷欲絕的她,只知自己無法接受他的死,卻壓根沒考慮過,他的“死”,並非他所願,也非他能控制。她只知,他走了,徹底離開這個世界,留給她更多的痛,更多的恨。
曾經,當他給她很多很多痛的時候,她暗暗發過誓,將來要一一歸還與他。如今,即便他死了,也逃不過!
所以,她揚起了手臂,狠狠地給他一巴掌。
清脆的響亮的巴掌聲,響徹屋頂,緊接着,是第二巴,第三巴,她邊打,邊歇斯底里地痛訴,“古煊,這巴掌,是爲我無辜慘死的胎兒;第二巴,是爲我冤死的紫睛;第三巴,是爲我孃親;第四巴,是爲冉妃;第五巴,是爲我自己,還有第六、第七、第八……都是爲我自己!我恨你,恨你,恨你
她已經淚流滿面,疲憊的身軀跪在牀上,揮手使勁打着眼前的男人。俊美絕倫的面龐漸漸泛紅,映出一個個手指印,明明喝醉了的她,竟不知哪來的力氣,打得如此的痛。
不過,他半聲不吭,沒有躲避,更不還手,而是靜靜任由她發泄,他知道,這是自己欠她的,這點痛,跟她所受的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待她打累了,停下來後,他繼續擰着熱毛巾,爲她抹去斑斑淚痕,然後,滿腹愧疚和心疼,納她入懷,嗓音無盡傷痛,“對不起,你說的沒錯,我該死,該打,但請別恨我好嗎,儘管我不敢奢求你原諒,可也無法承受你恨我,你的恨,比打我還痛,比凌遲處死還難受,還痛不欲生。所以,求你別恨我,別恨我……”
她在他懷中掙扎,但慢慢的,掙扎停下,她的手忽然環住他的腰腹,擡起臉,主動地吻住了他。
軟軟滑滑的丁香小舌,在溫熱的脣上摩挲蠕動,熟悉而久違陌生的溼滑,讓他呼吸驟然一窒。
他從呆愣中回神,修長的手指掠過她的耳際,在她髮帶上輕輕一勾,瀑布般的黑髮披散下來,伴隨着一股淡淡的發精香氣,令他不覺更加迷醉,於是繼續靜靜享受她罕有的主動,感受着她薄軟如花瓣的嬌脣煽情地磨蹭着自己的嘴脣,感受着她小小的舌尖舔掠過自己的舌部味蕾,然後有節奏地繞着自己的舌尖,畫圈似的舔吮。
深邃的瞳乳越收越緊,渾身的肌肉也都繃緊起來,火熱的感覺從口腔衝下喉嚨,他再也無法按捺,反被動爲主動,回她炙熱狂野的激吻,彼此的衣物也隨着褪下。
裸裎相對,春光無限旖旎,她沒半點羞赧,他則更是如狼似虎,緊盯着她美麗的嬌軀,而後,把她抱起,讓她坐在他的身上。
肌膚相親的熾熱感,給人帶來一種極大的興奮和高亢,特別是當彼此緊密結合時,更如一股電流擊過,酥麻到骨子裡。
他小心溫柔,動作由慢而快,一點點地深入,懣意陶醉地品嚐她的甜美,感受她的美好,看着她迷醉散渙的眼神,他大膽地喊出她的名字,“柔兒,朕的寶貝,朕一輩子的寶貝。”
他不停低吟,繼續消魂蝕骨的交纏。
是的,此刻的冷君柔已經醉了,或者可以說,她今晚根本沒醒過,否則也不會把這一切當成夢境。因爲是夢,她把對他的愛和渴求毫不保留地展現出來,激情而狂野地與他繾綣纏綿,鴛夢裡沉淪。
溫暖而急速的熱流,澆灌整個花牀,填滿了她的空虛,引至了她魘足的尖叫。一雙白晰的耦臂輕輕摟住他寬闊的背,下巴擁在他的肩上,吐氣如蘭,香汗淋漓。
他也牢牢抱住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粗糙的手指在她光滑的背來回遊走和摩挲,一會,他捧起她的臉,在上面落下無數的吻,每一個吻都代表着他對她的愛,無盡的愛,永恆的愛。然後,擁着她一起躺下。
冷君柔腦海依然一片空白,迷離的美目呆望着眼前這具壁壘分明的結實胸膛,忍不住再度熱淚盈眶。這是夢是醒?是真實?是幻覺?又或者,半夢半醒?亦真亦假?不管是夢還是醒,他巳像一支毒藥注射入自己的靈魂,一輩子,戒不掉,直教人深深沉淪,淪陷在癡纏中,永遠也不願意醒來。
於是,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吸着他專屬的龍涎香進入夢鄉。
他則還醒着,緊緊摟住她,感受她的存在,感受她的眷戀,對她更加深愛和憐惜……
激情纏綿的夜,隨着時間的流逝而過去,白天來臨之際,代表着美麗的夢開始消失。
冷君柔緩緩睜開惺鬆睡眼,那股撕心裂肺的痛,再次襲上她的心頭,然而,當她看清楚周圍的狀況,看清楚樓着她睡的男人時,更多的是震撼,是驚悚,混沌的神智即刻轉爲精明。
莫非……自己昨晚又被下了媚藥?她腦海裡,迅速閃過這個念頭,但很快,又得到否決,不,不是媚藥,是酒!
從李浩口中證實古煊的確已死,自己悲慟欲絕,跑去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把鷹當然古煊,與他慾海沉淪。
這次,錯不在他,在自己!這次,自己再也沒資格生氣,沒資格痛罵,連發泄心中的痛也沒資格。
然而,當時的情景,那麼真切,那麼實在,別的不說,就說這副胸膛,上一次,因爲夏紀芙忽然帶人闖進,加上自己滿腔憤怒和羞惱,壓根沒正眼瞄過他的身體,如今,看清楚了,這具健碩精壯的胸膛,明明就很熟悉的!
只是這張臉,一夜之間,俊美絕倫的容顏換成一個帶着面具的臉龐!面
具底下,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惘然的秋眸,從他飽滿的額頭開始往下看,經過英挺的劍眉,緊閉的雙眼,銀色的鷹形面具,然後是此刻正微揚着的薄脣,自信的下巴和壁壘分明的胸膛,她還掀開被子,繼續往下查看,包括他……
漸漸地,美目忽然竄起一絲狐疑,腦海轟隆作響,一個匪夷所思且振奮人心的念頭爆發而出,難道,昨晚不是夢?古煊其實沒有死?眼前的他,帶着面具的他,正是古煊?
刻不容緩地,她擡手直達他的臉上,然而,碰到那冷冰冰的面殼時,倏然停止了!
她滿懷激動,全身哆嗦個不停,在猶豫躊躇着要不要繼續,自己只需再進一步,便能看到他的真面目,能證實心中突如其來的想法,同時,證實古煊是否還在人世。
但,萬一自己猜錯了呢?萬一這副面具底下不是那張日思夜想的面容呢?自己會怎樣?會怎樣?
內心的高亢,即刻退卻,凝脂般的玉指有了縮回來的意向。不過,她的手纔剛離開面具,被驀然而來一隻大手及時按住。
他醒了,緊閉的雙眸已經睜開,依然幽邃深黑,依然炯亮銳利,依然……閃動着一種令人不知所措的異彩。
“是不是想看?”低沉的嗓音透着剛剛睡醒的沙啞,不待她回答,溫熱的大手便帶着她的小手一起來到他的耳側,小心而輕緩地挑開金屬釦子,拿下面具,讓他的臉一覽無遺地呈現在她的眼前。
021 震撼的一刻
那是一張非常白皙的臉,白得毫無血色,白得有點嚇人,就好像是長期生活在沒有陽光的環境裡。是因爲他長期戴面具的緣故嗎?又或者,這張臉本來是這樣,故他才戴面具掩護,以免嚇到別人?
“怎樣,很失望吧?看不到預期中的人。”有別於冷君柔的震愣和詫異,他氣定神閒,其實,那根本就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上面只有那雙炯亮的眼眸能顯示他的內心世界,可惜,那兒從來都是高深莫測,令她捉膜不透。
失望……是的,自己豈止失望,簡直就是絕望!心中最後一絲曙光,徹底地熄滅了!昨晚纏綿過程中,自己看到的人真的不是古煊,而是因爲自己喝醉,產生幻覺,把他當成了古煊。然後,自己打的人也是他!
不過,他臉上似乎沒有任何被打的痕跡!
昨晚的情景,再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看來,又是一場夢?也好,這樣的話,自己當時痛斥的那些話語就沒被他聽見。
然而,就在冷君柔悲喜參半之際,男人的一句話,讓她陷入迷霧、陷入驚慌和陷入了無措。
“那個叫古煊的男人……是你的愛人?你的丈夫?”他輕聲地問,星眸鎖定她,看到了她的顫抖和驚詫,於是,繼續問,“他做過很多傷害你的事?你很恨他?恨不得打死他?”
冷君柔美目持續睜大,睜到極限,再也無法繼續,她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遲疑質問,音量逐步遞增,“你聽到什麼?你聽到多少?你都知道了什麼?”
男人也沉吟一會,如實地答,“很多,很多,你昨晚說過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你揮下的那些巴掌,我都接了。”
轟隆!
冷君柔瞬時宛如五雷轟頂,大腦暫停運行,陷入一片空白。
男人還是異常平靜,冷不丁地,自顧述說出他的身世,“你不是問我到底是誰嗎?不是問我接近郡主有何目的嗎?其實,我曾經是個皇帝,一個能夠呼風喚雨的九五之尊,後來,政局大變,我遭壞人暗算,皇位被搶,只好隱姓埋名,忍辱負重,爲將來報仇雪恨,奪回屬於我的東西,保護那些無辜的百姓,曾經擁戴我的國民!”
頃刻,冷君柔又好比一陣迅猛的電流擊過,激醒了她休克的大腦!他……他說真的?真的嗎?他的真實身份是這樣?爲什麼……爲什麼會這麼巧!爲什麼他的身份來歷,和古煊有點相似!
“我說過會對你負責,既然你丈夫已經死了,那你以後繼續跟着我,我會疼你,愛你,永遠,永遠!”他握住她的手,嗓音低下了不少。
冷君柔仍呆呆的,不看他的臉,不看他身上其他地方,美目直射他的眼中,可惜,在那漆黑深邃的瞳孔裡,她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影子,自己迷惘茫然的眼珠,清晰佔據在他的瞳仁中。
他薄脣抿起,微微上揚,拉她的手放在脣間輕吻,放開之後,輕撫她的頭髮,“你再睡一會,我去弄早點,弄好叫你。”
然後,他把面具戴回臉上,就那樣裸着身體下牀,當着她的面穿衣。
根據正常表現,冷君柔應該立即轉臉迴避纔對,可她沒有,她目不轉睛,緊緊盯着他偉岸修長、魅力十足的體魄,眼中沒有半點該有的赧然和羞澀,也無任何癡迷和驚歎,有的只是深深的不解。
寬闊的肩膀,精壯的胸膛,沒有絲毫贅肉的腹部,往下還有那……爲什麼……爲什麼他不是古煊?爲什麼可以這麼的像,可以這麼的熟悉,又偏偏不是同一個人!
完美的身軀,隨着衣物一件件地遮掩而隱藏起來,他出去了,她卻沒有睡,而是繼續發呆發愣,神思恍惚,心不在焉,一直到他的再次出現。
原來,他先煮了熱水,給她沐浴用,屏風內的浴桶裡因爲注滿熱水而細煙直冒,他來到牀前,準備抱她過去。
不過,被她拒絕,她披着被子,下牀,自個走進屏風內。
“那你慢慢洗,我繼續弄早點。”他隔着高度與他齊平的屏風,朝她交代一句,再度離開。
屏風內的冷君柔,這才掀開被子,踏進浴桶。他把水溫調配得很好,熱水溫度適中,很是舒服,將她一身疲憊,包括昨晚歡愛時他留給她的味道,一一清洗乾淨。
擾記得,頭一次被他佔有,自己難以言表的悲痛和憤慨;現如今,內心竟是那麼的平靜,這,何緣故呢?
因爲上次自己被下媚藥、是個受害者;而這次是自己產生錯覺,自願的?
因爲證實古煊巳死,自己變得對清白再也無所謂?
或是……其他原因?
其實,不管基於任何理由,不管自己反應如何,事情發生了,便再也回不來。其實,李浩帶來那樣的消息也不錯,至少徹底斷了自己不該有的幻想,令自己能夠果斷地豁出去!
想罷,她用力甩一甩頭,將所有的思緒通通甩掉,從水中起身,穿衣,步出臥室。
濃濃的奶香味,馬上撲鼻而來,飯桌那,巳經擺滿了各色點心。她不由走近過去,更是被桌面的東西吸引得飢腸轆轆,口水直往上衝。
“出來了?”一聲極具磁性的叫喚,自旁邊傳來,高大的人影從廚房內走出,手裡拿着兩隻碗。
有別於歡愛後的慵懶和嫵媚,沐浴過的她恢復了清新脫俗,靈氣逼人,不管哪個時候的她,都是那麼的動人,讓他深深着迷和愛戀。
他先是倒了半杯清水給她,待她喝下之後,爲她盛了一碗粥,然後他也坐下開始進食。
“對了,藥我已煮好,你吃過早點歇一會,便可服用。”他邊吃,邊道,見她粥吃完了,改爲給她裝牛奶。
藥湯?他是指避孕藥嗎?想不到,自己連續兩天都吃避孕藥湯。
“我今天會去問問大夫,看還有什麼藥既能避孕,又不會因爲經常吃而損害身體。”他接着說,巳經把牛奶放到她的面前。
冷君柔先是一怔,內心不自覺地發出一聲冷哼。原來,他也記得自己連續兩天都在吃藥。不過,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敢情以爲自己和他之間,還會有第三次?理由呢?除了下藥,除了喝醉酒,下次還有什麼情況促使自己和他結合?
濃郁的奶香味,不停地自鼻子下方傳來,使得她暫停思想,便端起碗,輕啜一口,一絲香滑,直下喉嚨,她忍不住再喝了口下,然後看着他,若有所思地問,“爲什麼對我那麼好?”
他微微一怔,不接話。
“爲什麼喜歡我?爲什麼愛我?你不是一國之君嗎?女人對你來說應該最不缺,包括各種國色天香的都有。”冷君柔繼續道,碗筷並沒有停。
他還是不作答,深情款款和充滿無限憐愛的眼神,表明他就是喜歡她,愛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冷君柔見狀,便也不再問,繼續讓各種美味的點心填飽自己餓了將近一天一夜的胃。
忽然之間,她對他早上說的話起了懷疑,他真的是一國之君嗎?但即便再落難,也不可能在廚藝方面如此能幹的,在這男尊女卑的古代,根本不可能存在男人擁有這麼好的廚藝,能整弄出如此美味如此多樣又非常有營養的早膳。
不過,這些疑惑她只是在心裡暗付,沒開口問他。
一頓豐富的早膳,就這樣在各有所思中結束,他建議她休息一天,別再進宮,還說會幫她跟夏宇傑告假。
她也沒拒絕,在他離開家門後,出到院子,先是繞着整個庭院走一圈,最後,停在那片滿天星花叢前。
看着那些潔白淡雅的小花,她內心出奇的寧靜,難道是由於昨天太過傷悲,導致現在已然麻木?那是否代表,自己往後再也不會痛?
原來,自己是個賤骨頭,希望繼續爲那個曾經把自己傷得遍體鱗傷的男人哭和痛!
生前,這個男人已經給了自己太多的傷害,太多的傷痛,難得死後不再折磨自己,這大概是老天爺對自己的補償吧,所以,自己應該接受老天爺的厚待
自己芶延殘喘,是爲報仇雪恨,爲尋找堯兒,再或者,爲報恩也行,至於古煊,儘管這個男人迄今依然令自己念念不忘,但自己也不能因爲他而頹靡不振,耽誤其他重要的事。
像昨天,自己就那樣錯過了和李浩的重逢,他當時好像說了很多話,可惜全然陷入悲傷的自己一個字也沒聽到!
印象裡,李浩總是衣冠整齊,給人一種乾淨優雅的感覺,現如今,他卻一身粗衣布服,頭髮凌亂,面容消瘦,看樣子過得很潦倒。
那時在火海中,他是如何逃出來的呢,這些日子又都在哪?過着怎樣的生活?他還時刻關注着東嶽國的情形呢,亦或巳然不理“前朝往事”?這些情況,都是自己應該瞭解的,不爲其他,就爲他曾經幫過自己!假如他過得不好,自己有必要給他一些物質上的幫助。
因而,對古煊,就此爲止,就此爲止吧,爲活着的人盡力,纔是自己要做的!
深深的呼吸,自她鼻子和小嘴發出,她擡起臉,仰望蔚藍的天空,讓那明媚閃耀的陽光直射過來,令她不得不閉上眼,一會再睜開時,她離開花圃,離開家門。
不同於昨天的失魂落魄與悲痛欲絕,此刻她一臉平靜,不過哀傷的氣息還是不經意間自她身上流露和散發。
她心不在焉,緩慢行走於熱鬧的市集,美目四處張望,可惜找不到一絲焦點,直到一個孩童忽然跑來,拉住她的衣袖。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請您行行好,幫我買一個香囊好嗎?”稚嫩的童音,充滿乞憐和哀求。
冷君柔不由得停止腳步,沿着聲音低頭看,只見一個年約四、五歲的男孩拽住自己的袖子,可憐巴巴地看着自己,他衣衫襤樓,面黃肌瘦,小臉蛋還沾着厚厚的塵垢。
明明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孩童,可不知因何緣故,冷君柔猛然萌生一股心悸的感覺,就好像,自己認識他一樣,所以,當男孩搖晃她的手再次發出乞求時,她情不自禁地蹲了下去,先是定定注視了他數秒,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愣了愣,便也回答,“我叫小虎。”
小虎……小虎……冷君柔在心中默唸了一遍,看向他手裡的香囊,接着問,“那小虎的香囊多少錢一個?”
“五吊錢!”這次,小男孩想也不想就回復,似乎早就想好的,其實,香囊正常僑格是兩吊錢的。
冷君柔聽罷,從懷中取出一塊碎銀,遞給他,聲音還是無限溫柔,眼神也充滿慈愛,“不用找了,剩下的,是阿姨多給小虎的。”
小男孩圓圓的眼睛瞪大,很是黑白分明,得到冷君柔的再次頜首微笑時,終伸手接過,同時把香囊塞到冷君柔手裡,不忘留下一聲謝謝,扭頭準備離去。
“等等,小虎等等!”不受控制地,冷君柔連忙喊住他,然後起身往前幾步,再次來到他的面前,“你是一個人來賣香囊的嗎?你爹和你娘呢?”
“我跟我娘一起賣,我娘就在前面,對了,阿姨還要不要買更多的香囊,我娘那兒還有很多。”小男孩說着,伸手指向前方。
冷君柔點頭,隨他一起過去,來到一個小攤子前,那兒,果然擺滿各色各樣的香囊。
“娘,我回來嘍!”小男孩吆喝了一聲。
原本低頭擺設香囊的女子,突然擡起頭來,先是對小虎笑了笑,視線隨即轉向冷君柔。
而冷君柔,看清楚女子的臉時,整個倏然震住,剛纔,她差點喊出紫睛兩個字。
不錯,眼前這個女子,被小虎呼喚爲孃親的年輕女子,長得像極了紫睛,乍一看,令她還以爲見到了紫睛。
當然,冷君柔很快便知道,那不是紫睛,女子的五官即便和紫睛很像、很像,但是,眼神、身材、還有那與生俱來的氣質等,都與紫睛有所不同,再說,紫晴早就化爲血水,悲慘枉死,如今又怎麼可能還在人世!
慘痛的往事被提上腦海,冷君柔再次體會到撕心裂肺的痛,蒼白的嬌顏不由一黯,無法剋制地陷入痛失紫睛的悲傷當中,直至耳邊響起一聲充滿感激和友善的道謝,“聽小虎說你幫他買了香囊,還多付了錢,謝謝!”
冷君柔回過神來,臉上哀傷之色卻仍未退,對着眼前這張極其熟悉的面容,不由擠出一抹笑,隨即又下意識地看向小虎。
不過,小虎似乎不想她留下了,“仙女姐姐你再看看我們的香囊,合適就繼續買,不合適的話你快回去吧。”
小虎的娘,則給她遞來一些銅板,“這是我們找回給你的錢。”
冷君柔不接,來回望了她們一眼,留下禮貌的笑,無言地離去。
“娘,你說得沒錯,美麗的女人果然是笨蛋,是最容易受騙的。”冷君柔剛走,小虎迫不及待地說,一副洋洋得意狀。
“嗯,她是大笨蛋,你是小笨蛋!”女子低聲附和了一句,目光追隨着那抹漸漸遠去的白色人影。
“什麼大笨蛋小笨蛋?娘,你說清楚一點嘛!”
女子沒有再說,視線收回,轉到小虎身上,微笑看着他,銳利眼眸中涌動的,卻是小孩看不懂的詭異精芒。
另一廂,冷君柔一直往前走,不時抓起香囊來看,腦裡隨着不斷閃出小、虎和他孃親的模樣,還有剛纔的畫面,也反覆重現,一陣陣莫名的精愁,忽然發自內心,困擾她的思緒。
走着走着,她僱了一輛馬車,先回家,帶上夏宇傑賞賜給她的令牌,然後叫車伕駛向皇宮。
進宮後,她先跟夏宇傑報到,夏宇傑見到她,很是納悶,刻不容緩地問,“你不是告假了麼?怎麼又來了?早知道你來,我命人去接你。對了,身體沒什麼大礙吧,最近你總說身體不適,真的不用給太醫看看嗎?”
他的關切和緊張,令冷君柔心頭一暖,其實,自己哪是什麼病,自己不過是……按住激昂的心,她回他一個微笑,“一點小毛病而已,估計是體質問題,讓皇上擔心,真是夏雪的錯。”
“什麼你的錯,我們關係都這麼熟了,那些客套話,你我之間,就免了。”
“是,謝皇上!”冷君柔還是要道謝,接着轉開話題,“今天沒什麼特別的事吧。”
“嗯,一切順利!”夏宇傑無比輕快地應了一聲。
見他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冷君柔不由想起夏紀芙一家,想起鷹的話,想着要不要如實稟告,不過,猶豫一會後,還是決定繼續矇住,提出想去見見採璇。
夏宇傑便也不挽留,只叫她方便的話,留在宮中午餐。
冷君柔笑着答允,辭別之後,直奔公主閣。
分開明明才兩天,兩人卻彷彿久別重逢,皆無比激動和欣喜,採璇窩在她的懷中,不停地歡呼,表示她的喜悅,表示她對冷君柔的想念。
冷君柔也緊緊接住採璇,若無旁人地迴應採璇的熱情,其實,剛纔在市集與小虎分離後,她忽然間很想見採璇,想借由採璇來填滿自己心中那股不知名的、突然生起的失落和緬懷。
抱着採璇軟綿綿的身子,她真的感覺一種幸福充斥胸間,令她感動,令她快樂,令她不再覺得孤獨和悲傷。
022 愛她,勝過愛他自己 兩人團聚夠了,便動身去嵐妃的寢宮。
對冷君柔的拜訪,嵐妃也是激動難言,滿懷歡喜,不斷噓寒問暖,關懷備至,最後還拿出一包花粉給冷君柔,說這是專門爲夫婦秘製的妙藥,沐浴的時候,把藥粉散在水中,妻子泡澡,皮膚會比平時更光滑、更粉紅、更好看、更迷人,大大增加夫君的慾望,而且,此藥除了能夠催情,還有助於妻子一舉得男。
嵐妃還毫不隱晦,直說出她當年就是藉由此藥得到聖寵,生下永泰。現今她打算再用,爲夏宇傑生第二胎。
看着面容含羞、如花般嬌豔美麗的嵐妃,冷君柔打心裡高興和祝福,且伴隨着一絲羨慕,同時,也爲自己感到悲涼和酸楚,她知道,這包東西自己肯定用不上,當然,她也沒拒絕,笑着收下時,由衷感謝嵐妃的好意。
中午的時候,嵐妃留她下來共膳,夏宇傑也來了,於是,三個大人,兩個小孩,共進午膳。
膳食的豐富程度自然不用說,乾淨的飯桌,擺滿山珍海味,應有盡有。
採璇和永泰早就大塊朵頤,嵐妃和夏宇傑則頻頻叫冷君柔多吃點,冷君柔也嫣然含笑,一一品嚐。
不料,中途出了一個小插曲。
夏宇傑愈加寵愛嵐妃,嵐妃更是對他深深眷戀,兩人情到濃處,若無旁人地展現恩愛。
冷君柔看在眼中,精不自禁地憶起自己和古煊曾經也這樣,不,比他們還深情,還甜蜜,還幸福。
當時,古煊爲了哄自己懷第二胎,每次吃飯的時候,猛叫自己吃,還不惜駛出各種誘惑手段,只希望自己能多吃一口飯,從而多長一塊肉,爲他再生一個健康可愛的小寶貝。
那期間的他,是最溫柔最迷人的,也最令自己深深淪陷,以致後來的不
可自拔。
還有一件事,他說要在養心殿多佈置幾間房,每個房間環境都不一樣,爲將來生第三胎、第四胎、第五第六胎準備,每次懷孕之前,自己和他會在特定的某個房間就寢,直至懷上爲止。
當時,自己又羞又喜,嬌嗔他休想,自己纔不給他機會這樣做,自己又不是母豬!
想不到,結果真的不會!只不過,不給他機會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老天爺,老天爺收走了他的命,同時也粉碎了他這個具有特殊意義、象徵着他對自己無限寵愛的計劃。
“夏雪,夏雪……”
忽然,兩聲不同的呼喚,把冷君柔從悲傷世界喚醒,他們分別是夏宇傑和嵐妃。
“你怎麼了?沒事吧?”嵐妃繼續問,語氣關切多於納悶,她看到了冷君柔眼中的閃閃淚花,身爲女人,也隱約明白冷君柔在想什麼,因而,她接着道歉,“對不起,我和皇上……我們一時忘了。”
冷君柔隱起淚水,強裝笑容,訥訥地道,“沒事,我沒事。”
這時,輪到夏宇傑開口,他的神情與嵐妃差不多,“對了,上次聽你說,你夫君被火燒死,你現在可以如實告訴我們,你故鄉在哪嗎?”
冷君柔沉吟片刻,對着真誠的他們,坦白,“我來自東嶽國,我和夫君都是那裡人。”
東嶽國!難怪了!夏宇傑和嵐妃皆暗暗唏噓了一下。
冷君柔則重新起筷,可惜已經食之無味。
“夏雪,你心裡的痛,或許我們無法體會得到,但我們想說,你要節哀順變,一切由命,自有天數,如今你找到鷹,說明老天爺沒放棄你,故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嵐妃又道,由衷安慰,麗顏充滿同情和疼惜。
夏宇傑跟着承諾,“不錯,你就安心在北夏國住下去,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還有,鷹對你不好的話,你儘管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做主。”
“是的,他對你好,皇上會爲他加官封爵;若然他敢負你,皇上就另找一個真正適合你,疼愛你的人。”嵐妃繼續。
冷君柔不吭聲,對他們投以感激的目光,腦海不自覺地閃出一個高大的人影。要論疼愛與合適,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那莫名其妙的男人還勝一籌的。當然,這是建立在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都屬實的基礎上。
局面再次出現靜默,夏宇傑和嵐妃便不多說,一會把話題轉到永泰和採璇身上,沉痛傷感的氣氛漸漸變得活躍,還一直持續到午膳結束。
夏宇傑去忙國事,冷君柔則繼續留下,由嵐妃、採璇和永泰陪伴,一個下午便也很快過去,還應邀用了晚膳才離宮。
回到住處後,只見廳內一片安靜,燭火輝明,飯桌上擺滿各色佳餚,可惜都已經涼了,大概放了很長時間。
她這才憶起,他並不知道自己進宮,也不知道自己在宮中用過晚膳纔回來
對了,他呢?久不見那高大的人影,她於是重新邁動腳步,在屋裡走了一圈,最後,當她從臥室再出大廳時,被猛衝進來的人驚嚇住。
他氣喘吁吁,全身還帶着一陣風,可見是剛從外面急奔回來,而他的眼神,好嚇人,好恐怖,他……他要幹什麼?
冷君柔心中感到莫明的惶恐,伴隨着討厭,決定不理他,不理這個莫名其妙的怪人!
奈何,她還來不及邁步,忽覺一陣颶風掠過,挺拔魅偉的身軀快速堵在面前,他健壯有力的鐵臂還不由分說地捏住她兩邊肩膀,眼神陰鷙,沉聲怒問,“你去了哪,你到底去了哪,爲什麼不說一聲就跑出去!”
劇痛即刻傳來,冷君柔被抓得生疼,娥眉緊蹙,奮起掙扎,“你幹嘛了,放開我,好痛,好痛!”
“痛,痛,知道痛了嗎,爲什麼每次都不知道回家,每次都要讓我找,你可知我有多擔心,有多擔心!”他非但不放,還加了一倍力氣。
擔心她餓着,他今天一忙完要事便火速回家,見她不在,以爲她出去散心而已,便先做晚飯,心想她等下回來正好可以吃,然而,滿桌佳餚都弄好了,還是不見她的人影,這時,他開始急了,衝出家門後在城內四處尋找,這次還包括那些酒盞,茶室,可惜從傍晚找到天黑,都毫無結果。他的心不覺慌亂起來,思及昨晚的意外,更是心驚膽跳,繼續把大街小巷各個角落都尋一遍,邊找,邊跟老天爺祈求。
他幾乎翻遍整個京城,但都找不到她,心頭的恐懼已昇華到極限,手足無措之下腦海靈光乍現,於是抱着一點希望先回家,真的見到她時,他先是欣喜若狂,接着便怒不可遏,只想懲罰她,讓她痛,讓她知道,自己有多擔心,自己有多心膽俱裂,而她,是多麼的不乖!
大手的力氣,在逐漸遞增,直接看到她由於疼痛而面容扭曲起來,看到她痛得流出眼淚,那晶瑩的液體在燭火的映射下發出閃亮的光,直刺他的視線,他終清醒過來,放開了她。
冷君柔依然美目凝淚,眼淚後面,是難以言表的怒火,對他的莫名其妙感到異常憤怒,不顧肩膀的痛,大吼,“我去哪裡關你什麼事,我要你找嗎?我要你管嗎?你是我的誰啊,別以爲煮兩餐給我吃,和我有過兩次肌膚之親,就是我的什麼人,我告訴你,什麼也不是,你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的事不用你理,不准你理,識趣的就別再自作多情!愛我?我不希罕,你沒資格,永遠都沒資格!”
越想,她越氣惱,加上肩膀不斷傳來的痛,更讓她火上加油,不解氣之下,她忽然衝到飯桌那,將飯菜全都掃到地上去。
噼噼啪啪當中,夾雜着她的哀叫聲。
而他,迅速跑來,拉住她的手,急聲問,“怎麼了?傷到哪裡了?”
“要你管,滾開,別礙着我!”冷君柔又是使勁推開,不顧此舉會加深自己的痛,給他留下一個無比憤恨的瞪視後,朝房內奔去。
他下意識地追,追到門口,當她及時甩上房門時,他便也停下腳步,幾經猶豫,結果還是回到飯桌邊。
看着灑落滿地的飯菜,他沉吟一下,便把上面一層的撿回碟子裡,然後坐下吃掉,勉強填飽由於太晚吃飯而巳經餓慌了的胃。
然後,他又走到她的門前,貼耳在緊閉的房門上,發覺裡面靜悄悄的,並沒異樣,於是回到飯桌前,開始收拾。
只花一炷香功夫,他便洗好碗碟,地面也巳收拾乾淨,然後洗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再來到她的門前,先靜靜聆聽一下,撬門而進。
房內安寧靜謐,發現正在燃燒的蠟燭點得差不多,他過去換了一支新的,而後才靠近牀前。
她睡着了,如雲的長髮鋪滿整個枕頭,絕美的睡顏一派安詳和沉靜,不過,那緊蹙的秀眉透露了她睡前一定很不開心。
他先是靜靜凝望一會,隨即伸手,快速點住她的穴道,解開她的睡衣,看到瘦削的香肩於痕觸目,心頭即刻爬上憐愛和疼惜之情,刻不容緩地取出藥膏,輕抹在傷痕上,邊小心翼翼地塗勻,邊後悔自己當時的過於大力。
不過,自己真的被嚇壞了。昨晚的一幕,自己心有餘悸,以致今晚尋找她時,每到一個巷口,自己都提心吊膽,唯恐見到與昨晚一樣、甚至比昨晚還嚴重的畫面,所以,每次見到巷子空無一人,自己都彷彿頓時卸下了千斤重大山,大大鬆了一口氣。
這丫頭,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實在太重,越來越重,如今,自己愛她,勝過愛自己,或者可以說,在很早以前,自己就已經是這樣了。
擦完藥膏,他替她拉好衣服,對着她凝脂般的肌膚,只有疼愛,沒有邪念。當爲她蓋被子時,猛見有樣東西從她掌心滑出。
他頓了頓,遲疑地撿起,看清楚後,劍眉蹙起。
這是什麼?畫像?哪來的畫像?誰畫的,爲何如此古怪,還有……畫像上的人,那個男人……的臉……
然而衣服,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頭髮更是短得稀奇古怪。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長得很好看,這個俊美無鑄的男人看起來非常熟悉,但他肯定,這絕對是另一個人。對了,那隻該死的手,竟放在她的腰側,以後最好別讓他碰到這男人,否則,他一定斬斷這隻手!
還有她,笑得那麼燦爛那麼嬌媚,絲毫不介意自己被人侵犯,還似乎羞答答的,敢情她把愛轉移到這個男人身上?這幾年,她到底去了什麼地方,這個男人又是誰,是她這期間結識的嗎?
如墨的黑瞳陡然一縮,他瞪着“畫像”裡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道道凌厲的寒光自眼中迸出,伴隨的怒火,差點把“畫像”給點燃,燒燬。
接着,他還想起方纔的某些情景,想起她的口齒伶俐,想起自己是如何被那一句句大逆不道的話氣得抓狂,心中的疑團於是變得更多。
許久過後,他滿腔妒火總算平復一些,想了想,還是決定把畫像放回她的手上,解開她的穴道,又對着她美麗恬靜的睡靨癡迷眷戀了少頃,才徹底離去。
黑夜過後,嘹亮的雞鳴聲打破黎明的寂靜,生機勃勃的清晨緩緩來臨。
淡淡的陽光從窗棱間折射進屋,剛好輝映到冷君柔身上,已經醒來的她此刻盤膝而坐,先是對着明亮的窗口呆望一陣,繼而捏捏肩膀,緩緩伸展兩臂,發覺原先的痛,似乎巳不存在。
她以爲是休息一夜,傷痛慢慢褪去的緣故,便也沒細想,掀開被單準備下牀時,看到了擱在身側的相片,自己昨晚睡前,竟忘收起來了,幸虧沒人發現。
她便順勢再看一會,看着看着,驚見上面突然多了幾道淺痕,這些痕跡是怎麼產生的?自己昨晚沉睡過程中壓到或刻到的嗎?眉心擰得愈發的緊,她納悶思村,直到肚子傳來一聲咕咕響。
對着淺痕輕撫一下,她把相片收起,下牀更衣梳洗,步出臥室後,發現外面的情況和昨天早上的一樣,四處無人,一片靜寂,飯桌那,又是壓着一張紙條,不過,這次的內容與昨天的有點不同了。
早點在鍋裡,你醒後自己拿來吃。還有,對不起,我昨晚不是有意弄疼你,我只是很擔心你,很擔心你,很擔心你……
龍飛鳳舞的字體,使冷君柔產生瞬間的迷惘,其實,昨天早上看到他留下的紙條,她就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一種無法解釋的感覺。
看着他道歉的話語,她回憶昨晚的情形,想起了他嚇人的眼神和恐怖的氣勢,他爲什麼擔心自己,自己不就是遲點回來嗎,又不是小孩子,有什麼好擔心的。
冷君柔嘟起小嘴抱怨他的莫名其妙和過管閒事時,還暗自爲古代的落後通訊糾結了一下,要是在二十一世紀,藍雋那個年代,絕對是一通電話就得了呢。不過,自己會打給他嗎?會主動跟他說自己有事,不回來吃飯了嗎?
心中,沒有答案,只是一片茫然。
稍後,她甩開混亂的思緒,放下紙條,去廚房把早餐端出來。邊吃,邊憶起昨晚因爲一時氣憤而把食物掃到地上,不由爲此感到後悔和自責,後來,她還情不自禁地想到,在二十一世紀的某些電視劇裡,丈夫常爲妻子準備早餐的寵溺疼愛行爲。
沒去理會自己因何想到這些,她繼續心不在焉地亭用早點,他做了很多,但她吃得也不少。
夏宇傑昨天說過要她多休息一下,今天不用回宮,用罷早膳,她突然想起小虎,便換件衣服,前往集市。
那兒依然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可惜,再也找不到小虎和他孃親的蹤跡。她想他們可能去了別處擺攤,於是沿着整條街尋找,奈何都沒有結果,最後,當她準備放棄時,被一個求救聲吸引住。
是小虎的聲音!
她順着求救聲,越過圍觀人羣,如期看到了小虎,還有他孃親--那個長得很像紫晴的女子,兩人正被幾名漢子劫持壓制着。
眼尖的小虎,巳經見到冷君柔,迫不及待地呼救,“仙女姐姐,救我,救救我們!”
他孃親也看到了,也對冷君柔發出懇求的眼神。
冷君柔對她們點點頭,先是觀察一下眼前的情況,繼而走近過去,對其中一個漢子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可知此舉是犯法的?”
她盤問的,正是這夥人的頭頭,長得凶神惡煞,一看就知非善類,本就是很小的眼睛,此刻眯起更是儼如一道縫,對冷君柔回與粗聲惡語,“你是何人?與她們有何關係?沒有的話給老子滾開,妨礙老子辦事的,老子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冷君柔聽罷,秀眉蹙起,本就清冷的眸色,更如寒窮拂過。
“她是我阿姨,我們的事,就是她的事!”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發自小虎。明明被一個比他高出大半截身體的大人劫持住,可他沒半點顧忌和退縮,老氣橫秋,小小的身子透出一種與生俱來且不容忽視的霸氣。
023 登堂入室
冷君柔看着,不覺彎起小嘴,對他笑了笑,特別是得到他的回笑時,她內心更是莫名的激盪,想也不想便附和出來,“不錯,她們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好,這婆娘欠我們錢,你有就幫她還,沒有的話,還是要滾蛋!”帶頭的漢子,依然粗聲粗氣。
不料,其中一個混混起了邪念,給出鬼主意,“老大,不如把她也抓了吧,她絕對比婆娘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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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這婆娘已經生下孩子,不像這美人兒,必是個黃花閨女,加上這美若天仙的容貌,哼嗯,這次我們可要跟李媽媽吊高來賣,不給一千兩,我們絕不成交。”另一個也跟着道,笑得相當猥瑣淫邪。
對着他們的猥瑣樣,冷君柔打心裡厭惡,還隱隱起了憤慨,恨不得即刻使出功夫送他們歸西,當然,想歸想,她還是沒有這樣做,繼續面容寒霜,冷冷地問,“她們欠你多少錢。”
帶頭的漢子稍頓了頓,舉起三根手指,“三百兩!”
“胡說,纔不是,纔不是,我娘借他五十兩,利息一百兩,總共也才一百五十兩!”小虎馬上嚷道,嚷着嚷着,突然發出哎呀的痛叫。
原來,是那帶頭的漢子捏他的臉,“小子,算術不錯嘛,那是昨天的,今天翻倍,已經三百兩了,今天再不還,明天便是六百兩,到時候賣了你娘和你這小野種也不夠!”
聽着小虎聲聲悽慘的哀叫,冷君柔心馳搗顫不止,瞧見他小臉蛋被捏得越來越紅,她更是難以形容的心疼,還有,從帶頭漢子口中發出的“小野種”稱呼,更讓她說不出的憤怒,再也忍不住,身影輕盈地衝過去,一掌劈開那男人的手,不理會男人的抱臂痛叫,伸手輕揉着小虎臉上被捏的地方,邊呵氣邊關切地問,“小虎你沒事吧,還痛不痛?”
小虎先是被她的舉動怔了怔,隨即搖頭,“我沒事,阿姨請救救我娘。”
冷君柔放下心來,牢牢牽住他的手,這才扭頭重新面向那些壞人,由於他們的頭目受到襲擊,此刻個個都起了殺氣。不過,冷君柔沒絲毫懼色,嗓音仍舊冰冷,不慌不忙地道,“她們欠你的錢,我會償還,但只有一百五十兩,多一分也不會給!你們要是答應,把欠條給我,不然……”
她俏臉一沉,美目更幽冷。
帶頭的漢子,親自體會到冷君柔的襲擊,一個身形嬌弱的女子,卻能如此快速,如此狠勁地襲擊自己,那肯定是身懷絕技,而且,瞧她長得玉骨冰清,清冷絕俗,非普通人似的,故心裡即便再不忿,也不敢反對。
結果,冷君柔分別點了他們的穴道,交代小虎和他孃親留下看着,即刻出發去皇宮。
當初她搬出宮,夏宇傑本打算給她一些金銀珠寶,可她拒絕了,如今一時之間要這麼大筆錢,她得進宮和他要才行。
對於她的進宮,夏宇傑再次納悶,得知她是專程來跟他借錢的,更是詫異不已,心想到底是什麼人,能讓不食煙火的她做出這樣的請求?弄得他突然好想見見她口中的那對母子。
當然,縱使心中再好奇、再不解,他也沒有爲難她,速度命人給她準備五百兩。
由於急着救人,冷君柔便也不浪費時間去拒絕多出來的錢,跟夏宇傑由衷感謝後,爭分奪秒,離開皇宮,奔回市集。
幸虧沒啥意外出現,她解開那夥人的穴道,將一百五十兩銀子給他們,同時從他們手中取回欠條。
高利貸灰溜溜地走了,圍觀的人也一鬨而散,周圍只剩谷君柔、小虎、和他孃親。
小虎的孃親滿面感激狀,對冷君柔頻頻道謝,冷君柔也恢復淺笑,沉吟了片刻,直問出,“你因何跟他們借錢?”
自小和孃親遊蕩江湖,她知道五十兩銀子對普通人家來說不是小數目。
小虎的孃親猶豫了一下,便也不做隱瞞,語氣哀傷地解答,“昨天我們收檔時,小虎調皮,不小心弄髒了一個公子哥的衣服,那人要索賠五十兩,否則會帶我們見官。我們一貧如洗,全部家當連五兩銀子都不夠,哪來五十兩呢,可是,我看那人帶着家丁,穿着不凡,心想非富則貴,一旦鬧上衙門,小虎必定凶多吉少,不得已之下,只好跟高利貸借。”
冷君柔恍然大悟,既悲又憤,爲小虎和他孃親感到憐憫和同情,爲仗勢欺人的惡勢力感到憤怒,且痛斥那些冷血無情,一心只想着謀取暴利的高利貸。
“小姐,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和小虎恐怕過不了今天,謝謝,真的很感謝!”小虎的孃親再次道謝。
冷君柔抿脣微笑,示意她別客氣,繼續詢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小虎他爹呢?你們住在哪?家裡還有其他人嗎?”
女子想了想,應答,“我閨名叫趙玉,自小是個孤兒,跟着一個老婆婆長大,四年前家鄉發生旱災,村裡很多人餓死,收養我的老婆婆也難逃此劫,本就不大的小村莊頓時變成了空城一樣,我把老婆婆下葬後便離開村莊,沿途流浪,不料會揀到小虎。”
“揀到小虎?你是說,小虎是你撿來的?並非你親生的?”冷君柔美目瞪大。
“我……我還雲英未嫁。”趙玉點頭,麥色的臉龐飛過一朵少女特有的紅雲,“我自身難保,本不想理小虎,然而,看着當年才那麼小的他,我於心不忍,又想起我正因有老婆婆的收養才能活到今天,便覺得這可能是老天爺給我的責任,於是再也無法棄小虎不顧。”
“然後呢?這一路上你一定很辛苦吧。”冷君柔肅然起敬,打心裡敬佩趙玉,同時更加心疼她。
“我帶着他一路乞討,終於熬到了京城,幸虧我有一技之長,見到市集有各種買賣,便做香囊來賣,只可惜,那剛能解決溫飽,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剩下,導致……導致今天這個田地。 ”趙玉說着說着,忽然掩臉低泣起來。
冷君柔也聽得黯然傷神和透骨酸心,趙玉的苦,她理解、明白。曾經,她和孃親正是過着這種顛沛流離的貧苦生活,當年,自己還有孃親可以依賴,趙玉卻無依無靠,還要照顧一個小孩,那是多麼的艱難和痛苦,最可貴的是,如此艱難的環境下,趙玉一直沒有放棄小虎,小虎雖長得面黃肌瘦,但起碼平安健康,這是趙玉的功勞。
深深吸着鼻子,冷君柔極力忍住不讓自己也流淚,見趙玉巳經泣不成聲,她毫不猶豫,取出手帕遞給趙玉。
趙玉稍頓,才遲疑地接過,像是不敢褻瀆似的,小心翼翼地擦着臉上的淚水,而後摩挲淚眼充滿感激,看着冷君柔,聲音哽咽地再道謝,“謝謝你,謝謝你的菩薩心腸,謝謝……”
冷君柔在趙玉把手帕歸還後,親自爲趙玉擦掉淚痕,這般善良可憐的趙玉,更加像紫睛。於是,她取出剩下的三百五十兩銀票,全部給趙玉。
這次,趙玉沒有接,婉言拒絕。
冷君柔無奈地咬了咬脣,繼續勸她收下,但最後,還是遭到婉拒,不過,趙玉忽然提出一個建議,“剛纔我們算是逃過一劫,可我擔心那些高利貸不會就此罷休,香囊攤子以後估計無法經營了,不知小姐家中是否需要人做家務活,我什麼都可以幹,你只需負責供我和小虎吃住,你放心,我們不會吃得很多,至於住的方面,只需給我們提供一間小柴房便可。”,
冷君柔一聽,略作思付,來回看着他們,看着趙玉憂心期待的樣子,看着小虎可憐兮兮與無比渴望,便也答應了,她還補充了一句,“我叫……夏雪,你比我小,你願意的話,以後可以稱呼我爲夏姐姐。”
“好,謝謝夏姐姐,謝謝!”趙玉欣喜若狂,連忙拉起小虎,教導道,“小虎,來,快謝謝夏阿姨。”
“謝謝阿姨!”小虎也刻不容緩地照做,還天真無邪地問了一句,“那以後小虎是不是有雞腿吃了?”
霎時讓冷君柔再次感到心酸,不由得蹲下身,摟住他,“當然,小虎喜歡吃什麼儘管告訴阿姨,阿姨都弄給你吃!”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喜歡吃大蝦,喜歡吃魚,吃螃蟹,吃雞腿,吃甜湯,吃……”
越聽小虎喋喋不休地點出一連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食物,冷君柔差點忍不住落淚,把他摟得更緊,頻頻點頭,“好,行,都行,阿姨一定弄給你吃!”
於是,這個話題停下來時,巳是好一陣子過後,冷君柔鬆開小虎,站直身子,對趙玉露出窘迫和歉意,“對……對不起,我剛纔……”
趙玉卻伸手,阻止她,“夏姐姐的意思我明白,夏姐姐菩薩心腸,能得到夏姐姐的疼愛,是小虎的福氣,是我們的福氣。”
如此的善解人意和蕙質蘭心,令冷君柔對趙玉的好感不覺又加深幾許,瞧瞧天色將近中午,便帶他們到附近一間酒樓用膳,一頓非常豐富的膳食。
其實,要不是考慮到太浪費,冷君柔恨不得把所有的菜都點上一份。不過,看着小虎手舞足蹈和眉開眼笑的模樣,她也感到很是欣慰。
午膳後,他們事不宜遲,來到趙玉的住處,那簡直稱不上是“家”,難怪趙玉的要求那麼低,因爲這間租來的小房,簡直破舊不堪,除了一張木板牀,一張四腳不平衡的桌子和椅子,再無過多的傢俱。
“這兒雖然簡陋,但總算有瓦遮頭,有次我交不上房租,連跪帶求才求到房東大發慈悲,讓我們繼續住下去。”趙玉邊收拾着簡單的行李,邊說起某些過往,語氣盡顯悲涼和落寞。
“以後你們再也不用爲這事憂愁了。”冷君柔連忙安慰她,還動手幫她收拾。
趙玉回她感激一瞥,點頭,收拾得更快。
不到兩刻鐘,她們便收拾完畢,還退了房,然後冷君柔不急着帶他們回家,而是重返市集。剛剛收拾的時候,她看到小虎衣服很少,且都很破舊,故她想爲小虎買幾套新衣。
小虎得知後,高興不已,趙玉則不忘客套一番,謝着接受,在冷君柔的安排下,她也買了幾件新衣。
接着,她們還買其他用品,三人逛得不亦樂乎,正式回到住處時,已傍晚時分。
屋裡點着蠟燭,可靜無一人,冷君柔頓時閃出一個念頭,莫非,他又出去找自己了?不過,飯桌上好像還沒有弄好飯菜呢,而且現在跟昨晚的時間相比,似乎還早着。
“對了夏姐姐,請恕我冒味問一句,你的家人……總共有多少人,包括哪些?”看着靜悄悄、空蕩蕩的屋子,再想起自己進門這麼久都沒見到一個人影,趙玉不由得詢問出來。
霎時間,冷君柔不知如何應答,只是呆呆看着她,下意識地咬脣。正好,有個高大的人影從廚房出來,手裡端着飯菜!
他在家,他沒有出去!他才弄好飯菜!冷君柔心中悄然一雀躍。
見到她,鷹也眸光一晃,發現她身邊跟着兩個人,劍眉迅速蹙起。
冷君柔躊躇片刻,走近過去,低聲訥訥地道,“我……我帶了兩個人回來住,她們以後都住在這裡。”
魁偉的身軀倏然一抖,銳利的黑眸再次看向兩個“外人”,這纔看清楚他們的樣貌,其中一張清秀的容顏,讓他感到一股驚震的熟悉。他把菜放到桌上,越過冷君柔,直接走向她們,高大挺拔的身軀停下時,堵在趙玉面前。
銀光閃閃的面具,在燭火照射下泛着耀眼的光,特別是他那幽冷睿智的眼神,讓趙玉渾身一哆嗦,連忙低頭,避開他凌厲而探究的注視。
一邊的小虎,突然出聲,“叔叔,請問你是誰?爲什麼要戴着面具?你這樣看着我娘,很沒禮貌哦。”
銳利的目光稍微朝左邊移去,看到身高只及自己大腿的小不點,看到那張面黃肌瘦的小臉蛋,【鷹】忽覺心頭莫名一顫,眸色更沉更幽。
【浴火重生】 024 身世大發現
小虎頓時被嚇得大叫一聲,快速躲到趙玉身後,小手緊緊拽住趙玉的裙紗,探出頭來,一副敢又不敢的樣子,怯怯看着鷹。
冷君柔見狀,走近過來,下意識地護住小虎,杏眼圓瞪,對鷹發出不悅的斥責,壓根沒考慮到他是個大男人,“你幹嘛要嚇他?快去把飯菜都端出來,小虎餓了,我也餓了。”
她……她這是什麼話?這是什麼語氣?鷹濃眉皺起,沒好氣地冷哼了一句,“我沒煮到他們的飯!”
“那繼續煮啊。”冷君柔則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一時忘了他和自己的古怪關係,儼如他真的是她的夫君,一個對她言聽計從、把她疼到骨子裡的“二十四孝”夫君。
鷹瞬時又是一陣羞惱,可又無可奈何,結果,對趙玉和小虎來回審視一下,依言走開。
冷君柔開始安慰小虎,叫他不用怕,繼而轉向趙玉,對她露出歉意之色,然後,陪他們把東西放到一邊,再一起走到飯桌那。鷹正好把飯菜都端了出來,他原本煮的大概有三個人的分量,於是沒再煮,打算自己少吃一點,讓出一半,應該夠應付這兩個不速之客。
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讓人聞着口水直流,冷君柔一副主人家的模樣,招呼趙玉和小虎起筷,還不停地給小虎夾菜,邊吃邊不經意地問,“怎樣,好吃嗎?味道還可以嗎?”
趙玉禮貌地點頭,然而小虎並不客氣,明明吃得大朵快頤,可發出口的卻不是讚美之語,勉爲其難的語氣,“還可以了,只不過,跟酒樓的比,差遠了。”
說着,他還故意瞄了一下鷹,在心裡暗暗做了一個鬼臉。其實,飯菜很好吃,很美味,但他就是不想稱讚這個戴着面具耍酷、儼如冰塊似的古怪叔叔。
可惜,結果是,囂張的孩子沒糖吃!
他話音剛落,一隻大手橫跨過來,將他的飯碗拿走,急得他連忙大叫,“那是我的碗,那是我的飯,那是我的菜,叔叔你幹嘛要拿走!”“不是說不好吃嗎?不好吃就別吃!”低沉的嗓音冷哼了一句。小虎頓時嘟起小嘴,“什麼嘛,我說說而已,你用得着這樣跟我計較嗎?男子漢大丈夫,竟然這麼小氣,夏雪阿姨,你還是別要這個家奴了,把他趕走,另外僱一個,僱一個不戴面具,比他還帥的叔叔!咦,我娘不是要來幫你幹活麼,以後讓我娘代替他就行了。”
冷君柔目瞪口呆,對小虎的早熟感到無比驚奇和感嘆。至於被小虎批得一文不值的男人,則氣得臉色漲紅,只見他眸色一凜,對小虎射出陰寒的光。
趙玉留意到了,連忙出面賠罪,“大哥對不起,請你息怒,是我管教無方,給你們添麻煩了。我保證,以後儘量抽時間管教,請你們別趕我走……”
她是個大人,當然不會像小虎那樣認爲這個男人只是一個“家奴”,她看得出,這個男人和夏雪關係非同尋常,有可能他纔是這個家的主人。
瞧趙玉一副卑微膽怯和難過惶恐狀,冷君柔頓生心疼,先是安撫趙玉,叫她不用擔心,然後,再次怒瞪鷹,威脅出來,“你再敢跟我作對,立刻給我滾出這個家門!”
滾出這個家門?拜託,這是自己的家好不好,再說,哪有當妻子的把丈夫逐出家門的!鷹濃眉不自覺地蹙起。
冷君柔卻毫不顧忌,給他冷冷一瞪,見趙玉和小虎吃得差不多了,帶他們離席,“來,我先帶你們去看看房間。”
房間就在冷君柔臥室的隔壁,原本是空置出來的多餘房間,但由於有牀有被,正好合適。
看着比以前居住的地方大很多,且又嶄新明亮的房間,小虎樂滋滋的,迫不及待地爬上牀,蹦蹦跳跳。
趙玉更是萬般感謝,幾乎都要磕頭了。
冷君柔喜笑顏開,滿腹欣然,每次看到小虎興高采烈的樣子,她便忍不住感到滿足。接着,她幫他們把東西收拾好,然後又從自己的房間搬點用品過來供他們使用,見時間差不多了,意擾未盡地告辭,臨走前,不忘叮囑他們好好休息。
隨着冷君柔的離去,歡樂的房間漸漸安靜下來,小虎突然靠近趙玉,小聲問道,“娘,我們以後真的可以在這裡住下了嗎?這個仙女姐姐,她當真信了我們的話?”
趙玉也笑容隱起,嚴肅交代,“嗯,所以今天的事你要保密,你不想再回去住那間下雨天會漏水的破房子,不想天天吃鹹魚青菜,以後你都得聽孃親的話,知道嗎?”
“好,小虎知道了。”小虎無比認真地答允,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不過孃親,那個面具叔叔呢,會不會懷疑我們?他的樣子好惡哦,眼睛好恐怖,像是吃人的老虎,他到底是誰呀?”
對着虎頭虎腦、天資聰穎的小虎,趙玉頓了頓,半呢喃半迴應,“應該是夏雪的……男人。”
“什麼叫做男人,是指夏雪阿姨的夫君嗎?那夏雪阿姨可倒黴了,自己那麼善良,嫁個夫君卻這麼兇惡。”小虎即刻撅起小嘴。趙玉回神,若有所思地瞧着他,再一次板起臉,警告道,“這些你就別管了,反正你記住,你還想在這裡吃好住好穿好,以後就少點惹他。”
“哦,知道了!”小虎拖長尾音,剛好打了一個呵欠,於是坐下,咕噥着,“娘,我困了,先睡,晚安!”
趙玉沒有給他迴應,在他自個躺下且拉起被子蓋過頭頂後,她開始邁動腳步,沿着整個房間慢走,邊看着周圍的環境,邊眼波流轉,暗涌攢動,臉龐上,盡是複雜的思緒。
話說回頭,與趙玉母子告別後,冷君柔直接回臥室,更衣上牀,對着頭頂的幔帳發呆,稍後,伴隨着房門咯吱一響,一個高大的人影閃了進來,朝她緩緩走近。
她下意識地皺起娥眉,他竟然不敲門就進內!
高大的身影已停在她的跟前,幽邃的黑眸先是對她注視一下,心平氣和地問,“她們到底是誰,你怎麼認識的?”
冷君柔不應,回他冷冷一瞟。
深眸即時閃過一絲懊喪,他又是沉吟片刻,接着道,“我知道你生性善良,富有同情心,假如她們真的很可憐,需要幫助,你大可出錢資助,而非把她們帶回家,萬一人家居心叵測,你豈不是……”“什麼居心叵測,趙玉菩薩心腸,小虎一個四五歲的孩童,難道還會害我不成?我說你纔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冷君柔不再沉默,馬上反駁出來,又是給他一個不悅的瞪視。
鷹內心又是一陣苦笑,頎長的身軀突然在牀沿坐下,不顧她的抗拒與掙扎,握緊她的手,告知某件事,“還記得你前天喝醉酒嗎?當我找到你的時候,你正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被幾個畜生色迷迷地盯着,幸虧……幸虧我及時趕到,阻止了他們進一步傷害你!”
他邊說,邊想起當時的情景,不由再次體會到那一刻的肝膽俱裂和深深恐懼,其實,他不想讓她知道這個不愉快的過往,可是今天忽然發生這樣的事,爲了她的安危,他只好說了,儘量避重就輕的說。果然,冷君柔聽後,重重震住。他說什麼?難道那天晚上……自己差點被侵犯了?因爲他及時趕到,自己才逃過一劫?對了,當時自己離開酒盞後,一個人搖搖晃晃地走,走着走着,好像有幾個人影衝出來,然後……然後……前晚醉得太厲害,自己把他當成了古煊,與他纏綿,導致潛意識裡不想去憶起當晚的事,從而也忽視了那一段模糊的驚險。想不到……“那幾個人呢?你把他們怎樣了?殺了他們?”她定一定神,忍不住問。
他眸光陡然一凜,迸出道道凌厲陰森的光,狠絕地應道,“我說過,不會讓你受半點傷害,所以,任何膽敢欺負你的人,只有死路一條!”死路一條……他真的把他們全都殺了?!冷君柔再次目瞪口呆。“你畢竟是個女人,外面到處充滿着危險,昨天你遲歸,我以爲你又出了啥意外,心急如狂,幾乎尋遍整個京城,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我彷彿看到了深淵,內心無比恐懼,說不出的恐懼,我可以失去任何東西,但不能失去你,絕對不能失去你,你知道嗎?”他神色略微舒緩了些,目光集中到她的臉上,低沉的嗓音也恢復柔和。
感受着他把自己的手握得愈發的緊,那淡淡的疼,那炙熱的手溫,還有……他剛剛說的那一段話仍在耳邊迴盪着,冷君柔心馳霎時像是激起千萬朵浪花,不知所措地咬住脣瓣。
寬厚結實的大手,漸漸肆意起來,先是裹住她小小的柔夷撫摸,隨即緩緩移到她的背部,把她納入懷中。
冷君柔即刻又是一震,全身僵硬,而後,掙扎。
“讓我抱抱,我就抱一下,絕不會再有其他舉動的。”低沉的醇厚的嗓音透出懇求,他沒有放鬆。
冷君柔也真的停止掙扎,不過,只是一瞬間,她便再起抗拒,使勁推開了他,冷冷的,出言警告,“別忘了我們在一起的目的,我的身子,只會給我愛的男人抱!”
她的身子只會給她愛的男人抱……她的身子只會給她愛的男人抱,自己應該高興慶幸呢?還是應該苦惱煩悶?他黑眸爍爍,若有所思地凝視着她,而後,轉身朝外面走。
出到門外的他,先是到隔壁房,看着緊閉的房門,他劍眉微蹙,眸光暗涌,最後,悄然走開,回去自己的臥室。
另一廂,冷君柔重新躺下牀後,陷入呆愣和凝思當中。
她知道,自己被這個男人影響到了,儘管他戴着面具,儘管自己對他一無所知,儘管到現在爲止依然不清楚他之前所說的“身世”是否屬實,但自己對他,已經不再無動於衷。
他做過的那些事,他的關愛、呵護、隱忍、包容等,都已在自己腦海留下記憶,刻下印痕。
當然,她也清楚,不管他是誰,即便他對自己再好,自己都不能回他任何相關的情愫。他有着他自己的國仇家恨和使命責任,自己也有自己的冤仇與牽掛,因而,將來等彼此都獲勝,都實現願望了,便會分道揚鑣,各奔東西!
想罷,她閉眼,一個深呼吸,取出相片,每晚都會看一次的相片。晶瑩剔透皓如水晶的美目,目不轉睛地緊盯着那張宛如毒藥一般深深滲入自己骨髓和靈魂的俊美容顏,漸漸地,秋眸蒙上一片迷離與茫然之色,瞳孔一寸寸地縮小,直至最後,全部隱藏在長長的睫毛內……
翌日,冷君柔很早就起牀,但儘管如此,她還是最遲的那個。趙玉果真勤快,老早就起來掃地,小虎也跟在一邊抹桌擦凳,忙得不亦樂乎,至於鷹,身處廚房,弄早點去了。
“夏雪阿姨早!”見到冷君柔,小虎嘴巴甜甜地打起了招呼。冷君柔立即回他一個寵溺憐愛的笑,摸着他的小頭顱,柔聲道,“怎麼不多睡一會?這些活兒,不用你做的。”
“孃親說做人要自小就勤快,既然我們進來是幫阿姨幹活的,那就更不能偷懶嘍。再說,這樣也可以鍛鍊身體呢。”小虎卻是無比謙遜,其實,這些話是孃親早上教他的,他正睡得香甜,就被孃親叫醒,又像昨晚那樣說自己要是不起來幫她幹活,以後便不能繼續好吃好住,否則他才捨不得離開舒舒服服的牀鋪。
聽着小虎聰明乖巧的回答,冷君柔大感欣慰,對趙玉的教導方式不覺又是欽佩一番,便順勢轉爲勸趙玉,“小玉你剛來,應該先休息兩天,不用這麼快乾活,反正屋子挺乾淨的。”
趙玉搖頭,憨笑道,“夏姐姐哪裡話,我既然是來幫忙的,就該履行基本的義務,何況這些活兒很輕鬆,比起我以前的日子,好多了。”
如她所料,冷君柔被感動得心酸,不再多說,加入他們的行列。搬來這兒已有幾天,冷君柔壓根沒理會過屋裡的東西,理所當然地認爲是鷹一直在收拾整理。
趙玉見狀,裝出受寵若驚的樣子,阻止冷君柔,可是冷君柔固執得很,堅持要一起幹,故她只能作罷。不過,由於她之前已經弄得七七八八,因而無需多久,整個屋子便被打掃乾淨、收拾整齊。剛巧,早膳準備好了。
鷹做了很多早點,有粥,有粉,有面條,有包子,當然,還另外做了兩杯鮮奶,本是打算給冷君柔一杯,小虎一杯,奈何,他料到冷君柔會疼小虎,卻料不到,她連那個叫趙玉的女人也眷顧了。
“小玉你試試喝一杯鮮奶,很有營養的。”冷君柔在二十一世紀那段時間,得知牛奶對小孩子非常重要,想也不想便拿了一杯給小虎,自己那杯,稍作考慮後,決定給趙玉。她想,自己這輩子雖然也經歷過清貧生活,但後期在皇宮,在二十一世紀,可謂什麼好東西都吃過了,反觀趙玉,吃了這麼多苦,應該進補。
趙玉又是一副感動流涕狀,慌忙拒絕,“呃,不用了,謝謝夏姐姐,我吃其他的就行。”
她知道,這杯矜貴的鮮奶,是這個男人專門爲夏雪而備,小虎之所以能吃,是由於這個男人擔心夏雪會把自己的那份轉讓給小虎,纔多弄一杯。而小虎,已留意到鷹那驟然沉下的眼眸,眼珠子溜溜打轉,忽然也把自己的讓出來,“夏雪阿姨,您自己吃吧,我可以分一半給孃親。”
冷君柔聽罷,阻止小虎,自己分了一半給趙玉。
不過,趙玉還是推來推去,不肯接受如此“貴重”的東西。
後來,是鷹開口,他清楚,自己必須得開口,結果,也總算停止這場令他非常不爽的“鮮奶讓吃”插曲。
“那我分一半給叔叔吧。”小虎再次做聲,小臉盡顯真誠,再也不像昨日那樣做鬼臉了。
鷹當然不會接受,淡淡掃了他一眼,繼續吃自己的膳食。早有計劃的小虎,鍥而不捨,轉爲拿其他點心“服侍”鷹,甜甜的小嘴巴更是叔叔長叔叔短地叫個不停,結果是冷君柔出面,對鷹又是白眼又是斥責,還有輕微的警告意味,終於讓鷹勉強接受了小虎的好意。一頓早膳,就這樣在插曲不斷但仍算相安無事中度過。冷君柔準備進宮,她交代趙玉和小虎好生休息,然後坐上專屬轎子出發了。鷹臨走前,則對趙玉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注視。偌大的屋子裡,忽地清冷下來,眼見只剩自己和孃親,小虎迫不及待地跟孃親獻寶邀功,“娘,我今天的表現怎樣?還可以吧?”今天的表現怎樣?豈止可以!才四五歲的孩童,卻懂得如何討好人心,這大概是那與生俱來的帝王家的優良基因在起作用吧。趙玉若有所思地望着小虎,稍後,笑着表揚出來,“嗯,小虎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那小虎知道以後怎麼做了吧?”
“知道!反正呀,我們以後都要住在這裡,都要吃好,睡好,穿新衣服!”小虎肯定地點頭,小小的身體,自然流露出自信的氣質,他使勁蹦跳着,以此顯示他是多麼高興,多麼快樂。
趙玉也櫻脣上揚,噙着一抹淺淺的笑,杏形水眸看似溫柔慈祥,實則隱藏着某種詭異而難懂的暗機,可惜,年紀還小的小虎,一直都不知道……
冷君柔進宮後,先是找夏宇傑,爲正事商討和研究,結束後,去看採璇,還帶採璇拜訪嵐妃。
不像以往的喜形於色,整個殿裡混亂一片,宮奴太監都忙成一團,嵐妃更是驚慌失措地走來走去。原來,夏宇傑送給她的一條水晶項鍊,不小心被永泰給弄斷,散了一地,宮奴們剛剛揀起,如今想着怎樣竄回來。皇帝賞賜的東西,須得加倍重視和保護,這是衆所周知,冷君柔曾經深居後宮,對此更是非常瞭解,便也連忙加入操心,然而,當她看到玉盤上的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紫色水晶時,內心莫名地顫了一下,特別是,後來整條水晶連竄起來,恢復原狀後,更是重重地震住!
不,不可能,一定是錯覺,一定是自己看錯了!冷君柔呆若木雞,不斷在心裡自個安慰,然而,看着那再熟悉不過的水晶項鍊,她無法鎮定,無法說服自己。若不是擔心招致沒必要的意外,她真想立即解下自己脖頸上的水晶項鍊做個詳細的比較和鑑定。
其實,根本無需比較,無需鑑定,自己脖頸上的水晶項鍊,孃親留給自己的遺物,也是外公送給孃親的生日禮物,自己早就看過無數遍,在腦海已牢牢記住。
細心的嵐妃,覺察到了冷君柔的異狀,連忙關切問出,“夏雪,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冷君柔略微回神,沉吟了一下,遲疑道,“皇上對娘娘真好,如此貴重的禮物,難怪娘娘剛纔那麼緊張。”
嵐妃怔了怔,把水晶項鍊拿到手中,俏臉漸漸露出感恩和欣然,“其實,這條項鍊的貴重,不僅是它的材質,而是它的象徵意叉,曾經,皇爺爺給所有的兒女都訂做了一條水晶項鍊,本宮這條,正是皇上的父親留給他,他則轉送給我。”
冷君柔聽罷,頓時再次僵住,忍不住打了一個踉蹌。“夏雪,你沒事吧。”嵐妃及時扶住她,困惑再起。冷君柔站穩腳步,對她訥訥一笑,不作答。
剛好,夏宇傑來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轉到他的身上,對冷君柔的異狀,便也漸漸忽略。
只是,冷君柔的心再也無法安定下來,她精神恍惚,心不在焉,午飯過後,更是刻不容緩地跟夏宇傑提出想去探望一下老國王,用想給老國王診斷一下,看能否有啥新發現的藉口。
夏宇傑略覺納悶,但也沒多想,毫不耽擱地帶她出發,前往皇爺爺居住的別苑。
有別於第一次的冷靜淡然,冷君柔走得甚快,不料,去到那裡的時候,老國王沉睡中。
看着一副焦急的冷君柔,夏宇傑困惑不已,奈何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故只能靜靜陪她等候,幸虧,一炷香工夫後,老國王醒來了。冷君柔不顧失態,直接奔上前,刻意將自己脖頸上的水晶項鍊呈現給老國王看,像上次那樣,老國王激動異常,身體哆嗦搐動,雙目暴瞪,緊盯着冷君柔的脖子,確切來說,盯着她的水晶項鍊。
頃刻間,冷君柔腦海轟隆作響,忽覺被一股凌厲的雷電打中,快速的光芒聚集而來,炸得她面容刷白,渾身硬化。
原來,老國王突然產生這樣的反應,並非由於仇視自己,也非帝王與生俱來的防備之心,而是……因爲他看到了自己脖頸上的水晶項鍊,那件他曾經送給他“女兒”的貴重禮物!
孃親說過,滿天星是她家鄉的國花,而北夏國,到處可見這種花,原來,孃親的家鄉真的是北夏國,孃親的家,在北夏國的皇宮,孃親的爹爹,那個爲了面子而把孃親逐出家門的冷血無情的外公,是眼前這個老人,夏宇傑的爺爺,北夏國的老國王!
【浴火重生】 025 他就是古煊!!
冷君柔在發生着巨大的變化,但夏宇傑暫時還不覺察,只因他整個心思投注在老國王身上,他的皇爺爺,忽然又像上次那樣,起了古怪的反應。
英俊的臉龐佈滿焦急和慌張,他邊用力穩住老國王,邊言語上勸阻,“皇爺爺,別激動,別怕,她叫夏雪,是傑兒的謀士,傑兒的朋友,她給傑兒很大的幫助,所以,她也不會加害皇爺爺的,皇爺爺不用擔心,不用害怕。”
可惜,老國王幾乎對他視若無睹,泛紅的雙眼依然緊盯着冷君柔,身體還在不停顫抖,努力掙扎着想起身。
“夏雪,不如你先出去,你去外面等。”夏宇傑只好轉向冷君柔那邊下手。
冷君柔深深震撼當中,並沒理會他的話,整個人像是被定格了似的,動也不動,毫無焦點的眼眸,注視的方向是老國王。
夏宇傑這才發現她的異狀,不過也沒多餘時間去探究和查詢,又用上回的辦法,給老國王點穴,總算讓老國王沉睡過去,然後,命人去傳太醫。混亂的場面終於平靜下來,夏宇傑深深呼了一口氣,繼續觀察一下老國王,這才扭頭看向冷君柔,見她依然一副呆愣狀,呼喚道,“夏雪,夏雪……”冷君柔略微回神,看着他滿眼困惑的神色,她卻一臉茫然。“你……剛纔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夏宇傑接着說,腦海忽然靈光乍現,整個人變得恐懼起來,“莫……莫非皇爺爺有意外?夏雪,你是不是診斷到什麼?快告訴我,快!”
說着他還一把拽住冷君柔的手臂,大力搖晃。
這下,冷君柔徹底被搖醒,看着心急如焚的他,她欲言又止,躊躇滿懷。最後,還是忍住,安撫他道,“沒事,老……老國王沒什麼。”
“沒什麼?可是你剛纔……”夏宇傑不信。“我……我剛纔身體有點不舒服,所以……很抱歉。”冷君柔編了一個謊言。
夏宇傑納悶不減,狐疑地看着她。
爲了避開夏宇傑的探究,冷君柔把話題轉回到老國王身上,借給老國王再把脈檢查,重新走近牀前,握住老國王的手腕,屏息凝神一會,對夏宇傑稟告,“老國王脈象並無異樣,你大可放心。”
夏宇傑仍舊陷在對冷君柔剛纔的異狀中,直至太醫趕到。由於老國王的情況與上次一樣,太醫的檢查結果便也如上次,說老國王並無大礙。於是,夏宇傑與冷君柔雙雙離開。
爲了躲避夏宇傑的繼續追問,更因爲突然發現的某個事實,冷君柔刻不容緩地做出辭別,在夏宇傑滿是思緒的目光中,坐上離宮的轎子。身處小小的空間裡,她這才解下水晶項鍊,徹底詳看一遍,果然,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珠子,與嵐妃那串一模一樣,孃親她……真的是老國王的女兒!
一直以來,孃親從沒對自己提過外公家的情況,直至臨離世的前一刻,終於打算相告,可惜,只說到幾個字:柔兒,其實,其實你外公是……是……
孃親來不及說完的幾個字,應該是“北夏國的皇帝”吧。孃親身爲金枝玉葉,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北夏國公主,爲了爹爹,不惜與外公決裂,付出的代價沉重無比,可惜結果換來的卻是,被拋棄,被追殺,被鞭屍,還屍骨無存,灰飛煙滅。
冷睿淵,你這個冷血無情的負心漢,你這個是非不分、糊里糊塗,沒有人性的匹夫,我冷君柔,一定不會放過你!
上官燕,那個卑鄙陰險、歹毒狠絕的惡婦,同樣不會有結果,自己務必要她血債血還,她怎樣對孃親,自己必定加倍追討!
還有冷若甄,要不是她,孃親的骨灰不會隨風飄散,不會被雨水衝得變爲烏有,而自己,也不會錯殺汐太后,冉妃也不會爲了救自己而犧牲。故此,冷若甄她和上官燕一樣,都是罪該萬死,不會有好結果!
白皙纖細的手指,牢牢拽住水晶珠子,因爲過於用力,手背顯出了一道道淺淺的青筋,掌心抓出了一個個淡淡的紅印,被悲痛往事逼出來的淚水,從冷君柔眼中嘩嘩直流,模糊了她的視線,弄溼了她整個臉龐。她掩着嘴,不敢放出聲音,邊流淚,邊回憶曾經的某些畫面,直至轎子停下,傳來轎伕的呼喚,提醒她到家了。
將水晶鏈戴回脖子上,她迅速抹去淚水,稍微整理一下,這纔出轎,低垂着頭,沒有跟轎伕們辭別,直接踏進家門。
她邊穿過寂靜無人的迴廊,邊繼續調整神色,還擡手輕拍臉龐,儘量把哭過的痕跡隱藏起來,然而,當她回到屋裡,還是被眼尖的趙玉看到了。趙玉一臉關切,迫不及待地詢問,“夏姐姐,你怎麼了?”
小虎也跟着表示關心,“夏雪阿姨,你身體不舒服嗎?”
看着他們,冷君柔鼻子一酸,但還是極力忍住不讓淚水再衝上眸眶,須臾,待心情平復些許後,對他們抿一抿脣,先表示自己沒事,繼而問道,“你們用過午膳了嗎?”
早上臨走前,她給趙玉一些銀子,叫趙玉自行弄午膳和小虎吃。趙玉頜首,“嗯,吃過了。夏姐姐你呢,吃過了沒,要不要我爲你準備?”
“不用了,謝謝,我也吃了。”冷君柔婉拒,“那你和小虎自便,我先回房。”
說罷,摸摸小虎的頭,不慢不急地朝臥室走去。
“娘,夏雪姐姐怎麼了?她眼睛爲什麼紅紅的?”小虎已經迫不及待地詢問。
趙玉不語,目光繼續追隨着冷君柔的背影,異樣的精芒,在她眼中暗涌不斷……
整個下午,冷君柔都關在房內,晚膳也一副神思恍惚樣,吃的少之又少,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
趙玉白天已經表示過關懷,如今便不敢再多問,【鷹】卻耐不住,晚上藉着給冷君柔弄宵夜,進入她的臥室。
他把宵夜放在桌上,來到牀前,靜靜對她注視了一會,遲疑地問,“你沒什麼事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又或者,其他事困擾?”
冷君柔視若無睹,聞而不聽,繼續維持着沉思狀。鷹暗暗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又道,“你晚膳吃的很少,我給你煮了一碗甜湯,你記得吃。對了,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不管你想什麼,或者做什麼,都必須得先吃飽肚子,沒有力氣,做什麼都不行。”
他太瞭解她,因而話畢後,不再停留,轉身準備離去。出乎意料的,他才走幾步,身後忽然傳來她的呼喚,她叫他……“鷹”
!
偉岸的身軀稍微頓了頓,他緩緩回頭,回到牀前。她終於正眼看他,迷離的水眸呆望着他的鷹形面具,望着他幽邃漆黑的雙眼,櫻脣輕顫。
“怎麼了,是不是有話跟我說?”他開口,嗓音低低的,沉沉的,如炬的黑眸,一瞬不瞬。
“我……我……”冷君柔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剛纔,看着他就要離開,她便出聲喊住他,至於爲什麼,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想告知他關於今天的身世發現嗎,但,他是自己的誰?有何理由知道,憑什麼知道如此重要和機密的事!
“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跟我說說好嗎。”鷹已經在牀畔坐下,還拉住她的手,對她發出略帶懇求的目光。
冷君柔暫且不掙扎,此刻她再也沒心思去理會那些所謂的禮教,何況,去過一趟二十一世紀的她,對這樣的肌膚之親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在意,再說,眼前這個男人,連自己的清白都拿走了,自己再保護手,未免多此一舉。
“夏雪……”他再次開口,聲音更加低沉,沉得有點沙啞。其實,他想叫的,是另一個字,她真正的名字。
冷君柔也滿腹思緒,定睛凝望着他,終於說出整句話,“爲什麼會愛我,你真的愛我嗎?”
鷹倏然一怔,然後,果斷應答,“是,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一個人的嘴巴可以說謊,但眼睛絕對不能,一直以來,她都看不懂這雙高深莫測的眼睛,可現在,她懂了,那裡面,裝載着滿滿的情與愛,不錯,他真的很愛自己,儘管他沒說出理由,儘管那令人感到莫名其妙。冷君柔一直目不轉睛,忽然,看到他的臉朝自己慢慢靠近,從他鼻裡噴灑出來的熱氣拂過自己的肌膚,不過,在他好看的薄脣即將貼上自己的嘴脣時,她及時伸手阻止,還起身從他腰側越過,下牀,走到他放置宵夜的桌子邊。
紅薯甜湯!
他知道自己今晚吃的少,煮的宵夜是容易飽肚子的。
他果真是個極品好男人,在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被他愛的女人,何其有幸!
冷君柔想着,內心卻無任何該有的慶幸和喜悅,心頭反而充斥着一股蒼涼和悲酸,全身上下也是,自己整個人就好象是包圍在濃濃的傷悲當中。假如,自己能早幾年認識他,那該多好;假如,時光能夠倒流,自己便不會把心交出去,一直保留到現在,那該多好。
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假如,自己曾經希望的很多假設,都無法實現,根本無法實現。
自己的心,已經附在了那段刻骨銘心的愛上,遺失在那個冷酷無情、給自己帶來無數傷害、名叫古煊的男人身上,且隨着他的離世而消失,因此再也沒有多餘的心,回報身後這個好男人。
極力忍住直往外衝的哀痛之淚,冷君柔迅速端起玉碗,羹匙裝着紅薯甜湯,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裡送。
可惜,不爭氣的淚水還是抑制不止,不斷落入碗中,和着甜湯,被她全部吃進肚子裡。
她吃得極快,一會便吃光,然後將空碗擱在桌上,轉身回牀榻,躺下之後,拉高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腳裹住,凝淚的眼,沒有再對上他的視線。
鷹皺着眉,抿着嘴,無奈嘆着氣,這丫頭,都好幾年過去了,還是不改什麼都放在心中自個承受的特性,真是該改的不改,不該變的反而學了不少。也罷,既然她不肯說,那就別勉強她,自己再查,看她的情況,應該與她有切身關係,但也不會給她帶來危害,自己不用擔心。對着躲在被子裡面的她,他留下一個無比深愛的注視,隨即拿起空碗朝外走,跨出門檻後,不忘關上房門。
他先是把碗放回廚房,繞着整個屋子走一圈,回到自己的臥室後,還檢查一遍整個房間,確定沒人能看到房內的情況,且確定沒人能夠闖進來,這才解去外衣,來到鏡子前,拿下面具。
清晰明亮的銅鏡裡面,映出一張白得毫無血色的臉龐,他先是沉吟一下,寬厚的大手緩緩擡起,來到耳朵後面,只聞寂靜的空間裡響起非常細微的茲茲聲,鏡子裡面,一張薄薄的臉皮,隨着他的手指在移動,當整塊臉皮都撕下之後,鏡面上,輝映出來的,是另一副面容,俊美絕倫,五官如雕刻般棱角分明。
額頭飽滿,劍眉英挺,鷹眸深邃有神、蘊藏着銳利的光,鼻樑高挺,削薄輕抿的脣異常自信,說不出的性感迷人。配上那高大挺拔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邪妄,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和霸氣,與生俱來的尊貴和高雅,此等完美的男人,簡直是上帝手下巧奪天工的佳作。
連他自己,也忍不住呆呆凝望了好一陣子。
接着,他解開裡衣,露出精壯健美的胸膛,又聞茲的一聲輕響,他在右胸那塊肌膚撕下一片約有三寸長寬的薄皮,露出原本隱藏底下的一個小疤痕。
這道小疤痕,是劍傷,當年,在金鑾殿上,她用匕首劫持着自己,三皇弟則用利劍狠刺自己的胸膛,經過將近四年的時間,傷疤已經變得很淡,很淡,不過,爲了防止被她發現,他還是用某種特質的薄膠貼在上面,把它遮住。
傷口好了,傷疤淡了,可那令人心膽俱裂的一幕,依然清晰印刻在腦海,一輩子,都將忘不掉。
【浴火重生】 026章
他對着鏡子,沉思了片刻,隨即回神,就那樣光着胳膊走到牀上,盤膝而坐,面朝裡,屏息凝神,開始運起功來。
伴隨着一股炙熱的氣流在他體內來回竄走,他的臉龐和身體皆出現一層微紅,豆大的汗珠晶瑩剔透,佈滿他飽滿的額頭、俊美的容顏,還有健壯的體魄。
他眉頭深鎖,繼續運行真氣,可惜,不像以往的心平氣靜,他腦海無法剋制地受到干擾,超乎他的忍耐,以致最後,胃裡突然起了一陣翻滾,一陣極強的氣息直往上衝,漫過喉嚨,直奔他的口腔,噗的一聲,一口鮮血自他嘴裡吐出,染紅了他面前的白色幔帳,緊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
他迅速睜開眼,邊吐氣,邊盯着幔帳上那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劍眉皺得更緊。
當年那一劍,雖沒結束掉自己的性命,但是,劍上的毒已侵入體內,給自己留下了極大的禍根。四年來,自己必須每天堅持運功,用真氣一點點地逼出殘留的毒液。
另外,此毒有一種荒唐的禁忌,那就是,在毒液尚未完全解除之前,不得近女色,否則,運氣排毒的過程中會出現排斥現象,導致口吐鮮血。過去三年,這個荒謬的禁忌對自己來說完全沒問題,現如今,確定柔兒還在人世,確定她就在自己身邊,自己便無法自控了。夏紀芙給柔兒下媚藥,自己親自上戰,一來是爲了阻止夏紀芙的奸計,不允許其他男人玷污柔兒;二來,是爲了順理成章地把柔兒帶回身邊;第三個理由,還不是自己那該死的“色性”在作祟!
將近四年,一千多個日夜,自己無時無刻不想着她,以致有機會,便不顧一切地佔有她,只想真切感覺她的存在,體會她的美好,重溫那多少次縈繞在自己夢境的消魂感覺。
所以,明知那樣是個禁忌,明知對自己的身體有極大的影響,自己還是剋制不了,就連她喝醉了那天晚上,又一次與她繾綣纏綿,慾海沉淪。
風流消魂的結果便是,一次次地吐血,一次次地承受鑽心的痛!
其實,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在真氣逼毒的過程中,最基本的條件是必須排除任何雜念!她今晚的轉變,令自己精神無法集中,導致吐血的次數,比前幾次更頻了。
剛纔,她忽然對自己呼喚出一聲“鷹”!儘管她最後並沒說出口,可她已經動了想告訴自己的念頭。隨着自己對她的一系列愛護,她慢慢被感動了。自己吃自己的醋,算是一種可笑的行爲,然而,自己完全笑不出來。自己對她好,無微不至的關愛與呵護,皆因她是柔兒,是自己一生的摯愛。興許,潛意識裡有想過她會感動,會因此而給予多少回報,但自己要的,不是回報在“鷹”的身上,而是……真切的自己——古煊,她永遠深愛和追隨的夫君。
記得剛得知她就是柔兒的時候,李浩曾經提議要不要和她相認,自己立即否決了,理由是她太單純,太善良,喜怒哀樂都放在臉上,不管她對自己有恨還是有愛,她的反應一定都很強烈,這樣的話,容易讓有心人發覺。因而,在大仇未報之前,在自己尚未有足夠能力保護她之前,都不宜讓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免得自己和李浩這些年來的努力功虧一簣,再甚,由此招來殺身之禍。
自己與她經受過這麼多苦難和折磨,如今有幸重逢,絕不能讓她再出啥意外,自己,不能再失去她。
可惜,自己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自己根本無法接受她對別的男人產生微妙的感覺,即便“這個男人”的真身是自己。接下來,自己應該怎麼辦?別繼續對她好?不,不可能!或者,阻止她對自己好?那更不可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這樣繼續在練功中無法集中精神,導致狂吐鮮血?
長長的嘆息聲,在寂靜的空氣裡響起,冷峻的面龐上,依然眉頭深鎖,愁雲滿布,古煊伸手隨意抹去嘴角的血跡,從牀上下來,緩緩走到銅鏡前。
他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帶着一絲不捨與懷念,先是對着鏡子裡面完美俊
顏凝望了一會,這纔拿起桌面的假皮,小心翼翼地貼回臉上,確定不露任何痕跡後,把鷹形面具也戴上。
他沒立即歇息,而是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屋外,寧靜如舊,鴉雀無聲,一個人影也沒有。拖着略顯沉重的腳步,他又是沿着整個屋子靜靜遊逛一圈,將近三更天,終再次返回臥室,正式就寢。只睡三個時辰便起牀。天剛矇矇亮,到處籠罩在一片淡白色當中,他拿着被血染髒的幔帳,到天井清洗。
這些活兒,以往都有專人負責,與柔兒住在一起後,本打算讓李浩暗中幫忙,奈何,她如今無端端把兩個外人帶回來,導致這活兒,只能落在自己的肩上。
到現在爲止,他還不清楚她爲何將那對古怪的母子帶回家,前天晚上本來有機會讓她說,都怪自己,一時忍不住想與她溫存,還問不出結果就被她轟出房間。
思及此,他不由再一次搖頭嘆氣。
正好這時,背後傳來一聲呼喚,非常溫柔、輕緩的呼喚,“大……大哥,不如我幫你吧。”
不用回頭看,他也知道是誰,是那個叫什麼……對了,叫趙玉的女人,柔兒帶回來的礙手礙腳的不明物體。
“我是夏姐姐帶回來的僕人,這些活兒應該由我來做,大哥也大可直接吩咐與我。”趙玉又道,已經來到他的面前,她還不待他允許,直接蹲下,準備動手。
見幔帳上的那塊血跡已被肥皂沖掉,古煊便也不做拒絕,起身走到井邊,洗乾淨手,然後再次看向趙玉,問了出來,“你到底是什麼人,和夏雪有何關係,你用什麼辦法令她把你們帶回家的?”他知道,這樣的問話會讓人聽着困惑,甚至可笑,畢竟,在別人眼中,自己和柔兒是“夫妻”,但他不介意,他要了解清楚任何與柔兒有關的事情,好杜絕任何會傷害到她的可能。
忙碌中的趙玉,陡然停了下來,她緩緩擡頭,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望着他,稍後,毅然告知自己的身份和來歷,包括那天在街上被冷君柔營救的情況,反正冷君柔知道多少,她都對他如實相告。
古煊聽後,恍然大悟,內心下意識地無奈嘆氣。
其實,他有猜過柔兒肯定是同情心氾濫,加上母愛氾濫才做此決定,但料不到,實情是這般曲折和驚心動魄,幸好那天她遇見的是普通小混混,倘若那些人是武林高手,又或擁有背景勢力之人,她還能這樣逞英雄嗎!
“大哥,我明白您的想法和擔憂,我答應您,我會老實安分,只求您別趕我們走,我一個大人,捱苦倒無所謂,但小虎不同,他才那麼小,真的好可憐,而且您也看到,他也是非常乖巧懂事,最主要的是,夏姐姐簡直將小虎視爲己出,我想這是他們的緣分,我看得出大哥很重視夏姐姐,大哥應該也不希望她不開心的吧。既然如此,大哥何不給我們一個機會?”趙玉再度開口,仰着臉,楚楚可憐地望着古煊,眼中不斷髮出懇求的訊息。古煊暗暗嗤哼,同時,警惕起來,這個女人,很會說話,且短短時間內,竟能看懂人心,懂得抓住人心,恐怕不似她外表那麼簡單。只不過,她有一點說的不錯,柔兒對那個叫小虎的毛孩,真的很喜歡,柔兒有可能把對堯兒的思念,寄情到小虎身上。
堯兒!
想起自己那無辜可憐,迄今生死未卜的皇兒,古煊眸色陡然一暗,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蔓延全身,使得他高大的身軀,抑不住地抖了一下。這些年來,他和李浩都有暗中留意和尋找堯兒,可惜都沒有結果。“大哥,蚊帳洗好了,請問要拿到哪兒晾呢?”又是一聲溫柔膽怯的呼喚,把古煊從沉痛中驚醒。
他定睛,看着眼下這張酷似紫晴的面容,眸光悄然晃了一下,稍後,伸手指向院子北牆,伴隨着從嘴裡發出的一句話,“那你記住你的話,記住你的身份,記住你來這兒是爲了什麼!”
話語的內容沒有任何明確的警告字眼,可那冰冷剛硬的語氣,足以令人不寒而慄,趙玉當然明白這背後的意思,於是連忙承諾,“我知道,謝謝大哥,我一定謹遵大哥的教誨,一定的!”
古煊不再做聲,銳利的黑眸對她留給一個複雜的瞥視,轉身,朝屋裡走。趙玉先是低頭數秒,繼而捧起面盆,快步走向北牆晾衣服的地方,停下來時,緩緩回頭,正好看到那抹挺拔偉岸的身軀跨過了門檻。她複雜的眼眸中,突然竄起一股異樣的光芒,還一直持續到她晾好蚊帳,進到屋內。
今天的早膳,豐富程度與昨天的差不多,雖然鮮奶很難採集,但思來想去,古煊還是做了三杯,不過出乎意料的是,趙玉拒絕了,她說昨天突然腹瀉,不知是不是鮮奶造成,畢竟,她從沒吃過這東西。冷君柔聽罷,便也不覺奇怪,因爲在二十一世紀就曾瞭解過,有些人羣確實不適喝牛奶,喝了會有腹瀉的症狀。
古煊則感到慶幸,並非他心疼鮮奶的矜貴,而是這鮮奶是李浩負責採集,如今多兩個外人在家,李浩過來已經很不方便,所以,鮮奶的庫存時間是越長越好。
另外,他對趙玉的關注,多增了一份,無論這女人的話屬真實或是找藉口,都足以證明她很識趣,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當然,他也不會因此就放鬆,暗中仍繼續保持着該有的戒備和警惕。
早膳後,大家各就各位,古煊直接去夏紀芙家,冷君柔則坐轎進宮,出其不意地,忽然收到一個獨特的消息。
夏宇傑告訴她,過幾天是老國王的生辰,他準備召集王公貴臣和文武百官等,爲老國王賀壽!
看着目瞪口呆的冷君柔,夏宇傑自作聰明,闡述道,“你也覺得很倉促,很意外是吧?其實,自從皇爺爺患病後,每逢他的壽辰,都只是我陪他靜靜度過,再或者,五皇叔也會進宮坐一坐。不過,今日凌晨,國師急匆匆地來找我,稟告說他測到皇爺爺壽辰那天紫微星高照,在那日舉辦一場大宴會,說不定能沖沖喜,沖走皇爺爺身上的晦氣,有望恢復健康。”
紫微星高照……據說,紫微星是帝王之星,紫微星高照的話,凡事都能逢凶化吉。照這麼說,到時老國王真的會康復?那麼,他會認出自己,會當場指出自己嗎?
當年,他把孃親逐出家門,是因爲孃親不顧他的阻撓,堅持和爹爹在一起,爲他蒙羞。一旦他得知自己正是那個讓他蒙羞的證據,會否一氣之下,滅了自己?
不,自己不能冒這個險,自己好不容易活下來,好不容易有了全新的計劃,各種大仇未報,且還沒見到堯兒,自己絕對不能死!
冷君柔臉色倏然刷白的樣子,讓夏宇傑看到,頓時心生困惑和關懷,迫不及待地喚道,“夏雪,你沒事吧?夏雪……”
冷君柔回神,略微調整一下內心的慌亂和驚恐,遲疑地說,“皇上,你一定要我參加嗎?我……其實我不是王公貴族,又非朝廷要官,沒必要出席的。”
夏宇傑目不轉睛,回望着她,沉吟了片刻,語氣無比認真和誠懇地應,“不錯,在身份上,或許你只是一介五品參謀士,甚至只是一個女流之輩,可在我心目中,你是我的戰友,我的親人,我真心希望,你能出席。”
戰友!親人!
確實,假如孃親真的是北夏國的公主,自己和夏宇傑,便是表兄妹,關係很親的親人!只是,夏宇傑,你若知道我是你的表妹,你會怎麼想?在你心中,你對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姑姑有何認知,有何看法,有何感想?然後,對我這個根本不知道存在於世的表妹,又打算怎樣對待和處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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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重生】 027章
“那就這麼定了,籌備方面,我已經吩咐給禮部,你的禮服,我會叫嵐妃幫你安排,等下你去找嵐妃,她會命人爲你量身,然後趕工定做。對了,瞧你身體和嵐妃差不多,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借用嵐妃的衣服,那樣種類相對比較多,可供你任意選擇。”夏宇傑再度開口,看來,他是執意要冷君柔參加了。
冷君柔娥眉緊蹙,習慣性地咬住脣瓣,正想着如何繼續推搪,腦海倏地靈光乍現,想起了某件事。
記得剛剛答應幫夏宇傑的時候,他曾經提及,他父親和一些叔伯尋找皇姑姑的途中,離奇失蹤與身亡,皇爺爺病倒,也是由於深受打擊,那是否說明,這個外公,對孃親還是有感情的,其實已經後悔當年把孃親逐出家門?
不過,經歷了這些災難,外公還會繼續疼愛孃親的嗎?畢竟,他那些兒子是因爲尋找孃親而一個個地離世,說不定,他已經對孃親再生痛恨。
“夏雪……”見她一個勁地愣着,夏宇傑不由又叫。迎着他困惑不解的目光,冷君柔暗暗長吁一口氣,將苦惱隱起,佯裝漫不經心地問,“對了皇上,我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向皇上打探一下。”
夏宇傑微愕,頜首,“嗯?有事不妨直說,我知道的,一定如實相告。”
冷君柔繼續沉吟數秒,語氣轉爲遲疑,問了出來,“我記得剛來的時候,皇上跟我談過你皇姑姑的事,在這條尋親路上,你皇爺爺痛失這麼多兒子,其實有沒有後悔,有沒有責怪甚至痛恨你皇姑姑?”
夏宇傑聽罷,再次怔然,不明白她這個時候爲何會提及此事,不過,他也沒深究,而是就着她的話題,反問了一句,“夏雪,你知道我皇姑姑是爲何離家出走的嗎?”
輪到冷君柔微愣,搖了搖頭。
夏宇傑抿一抿脣,再開口時,整個人變得哀傷起來,嗓音也充滿無盡的悲涼,“其實,皇姑姑她……是被皇爺爺逐出宮的。皇爺爺育有四子一女,皇姑姑可謂他的掌上明珠,加上皇姑姑自幼天資聰穎,美麗溫柔,乖巧懂事,更深得皇爺爺的百般疼愛。長大後,皇姑姑出落得愈發美麗,簡直可稱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無數王公貴族,文武百官都對她傾心,然而,就在大家都思忖着誰會是那個幸運兒的時候,竟然爆出,皇姑姑私會男人,而且,那個男人還是一個來歷不明的無名之輩!這件事,不但震驚了整個朝堂,更令皇爺爺龍顏大怒,即刻勒令皇姑姑和那人分手,可惜,皇姑姑已經泥足深陷,對那男人迷戀得不可自拔。”
這算是皇室的醜聞,但他毫不隱瞞地告訴她,只因心裡萌生的一個莫名想法,覺得她似乎有資格聽。
不去理會自己因何產生這樣的古怪念頭,夏宇傑繼續往下說,“皇爺爺無奈之下,唯有向國師救助,看能否藉助神靈來阻止皇姑姑的錯誤。不料,國師正好算到,假如皇姑姑硬要跟着那個男人,將來必定是遭到拋棄,遭到傷害,最終下場是灰飛煙滅。”
遭到拋棄,遭到傷害,最終結果是灰飛煙滅!
原來,一切早有註定!那個國師,能曉未來!
聽到此,冷君柔頓如被一記悶雷擊中,渾身一抖,隨即僵硬。夏宇傑仍舊一副悲傷狀,繼續闡述,“皇爺爺不覺更着急,更氣惱,爲了杜絕皇姑姑的念頭,爲了保護皇姑姑避開國師所預言的壞下場,不惜起了殺死那個男人的念頭,豈知,性子剛烈的皇姑姑得知以後,揚言要是那個男人死了,她也絕不獨活,爲表決心,她還當着皇爺爺的面,先割腕示威。皇爺爺拗不過,便暫且作罷,後來換一個處理辦法,假意把她逐出家門,一是因爲真的很失望、生氣與無奈;二來,爲了試探她和那男子的愛情是否堅定,讓她親自去體會和證明她的執意選擇其實是錯誤的。”
原來,孃親是這樣被逐出家門的!並非僅僅是因爲面子,而是……既然外公是這樣的情況下把孃親趕走,那麼,他應該會暗中派人留意和跟蹤,後來呢,見到孃親被拋棄被傷害,又何解不出手相救?冷君柔滿腹哀傷,緊緊盯着夏宇傑,等待他的繼續。
似乎收到她的疑惑,夏宇傑忽然對她點一點頭,輕輕呼了一口氣,接着說,“皇爺爺本打算讓她吃點苦頭,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不久北夏國起了政變,皇爺爺爲國事操心煩勞,暫且顧不得皇姑姑的事,直至三年後,政局穩定了,皇爺爺卻發現,北夏國再也找不到皇姑姑的人影,就連那個男人,也失蹤了。皇爺爺於是開始派人去尋找,然後出現了我之前跟你說的一連串離奇命案。”
夏宇傑稍頓,轉而感嘆出來,“國師可能預言對了,我想皇姑姑可能早就不在人世,否則這麼多年不可能不出現。”
其實,孃親爲了躲避上官燕等人的追殺,一直隱姓埋名,偷偷逃亡,就算真的被外公派出的人找到,恐怕也如驚弓之鳥,草木皆兵,導致錯過與外公相認的機會。
這,應該就是冥冥中早有註定,國師預測到孃親會遭到拋棄,會沒有好下場,結果,孃親真的痛苦身亡,她爲了負心漢爹爹,愛得義無反顧,愛如飛蛾撲火,換來的卻是,到死也見不到爹爹,也弄不明白爲何會遭到爹爹的拋棄甚至一路追殺。
傷痛悲憤的淚,已經無法壓制,迅速奪眶而出。
夏宇傑留意到了,暫且停止內心的悲傷,關切問候,“夏雪,你怎麼了?”
“我……突然聽到這麼悲傷的故事,一時感觸,忍不住流淚。”冷君柔找了個藉口,但並沒因此而止淚,繼續任由淚水唰過自己蒼白的臉龐。夏宇傑便也不疑有他,還深深感慨和惋惜,“或許這就是紅顏薄命,皇姑姑本是天之驕女,金枝玉葉,按理說,應該嫁一個疼她愛她的夫君,擁有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可惜老天爺並沒這樣安排,或許,這就是皇姑姑的命。”
“皇上,你怨她嗎?恨她嗎?”冷君柔忽然問,已經停止流淚,只是眼中依然蓄滿淚水。
怨?恨?夏宇傑霎時愣然。自己尚未出世,皇姑姑就已經離家出走,對皇姑姑這些事兒,也是有段時間陪皇爺爺,從皇爺爺口中得知。家族的鉅變,與皇姑姑有關,若然皇伯皇叔們不去尋找皇姑姑,他們興許現在還安好,自己的父親也一樣,從而,皇位根本輪不到自己來繼承,那麼處處受輔助大臣牽制的生活,也就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追究起來,自己的確應該怨皇姑姑,可是,怨又怎樣,恨又怎樣?她也只是一個可憐可悲的人,真正要怨要恨,恐怕是老天爺,老天爺讓皇姑姑愛得這麼傻,這麼執着,導致毀了一生。
無需等待夏宇傑的答覆,冷君柔猛地再次做聲,“皇上,你今天提的壽宴,我答應你,到時會準時參加。”
夏宇傑定一定神,注視着她,點頭,順便催促她去找嵐妃。冷君柔也輕輕頜首,與他辭別後,直奔嵐妃的寢宮。她沒有度身定做,而是打算從嵐妃現有的服裝中隨意挑一套,不過,由於嵐妃盛情難卻,不停地在她身上比試,結果還是爲她選了一件非常美麗和高雅的禮服,令她感動異常。
忙完正事,她開始和嵐妃閒聊,而且總有意無意間,談及與孃親有關的事,嵐妃畢竟是女人,談及期間,更是弄得大家傷感連連,使得冷君柔幾度控制不了,清然淚下,幸虧嵐妃本身也被感動着,纔不至於起疑或困惑。與嵐妃的一番交談,更令冷君柔體會到,當年孃親愛上冷睿淵——那個愚昧無知的負心漢,是多大的錯誤,是多麼的悲劇!
接下來,她一直處於深深的悲痛和憤慨當中,直至回到家中,見到小虎,才勉強拾起哀傷的心情。
小虎眉開眼笑,邊給她呈上一樣東西,邊無比敬重歡欣地道,“夏雪阿姨,這個泥公仔,送給你!”
“今天我見閒着沒事,帶小虎出去逛街,無意中看到這個泥公仔,他愛不釋手,還說這個漂亮的仙女姐姐像極了夏雪阿姨,要買來送給阿姨。”趙玉跟着解釋,也笑吟吟的。
看着趙玉,看着小虎,再看看小虎手中的泥公仔,冷君柔頓覺一股暖意從心頭漫過,即刻伸手,把泥公仔接了過來,仔細端詳。
小虎年紀雖小,眼光卻很不錯,這個泥公仔,身着一襲淺藍色的衣裳,五官雕刻得精緻美麗,嘴脣微揚,巧笑倩兮。
內心的感動逐漸遞升着,冷君柔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子,單臂摟住小虎,在他額前落下一個親吻,溫柔的嗓音透着微微的顫抖,“謝謝你,小虎,謝謝!”
小虎忽然被弄得不自在起來,小身體在她懷中不斷磨蹭和扭捏,但扭着扭着,嘎然停止,還主動依偎在她的胸前,他發現,夏雪阿姨身上的味道很香,自己似乎曾經聞過,如今想繼續。
冷君柔也先是一怔,順勢把他摟得更近一些,心裡沒來由的激盪和感動,恍惚間,她還以爲胸前的小人兒是堯兒,不過她又很快清楚,那只是自己的幻覺,因爲,堯兒即便尚在人世,如今頂多是兩歲,跟四歲多的小虎,相差至少兩年呢。
儘管如此,她還是緊緊抱住小虎,放任自己的思想,把小虎當成堯兒,以慰藉多時的思念和記掛。
後來,是鷹回來了,中斷這個令人留戀與感動的溫馨畫面。看着站直身子的冷君柔一臉失落狀,鷹劍眉微蹙,眸色複雜,先是對她凝視一會,隨即往趙玉和小虎身上來回瞥了幾下,最後便也不說什麼,開始去廚房弄晚餐。
出其不意地,趙玉跟了上去,膽怯溫柔地道,“大哥,不如今天的晚餐就由我來弄吧,或者,讓我幫你一起弄。”
鷹不回答,可看他的架勢,很明顯,不准她參與。趙玉於是一臉窘迫,下意識地看向冷君柔,冷君柔見狀,安撫她,還帶她和小虎到一邊閒聊,以解除她的窘迫,同時也暫且讓自己忘了今天的傷痛。
故此,整個傍晚,包括晚膳期間,冷君柔都是平安無事的,直至回到臥室,再次取出孃親留下的水晶項鍊,再次想起孃親悲慘的人生,她便又抑制不住,淚流滿面,無聲痛哭。
記得孃親說過,這輩子最恨的人是爹爹,但最愛的人,也是爹爹,因爲爹爹,她才擁有自己。
但是,可以的話,自己寧願沒有來過這個世界,寧願孃親沒和冷睿淵相遇、相愛,那麼,情況會如夏宇傑所言,孃親如今必是個幸福的女人,有丈夫疼愛,有美滿的家庭,即便她的孩子,不是自己!
可惜……世事不如人願,孃親命中註定要經受這樣的悲慘人生,而自己,註定了要揹負如此沉重的仇恨。
娘,柔兒不清楚這是不是您冥冥中把柔兒引到這裡,不過,既然情況如夏宇傑所說,柔兒決定和外公相認,告訴外公,娘從沒怨過他,還經常想着他,讓他知道,儘管孃親如預言中悲慘離世,可還是留下了柔兒,讓柔兒代替孃親盡孝,獻上一份微薄而遲來的孝心。
冷君柔把頭埋在膝間,邊在心中述說,邊繼續傷悲痛哭,這次,還哭出了聲音,導致有人進來,也不覺察。
一隻寬大的手,在她顫抖的肩上輕輕一按,待她擡起臉,梨花帶雨的容顏映入他的眼簾,他更是心如刀害。
手自她肩上離開,緩緩爬上她蒼白的臉龐,無限小心和輕柔,拭去上面的一滴滴淚珠、淚痕,他幽邃的黑眸中,憐惜和疼愛之情從不間斷。他手上傳來的熱度,讓冷君柔不自覺心起漣漪,整個人頓時愣了愣,潛意識裡想靜靜享受這份真摯的關懷與呵護,但她突然想到自己手中還握着某樣東西,不能讓人發現的東西,便趕緊停止那不該有的貪戀,迅速縮手回被子裡。
奈何,還是被他發現!
只見他大手快她一步,及時抓住了她的手,抓在那串晶瑩剔透的水晶項鍊上。
【浴火重生】 028 被認出來
“放開!”她心急,下意識地叱喝,聲音帶着哭後的哽咽和沙啞。他不放,還輕輕掰開她的手,拿起那串水晶項鍊,先是仔細端詳了一會,目光回到她的身上時,意味深長地問,“這條水晶項鍊,是你的?”
冷君柔沒有應答,繼續輕斥,“把項鍊給回我!”
“你不說,我就不給。”這是他頭一次跟她來硬的。
儘管目前自己的身份是“鷹”,儘管自己會吃自己的醋,可他還是寧願她對自己坦白,只有這樣,他纔有機會給她勸慰和開解,他不想每次都看到她一個人關在房內痛哭,哭得淚流滿面,哭得渾身顫抖,倘若今晚自己不進來,她必定是哭到淚也幹了吧?
可惜,冷君柔執拗得很,再也不跟他廢話,爬起來準備去搶。不過,古煊眼疾手快、觸覺敏銳,自然沒有讓她得手,結果,一搶一躲之間,冷君柔一個不留神,整個身體朝他身上栽去,還被他趁機摟住。她惱羞成怒,使勁掙扎。
他的手臂卻宛如鐵鉗,把她箍得牢牢的,在她無意識的扭動下而引起的身體摩擦,忽然使他全身彷彿點了火苗,下腹一緊,痛苦地低叱出來,“不要動了,不想我今晚強要了你,最好乖乖地別動!”低沉性感的嗓音,透着極力壓抑的慾望,令冷君柔渾身一僵,掙扎抗拒的動作也迅速停止,但僅僅一會,她又無法剋制地扭動起來。這次的結果是,身體被抱起來,兩腳被分開夾在他的腰腹上,私密處,被一樣炙熱的東西不偏不倚地頂住,那滾燙的感覺像電流一般,麻痹她的全身,令她又是下意識地推打着他的胸膛。
古煊先是堅持了片刻,隨即將她身體往後仰放,自己也跟着趨壓過來。“看來,你也希望我愛你,那好,我們一起重溫消魂的感覺。”渾厚的聲音變得更加沙啞,面具兩旁的鷹眸炯炯發亮,佈滿濃濃的情慾。冷君柔先是一呆,繼而再起反抗,怒罵的語氣更加羞惱,“誰要和你重溫,放開我,你這該死的色魔,不準碰我,唔……”她被他吻住了,她還來不及罵完,小嘴就被他溫熱的嘴脣堵住,那溼滑的龍舌像條泥鰍一樣,快速溜進她的口腔,侵犯她每一寸芳香,與她舌脣交纏。
爲了防止她掙扎,他還可惡地點住她的穴道,繼續蹂躪着她的脣舌,邪惡的大手,還撫遍了她的全身。
儘管是隔着衣服,冷君柔卻仍感到無比憤恨和羞辱,她動彈不得,只能圓瞪杏眼,對他發出悲憤痛恨的怒視,不久,淚水忽然從她眼中滾出,漸漸越來越多,無聲慟哭起來。
霎時,古煊什麼慾望都被沖走,眸色閃過一絲驚慌,本在她胸前流連忘返的手迅速移到她的臉上,輕柔地拭去她的眼淚,邊抹,邊心疼地道歉,“別哭,別哭,我錯了,我不該那樣,對不起,別哭哦……”
冷君柔咬緊脣瓣,淚水流得更猛更兇,美目迸射出來的悲憤的鋒芒,繼續透過層層淚水直射向他。
古煊捧住她的臉,不斷拭淚,稍後才記得點開她的穴道,孰料,他還來不及再做其他,便覺一股強大的力量來襲,伴隨左胸一陣劇痛,他高大的身軀從牀上飛起,就那樣飛出牀外,跌倒在地。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裡竄起,來自他的脣角。他一手撐地,一手捂着疼痛未退的胸口,緊盯着她,深邃的黑眸除了難以置信,還有傷悲。她的武功幾時進展了這麼多?雖然自己猝不及防,可那招式也太強了吧,連自己這麼深厚的內力都頂不住。還有,她咋那麼狠心,竟然捨得出此重手,倘若自己是“古煊”,她會否也這麼做?
“出去!”冷君柔直接叱喝,對他脣角的鮮血視若無睹,同時,揀起了他剛纔擱在被褥上的水晶項鍊,戴回脖頸上。
古煊繼續神色複雜地凝望着她,須臾,皺着眉頭,吃力地站起身,緩緩來到她的面前。
“出去!是不是還想我出手?”冷君柔再一次怒斥。她出手?不錯,剛纔那一招,着實厲害,但假如在自己有所防備之下,恐怕就不會這麼了得!不過,他可捨不得和她爭鋒相對,可捨不得傷她半根汗毛。
繼續給她一個深意寵愛的注視,他輕聲道,“我可以出去,不過你答應我,不準再哭了。”
冷君柔身體倏忽一僵,嬌嗔,“要你管!”
“你是我的女人,不讓我管還讓誰管?”
他的女人?冷君柔先是一怔愣,隨即給他一個不屑且輕蔑的瞟視,邊躺下,邊拉高被子,讓自己躲在他的視線之外。
古煊看着,無奈地搖頭苦笑,沉吟了少傾,暫且離去。關門聲響起後,空氣裡也徹底沉寂下來,冷君柔掀開被子,側目看着門口,俏臉盡顯沉思,她撫着脣,想起剛纔被他強吻的情景,想起身體其他部位被他佔便宜的情景,胸口瞬時又被羞憤和惱怒所充斥,某種隱隱的情愫,也隨之蕩然無存。
她閉上眼,不再去想任何關於他的事,而是更換思維,開始回憶其它一些美好的過往,一陣子後,勉強進入了夢鄉……
由於這天晚上的“插曲”,接下來冷君柔對古煊採取了無視態度,非但沒正眼看過他,有時簡直當他透明。
趙玉覺察了,連忙來問冷君柔是否與他吵架,是否因爲她和小虎的出現妨礙到他們。
看着趙玉戰戰兢兢的樣子,冷君柔趕忙搖頭,坦白自己的確和“鷹”冷戰,但絕對不關她的事,還安撫她別擔心,無論如何都不會把她和小虎趕走。趙玉聽罷,暫且放心,不過還是好心勸冷君柔,說“鷹”是個好男人,氣消了就儘快與他和好。
冷君柔閃閃爍爍,應付式地直說知道,行動上,卻繼續冷戰着。
一日復一日,這樣的日子,維持到老國王的壽宴。由於老國王的狀況,宴會被安排在白天舉行,冷君柔比平時提前出發,進宮後,直接來到嵐妃的寢宮,與嵐妃坐在同一間房裡,由專員負責梳妝打扮。
經過半個時辰,鏡子裡面,分別出現兩個美若天仙的佳人。
嵐妃身着大紅色宮裝,上面用金黃色的絲線繡着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正宮地位的寓意十分明顯。她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脣漾着淡淡淺笑,整個人雍容優雅,貴氣逼人。
冷君柔浮凸有致的嬌軀則裹在一襲淡紫色的、繡有細碎櫻花瓣點綴的衣裙內,柔亮潤澤的青絲,輕輕挽起,僅插一支梅花白玉簪,雖然很簡潔,但別有一番清新淡雅、出塵脫俗的滋味。肌膚晶瑩如玉,精緻絕美的五官薄施粉黛,已經足以傾國傾城。
看着鏡子裡面的自己,冷君柔不由得憶起某些畫面,曾幾何時,自己也常這樣裝扮,而每一次,總有一個人,深情着迷地看着自己,毫不吝言地發出讚美之語,然後,用他慣有的“好色”方式,把自己吻得七暈八素。只可惜,這樣的情景,以後再也不會重演。
嵐妃也一副靜默,側目凝望鏡子裡面的冷君柔,美目露出難以置信的驚豔。當初選這件服裝,只是覺得這個顏色很配冷君柔的氣質,卻料不到,真正穿起來竟是如此的炫目迷人。即便同爲女人,她也不得不感到由衷的讚賞和羨慕。同時,她還好奇和揣測,冷君柔以前恐怕不是普通的老百姓,所嫁的夫君,必是非富則貴,嘆只嘆,紅顏命苦,弄得最後陰陽兩隔。瞬時間,兩面銅鏡中,佳人雙雙轉向黯然和傷悲,不過,一會兒後,又一起平復,恢復淡靜。冷君柔從悲傷世界出來,是因爲想到距離宴會時間不久了。嵐妃暫停止惋惜,則由於想到了“鷹”,那個被老天爺安排來彌補“夏雪”的好男人。
於是,兩人各懷心思,相視而笑,一切準備妥當後,出發去宴會現場。
金碧輝煌的殿堂裡,張燈掛彩,琴瑟和鳴,觥籌交錯,王公貴戚和文武百官等隆重出席,每人都滿面笑容,到處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對此熱鬧喧譁的場面,冷君柔見慣不怪,並無多少感想,注意力集中在大殿門口,百感交集地等待某個人影的出現。
須臾,伴隨着一聲尖細的、字正圓腔的通報,大門口人影閃動,在若干宮女太監的擁簇下,以一身明黃色龍服的夏宇傑爲首,連同夏宇涵、夏紀芙,還有一名年約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幾人一起推着一張精緻華美的軟榻,緩緩進入大家的視線。
殿內所有的人,馬上低首作揖,異口同聲地高喊出來,“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老國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不錯,軟榻上的人,正是老國王,今天他也換了一襲喜氣洋洋的華服,可惜依然面容呆滯,雙目無神,對周圍的一切均沒反應。直至上到高臺,小心翼翼地放下軟榻,夏宇傑這才做聲,叫衆人平身。然後,在禮部司儀的引導下,夏宇傑做了簡單的致辭,冷君柔沒心思去聽他具體說什麼,美目仍牢牢鎖定着軟榻上的老人,這個曾經對孃親百般寵愛、但也是把孃親逐出家門的外公。
看着看着,她忽覺一股異樣的鋒芒自右邊射來,令她心生納悶,且潛意識裡起了警惕和防備。她先是沉吟片刻,沿着那道火熱的目光,望了過去。是剛纔那個和夏宇傑等人一起推外公進場的中年男子!
正面相碰,她更體會到這道目光是多麼熾熱和銳利,裡面隱藏着詫異和震驚,除此,她似乎還捕捉到一股殺氣。
他是誰?因何盯着自己?還用這樣的古怪眼神?
極大的困惑,在冷君柔心中竄起,她邊繼續迎視,邊仔細端詳,倏忽,腦海靈光乍現,莫非……這人就是夏宇傑的五皇叔?是夏宇涵和夏紀芙的父親?外公唯一倖存的兒子,自己唯一的……舅父?
他這樣看着自己,敢情是認出了自己?不過,他眼裡的詫異和震驚可以理解,可是,爲何會對自己露出殺氣?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冷君柔心潮澎湃,波濤起伏,準備繼續探索和審視,卻猛被殿內響起的雷鳴般掌聲所驚醒,原來,夏宇傑演講完畢,宴會正式開始了。大家各就各位,冷君柔也被嵐妃帶到相應的位置,再也無法與那古怪的中年男子近距離相對。
突如其來的發現,打亂了冷君柔整個思緒,接下來,她心不在焉,神思恍惚,還不時去追尋那個古怪的人影,不斷暗付和分析內心那份理不清的情懷。
宴會進展得很順利,很成功,可惜,結果並不如國師所說的奇蹟出現,老國王身體沒有絲毫的好轉。
大家先喜後悲,懷着無限難過與惋惜陸續散去。冷君柔也在專門護送下,離開皇宮,她更是滿腹悲愁和悵然。
至於另一夥人,夏宇涵一家,回到府中後,褪去僞裝的難過和傷感,表露其真實的一面。
“還是爹厲害,什麼破國師,叫他滾到一邊去!”夏紀芙滿面欣喜,迫不及待地歡呼。
夏宇涵也得意奸笑着,“這叫做,他們有張良計,我們自有過牆梯,老不死想重見天日,除非太陽從西邊升起!”
“不錯,任何想阻止我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如今老不死又被我們控制了,接下來不用多久,就輪到那個沒用鬼。”夏紀芙繼續跟着附和,忽然走向一直靜坐大廳中央的中年男子,半撒嬌,半困惑道,“爹,您怎麼都不說話?咦,您的臉色有點難看,沒事吧?”
這時,夏宇涵也走近過來,眼中同樣佈滿不解和關切。檀木大椅上的人,叫夏銘澤,夏宇涵和夏紀芙的父親,老國王的第五個兒子,也即夏宇傑的五皇叔,今晚與夏宇傑幾人,一起推着老國王進場的那位中年男子。
他面色凝重依舊,先是來回看着一雙兒女,稍後,沉聲問出,“今晚與嵐妃坐在一塊的那個女子是誰?身着淡紫色裙紗的那個!”
浴火重生 029 情況危急
夏宇涵與夏紀芙一呼,皆感愕然,夏紀芙更是多了一份隱隱的惱怒,娥眉一蹙,氣急敗壞地道,“爹,您問這個幹嗎?”
“你別管,先告訴我,你們是否認識她?她到底是誰?後宮嬪妃嗎?”夏銘澤繼續問,臉然一臉嚴肅。
夏紀芙收起氣焰,如實告知,“她叫夏雪,就是沒用鬼新招納的那個謀士”。
因爲鷹的關係,她對那個叫夏雪的女人多了一份留意,今晚也不例外,當場就爲夏雪那身美麗優雅的打份妒忌,想不到,連爹爹也被吸引過去了,真是可惡!
“最近爹爹身體不好,以致不知道她,不過爹大可放心,就她一介女流之輩,根本不成氣候。”夏宇涵也開始接話,以爲父親擔心,趕忙做出安慰。
夏銘澤不語,再覺吟了下,突然從椅子上起身,離開大廳,還叫上夏宇涵和夏紀芙。
夏宇涵和夏紀芙相視而看,彼此眼中均是困惑不解之色,但也不多說,齊齊跟上父親的步伐,一路疾走,最後停下的地方,是父親的書房。
夏銘澤直接取出一隻錦盒,打開,一條晶瑩剔透、璀璨絢麗的水晶項鍊展現在衆人的眼前。
先是被水晶項鍊的燦爛光芒震攝了幾秒,夏紀芙迫不及待地發問,“這條項鍊不是老不死送給爹的麼?爹怎麼無端端把它拿出來了?”
夏宇涵儘管不開口,可也滿眼疑惑,等待着解答。
夏銘澤拿起項鍊,先是端詳一下,娓娓而道,“當年,靈山山頂出現一塊水晶石,光澤圓潤,純淨透明,帶一層神秘而美麗的紫色光芒,國師算出,這是天降神物,載滿老天爺的庇佑和祝福,父皇於是命人用此石打造成六條水晶項鍊,正好那會即將是皇妹十五歲生日,父皇順帶送給皇妹當生日禮物。”
“皇妹?爹指的是那個傷風敗德、不知好歹且紅顏薄命的皇姑姑嗎?”夏紀芙又急忙問。
“皇姑姑沒死?還生了後代?”夏紀芙又是一聲反問,腦海接着一激靈,美目瞠大,難以置信地往下猜,“莫不是……爹爹想說的是,那個夏雪,就是皇姑姑的女兒?爹爹看到夏雪身上也戴着這條項鍊?”
“我沒看到她的項鍊,但她的樣貌,和當年的皇妹很是相像。”夏銘澤渾濁的眼眸,頓時更加泛紅,再次在腦海比較兩張同樣絕美的面孔。
“相像?爹您確定沒看錯?確定夏雪真的和皇姑姑長的很像?”夏紀芙還是非常懷疑與不信,只因潛意識裡不接受那個令她打心裡瞧不起、打心裡厭惡的女人和自己有着一定的血緣關係,和自己一樣,是金枝玉葉。
想罷,她更肯定地補充一句,“不會的,國師當年預言皇姑姑的下場是遭到拋棄,痛苦身亡,所以,她怎麼可能會成親生女,爹您一定是看錯了,絕對是看錯了!”
看錯了,不可能!興許,自己會認錯其他人,興許,別人少見甚至沒見過皇妹,以至認不出今晚那個女子,可這絕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和皇妹年紀相差最近,自小一起長大,還對她百般疼愛呵護,只可惜,她天生犯賤,自甘墮落,跟一個野男人跑了。
不過也好,也幸虧她這樣,自己纔有機會做後面這些事!或許,這就是冥冥中有所註定,這是她給自己的回報!故而,一切的進展,都得繼續遵循自己的計劃!
思及此,夏銘澤暫停沉思,回到正事,繼續詢問夏紀芙,“芙兒,我記得你曾跟爹提過,派了鷹去降服這個女人,準備讓她投明棄暗,爲我們所用?”
夏紀芙怔了怔,如實應是。
夏銘澤也點點頭,露出讚許之色,猛地把水晶項鍊遞給她,“你去找鷹,叫他無論用什麼辦法,務必查出那個叫夏雪的女人身上是否也擁有同樣的水晶項鍊,必要時,叫他故意給那個女人看看這條項鍊,只要她起反應,便能徹底肯定她的身份。”
夏紀芙依然一副呆愣,但也接了過去,神思恍惚地審視着水晶項鍊。
夏宇涵則再次開品,“金,萬一她真的是皇姑姑的女兒,我們該怎麼辦?我們的計劃中,可是完全沒有她的存在,如今她這樣冒出來,豈不是影響到我們的全盤計劃?”
夏銘澤稍作沉思,眼神陡轉犀利和陰狠,好一陣子,才恢復平靜,冷冷地道,“先弄清楚她的真實身份,至於如何處置,爹自有辦法!好了,時候不早,你們都去歇息吧,芙兒記得明天立即行動。”
話畢,他對夏紀芙和夏宇涵分別留下一個深意的注視,先行離去。
夏宇涵目送着他,待他身影隱沒於門口處,注意力這才轉回到夏紀芙那,輕拍一下好怕她的肩膀,做出嚴肅的提醒,“芙兒,皇兄知道我很討厭那個女人,但皇兄必須提醒你,一切以大事爲重,我們付出這麼多精力和心血,害了這麼多人,不能到頭來前功盡毀。特別是爹爹,我們更不能讓他傷心和失望。”
夏紀芙眉心微蹙,仰望着自己的大哥,稍後,眸中茫然之色逐漸裉去,精明和敏銳取而代之,肯定地點頭,“芙兒知道怎麼做,大哥請放心,芙兒絕不讓大哥和爹失望。”
夏宇涵頜首,微笑,寵溺地摸了一下她的頭,叫民她,一起離開書房。
由於今晚被冷君柔的驚豔扮相剌激到,宴會結束後,夏紀芙故意扣留了鷹,因此,當她和夏宇涵分別,回到自己的庭院時,能立即找到鷹。
不錯,在這乾等了半個時辰的古煊已心急如焚,腦海盡是冷君柔的倩影,那個他會去珍愛一生的可人兒,如今見到夏紀芙總算出現,一時便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發問,“這麼晚了,郡主還把我留下來,到底有何吩咐,有急事?”
看着總是一副沉着穩重的他,忽然變得如此淡定不安,而這樣的轉變,是因爲那個該死的賤人,夏紀芙於是感到莫名的惱火,還有說不出的妒妒忌和嫉恨,想也不想便撲到他的懷中,伸手來到他的面具上,擺出她自以爲最妖媚的模樣,嗲聲道,“這麼晚了留下你有何吩咐?那本郡主說,留你下來曖被的,你答應不?留你下來與本郡主好好纏綿的,你高興不?”
偉岸的身軀,倏忽一僵,古煊強壓住心底的反感和厭惡,後退幾步,正好脫離胸前這聲牛皮糖,表面上,仍佯裝笑臉,“郡主別開玩笑了,郡主要是沒別的事,屬下先回去。”
不料,牛皮糖就是牛皮糖,夏紀芙馬上又粘了過來,這次還皮皮摟住他,豐滿的胸部一個勁地住他懷裡推送,動作極具挑逗和曖昧,繼續煽情地道,“倘若我不是開玩笑的呢?你應該知道,本郡主早就想被你愛一次!鷹,來吧,解下你的面具,發揮你的雄風,好好愛本郡主,本郡主知道,你定能把本郡主弄得欲仙欲死,甚至幾天幾夜都下不了牀。”
瞧着她那放蕩風騷的樣子,古煊想到的,不是好好“愛”她一回,而是恨不得一掌 把她劈死,免得髒污了自己的眼睛。不過,他又很清楚,目前還不能,儘管自己內心是多麼厭惡,自己都得先忍住。
然而,就在他努力暗忖着如何擺脫掉這塊牛皮糖時,驚覺有事情似乎演變得愈加糟糕,這不知廉恥的女人,竟自個脫去衣裳,脫得全身只剩肚兜,褻褲,然後身無寸縷,再度朝自己依偎過來,手指還主動撫上自己的胸膛,侵狠某兩個凸點。
另外,徹底讓他驚悚和震住的是,這個無恥下賤的淫——娃,直接襲擊他的下面。
他再也無法淡定,再也無法忍耐,曾經,他自個發過誓,全身僅屬於柔兒,這兩久最重要的地方,更是不可能被她之外的第二個人指染的!
啊——眨眼間,一聲悽慘的痛叫,劃破安靜的房間。
只見原本黏在古煊胸前的夏紀芙,整個人跌倒在地,像只反肚的青蛙,赤條條的青蛙,那樣的姿勢,那樣的妖媚,恐怕是男人見到都會起反應,可惜,這不包括古煊。在他眼裡,只有他的寶貝柔兒,至於其他女人,即便再煽情、再妖冶,於他看來,也只覺厭惡和反胃。
他片刻不留,速速說了一聲告別,“郡主沒別的事,屬下先走了!”
不過,他才走兩步,身後立馬傳來一聲嬌喝,充滿羞惱和抓狂的妖喝,“站住!”
夏紀芙不再投懷送抱,而是真接堵在他的面前,杏眼圓瞪,絲毫不爲自己此刻的身無寸縷感以任何羞愧、窘迫和不自在。
古煊劍眉則下意識地蹙起,睨視着她,高大的身軀突然轉過去,從地上撿起外衫,遞給她。
夏紀芙怔了怔,嬌嗔道,“怎麼了?擔心我的身子被別人看到?你放心,除非我允許,沒有人敢進入這兒,包括我爹和我大哥。”
古煊心裡一陣冷哼,他纔不管這個淫蕩的女人會不會被人看光,被多少人看光,之所以要她蓋住裸身,原因之一是不想自己的眼睛被污染dri因之二,既然目前還不能和她破裂,那就儘量杜絕和取消她那可笑的念頭,自己也好儘早脫身。
想罷,他回頭,去撿她其餘的衣物,撿着撿着,被她上衣兜裡滑出來的某樣東西震住,並非由於這件東西的驚世之美,而是……柔兒的水晶項鍊怎麼會在夏紀芙手中?難道,她又對柔做出什麼傷害?
心頭即刻涌上焦急、恐慌和憤怒,古煊站直身子,回頭準備發出質問,不料,猝不及防之下,手中的項鍊被夏紀芙搶走。
看着項鍊,夏紀芙猛地憶起大哥今晚說過的話,於是收起先前的一切曖昧舉止,同時快速穿上衣服,舉着項鍊直接交代道,“你認清楚這條項鍊,然後去看看那個夏雪是否也有同一條。”
古煊一聽,緊繃的心下意識地鬆開,照她這麼說,這條項鍊不是柔的?她沒對柔怎麼樣?不過,她那話又是什麼意思?對了,她怎麼擁有一條與柔一模一樣的水晶項鍊?柔以前曾以說過,那條水晶項鍊是她孃親的遺物。
內心的恐慌和擔憂開始轉成困惑現納悶,在夏紀芙把項鍊遞過來時,古煊順勢再認真觀看,仔細端詳,徹底確定,這條水晶項鍊與柔的如出一轍!
他略微思忖了一會,俊眸半眯,斜視着夏紀芙,“你們是否發現了什麼新裝況?”
夏紀芙愣了愣,決定暫不解答,“你先照我意思去做,其他的以後再說。”
“你不說,我不會照做!”
“你……”夏紀芙俏臉陡然漲紅,但還是如實道出今晚的意外發現,連自己和父親、大哥的談話也一一告知。
古煊聽後,深深震驚,大手緊緊拽住水晶項鍊,差點將它捏碎。柔的孃親,竟是如此來頭!那第,柔兒知不知道她是老國王的外孫女?對了,那天晚上,她正握着水晶項鍊大哭,莫非知道了?不過,以前在東嶽國皇宮,她好像也經常對着孃親的遺物傷心落淚。
他就那樣不停追憶,不停猜測,不斷更換着思緒,直至夏芙呼喚才消停。他快速調整一下神色,若無其事地試探,“假如她真的是你皇姑姑的女兒,你們打算怎麼對付她?”
“暫時還不知道,爹爹叫我先查,確定後再做決定,另外,我們一旦確定她的身份,還要追查皇姑姑 是否尚在人世,連同皇姑姑也要揪出來!夏紀芙繼續如實稟告,見古煊還想追問的樣子,不由惱差成怒,“好了,你別再問那麼多,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不該說的,也說了,我可是對你百分之百的信任,你最好別給我耍什麼花樣,不然,你知道一果的!”
對她最後的威脅話語,古煊沒半點懼怕,沉思片刻後,提出告辭,“屬下這就去查,儘快給郡主答覆!那屬下先走了。”
說着,他把水晶項鍊交回給夏紀芙,不待夏紀芙反應,快速離去。
出了王府,他運起輕功,飛檐走壁,並沒有直接回住處,而是先去找李浩。
當李浩得知這個消息,和他當時的反應一樣,被震得目瞪口呆,而後,是憂心忡忡,首先點出一件重大發現,“看來,老國王派去尋找女兒的那幾個兒子,是夏銘澤所殺!”
“嗯,肯定與他有關!”古煊頜首贊同,這些往事,夏紀芙早就跟他提過,當初並沒多大留意,也就沒有想到夏銘澤的身上,如今在聯互柔,必須得重視了。
“夏銘澤爲了稱帝,可謂機關算盡,連手足都不顧,夫人爲夏宇傑出謀獻策,讓夏宇傑獲得不少權力,本就招到他們的痛恨,如今加上這皇室的身份,恐怕璨加危險,屬下擔心,他們一量確認夫人就是當年六公主的親骨肉,立即會殺無赦,來個斬草除根!”李浩接着分析,神情變得更加沉重起來。
古煊也一派靜默,眸色深爲沉,但又涌動着憤怒,“不,朕不會讓他們傷到柔!”
李浩再冥思了下,給出一個提議,“主子,不如把真相告訴夫人吧,一切的真相!夫人得知你的真實身份後,必定信任你,聽從你的安排,找夏宇傑說明身世,認宗歸祖,然後除掉夏銘澤一夥,再順理成章地借用北夏國的力量,爲主子復國!”
古迷怔了怔,拒絕,“不,還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
“還不行?主子是擔心得不到夫人的原諒嗎,不錯,夫人心中的恨或許會被挑起,但是,不管夫人怎麼恨你,她終究愛着主子,看她對主子的‘離世’那麼傷心便知她依然很想念主子。到時,我也會加入勸解,夫人雖然生性倔強,可是還是會爲大局着想,畢竟,她最想做的事,是爲她孃親報仇,爲了找到小皇子。”
“柔君兒會否恨我,罵我甚至打我,我都不介意,我擔心的是她的安危。當憑一條水晶項鍊,未必能夠讓夏宇傑相信柔的身份。萬一弄得不好,被夏銘澤等人反咬一口,我們恐怕會全軍覆滅!再說,我們沒有真憑實據證明夏銘澤一家有謀反之心,也暫時證明不了老國王的那些兒子是他殺害,夏宇傑那有名無實的皇帝身份,註定其最終會妥協,會犧牲小我顧全大局,必要時,柔兒還會成爲犧牲品。”古煊樣子凝重,也說出自己的看法。
霎時,把李浩說得又挫敗起來,悲憤的語氣,更加憂心,“夏銘澤那隻老狐狸,不是一般的難爲會,不但有大男人的心狠手辣,還擁有女人家的細密心思。那……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030 夫妻同心
古煊又靜思一會,作出決定,“你剛纔的提議,我們可以照樣進行,不過,並非用我真實的身份,而是繼續用‘鷹’的身份。”
“繼續用鷹的身份?”
“柔兒本來就喜怒哀樂盡擺臉上,如今家裡又多出兩個人,故更不能讓她知道 的真實身份,否則,那個叫趙玉的女人說不準也會覺察。那女人是個笨收也就罷了,可我看她絕對不是,我擔心她會利用這個消息謀媽好好處,爲萬無一失,暫時還不宜讓柔兒知道切。”古煊鄭重其事,詳細辯析,說得有的放矢,“至於夏紀芙今我的吩咐,我會照實辦……”
“照實辦?那樣夫人豈不是很危險?”李浩忍不住打斷。
古煊擡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們想對會柔,應該不急於一時,畢竟,現在殺了柔兒對他們來說沒多大好處。我想他們頂多會派人監視,而那個人,會是我,有啥突變和意外,我都會隨機應變。其實,我保密和柔的真正關係,還有個重要原因,是萬一他們真的處置柔兒,我不會被牽扯在內,只要我還是安全的,就有機會想辦法營救柔。”
李浩恍然大悟,正式露出讚許之色,“還是主子想的周到。”
古煊微微扯脣,眸光更加堅定,無論如何,自己務必保護柔兒不受毫髮之損,任何人都休想傷害到她。
“對了主子,那個叫趙玉的女人,她當真不是易容的?”李浩忽然又道。
“應該不是,我曾經點過她的穴道,仔細觀察過她的臉,根本找不到任接中。不過我還是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我會繼續留意,倘若她真的只是普通的騙吃騙喝,那就由她,不然的話……”古煊稍頓,雙眼迸出陰狠凌厲的炎花。
“嗯,我也會暗中留言。”李浩附和,再問,“夫人那邊,我也真的不用再去見她了?”
“不用了,她好不容易纔平復下來,別再挑起她的傷心。而且,我擔心夏銘澤會不會另外派人暗中跟蹤監視她,故你目前不宜與她有任何接觸,免得節外生枝。”
“好,我明白,我知道上怎麼做了。”
古煊頜首,高大的身軀突然走到燭臺那,漫不經心地挑着火芯,少頃,繼續開口,“那邊的情況怎樣了。”
李浩也跟了過來,同樣若有所思地注視着一閃一閃的火苗,直接稟告,“朝堂上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潮洶涌,上次‘惡鳩’社行了殺雞儆猴的政策,導致部分官員敢怒不敢言,不過,最遭殃時受苦的還是百姓,爲了修建河道、水壩,面姓死傷無數。”
擔心被有人發覺,他們統一把古揚稱爲‘惡鳩’鳩點鵲巢,正是比喻古揚霸佔和搶奪了古煊的皇們。
古煊不語,但抓住小木棒的手,骨節凸起,青筋畢露,投射在他瞳孔內的火苗,更像是要點着燃燒起來似的。
“一直以來,我們都認爲惡鳩是個仁慈之人,是個與世無爭之人,卻想不到,他纔是最善於僞裝,纔是最兇殘的。身爲一國之君,應當好好珍惜子民的性命,可他,似乎嫌人口多,非得弄死一羣人,國家人口少了,對他有什麼好處?!”李浩繼續抱怨和痛訴,語氣漸漸變得悲憤起來。
古煊則繼續沉默,只是,滿腔怒火更甚,他極力忍着,可惜最張終還是剋制不住,手臂一橫,將桌面的一切東西通通掃掉,包括蠟燭。
整個屋內,瞬時陷入一片黑暗,幾彈指間,又恢復明亮。
李浩放下炎摺子,走近十煊,連聲安慰,“主子,您別生氣,對了,有沒有傷到哪兒?”
李浩滿 臉後悔,後悔自己歲纔不該只顧着發泄心中的悲憤,而忽略了比他更要怒不可遏的主子。
古煊眯着鷹眸,咬牙切齒,依然半聲不吭,手已攛成拳頭,隨時都有爆發之勢。
李浩見狀,再做安撫,“屬下明白主子的痛,請主子再忍一忍,如今計劃加速,那代表着距離主子復國的日子和拯救國民的日子愈來愈近,再說,人各有命,那些枉死的百姓,他們九泉之下,會諒解主子,同進也會保佑主子,爲什麼報仇雪恨……時候不早了,主子恐怕得回去,夫人在家等着呢。
終於,古煊從憤怒中出來,不錯,自己應該回去了,水晶項鍊的事,還有待自己處理,很多事,有待自己處理!
對李浩留下一個無言的告別,古煊事不宜遲地離去,又是一輪檐走壁,以最快的速工回到家中。
他先到趙玉居住的房間,如期發現趙玉和小虎都沉睡中,於是伸手,快速點了趙玉的睡穴,準備離去時,剛巧小虎發出夢囈。
“娘,我知道 ,我一定會聽你的話,我不想每次吃飯只有白菜和醬油,我要吃魚,吃嚇,吃雞腿,我要繼續在夏雪阿姨這裡好吃好住!”
軟綿綿的童音,天真無邪,很自然地勾起人的憐憫之心,就連古煊,也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注視。
這才發現,這個調皮淘氣的小毛孩,已經變得與剛來時有點不同,面黃肌瘦的小臉蛋漸趨紅潤,五官也俊俏起來。
看着看着,古煊內心頓起了一絲異樣的熟悉感,一種他解釋不清的莫名感覺,然後鬼使神差似的,伸手朝眼下這張小臉緩緩靠近,不過,就在他的手指即將碰到小虎那嬌嫩光滑的肌膚時,忽聞小虎再一次發出夢囈。
“娘,夏雪阿姨那麼好,我們這樣騙她會不會很壞?其實,我真的不想騙夏雪阿姨,但我又不想離開這兒,我好矛盾哦,怎麼辦?善良的謊言當真不會遭到老天爺爺的懲罰嗎?”兩片薄薄的小嘴脣繼續一張一合,小眉頭皺得甚緊,眼睛也仍緊閉着,但那長而翹的睫毛,隱隱閃動。
古煊的手,即時僵在半空,脣角倏忽一扯,勾出一抹冷笑,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不過,除了騙吃騙喝,她還有沒有別的企轉接頭?
想罷,他瞳孔急劇一縮,側目看向旁邊的趙玉,對着她那看似無害的面寵射出了幾道凌厲之光,原本打算模向小虎的臉的手指,轉變方向,將小虎的睡穴也點住。
對趙玉的認識多了一份,古煊卻不急着對付和處置她,銳利的黑眸朝母子倆來回掃視了一番後,重新動腳,徹底步出房門,進入隔壁那間。
雅緻靜謐的室內,籠罩在一片柔和淡黃的燭光中,牀上的人還沒睡,她雖不像那天晚上的傷心痛哭,可那淚痕未乾的臉龐和紅紅的眼睛,顯示她今我哭過。
這丫頭,都不知是不是水做的,咋這麼愛哭 !
對於他的闖進,冷君柔已然習慣,此刻更是沒心思與他爭辯,只對他冷冷一瞥,繼續呆看着窗口的月光。
古煊則緩緩走近,停在牀前,靜靜對她凝視片刻,直接說明來意,“今晚夏紀芙找我,給我看了一條水晶項鍊,吩咐我回來查看你是否也擁有相同的一條。”
驀地,冷君柔心頭一顫,目光即刻重返他的身上,美眸睜大。
古煊也一瞬不瞬地俯視着她,低沉的嗓音繼續往下迷說,“我記得,數日前的一個夜晚,你拿着一條水晶項鍊在哭,和夏紀芙今在給我的剛好一模一樣。夏紀芙還對我說,這條項鍊是老國王當年爲其六個子女打造,夏紀芙那條,屬五王爺夏銘澤;你手中那條呢?不可能是夏宇傑給你的吧?據聞,夏宇傑那條已經了嵐妃。”
冷君柔嬌軀已以起顫發抖,原本是背靠着牀板,北刻坐直,黑白分明的水眸,逐漸泛起驚慌之色。果然,那個中年男子,自己的五舅父,已認出了自己。那麼,他們準備怎樣?
“你長得應該和你娘差不多吧?夏銘澤說,你就是老國王早年失蹤的六公主的女兒,是他六皇妹的女兒!你的真實身份,確實是這個嗎?”古煊牀畔坐下來,與她視線齊平。
“你到底想說什麼!有話一次性給我說清楚!”冷君柔終於開口,顫抖的嗓音透露了她的慌亂和焦急。
古煊拉住她的手,輕輕撫摸,聲音更沉,更柔緩,“別怕,你忘了嗎,我說過會保護你,因而,沒有人能傷害你。”
傷害?他意思是說,夏紀芙要害自己?冷君柔呆愣間,憶起了那個中年男子眼中的殺氣。
古煊繼續輕捏着她凝脂般的青蔥玉指,動作極具小心和溫柔,曾經,自己經常對她做出這種寵溺的舉動,這幾年來,也總會不由自主地回味,如今,總算可以真切重溫和體會,多了一份失而復得的感覺,更令人感動、着迷與眷戀。
因爲她的注意力被引開了,他才得以如此肆意,於是,他就這樣邊揉捏,邊相告,“今晚的壽宴,本是爲老國王沖喜,希望他能病癒安康,可惜,在人間終究是由人類主宰,什麼紫微星,根本不及夏銘澤。”
冷君柔瞬時又覺一陣驚詫,急聲質問出來,“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老國王的病,與那個夏……銘澤有關?”
古煊頜首,不拐彎抹角,“老國王的病久經不愈,並非太醫無能,而是,有人不想老國王好起來。”
有人不想老國王好起來?那個人,是夏銘澤?對了,老國王並沒有傳位給親兒,反而傳給了隔一代的孫子,難道是因爲已經知道了什麼?且又因此,招致病患?冷君柔想着想着,美目更是瞪得倏大。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麼,古煊薄脣一揚,對她發現讚許之色,他的柔兒,好像聰明瞭許多喲。
可惜,佳人回他的,是不信和懷疑。
只見冷君柔定睛後,狐疑地斜視着他,“你告訴我這些,到底有何目的?你不是要藉助他污染力量復國嗎?難道就不怕我壞了你的計劃?”
雖然很懊惱沮喪於她這樣的目光,但是,古煊清楚此刻自己在她眼中是“鷹”,她這樣想屬正常,便不多糾結,繼續正題,“我決定改變策略,棄暗投明,換爲藉助夏宇傑的力量。”
棄暗投明?瞧着他滿眼認真和堅定的神色,冷君柔娥眉蹙起。
古煊不由得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一些,醇厚的嗓音透出果斷和冷冽,“他們可以傷害其他人,但絕對不能是你,既然他們要加害你,便不再是我的盟友,而是我的知人!”
是嗎?他說的真的?自己在他心目中,比國仇家恨還重要?爲了自己,不惜捨棄這些年來的處心積累和精心部署?看着他眼中不斷散發出來的深情,冷君柔開始把手縮回。
不錯,她不信,因爲沒有理由讓她信,她從不覺得,且不接受自己會讓人不愛江山愛美人。
古煊也順勢鬆手,回到起初的話題,“你那條項鍊,是你娘留下的遺物嗎?老國玉當真是你的外公?”
“那確實是我外公送給我孃的十五歲生日禮物,至於我娘是不是當年的六公主,我不清楚。”冷 君柔也直言不諱,即然他們都猜到了,自己再欲蓋彌彰也是多餘的。
古煊沉吟數秒,刻不容緩地說出大概策劃,“你的身世,應該不會錯了,我會如實尋他們覆命,然後隨時留意他們的舉動。你則先去試探趲宇傑的口風,直接跟他稟告,說你認謖夏銘澤一家有謀反之心,看他是如何反應,一旦他也懷疑,那我和人裡外應和,步步擊垮夏銘澤。全盤計劃我已心中有數,到時你只需配合我的指導和吩咐便可。”
他巧舌如簧,說得有條不紊,冷君柔則聽得怔愣茫然,腦子一片空白。
一會,他提出辭別,“時間不早了,我先回房,你再呆一會就好休息了知道嗎。”
說着,他身子趨近過來,不由分說地捧起她的臉,在她光潔的額前落下深情一吻。
031 萬水千山終相認
僅僅一吻,他便站起身。
其實,他想做的當然不止這樣,他希望能擁她入眠,甚至和她翻雲覆雨,一夜纏綿,可他知道地是不可能的,故唯有儘早離開,好讓她也早點歇息。
古煊已經走了,室內的空氣轉眼間似乎也冷動了不少。冷君柔繼續神思恍惚狀,漸漸地,眉心緊蹙,再陷入沉思。
他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嗎?夏銘澤真有那麼壞?不但害死其他舅父,還將外公弄得半身不遂。
其實,對今晚的宴會,自己除了心存忐忑和慌亂,也抱有渴望與期待,自己還是希望外公如國師所言,病情峰迴路轉,然後認出自己。
可惜,結果是多麼令人失望和惆悵,而這樣的結果,屬於人爲,兇手是自己的舅父,外公的親生兒子!
爲什麼人生總是貪婪,爲什麼每個皇室家族總存在着手足相殘?相比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任何親情都成了罪孽?對了,當年追殺孃親的那夥人,除去冷睿淵和上官燕,還會不會有另一方勢力?一方來自夏銘澤的勢力?
越想,冷君柔越覺得可怕,一般寒氣就那樣迅速自腳底竄起,直衝她的頭頂。
其實,不管【鷹】的話可不可信,自己都必須照做,只有這樣,自己才能自我保護,才能反擊,否則,只會坐以待斃,最終成爲夏銘澤稱霸北夏國的犧牲品之一。
還有夏宇傑,和自己有着四分之一相同血統的表哥,對自己呵護關愛有加,於情於理,自己都得幫他!
所以,唯今之計,只能照鷹的辦法去做了。
她手擡起,來到靜靜躺在脖頸上的水晶項鍊,捏着一顆顆水晶珠,邊凝視前方的燭火,邊在心中默默祈禱起來,“娘,請您在天有靈,保佑我,保佑表哥,保佑外公,拜託您了!”
一個漫長而孤寂的下半夜,在冷君柔的失眠中度過,翌日,她準時起牀,鷹已不知去向。
少了他的監督,她倒是可以隨意,把大部分早點都分給小虎和趙玉,自己則簡單吃一些,然後出發進宮。
待國事告一段落後,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夏宇傑,轉開話題,問起老國王的情況。
夏宇傑眼神霎時暗淡下來,語氣極盡悲傷,“跟以前一樣,並沒有任何起色。”
冷君柔也悵然若失,稍後,做出安慰,“雖然昨晚無法得償所願,但也算是爲老國王舉行了一個歡歡喜喜的壽宴,還是值得高興與欣慰的。”
夏宇傑聽罷,抿一抿脣,對她回以感激。
“對了,我想再看看老國王。”冷君柔趁機請示,見他猶豫,不覺解釋道,“我昨天忽然憶起,曾經在醫書中看過,對這種病還有一個診治辦法,那就是跟病人說話,剌激他的大腦,有可能會令其恢復說話能力。”
夏宇傑頓時又是一陣詫異,再思量片刻後,答允了,陪同她一起來到老國王的寢宮。
有別於上兩次,這次冷君柔自踏入這座華貴幽靜的殿堂,便不着痕跡地四處打量和觀察,不僅對環境,還包括那些宮奴。當她進入老國王的臥室時,更是直接對夏宇傑提出想一個人和老國王獨處,她還故意加大音量,確定老國王能聽到她的話。
發現皇爺爺似乎很安定,不像前兩次的激烈反應,又瞧瞧冷君柔一派誠懇和果斷,夏宇傑便也贊同,屏退所有的人,他自己也暫且到門外等。
偌大的寢室,開始安靜了下來,冷君柔屏息凝神環視着容蕩蕩的四周,而後,蓮步輕移,朝大牀走近,停在牀前。
她剪水秋眸一片暗淡,佈滿傷痛和悲苦,先是定定望着老國王,留意到他逐漸出現激動的反應,終於,喊出一句,“外公!”
溫柔 嗓音,低低的帶着哽咽,還帶着小小的顫抖,只有老國王能聽見。
老國王本是抖動的手,倏忽僵住,渾濁血紅的雙眼暴瞪,隱隱透着震撼和驚喜。
冷君柔吸了吸舅子,回他一個悽然的淺笑,繼續用只有他能聽得到的音量往下迷說,“我叫冷君柔,我娘叫夏豔芝,她跟我說,因爲年輕的時候喜歡我爹,被外公趕出家門。不過,她從沒有恨過外公,因爲她知道,外公那樣做是疼她愛她的表現,她還經常因爲曾經的不孝導致外公失望而感到自責、難過與愧悔。孃親還說,滿天星是她家鄉的國花,小小的,白白的,像星星一樣,能給人帶來希望,在家鄉到處可見,將來有機會,一定帶我回來看看。可惜……”
冷君柔頓了頓,深呼吸着,暗自調整和平復突然竄起的悲痛,好繼續說下去,“還沒有等到那一天,孃親就香消玉殞,孃親從不對我說外公是誰,也沒明說過她那美麗的家鄉是什麼地方,直至臨死前,拿出一條水晶項鍊,那是外公送給她十五歲的生日禮物。孃親本想告訴 外公的身份,奈何最終還是無法達成心願。”
老國王骨瘦如柴的手,忽然再次有了反應,再次哆嗦戰顫起來。
“孃親一直叫我別怨恨外公,可我一直都怨恨外公,我不明白,不理解,外公既然疼愛孃親,因何把她逐出家門?孃親那麼善良,卻得不到她該擁有的幸福,爹爹拋棄她,外公驅趕她,最後還紅顏薄命,早早離開這個人世……”悲傷的往事,一幕幕涌現,傷痛的淚水再剋制不住,冷君柔開始熱淚盈眶。
老國王的手則抖動得愈加厲害,他摸索着,朝冷君柔的手靠近,仰起佈滿皺紋的臉龐,緊盯着冷君柔,眼中不斷迸出炙熱的精芒。
冷君柔輕咬脣,主動伸手讓他握住,同時也真切感覺到,他的手是那麼的瘦,瘦得骨頭凸起,瘦得皮紋深皺。她緩緩蹲下,讓自己與他面對面,淚眼婆娑,繼續道,“直至我來到北夏國,聽了一個悽美感人的故事,我終於懂了,終於明白孃親爲何叫我別恨外公。尋不起外公,給你帶來這樣的壞消息。不過,你放心,娘雖然走了,但還有我,我會替孃親盡孝,代替孃親,好好孝順您。”
老國王無法言語,只是,他的手牢牢拽住冷君柔的,把冷君柔拽得生疼。
冷君柔明白他爲何這樣,傷悲的心頭爬上欣喜和激動之情,她擡起另一隻手,輕輕撫着他的手腕,絲毫不懼他的手被病魔長期折磨後,已變得非常難看和可怕。
於是,老國王逐漸鎮定下來,眼神也恢復正常,呆滯中,隱約透出了感動和喜悅。
冷君柔不覺更加肯定,外公仍舊疼愛孃親,他還愛屋及烏,對自己的存在和出現感到無比高興和欣喜,只可惜,由於病魔在身,無法盡情表達。
濃濃的喜悅中,夾雜着淡淡的惆悵,冷君柔先花一些時間,與老國王共同體會這份遲來而不易的親情,完畢後,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觀察一下週圍,再度儔的,直接說出某件要事,“外公,請恕柔兒冒昧一問,您把皇位傳給表哥,是否因爲發現了什麼?您的病,是不是某個有心人造成的?其實,柔兒也發現了一些端倪,包括其他舅父在尋找孃親途中意外身亡的緣由。所以……柔兒決定幫表哥,剷除內奸,同時,爲那些冤死的舅父報仇。”
說到最後,她義憤填膺,嗓音冷冽起來。
老國王身體又是一陣僵硬,滯重的眸瞳底下,涌起一般異樣的光彩,然後,他手指使勁掐她。
冷君柔則心馳盪漾,澎湃起伏,外公不但能聽懂自己的話,還能給自己反應,他這麼做,是想暗示自己,自己猜測對了?
本想繼續問一些話,奈何她估計過於激動,導致一時想不出要問什麼,又考慮到自己已經呆了很久了唯恐夏宇檔進來,更免其他有心人看到,便決定作罷。
她略微調整好心情,重現笑臉,一個帶着親情而溫馨的笑,“外公,我們今在先到此爲止,請記住柔兒剛纔的話,柔兒會幫表哥,另外,我也希望外公堅持和努力,早日恢復健康,好接受柔遲來的盡孝,嗯?”
老國王果然聽得明白她的話,鬆開她的手,那非常緩慢的動作,表示了他的依依不捨。
冷君柔看在眼中,激動在心裡,可她極力忍着,心想來日方長,以後自己定有機會與外公光明正大地以祖孫相處,一起體會這份難得而偉大的親情。
骨肉至親的溫馨所息,在空倔裡漸漸散開、變淡,冷君柔從陶醉中出來,對老國王留下了個飽含深意的注視,毅然轉身走到門口,把夏宇傑喊進來。
夏宇傑一臉緊張,看來已經等得急不可耐,他焦慮而期待,刻不容緩地直問冷君柔,“怎樣,還行嗎?”
冷君柔沉吟,思忖着如何應答,卻見他高大的身軀,從自己身邊越過,直奔老國王面前。
“皇爺爺,您怎樣了?您認得傑兒嗎?能叫一下傑兒嗎?”
他抓住老國王的手,聲音異常急切。
可惜,老國王像以往那樣,只是呆呆看着他,嘴脣蠕動,但無法言語。
“皇上,請別這樣,就算是仙丹妙藥,也不能立竿見影,何況這只是普通的診治辦法,不可能一次見效的”冷君柔也跟過來,還補上一句別有深意的保證,“我會繼續努力,老國王……也必定好起來的。”
夏宇傑失望地點了點頭,可又正好驚覺,自己的手忽被用力握了一把,令他好不容易平復些許我心不由得再起激昂,“皇爺爺,您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皇爺爺……”
奈何,老國王也就只能是那樣的反應,冷君知情,明白老國王的意思,夏宇傑不知情,乾着急,後來,冷君柔出面勸解,終告一段落。
一會,他們離開老國王的寢宮,回到御書房,剛好碰上銀面。
久違多日,銀面依然一身黑衣裝束,面具上的雙眼熾熱如炬,緊盯着冷君柔。
冷君柔嫣然地笑,回他幾句問候,繼而注意力轉向夏宇傑,神情嚴肅和沉重起來,“皇上,我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說。”
夏宇傑先是一怔,頜首,示意她直說。
冷君柔深吸一口氣,又銀面望了一眼,美目回到夏宇傑身上時,毅然道出,“皇上曾說過,五皇叔一家對皇上很忠心,很擁護,只是,不知皇上有沒有想過,事情的真相併非如此?”
她這話一出,不但夏宇傑愕然,就連銀面也相當震撼,眼神更加炯亮狂熱起來。
冷君柔不理會他們的反應,切入重點,“我覺得,五皇叔一家表面上協助皇上,實則……別有用心,故請皇上對他們多加提防和警惕。”
夏宇傑持續震驚當中,連嗓音也起顫了,“夏雪,你這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爲什麼忽然間這麼說?難道皇爺爺剛纔和你暗示過什麼?是不是?是不是?”
“不,不關老國王的事,我那樣說,純屬我個人感覺,我覺得他們會對皇上不利!”冷君柔趕忙否認,照着【鷹】的吩咐來說,且對夏宇傑追問道,“皇上聽到這個消息,如今內心有何想法?皇上其實有沒有懷疑過他們?希望皇上能對夏雪如實相告。”
迎着她直視的目光,接受着她氣勢逼人的詢問,夏宇傑內心更顯慌亂,正思忖着如何作答,恰好,外面傳來太監的宣報,說輔畫大臣求見。
敏感尖銳的話題,不得不暫停,冷君柔先被夏宇傑令退,銀面也是。
兩人一起離開御書房,走向內堂,在僅有他們兩個的寬大空間裡,銀面迫不及待地對她發出問話,“你則才說的話是真的?是誰告訴你的?還有,你爲何如此輕率地稟告皇上,你說之前,有沒有先深思熟慮!”
見他這般緊張和焦急,冷君柔心生納悶,斜視着他,露出不解之色。
“那是他親叔叔,還是爲他效力多年的臣子,無論從哪方面,人家都比你這個剛來不久的人物重要,你知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銀面繼續氣急敗壞,語氣略帶責備。
冷君柔則更加詫異和困惑,同時也爲他的話感到一絲不悅,於是給出反駁,“不錯,我呆在皇上身邊的時間確實不長,但我對他忠心可鑑,何況我所說的均事實,難道皇上還會因此而害我?”
“事實?當憑你一時猜測就確定是事實?好,就算你的猜測對了,那證據呢?任何想令人信服的,必須靠真憑實據!”銀面還擊,一時情急,出乎意料地加了一句,“我知道我心急着報仇,急着實現願望,但也不可這麼冒失,沒有什麼比你的命更重要,你明白不!”
而冷君柔,徹底被他的話震住!被他最後一句話!他剛剛說什麼?他知道自己要報仇?知道自己要實現願望?他,到底是誰?
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漏了口風的銀面,自顧發出勸解,“等下回去後,你跟皇上說那是一時猜測,然後忽略這個話題……”
“你是誰,銀面,你到底是誰?”冷君柔猛地打斷他的話,語氣很是急促,“你知道 要報仇,知道我有心願等待產現,爲什麼,你爲什麼知道我的事?”
銀面一聽,總算領悟到,剛纔無意間泄露了底細!
冷君柔目轉睛,瞪着他,久久得不到他的反應,她腦海一激靈,想到一個好辦法,“其實,今在那皮鼓話是鷹教我這麼做的。”
果然,銀面修長的身軀倏忽一僵。鷹?那個神秘的鷹?他不是郡主的人嗎?何解反咬郡主一口?
冷君柔美目流盼,眸光流轉,將鷹的來歷大概述說一遍,她確定銀面絕對是自己認識的人,且是真心爲自己好的人,故她不怕告訴了這些,再說她實在想弄清楚他的真面目,便也顧不着那麼多了。
銀面先是沉默了一陣子,訓導出來,“你竟然信了?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不,自己對鷹的來歷並沒有完全相信,但也沒有去懷疑,畢竟,暫時來說,那似乎與自己沒多大的關係!冷君柔心裡是這麼想,不過,爲了刺激銀面,她故意點頭,“爲什麼不信?他說得很有道理,我沒有懷疑的理由,再說,這些日子的相處,我發現他是真心待我,他真的很愛我!”
銀面慢真的被刺激到了,略顯沙啞的嗓音,不自覺的撥高,“愛?好,就算他愛你,那你就按受了?你以前都不是這樣的,你的原則呢?你的專一呢?你的癡情呢?”
隨着他言語間越來越多的透露,冷君柔愈加肯定彼此曾相識,而且,關係匪淺。她心裡像是無數浪潮在翻騰,在衝擊,動盪不已。
她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腦海冷不防地冒出一個念頭,莫非,他是古煊?可很快,又否決了,不,不可能是古煊,李浩說過,古煊已經死了。又或者,他是李浩?李浩以爲自己移情別戀,在爲古煊抱不平?像了,像了……但是,這身材,與李浩大大不同,因此,他也不可能是李浩!
那麼,他是誰?是誰?究竟是誰?
今天,無論如何自己也解下他的面具,要看清楚他的真實樣貌,弄清楚他到底是何人!
032 解下面具時的震撼(新年發紅包嘍)
澎湃的心,又陡然像是千軍萬馬在奔騰,冷君柔急如火煎,恨不得立即扯掉他的面具,不過,她還是極力忍住,繼續在言語上剌激他,“被人愛,那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何況,這個男人其他方面都很優秀。所以,你說我不該相信他,難道我就應該相信你?”
銀面啞然,支支吾吾。
“銀面,儘管我不清楚你是出於何種原因,可我感受到你的關愛。然而,他並不比你差,他是藉着愛我的名義對我好。反觀你,有點莫名其妙呢。本來,他和你一樣,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但在我面前,他還是解下了面具。你呢?你明知我有多渴望見到真實的你,你卻每一次都令我失望,不顧我三番五次的請求,故而,你根本沒有資格對我做出任何批評,也沒有資格關心我,我不要一個這樣的人給我關心與呵護,我不要,懂嗎!”說到最後,冷君柔情不自禁地憤慨起來,不再只是爲了刺激,還表明了她的心聲。
“我……”銀面雙眼更如蒙上一層灰色,眉頭皺起。
“你明明認識我,卻不肯以真面目相對,你是有苦衷的吧,那到底是什麼苦衷?”冷君柔語氣忽高忽低,發自內心的悵然苦失和煩惱無助,“倘若你確實有極大的苦衷,我答應你會保密,而且,我只需看一眼,知道你是誰,只需要一眼就行!我真的不想每次與你對話的時候,總得分心去想,這副面具底下是怎樣一張面孔,他爲何那麼熟悉我,那麼關心我,卻又爲什麼,不能讓我知道了的真實身份。那樣很痛苦,很痛苦的你知道嗎?”
冷君柔緩了緩氣,“假如,我也戴着面具,不主具象知道 是誰,你會怎樣?捫心自問,你會怎麼想?抓狂?崩貴?甚至乎,再也不願意和我交涉?”
說罷,她突然抱頭,痛苦地頓腳。
銀面見狀,趕忙阻止她,“別這樣,別,不要激動。”
少頃,冷君柔鎮靜下來,美目泛起點點淚花,無助地看着他。
銀面眸色也更加默淡,深深地與她四目相對,最終,做出妥協,“好,我答應你,我可以讓你看,但僅此一次,另外,看過之後,你就當做不認識我,可好?”
冷君柔先是怔愣,隨即心頭涌上一絲歡喜,堅定地點頭,接着,屏息凝神,更加目不轉睛。
銀面再凝思了下,手緩緩舉起,先是停在臉頰部位面具上,而後手指一滑,直接來到耳際,解開緊緊相纏的金屬釦子,面具落下,將自己的真面容,清楚展現在她的面前。
重重和倒抽氣聲,在寂靜空曠的殿堂裡強烈響起,冷君柔小嘴一張,美眸瞠得倏大。
藍……藍雋?不,應該是藍子軒!
印象裡溫潤俊雅的臉龐,此刻白皙不再,在風霜雨露長期洗禮下鑄成了古銅色,另外,嘴脣附近多了幾道長短不一的疤痕。
不過,依然不變的,是微笑,那淺淺的笑容裡,充滿對自己的關愛與呵護。
“君柔,你還好嗎?”他略顯乾涸的兩片嘴脣驀地張開,發出問候,聲音還是沙啞的。
激動欣喜的淚,自冷君柔眸眶溢出,她擡手掩着嘴,拼命點頭。
他走近,主動爲她試去眼淚,動作仍然極具輕柔和小心,令人感以無比熟悉和溫曖。
“這下,你清楚我爲什麼會緊張你,爲什麼會關心你,爲什麼會對你瞭解那麼多了吧。”他繼續道,也繼續試擦她狂流不止的淚水。
好一會,冷君柔的眼淚總算停止,她吸着鼻子,看着他,反問道,“這些年,你去了啊?都經歷了什麼?因何會來北夏國,還甘願國夏明傑辦事?”
藍子軒修長的手指自她臉上移開,先不回答,而是叫她一起到旁邊的奇子坐下,才娓娓道出,“當年,有密報回,說蘭陵王正帶兵從封地出發,十日後會攻打入城,暫代皇上打理國事的老王爺,無法確定此事是否屬實,又不想讓此事太過宣揚而被有心人利用,於是派我親自過來通知皇上,我和兩名侍衛快馬加鞭,眼看即將抵達冷家堡,不料突遇狂風暴雨,山路傾瀉,我一時把控不住,連人帶馬滾下山坡,一度昏厥,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谷底,還令我驚奇的是,我的身體似乎變了樣,容貌差不多,但衣服,裝束等均非我熟悉。儘管我無法相信,可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我的靈魂,莫名其妙地闖進了另一具軀索殼,依附在一個與我長得差不多的人身上!”
聽着他的述說,冷君柔內心明瞭,他果然與藍雋靈魂替換!
藍子軒不慢不急的語速,繼續往下敘述,“我身處的地方,是個萬丈深淵,到處都找不到出口,對不會武功的我來說,更是插翅難飛,故我只能邊在崖底呆留,邊不懈地尋求出路,整整一個月過去了,卻毫無結果,不過,在尋找出路的過程中,我發現一個山洞,洞內有具屍骸,還有幾本武功秘訣。”
武功秘訣?聽到此,冷君柔不禁憶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看到的一部叫《倚天屠龍記》的電視劇,男主角張無忌似乎也在崖底揀到一本武功秘籍,然後練成了給予世神功。對了,藍子軒現在似乎會武功,還說搭求過夏宇傑,莫非他也經歷了張無忌一樣的機遇?
對着冷君柔發亮發光的眼眸,藍子軒訥訥地笑,以免出意外,他先把面具戴回臉上,再接着道,“我本不是習武之人,這武功秘籍對我來說也就相當於一堆廢紙。但是,在崖底無所事事,心想學會一招半式,總比什麼都不會強,便靜下心。認真專研,幸虧那些秘籍當中,有一本是爲初學者準備的,且招式都由淺漸深,我學起來勉強能應付,後來還沉迷了,直至廢寢忘食的地步。我就那樣努力修煉,當我練完整套武功時,已是兩年過後,我試着上崖,不料途中突然出現一道光圈,把我包圍住,我再次失去知覺,醒來時,發現又回到崖底,還發現,自己的靈魂回到了肉身,之前那個軀殼,不知去向!”
冷君柔愈發感到神奇,藍子軒的經歷,可謂與金庸劇裡的張無忌越來越相似,只除了靈魂替換這方面。
當時他靈魂再次更換,應該正好碰上藍雋隨自己跳崖的時候吧?藍雋曾經說過,回到現代才發現自己的靈魂回到原先的肉身,不過,照藍子軒這麼說,在崖底呆了兩年多,應該是滿面鬍鬚,頭髮亂糟糟纔對,自己在二十一世紀見到的藍雋,應該是已經梳洗整理過的樣貌了。
“對於靈肉合一,我大感欣喜,且非常好奇,總會苦苦冥思那到底是怎麼回事,當然,我無法弄清。我繼續修煉,然後日月穿梭,等真正上到地面時,時間又是過去兩年多。”
又過去兩年多?那豈不是總共將近五年?可是,怎麼可能!算來算去,最多不會超過三年吧?即便從他去冷家堡的途中失蹤算起,那時自己懷孕剛好兩個月,再過八個月,生下堯兒,堯兒一歲的時候,自己離宮,然後在瀘洲逗留將近三個月,從宮變到自己墮崖,中間也是三個月,再加上自己在二十一世紀呆了將近半年,林林總總起來,也就三年多,怎麼可能五年過去了呢?
懷着層層納悶和懷疑,冷君柔忍不住問,“你確定你在崖底呆了五年?你確定沒算錯日子?”
藍子軒微愕,點頭,“我確定!不錯,我練功的過程中,有時候會忘了晝夜,但是,當我回支東嶽國後,我確定我離開已經五年時間。蘭陵王繼位已經三年。”
三年,古揚繼位不是大約一年嗎,怎麼可能三年?在,這怎麼回事?莫非,自己在穿越時空的過程中,就那樣過去了兩年?冷君柔腦海一道靈光乍現。
“對了,君柔,你又是如何來到這兒的?”
冷君柔不答,繼續問他的情況,“你呢,你回去過東嶽國?那邊的情況怎樣?”
藍子軒稍頓了嗓音沉下不少,雙眼也默然傷神,“當我歡天喜地趕回東嶽國,準備跟皇上稟告和分享劫後重生,卻發現,全國上下似乎變了樣,一問之下,方知江山易主,皇上於三年前被蘭陵王奪位,還葬身火海。”
冷君柔絕美的容顏霎時也愁雲遍佈,傷悲呢喃出來,“那場大火,是他最終的歸宿,那個皇位,他終究得歸還於人,不待我追討回他賜我的傷害,他就那樣走了。”
陷在自己回憶世界的藍子軒,則繼續娓娓而道,“對於皇上的死,我無能爲力,便改爲打探你的消息,才知道,後宮已經把你誹謗成狐狸精轉世,禍害江山,荼毒生靈的妖女。原本,看到政局大變,我不想給家人節外生枝,但聽到這些關於你的傳聞後,我再也忍不住,冒着極大的危險與父母相認,也從中瞭解到真實的情況。還在我的書房內,找到一本雜記,記錄的就是日常生活中的要事,很多內容關於你。
隨着他的述說,冷君柔心情漸趨平復,聽到雜記二字,更是長吁一聲。他找到的雜記,應該是雋寫的吧?難怪他清楚自己的情況,原來藍雋的日記起了作用!
於是乎,冷君柔順勢對他提起藍雋,考慮到時間關係,她只挑重點,大概述說。
藍子軒聽後,目瞪口呆,爲這神奇的人生感到驚歎,感到難以置信,不過,事實面前,還有冷君柔的信用度,他又不得不承認這令人震驚的消息。
冷君柔也暗暗唏噓着,等他消化得差不多了,再開口,“子軒,你還沒告訴 ,你爲什麼會呆在夏宇傑身邊,你是不是還有別的目的?”
一朝君子一朝臣,藍子軒曾經是古煊的心腹,如今古揚繼位,在東嶽國,子軒恐怕是無法呆,不過,倘若只爲求生,子軒大可退隱歸田,而非再次捲入宮廷這個是非之地。
對着冷君柔不解、探究的眼神,藍子軒不再隱瞞,如實說出自己的計劃,“不錯,本來我應該銷聲匿跡,默默過完下半生,但是,老天爺似乎對我另有安排,讓我和夏宇傑有所交集,我便想,莫非後面不家別的事情等着我?於是,我順理成章地呆在夏宇傑身邊,直到你的出現,我恍然大悟,漸漸明白到這是我的使命,我要保護你,一起報仇雪恨!”
冷君柔聽得心潮澎湃,回他感激的眼神,略顯哽咽道,“那你最近有沒有東嶽國的情況?”
“有。古揚繼位三年,庸俗無能,是非不分,政局動盪不安,官場腐敗,東嶽國已不見往年的繁榮昌盛,貧富分化極其嚴重,百姓更是無法安居樂業,因爲開闢漕運和修築陵宮,死傷無數,幾乎血流成河,我想,東嶽國可能氣數已盡。”想起近日暗中看到的某些悲慘畫面,又憶起曾經的欣欣向榮景象,對比之下,藍子軒必然惋惜,差點潸然淚下。
冷君柔除了感到悲傷哀切,還有震顫驚悚,她想到了易寒!想起了當年在牢房與冉妃最後一見,由冉妃口中得很大的一些消息。
看來,古揚繼位後,有可能被易寒控制了,易寒想併吞霸佔東嶽國,想爲南楚國的遷移做準備,不惜犧牲東嶽國的百姓!
冉妃的話,應驗了,今年便是東嶽國生死修關的一年!接下來……
對了,堯兒!
之前由於算錯時間,認爲堯兒至今和兩歲多,可實際上,應該是四歲半,還有半年就五歲。再妃說過,要徹底擊潰東嶽國,必須用堯兒的血來泡浸小冊子,方可看到時面的內容,那麼,易寒和容太妃定會尋找堯兒,若然堯兒尚在人世,會否已落在他們的手中?
思及此,冷君柔俏臉刷白,猛覺渾身發冷,冷得全身上下不止顫抖和哆嗦。
藍子軒見狀,連忙問,“君柔,你怎麼了,怎麼無端端……”
迎着他充滿關切和擔憂的目光,又考慮到事態嚴重,冷君柔便決定把一些情況相告,可惜,她根本來不及開口。
因爲,夏明傑出現了!
只見他俊顏嚴肅凝重,佈滿焦急之色,一來便追問剛纔的話題,“夏雪,你剛纔所說,到底怎麼回事?皇爺爺當真沒對你暗示過什麼?”
剛纔,好不容易結束和輔助大臣的談話,他等不及命人把冷君柔和銀面帶回御書房,於是親自跑來,當然,他也清楚這個內堂重地,隱秘和安全性不比御書房差。
不待冷君柔開口,藍子軒已做聲,“皇上請彆着急,那只是夏雪的一番猜測,和我她剛剛分析過了,都覺得那是不可能,皇上不如就當做……沒聽過這回事。”
沒聽過這回事?行嗎?她的一進猜沿,可是自己心裡紮根許久的疙瘩,是自己一直以來的堤防呀!夏宇傑暫且忽略不看藍子軒,繼續盯着冷君柔。
冷君柔也目不轉睛,一會,毅然道出,“不錯,我是懷疑五王爺一家,非常地懷疑,我覺得他們表面對皇上擁護與愛戴,實則暗藏異心和殺機,時刻想把皇上擊垮,而且,他們必定早有計劃,一步步謀權篡位。”
“君……夏雪!”藍子軒驚呼出聲,語氣透着懊惱,自己方纔搶先那樣說,無非是想借此暗示她,豈料她是執意而行。
冷君柔看向他,嬌容一派認真,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示意別擔心,傳達自己自有打算的意思,然後,繼續對夏宇傑道,“夏雪當初答應幫皇上做事,曾提過一個要求,希望皇上真正君臨天下後給夏雪實現,皇上當時一口答應了。如今,情況有變,夏雪心願急需實現,故夏雪不想再拖延下去。無論是爲夏雪,或者是爲了皇上,都請持上正視這個問題,請皇上正視自己的心,確定誰是壞人,從而把他們剷除掉,徹底穩固皇樹!”
“本皇記得這事,本皇一直都放在心上,照你這麼說,你是急着要實現這個願望?那你可否現在就告訴我,我做得到的話,定會先幫你解決。”夏宇傑趁機詢問。
“謝皇上的厚愛,可惜,目前的你,做不到!只有成爲北夏國真正的領導者,你纔有能力幫我!”冷君直言不諱,“所以,夏雪懇請皇上,速戰速決!”
對着她滿面嚴肅、真誠和懇切,夏宇傑躊躇猶豫,心潮騰涌起伏,可惜,最終還是無法下定決心,“這事倏關”重 大,請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好好考慮思量,好嗎?”
好嗎?好嗎……自己說不好又如何?冷君柔滿懷失望,卻知再堅持也無益於事,便訥訥地點了點頭,決定等下繼續和子軒計議。
不料,夏宇傑忽然帶走銀面,說有要事商討。
她於是先到嵐妃那兒坐一會,大約半個時辰後,再來夏宇傑的寢宮,得到的消息是,夏宇傑和銀面出宮了。
終於,她不得不回家。
一路上,她心不在焉,思忖不斷,直至到家看見小虎,恍惚的心這才恢復些許。
小虎正在吃着果子,見到她,趕忙獻殷勤,“夏雪阿姨,請你吃!”
冷君柔下意識地粲齒淺笑,並不接過果子,只是寵溺憐愛地看着他,看着看着,腦海像是被閃電劈開,冷不丁地蹦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讓她驚喜交加,激動顫抖,迫不及待地拉住小牙,“小虎,你能不能脫掉褲子,讓阿姨看看人鐵屁股?”
她記得,堯兒的屁股上,有個魚形的胎記!
之前,一直認爲堯兒只有兩歲,如今看來,堯兒應該四歲半,和小虎差不多年紀,那麼,小虎會不會就是堯兒?
小虎是堯兒?驗明正身
小虎雙眼已經瞠得儼如一對銅鈴,邊下意識地甩開冷君柔的手,邊提高聲音直問“爲……什麼?
冷君柔定一定神,手僵在空中,瞧他反應極大的樣子,頓時語塞。
“對不起,夏雪阿姨,我是男生,你是女生,我那個地方,不能讓你看……”小虎轉爲一副抱歉狀,小心翼翼地解釋,他忽覺臉口怦怦跳個不停,他在想,自己拒絕了夏雪阿姨,會不會惹來她的不悅,會不會因此而被趕走。
可是,他真的不想被人看到小雞雞,不想被人看到小屁屁,即便眼前這阿姨長得很美,有可能比自己將來的媳婦兒還美,但自己的秘密的地方,還是隻能留給媳婦兒看的。
冷君柔繼續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稍後,保證道,“我稱應你,只看你的屁股,而且,看一下就好,嗯?”
“你想看什麼?我屁股有什麼東西嗎?”小虎還是堅守戰地。
冷君不覺又一陣啞然,暗忖如何說服,正好,趙玉出現了。
小虎彷彿見到了救星,小小的身體,朝趙玉飛快奔去,“娘,夏雪阿姨叫我脫褲子給她看我的屁股,您快跟夏雪阿姨解釋一下,並非我有意不給她看,而有……那個地方……我連娘您都不給看呢。”
趙玉身體倏然一僵,一道銀芒在眼中飛逝而過,目光迎上冷君柔時,已恢復平常,若無其事地問,“夏雪姐姐,你……要看小虎的屁股?爲什麼呢?對不起,這孩子很害羞,三歲起就不肯讓我替他洗澡,不肯讓我瞧他的身子。”
冷君柔俏臉刷地變紅,內心無比尷尬她窘迫,本打算告訴趙玉真實情況,可思來想去,還是忍住。
不料,趙玉卻打破沙窩問到底,一副好心樣,“夏雪姐姐,到底怎麼了,你不會平白無故這樣的,是不是有事?那不妨直接告訴我,看我能否幫忙,假如你真的要看小虎的屁股,我會幫忙說服他的。”
對着趙玉一臉真誠和熱切,冷君柔反心裡感激,又聽她這麼說,再深思熟慮一下,便這樣說,“我前天和家人見面,談及有個親戚幾年前弄丟了兒子,我突然憶起小虎是你撿的,便想確認一下小虎會不會是我的表侄兒。我表侄兒,他屁股上有下魚形胎記。”
趙玉眸光猛地又是一陣閃爍,繼而,恍然大悟地道,“原來如此!不過呢,我記得小虎屁股乾乾淨淨的,並沒什麼胎痣。呃,我也不是記得很清楚,不如就看看吧。小虎,來,讓阿姨看看,只看看屁股,不看前面,乖……”
聽趙玉這麼說,冷君柔驚喜的心,冷下不少,但還是抱着一半希望,只因她太渴盼小牙就是堯兒,那樣的話,不但能夠母子團圓,最主要的是,代表堯兒不會落入易寒和容太妃手中,不會面臨被放血的危險。
小虎依然扭扭捏捏,站得遠遠地,嘟着小嘴,不肯答應。
趙玉繼續好言相勸,不果,忽然板起臉,拉長聲音,“小虎,難道你忘了娘跟你說過什麼?不聽孃親的話,是否想沒飯吃”
她故意,加重了“沒飯吃”三個字。
果然,可憐的小虎立即被嚇得面色發青,不過,那與生俱來的不輕易屈服的個性,仍使得他繼續猶豫矛盾,艱難地坐着心理鬥爭。
冷君柔看着憐愛之情油然而生,心想趙玉應該不會記錯,便決定作罷,“趙玉,既然他不肯,那就算了,可能真的是我突發奇想,想多了。倘若他屁股上有胎記,你不可能沒印象的。”
趙玉卻不甘休,繼續意有所指地威脅着小虎,結果,小虎還是“威逼”在食物之下,乖乖地走了過來,乖乖地任由孃親把他的褲子脫下,只是,他的小手兒依然緊緊拽住前面的褲頭,儘量保護着最重要的部位。
褲子緩緩被腿下,小虎嬌嫩的小屁股也一寸寸地展露出來,冷君柔剛幾乎不敢呼吸,心也被一點點地吊起。
當褲子全部落下,完整的小臀部映入她的眼簾時,她徹底失望和絕望,心情徹底跌入谷底。
趙玉說的沒錯,小虎屁股上沒有胎記!那兒白白淨淨的,別說胎記,連個小瑕疵都沒有!
“夏雪姐姐……”趙玉站直身子,給冷君柔一個抱歉的眼神。
冷君柔搖了搖頭,語氣依然難掩傷感和失落,“我沒事,你別擔心,我剛纔也說了,是我一直胡思亂想,小虎的父母,可能另有其人。”
“夏雪阿姨,您別難過,您親戚一定會找到屬於她的孩子的。”小虎忽然也插說一句,小傢伙已經第一時間拉上褲子。
看着他,冷君柔心頭霎時又是一陣激,情不自禁地舉手撫上他的小臉龐,撫摸着他那愈發俊俏的小五官,突然間,內心更難受,更悲傷,從他小小的五官中,自己竟然看到了古煊的影子,可惜,他不是堯兒,他爲什麼,爲什麼不是堯兒!
“阿姨,你要哭了嗎?”軟軟的童音,沉下不少,小虎黑白的眼眸中,帶着一股淡淡的哀傷。
冷君柔再也無法剋制,真接將他納入懷中,眼淚,就那樣無聲無息,盈滿眸眶,接着,淌流出來。
小虎也猛地安靜下來,小身體一動不動的,任由冷君柔抱住。再一次帖在這個懷抱中,他感覺很溫曖,很安全,比孃親執政黨 令他留戀,直想就這麼依偎上去,可是,當他想到自己這樣可能會引起孃親傷心和難過,便又馬上打消這個念頭。
至於在場的另一個人——趙玉,杏形眼中,眸光暗涌流竄,眼神深沉複雜,冷冷盯着冷君柔的脊背,少頃,忽聞一陣腳步聲,趕忙收起一切表情,只剩傷感。
原來,古煊回來了!
他一直屋,目光很自然地追尋向那抹熟悉的人影,發現他的寶貝兒蹲在地上,抱着那個叫小虎的小毛孩哭得淚流滿面,一雙劍眉立即蹙起。
他過去,扶起她,同時,試擦着她的眼淚,幽邃的黑眸發現了疑問的眼神。
小虎爲討她他,自告奮勇地稟告,“夏雪阿姨以爲我是她親戚的兒子,後來弄清楚不是,她就哭了,叔叔,您也勸她別哭吧,她表侄兒會回到爹孃身邊的。”
古煊聽罷,高大挺撥的身軀陡然僵硬,下意識地注視打量小虎,看着他俊俏的小五官,黑瞳出現怔愣,直至感覺側面有道炙熱的光芒射來,他心中一個警惕,迅猛地、不着痕跡地恢復正常。
然後,他還故意這樣安慰冷君柔,“孩子吉人天相,很快會回到爹孃身邊的,你別想了,快去洗個臉,我煮飯。”
說着,他帶她到旁邊的椅子坐下,又是對她安慰幾句,隨即進去廚房。
“大哥,我幫你弄吧。”趙玉竟然跟了上來。
這次,古煊沒拒絕,但也不正面答允,開始淘米。
趙玉稍作思忖,便也合起菜來整弄和清洗,約幾分鐘後,忽然道歉出來,“對不起呀大哥,今天的事我也想不到,雖然我養了小虎幾年,對他有着濃厚的感情,但還是真心希望了能與父母團圓,只可惜,他不是夏雪奶姐姐的表侄兒。”
古煊不語,點着了爐竈,明亮的火焰將他銀色的面具照得更閃閃發光,幽邃的黑眸,愈加高深莫測。
趙玉頓了頓,看着古煊手腳麻利的樣子,語氣轉爲讚歎,“大哥真是個好男人,若非親眼所見,趙玉還真不敢想信世上有這麼好的男子,這天底下,恐怕沒哪個女人比夏雪姐姐更幸福,當然,那也是應該的,畢竟,夏雪姐姐是那麼的真、善、美!
趙玉此話,不得不說確實冷古煊心花怒放,但是,古煊並不會因此而放下對她的防備的探究,他依然記住,剛纔那道隱隱詭異的視線,這也是他今天破例留她在廚房的緣故,他要暗中觀察,儘可能地對她有進一步的瞭解和認知。
廚房裡,驟然安靜下來,本就不大的空間,由於兩人的存在而變得有點侷促,空氣中更是有種古怪的氣流竄走瀰漫。
一陣子後,趙玉藉故出去:古煊則邊炒菜,邊盯着熱氣騰騰的鍋,被白煙繚繞的眼睛,顯得更加捉摸不透了。
晚膳的情形,和平時差不多,在平靜中度過,然後大家各自回房。
剛纔在外面,有其他人在,還有小虎在,冷君柔尚能放寬心情,如今回到寢室,只有自己時,壓制心底的悲悵便自然流露而出。
到現在爲止,她還是弄不懂自己爲何突然產生那樣的想法,因何會把小虎當成堯兒。
剛認識小虎的時候,小虎面黃肌瘦,漸漸地臉色紅潤起來,自己也才發現,他其實長相挺俊的,不過,由於之前算錯時間,便一直沒將他和堯兒聯想在一起,如今,也不知是否心理作怪,竟然越看,越覺得他長得像古煊。
可惜,事實證明,那只是自己一廂情願,是自己後時幻想,小虎和堯兒,根本不是同一個人!自己的堯兒,迄今還不知身在何外,不知是死是活!
“叩叩——”
突然,房門響起。
冷君柔從悲悵愁思中出來,第一念頭猜是古煊,便決定不理,直到敲門聲二度響起,還伴隨一聲輕柔的呼喚,“夏雪姐姐,您睡了沒?我是趙玉,我可以進來嗎?”
黯然的容顏,倏忽一怔,冷君柔緩緩下牀,打開房門後,如期見到趙玉站在外面,面帶歉意,還有掩不住的關切之情。
“您……還沒睡吧珠”趙玉又道,遲緩的語氣。
冷君柔抿脣,回趙玉淡笑,示意她進來。
這可謂趙玉首次踏進這個房間,她美目流盼,先是四處環視一番,目光回到冷君柔躲在時,一副猶豫狀,而後,還是沉吟地道出,“夏雪姐姐,請恕趙玉冒昧,關於你錯認小虎的事,趙玉心中一直有個疑惑,想問清楚。”
頓時,冷君柔又是愣了愣,招呼她一起到旁邊的椅子坐下。
趙玉依言照做,清澈的雙眼,繼續閃爍不停,且繼續剛纔的話題,“夏雪姐姐所爲謂的表侄兒,其實並非真的如此,而是……你的親骨肉?夏雪姐姐認爲小虎是自己的親兒?”
聽到此,冷君柔儼如被雷電擊中,渾身即時僵住。
迎着冷君柔目瞪口呆的模樣,趙玉自顧往下說,“我也是女人,儘管小虎非我親生,可畢竟養了這麼多年,那種母愛,我尚能瞭解,倘若情況真如夏雪姐姐所說,我感肯定,夏雪姐姐不會如此傷心,因爲,只有真正的血緣關係,才能令一個女人做出那樣的反應。”
冷君柔內心已被震顫得無法形容,自己已經儘量扼制和隱藏,想不到,還是被人給識被和看穿。到底是自己的僞裝能力尚且不夠呢?又或者,趙玉心思過於細膩,彷如擁有一雙金睛火眼?
“夏雪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的,只不過,我真的很擔心你。”趙玉再開口,嗓音變得悵然,秀氣淡雅的臉龐也暗下了不少,“自小,我便是個孤兒,除了撫養我成人的柳婆婆,極少和其他人接觸過。直至小虎出現,我纔再次感覺到親情的溫馨,而你,更是讓我深深渴望和感動,你就像是我的姐姐,給我安全、溫暖、疼愛,看到你傷心痛哭,我也感到異常難過。”
傷悲之情,在持續上他升着,看着趙玉那酷似紫晴的臉,恍惚間,冷君柔好像看到了紫晴。
曾經,紫晴也用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神情,對自己說出這樣類似的話。
曾經,自己多少次被古煊傷得悲痛欲絕,徹夜流淚,都是紫晴不休不眠地陪在自己身邊,給自己安慰,給自己開解,最後,爲了保護自己脫離危險,紫晴還不惜獻上寶貴的而燦爛的生命。
本就難以剋制的眼淚,此刻已如崩堤的河水,嘩嘩而出,迅速成兩條小小的溪流,在冷君柔蒼白冰冷的面頰不停劃過……
034 夜歸被他抓到
一隻纖細的手,緩緩爬上冷君柔的臉龐,趙玉眼神更顯關懷和傷感,且一副後悔狀,“對不 起,夏雪姐姐,勾起了你的傷心事。”
隔着朦朧的視線,冷君柔愈加覺得趙玉像紫晴,便不由自主,低吟出來,“趙玉,你知道嗎,你長得和我一個妹妹很相像,見到你,我彷彿見到了她,只可惜,她永遠也不會再回到我的身邊。”
“妹妹?夏雪姐姐的親妹妹嗎?”趙玉立即疑問。
“原本是我一個貼身侍女,但我們彼此親如姐妹,不過,她爲了救我,捨棄了自己的性命。”冷君柔說罷,再次潸然淚下。
趙玉則繼續溫柔地爲她試擦着眼淚,秀氣的臉也一派黯然悲悵,稍後,遲疑 道出,“夏雪姐姐喜歡的話,可以把趙玉當成她。”
冷君柔一怔,眼淚也凝住了。
“姐姐必定對那個叫紫晴的女孩感情深厚,而我竟然和她他得相像,這可能是老天憐憫姐姐,安排我到姐姐身邊。”趙玉解釋着,神態逐漸窘迫起來,“當然,我這麼提議,不單是爲解姐姐的相思,不可否認也含有……私心,姐姐能幹善良,重情重意,能成爲姐姐的妹妹,必是一種福氣,趙玉自小缺管親情,對此更是渴盼。”
靜靜聆聽着這番真情剖析,冷君柔心潮盪漾,看着趙玉真誠期待的樣子,更是禁不止的感動。
其實,當初之所以那麼直接而快速地把趙玉我小虎按回家中,除了同情她們的遭遇和欽佩趙玉的爲人,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趙玉的長相。
記憶裡,那個純真善良,忠心勇敢的紫晴,和古煊、堯兒、孃親一樣,都是自己經常想起的,而且,自己對紫晴還多了存一份內疚,畢竟,她是因自己而死。
眼前這個趙玉,不但擁有紫晴相似的面容,還具有紫晴的善解人意,莫非,這真是老天爺特意安排,是老天爺對自己的補償?
“紫晴雖是因姐姐喪命,但我想,她應該無怨無悔,假若時光能夠倒流,讓她再選一次,她必定還是心甘情願那樣做的。”趙玉猛地又道。
冷君柔繼續深望着她,讚許之情悄然涌上心頭,不過,還夾雜着一股疑惑。
趙玉分析得沒錯,曾經,紫晴不止一次表示能夠服侍自己是幾生修來的福氣,即便臨死前,也不曾後悔過。可是,趙玉一個普通村姑,怎會擁有如此玲瓏之心?見解和看清何以能夠這般精闢?
當然,心中的疑惑只是瞬間,冷君柔便迅速打消,不,自己不能因爲人家的出身而給予輕視,趙玉帶着小虎闖蕩尖湖數年,有一定的閱歷,有這種思想也不出奇。
於是,她拋開懷疑,對趙玉鄭重道謝,“趙玉,謝謝你,真的很感謝。”
“姐姐客氣了,趙玉纔要感謝姐姐呢,對我和小虎這麼好。”趙玉頓了頓,岔開話題,“姐姐要是不嫌棄,不妨當小虎的乾孃?”
“當……小虎的乾孃?”
趙玉又是作故沉吟一下,“關於今天那件事,姐姐即便沒有明說,但我還是認定了心中的猜想,難得姐姐那麼喜歡小虎,有小虎叫姐姐乾孃,某種程度上,算是撫平了姐姐痛失親兒的創傷。”
想不到,她仍堅信自己就是當事人!這次,冷君柔對趙玉的正確猜測不再生疑,而是欽佩與感激,不過,她也還是沒有正面承認。
趙玉一副不爲難狀,忽然起身,“那我現在就去把小虎叫來,讓他正式給你敬茶。”
“呃,不用,趙玉不用了!”冷君柔連忙阻止。
趙玉回頭,眼神陡然一黯,語氣幽幽,“姐姐這是嫌棄小虎嗎,也是,那終究不是親骨肉,姐姐未必希罕。對不起,是我一時魯莽,我只想到幫姐姐減輕傷痛,卻忽略了血緣關係。虧我剛纔還叫姐姐把我當成紫晴,其實,我只是長得和紫晴相似而已,又沒有服侍過姐姐,更沒有陪姐姐出生入死過,我……我……真的很抱歉,夏雪姐姐,請原諒我的自作主張,你千萬別不高興。”
看着她慚愧哀傷,且快要哭出來,冷君柔頓生心疼,趕忙安撫,“呃,你別胡思亂想,我不是那個意思。對小虎,我是打心裡喜歡,對你,我也一樣,剛纔阻止你,是不想打擾小虎睡覺,絕非你想的那樣。”
趙玉聽罷,暗淡的眼眸馬上恢復光亮,“那姐姐意思是,同意認小虎爲乾兒子,而且也不嫌棄我?”
冷君柔淺笑,抿脣,但不直接答是。
“謝謝姐姐。”趙玉則認定她是答應了,即刻重展歡顏,稍後,提出告辭,“那我不打擾姐姐了,對了,俗話說,上天有好生之道,姐姐又如此善良,距離母子團圓之日不會很遠的,姐姐也就別再難過了哦。”
冷君柔美眸再現感激,對她道了一聲晚安,送她出去。
趙玉跨出門檻後,不忘回頭再對冷君柔安慰兩句,這才徹底分別。
回到自己的臥室,她整個表情立馬轉變,一切僞裝也全部卸下。
臉色深沉的她,慢慢走向牀榻,若有所思地看着上面酣然睡大睡的小人兒,看着看着,出其不意地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小虎醒了,睡眼惺忪,軟軟的童音帶着淡淡的鼻音,“娘,您還不睡嗎?”
趙玉怔了怔,莞爾,“娘剛纔去夏雪阿姨房間坐了,你呢?怎麼突然醒來,是否哪兒不舒服?”
不理會自己的事,小虎迫不及待地道,“娘,不如我就當夏雪阿姨親戚的兒子吧,這樣她可能不會傷心了。”
一抹銀芒,在趙玉眼中一閃而過,她不着痕跡地盯着小虎,繼續微笑,“對了小虎,你想叫夏雪阿姨爲阿姨呢,還是爲乾孃?”
小虎雙眼驀地大睜,小嘴也張成了圓形,看到趙玉衝他點頭,示意他回答,他才略微調整一下震驚的神色,先是訥訥地問,“娘要小虎說真話嗎?那孃親答應小虎,別難過哦?”
趙玉微愣,頜首,“是的,娘要聽真話。”
“那……可以的話,我想夏雪阿姨當乾孃。”小虎一股作氣地說出,已開始想起了今天下午被冷君柔抱在懷中的情景,小小的心頭,不自覺地產生了依戀和渴望。
空氣裡,立即安靜下來,靜得沒有一絲聲音,連呼吸聲也聽不到了。
不久,小虎首先回神,看到趙玉滿面沉思,且笑容隱退,他以爲自己的回答傷了她的心,連忙道歉和安撫,“娘,別這樣啦,是你叫小虎說真話,小虎也不知爲何會那樣說,小虎只是覺得,夏雪阿姨真的很好,因爲她,我和孃親纔不用上街賣東西,不用住下雨天會漏水的房間,不用捱餓,不用擔心天冷 了沒衣服穿……”
小虎在滔滔不絕地數說,趙玉深沉的眼眸則閃爍不斷。
“娘,你放心吧,就算我有夏雪阿姨這個乾孃,我也不會忘記你,我會繼續聽你的話,以你爲重。再或者,你還是不開心的話,我頂多不要她當乾孃了.”小虎轉爲保證,小臉仰得高高的,盡是認真的神色。
趙玉沉吟了片刻,緊抿的脣,微微一揚,語氣也恢復溫和,“娘沒有不高興,娘只是在想,一些事而已。那就這麼定了,以後夏雪阿姨便是小虎的乾孃!”
“娘——”小虎驚喜。
“吶,你明天早上起牀後,娘會爲你倒好茶,你端去夏雪阿姨的房間,敬給她,知道嗎?”趙玉自顧說出安排。
小虎喜不自服,一口答允,“好,小虎知道,小虎知道了!”
“那趕緊睡吧。”趙玉說着,也自個脫去身上的外套。
“嗯,孃親晚安!”由於心情興奮,小虎根本無法即刻入眠,他時而閉眼,進而睜眼,翻來覆去,折騰了好長一段時間,終進入夢鄉。
趙玉躺在他的身側,雙眸依舊一瞬不瞬,盯着他俊俏的小臉,漸漸地,腦海突然閃出別一張俊美絕倫的面龐,然後,是一個帶着面具,身材挺撥的影子,最後,是一張絕美如昔的容顏,霎時,澎湃的內心變得更加狂潮如涌,眼神凌厲陰狠,咬牙切齒,連帶整上清秀淡雅的面容也慢慢地趨向了扭曲可怕……
另一廂,送走趙玉後的冷君柔,並沒有入睡,而是一直在不停思忖和糾結,先是錯認小虎的事,漸漸地思緒轉到藍子軒身上,越想,內心愈發混亂、彷徨和慌張。
和子軒相認,是老天賜給自己的意外驚喜,只可惜當時時間緊迫,太多話還沒問清楚和明白,最主要關乎堯兒!
之前以爲堯兒才兩歲多,實際上,距離災難只剩半年,自己再無多餘的時間等下去了,辦此,必須儘快找子軒商討對策,儘早施行自己的計劃,好防止堯兒受害。
彷徨緊張的心,已經轉成深深的恐懼,冷君柔再也忍耐不住,連忙身更衣,帶上夏宇傑賜給她的能隨時進宮的今牌,悄然離家,用輕功快速直奔進宮。
幸好,子軒回來了,而且,他還沒睡!
見到她,他不但驚詫,還有欣喜,然後帶她來到一處隱蔽沒人的地方,繼續白天被打斷的話題。
“君柔,我當時不是叫你先別說那件事嗎?怎麼最後還是一意孤行?”他首先對她白天的急於求成做出輕微的斥責。
冷君柔又是回他一個放心的眼神,隨即將冉妃曾經告訴知的某些事情,一一轉述與他。
藍子軒聽後,恍然大悟,也馬上變得焦急起來,“照你這麼說,東嶽國目前的裝況是易寒造成?”
冷君柔點頭,“假如我沒猜錯,古揚必是被那易寒控制了,易寒正在背後一步步掌控着大局。”
“那你的計劃呢,你對夏宇傑的請求具體是什麼?”
冷君柔不急着說,先概述一遍自己的遭遇和經歷,包括意外穿越,去了一趟別的時空,最後,在藍子軒的目瞪口呆中,這才說出自己的計劃,“本來,我打算等夏宇傑真正成爲握有實權的皇帝后,讓他用和親的方式送我前往東嶽國。我覺得,想查清楚整上情況,阻止和打破易寒的一切陰謀詭計,爲我娘報仇!如今,時間不多了,我得儘早去東嶽國,弄清楚情況,先阻止堯兒遭迫害。”
“可是,你確定堯兒真的還在人世嗎?”藍子軒插問,語氣微促,尚未徹底從震撼中出來,“還有,如果你真的這樣做,那代表着……你可能會被古揚污辱,所以,我覺得還是另想辦法吧。”
“不錯,我不確定堯兒是否還在人世,但我不想錯過任何機會,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生機,我都要把握。”冷君柔先是堅定的神色,漸漸地,嗓音訥訥起來,“至於我本身,是的,在我們這個世界,清白和貞潔對一個女人來說,堪比性命,不過,其實想想也沒什麼,畢竟我早就不乾淨了不是嗎?我和那個鷹……我已兩次失身給他,就算再失身給古揚又何妨?只要能救堯兒,能爲我娘和紫晴等人報仇,我,無所謂!”
聽着她這樣的表態,藍子軒眼神不見更加暗淡,她一直是個癡情倔強的女子,他認爲她會永遠這樣,身和心,都屬於她愛的那個男人。
現如今,她變了,接二連三的磨難,這幾年的閱歷,還有那個什麼二十一世紀,已將她的思想改變,變得令他既心痛又心疼,又同情且憐憫,同時,無可奈何。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相較於他的傷感和悵然,冷君柔 反而看開很多,“子軒,不用爲我難過,真的沒有什麼大不了。不管我的身體屬於多少個男人,我的靈魂都將永遠不變,生生世世,僅屬於他。當然,我答應你,去到東嶽後,我會盡量保護自己,直到最後真的無能爲力。”
她忽然想起了雲赫和雪柔,想起了那生生世世,相伴相隨的宿命之愛。
藍子軒仍舊悲愁滿懷,但最後,只能握住她的手,沉痛地道,“君柔,從此以後,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我會與你並肩作戰,不管將來我們能否保住東嶽國,但是,倘若堯兒還在人世,即便要我赴湯蹈火,甚至付出性命,我都務必保護他安然無恙,然後與你共同對付冷睿淵一家,爲你娘和他冤魂,報仇雪恨!”
他一說完,冷君柔便哭 了,淚水嘩嘩直流。
在她的生命裡,有三個這樣的男人,他們非她的愛人,可都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古揚,藍雋,還有眼前的藍子軒——她的第一個好朋友,如今也是唯一一個。
古揚雖然已變質,可她知道,那不是他的初衷,那是易寒的迫害。因此,在她回已裡,古揚會一直保留着溫柔體貼的形象,永遠是那個爲她甘願做任何事的好朋友。
至於藍雋,最令她感動的知已,陪她度過無數個日子,也將深深印刻在她的記憶,
其實算起來,老天爺還是待自己不薄,所以,自己的願望必會實現,或許中途險阻重重,或許自己會繼續痛苦,但結局,一定如願以償!
冷君柔 依然在流淚,藍子軒則開始擁住她,讓她依偎在他的肩上。
冷君柔先是一僵,便也不拒絕,記得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夢晴曾對自己說過,男女之間並非真的授受不親,某種程度上的親密接觸,是一種友愛的休現,是一種關懷的流露。
這兒,終究是古代,但不知怎麼的,她不是那麼想再被那些封建枷鎖禁錮!所以,她心安理得了,靜靜地依偎在子軒寬闊的肩膀上。
本來,她還有很多話要對他說,譬如她的身世,譬如她和鷹之間的相互利用關係,譬如下來應該如何說服夏宇傑儘快對付夏銘澤一家。
不過,她沒有再開口,其他的事,準備留到明天。
藍子軒同樣緘默不語,滿腹感慨地享受這久違的、一直是他渴望和眷戀的溫馨。
後來,更鼓聲驚醒了他們。
四更了!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中,兩個時辰就這麼過去了。
他依依不捨,可考慮到她一夜未睡,還唯恐再坐下去會招致沒必要的意外和麻煩,便只能暫且和她分開,他想,來日方長,這樣的美好將來還會有,以後,他要和她並肩作戰,他要和她共存亡。
冷君柔也是非常不捨,不過,她拒絕了他的護送,直接在侍衛營與他分別,走出皇宮後,再次騰去駕霧,奔回家中。
寧謐的寢室裡,蠟燭還在靜靜燃燒,周圍空氣依然一片冰冷和沉寂,只不過,自己的牀榻上驀然多出了一個人。
他雙眸幽邃暗沉,深情不再,此刻蓄着濃濃的怒氣,緊盯着她,那憤怒的火苗比正燃燒的燭火還狂烈,簡直把她點着、燒燬。
浴火重生 035 他如野獸般,狠狠蹂躪佔有
若是以前,冷君柔必是立即轉臉,躲開他的注視,可今天,她沒有,而是勇敢迎視他,同時,眸光冷清,帶着怒氣。
這人真是莫名其妙,三番五次不經允許便闖進自己的閨房,是誰曾經說過只要自己肯搬來和他住,他絕不會侵犯自己的隱私的?虧自己還慢慢對他改觀,慢慢補仇視他呢,看來,卑鄙小人終究是卑鄙小人,不管他對自己說過多少甜言蜜語,不管他對自己做出多少關愛,都無法抹掉他是禽獸的本性。
哼,若不是接下來需要他的配合,她真恨不得立刻就要了他的性命!
所以,她忍住滿腔怒火,淡淡地問,“有事?”
他不語,陰鷙的眼眸,仍牢牢盯着她。
“沒事的話請出去,我很困,要睡了。”冷君柔清淡的嗓音,壓制着慍怒。
“困?你也知道困?既然困了還三更半夜跑出去?”古煊終於開口,怒氣一展無疑。
冷君柔微微一怔,隨即冷哼,“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難道你忘了上次你是如何陷入危險的?忘了你差點被人玷污?你三更半夜去找銀面,難道就沒半點顧慮?別忘了,你是個女人,是個極易引起男人慾望的女人!”古煊轉爲低吼,火氣節節升高。
由於身體有點疲憊,他今晚很早就入睡,半夜忽然醒來,不由自主憶起她白天那件事,便過來看看她是否又在自個憂愁傷悲甚至落淚,豈料正好碰上她一身外行服,從房內出來,偷偷溜出家門。
他滿腹疑惑,本想喊住她,問她要去哪,不過轉念一想,改爲尾隨,跟着跟着,見她前進的方向竟是皇宮,他更是顧不得那麼多,繼續追去。
還以爲她去見夏宇傑,誰想到,她連夜進宮,竟是幽會那個銀面!
是的,她根本就是和銀面在幽會!兩人並肩而坐,銀面擁住她,她非但不拒絕,還順勢對銀面偎得更近。
他當下盛怒,全身幾乎被妒火給燃燒起來,思來想去,反覆權衡之下,總算忍住沒衝上去,隱匿在遠處,用噴火的眸子盯着他們,直至他們分開,那也才發覺,衣服單薄的自己,已全身冰冷、凍僵。
古煊在回憶着方纔的情形,冷君柔則也被挑起了怒火,這莫名其妙的男人,爲何總喜歡提那段往事,還有,他竟然跟蹤自己!那自己和銀面相見的整個過程,豈不是都被他看到了?自己和銀面的那些談話呢?會不會也被偷聽去?自己的真實身份,自己的計劃,他都獲悉了?
思及此,冷君柔更加憤慨,一時情急,痛罵出來,“關你什麼事,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跟蹤我?說,你有沒有偷聽我們的對話,有沒有!”
古煊先是對她的反應愣了愣,漸漸地,也怒氣更甚,腦海再次涌上她和銀面相依一起,愛意綿綿且依依惜別的畫面,緊接着,是上次她和銀面一起從宮外回來的情景。
那一個月圓之夜,他擔心她情毒發作,半夜跑去行山,看到她好好的,他既納悶,又欣慰,正好有任務在身,便也放心的先行回城,可萬萬想不到,翌日清晨會撞上她和銀面一起,令他當場就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認爲她情毒不發作,是因爲與銀面結合。
這個疙瘩,一直留在心中,今天見到她和銀面的親密,自然而然再次躍上腦海。
於是,他賭氣地,反吼回去,“對,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全都聽到了!還有,我是誰?你說呢?還用問嗎?我是你的男人,當然有權管你,有權監視你,還有權……”
咆哮戛然而止,他不由分說的抓起她,把她壓在牀上。此刻的他,被濃濃妒火所包圍,抓狂崩潰,整個人簡直要瘋了。
出其不意的舉動,將冷君柔震住,直到聽見那一陣衣物撕裂聲,她纔回過神來,奮起反抗。可惜,她天生力氣不如他,加上失去理智的人根本就是銳不可當,即便她再努力,結果還是被他脫個精光。
美麗誘人的胴體,白如凝脂,豐潤柔膩,玲瓏浮凸,頓時把男人迷得全身僵硬,眼神卻愈加狂野熾烈,野狼般地掠過那一寸寸令人血脈噴張、慾望膨脹的芳土。
冷君柔已經極度憤怒,不想以往那樣先是下意識地找東西遮掩,而是趁着得到自由的空擋,迅速起身,對他作出襲擊。失控如她,再也不顧接下來的計劃的靠他配合,她只知道,她要結果了這個人面獸心的禽獸,不,他戴着面具,根本就是個獸面獸心!
因而,她的動作也是令古煊猝不及防的,他硬生生地吃了她一招,猶豫她怒氣攻心,掌風凌厲,讓他不覺渾身震顫,再也不敢輕視,三下兩下趕忙將她制服。
他怒氣還是不減,加上她曼妙迷人的嬌軀吸引,於是乎,他點了她的穴,綁住了她的手腳,然後狠狠的佔有了她。
他無視她眼中的憤怒,無視她的淚水,無視她的痛苦,使勁在她身上衝刺,他發現,這樣除了可以填滿自己內心的空虛,還能消除心中的妒火。
一直以來,他都說服自己不要在意她的清白,可他終究無法做到,儘管自己的身體無法對她忠心,但他要厚顏無恥的要求她只屬於自己一人,包括她的身和心。
野獸般的蹂躪,不知持續了多久,他看着她悲憤的表情漸漸減弱,到最後眼神呆滯和絕望,於是,他解開她的穴道,如他所料,她不再掙扎,即便已經得到自由,她整個身體和剛纔被點了穴一樣,只是隨着他的馳騁而動,毫無反抗的跡象。
是的,冷君柔可謂已經麻木,感受着那一下下用力的撞擊,撞到她的身體深處,甚至連她的靈魂也被搗了出來。她不禁想起銀面今晚的惋惜,惋惜她爲何對清白不再那麼在乎。
其實,都是眼前這個禽獸害的,假如沒有第一次的媚藥失身,就不會有第二次的醉酒纏綿,而現在……既然自己都被如此糟蹋和霸佔了,那有何懼將來有可能被古揚佔有?
結合,本就是一對相愛男女愛情達到昇華的體現,那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奈何在自己身上,卻總是這般低俗和羞愧。
猶記得,當年爲了阻止冷睿淵和朝廷聯盟,爲了阻止冷家堡勢力強大,自己不惜對古煊獻身,整整十夜,快樂和痛苦並着,承歡於他的身下。就算到了後來,爲了留住古煊的心,也不惜運用美色,毫無尊嚴的利用這具得天獨厚的身體。
如今,自己遭到這樣的羞辱,也還是因爲報仇所致。
這一切,都是冷睿淵給自己的的,冷睿淵不但毀了孃親的一生,還給了自己一個錯誤的人生,令自己,不但害己,還連累了許多無辜的生命。
所以,冷睿淵,在我有生之年,我都絕不原諒你!
淚水,還是不爭氣的流了出來,但冷君柔沒有哭泣,沒有任何叫喊,只是毫不眨眼的盯着身上的男人,盯着他面具上方的那一雙幽邃眸瞳。
他已將綁在她手腳上的束縛也解下,故她得到了全然的自由,可她還是沒有掙扎,只是靜靜地,如靈魂出竅般承受着那一次比一次迅猛激烈的撞擊,從目前的情況看,她知道,這場衝刺,不會很快停下。
結果,真的如她所料,折磨徹底消停時,窗口已經逐漸泛白,她累得渾身僵硬,連喘氣的力氣也沒有,他則趴在她的身上,睡過去了。
他睡得很熟,很放心,自己只需動一動手,便能結果了他的性命。但是,她沒有,只因爲,接下來還要他的幫助和配合。
就這樣,她躺着不動,嬌顏呆滯,眼神空洞,腦海一片空白,直至疲憊的眼皮再也支撐不住而緩緩闔上。
不久,又在一陣驚呼聲中醒來。
忘記上閂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房裡多出兩個人,一個是小虎,一個是趙玉。
小虎手中端着一杯茶,烏溜溜的眼眸忽閃忽閃的,直直看着牀上,不斷髮出好奇和疑惑的神色。
趙玉則是一副窘迫,整個臉龐都紅了,對着冷君柔惺忪睡眼,她頻頻道歉,“對不起夏雪姐姐,我……我不知道您……你和大哥會……我本來是想帶小虎過來給你敬茶,讓你們正式相契,萬萬想不到……想不到……”
冷君柔混沌的腦子頃刻清晰了不少,羞澀的本性,讓她還是忍不住呈現尷尬和不自在,連忙推開壓在身上的那具如大山般沉重的身軀。
“夏雪阿姨,你是不是準備和鷹叔叔生娃了?那您還要認我當乾兒子嗎?”小虎再度做聲,黑白分明的雙眼依然睜得很大,來回看着冷君柔和古煊。
他們身上雖然蓋着被子,可是他們的睡姿,還有裸露的手腳,無不說明了他們是什麼情況。
至於小虎因何小小年紀便懂這些,那恐怕得再問了。
“小虎,別多嘴。”趙玉連忙啐了他一口,給冷君柔投以一個歉意的眼神,拉起小虎,準備出去。
不了,遭到小虎的掙扎,“娘,我們不是說好要給夏雪阿姨敬茶的嗎?我還沒正式喊她乾孃呢,難道夏雪阿姨真的有了自己的小寶寶,因而不要小虎了?”
說到最後,小虎稚嫩的嗓音變得難過起來,小虎還弓着身子,不肯離去。
“夏雪阿姨現在沒空,我們遲點再來。”趙玉應了一聲,不由得加大力氣。
“夏雪阿姨不是坐在牀上嗎?怎麼會沒空?何況,喝杯茶而已,又不會佔很多時間。娘,你就老實跟我說吧,是不是你耍我的,夏雪阿姨要生自己的娃,根本不會再要我了,是不是?”小虎繼續掙扎,還使勁回頭看向大牀,直接問當事人,“夏雪阿姨,是這樣嗎?我說的對嗎?”
“趙玉,等等。”冷君柔終於開口,喊住即將走到門口的趙玉,同時起身,披着被子下牀,當然,不忘拿起另一件被子蓋在男人光裸的身軀上。
她先是進入屏風內,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齊,再出來時,直接走近小虎,不顧身體的疲憊和痠痛,半蹲着,溫柔地道,“小虎,不是要給阿姨敬茶麼?那還等什麼。”
小虎一怔,結巴起來,“阿姨……真的願意當小虎的乾孃?可是……那您和鷹叔叔的娃……”
“阿姨肚子裡沒有娃,再說,就算阿姨真的有,小虎也還可以當阿姨的娃。”冷君柔粲齒,露出一抹淺笑。
“小虎,聽到了嗎?夏雪阿姨都這樣說了,你還愣着做何?”趙玉插了一句。
小虎這才舉高茶杯,激動得聲引起了顫抖,說出趙玉教他的話,“小虎給乾孃敬茶,乾孃早上好!”
儘管這聲呼喚多出一個“幹”字,可依然深深牽動着冷君柔細膩溫柔的心,讓她倍覺珍貴,毫不猶豫地接過茶,仰頭一口喝盡,把空杯子給趙玉拿着後,她再度納小虎入懷。
昨天的一場歡喜一場空,着實讓她失落和惆悵不少,如今,能當小虎的乾孃,也算是一種安慰,想罷,冷君柔不禁擡頭,再對趙玉發出感激的注視。
趙玉眉梢帶喜,笑容可掬,靜靜回望着她,一會,先帶小虎出去。
冷君柔則回牀前,看着依然抱頭大睡的男人,她恨意再起,同時,也略覺納悶。
憑他的武功和內力,剛纔場面那麼吵鬧,他沒理由不清醒,敢情昨晚的縱慾耗盡了他的全部體力?讓他……精盡人亡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冷君柔下意識地幸災樂禍和解氣,但很快,又變得緊張起來,不,他還不能死,自己還需要他的幫忙,他怎能這麼便宜就死去!
她伸出手,推他,動作由輕緩到快速,還一邊呼喚着,奈何他彷彿真的死了一般,無動於衷。她只好移手到他的頭上,更用力的拍打,正好發覺,他的額頭好燙,當她抓起他的手腕,給他把脈後,整個人霎時僵住。
浴火重生 036 別怪她的無情,這是你欠她的
原來,他發燒了!
哼嗯,這是報應嗎?昨晚他可惡地對自己施行獸慾,以至染上了風寒?
心裡的恨和怒,頃刻舒緩了不少,冷君柔把手收了回來,靜坐牀畔上,若有所思的瞪着他,突然,手再度伸去,撫上他的面具,不過,在腦海隨即閃出一張毫無血色的面容後,她又馬上將手抽離,且站起身。
這也才正視到身體的不適,那是被狠狠蹂躪和佔有後的脹痛和痠痛。
她便再走進屏風內,解下衣服。只見全身上下都是他的吻痕,下面更慘不忍睹。
前兩次被他佔有,對過程她並無印象,只從事後的跡象看出他的驍勇,可也根本不像這次的慘烈。
昨晚,自己停止掙扎的動作,但感覺依然繼續着,對於他如何瘋狂蹂躪自己最柔軟的地帶,她記憶深刻,如今回想起來,不覺感到異常羞憤和可笑。
當時,自己竟然幾度出現幻覺,認爲他就是古煊,那眼神,那動作,那感受……使她迷惑,茫然,還不受控制地產生了渴求。
不過,最後還是清醒過來了,發現那只是自己爲了壓制憤恨和羞辱而作出的自我安慰,只是自己爲了掩飾曾經那麼瞬間起的自然反應。
他,根本不是古煊,不可能是古煊。
因爲自己知道,那冰冷的面具底下,是一張蒼白如蠟,毫無血色的臉,儘管五官也很英俊,可絕非古煊。
這些日子以來,自己被他的僞裝給誤導,差點認爲他是個溫柔體貼的好男人,實際上,他根本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禽獸,是個卑鄙下流的色魔。
“叩,叩叩,叩叩……”
突然,幾聲敲門,伴隨着一聲呼喊,“姐姐,夏雪姐姐……”
是趙玉。
冷君柔暫停思忖,重新穿回衣服,開門後,看到趙玉略顯拘謹狀,訥訥地解釋道,“我……我給姐姐煮了熱水,姐姐要不要沐浴一下?”
冷君柔先是一怔,隨即明瞭,是的,以往每次歡愉後,自己都會泡個熱水澡,洗掉身上的不適,就連前兩次也不例外,前兩次是身後這個禽獸爲自己準備,這次,竟是趙玉,令她又忍不住想起紫晴,以前在皇宮,都是紫晴爲自己張羅。
見冷君柔久不做聲,趙玉連忙道歉出來,“是不是我自作主張錯了?姐姐暫時還不需要洗的是嗎,對不起,我只想到時候不早了,姐姐就要進宮,而大哥也要出門,所以……”
“呃,沒事,那麻煩你幫我把水擡進來。”冷君柔定一定神後,連忙安撫。
趙玉欣喜頜首,快步離開。
冷君柔則回頭,再來到牀前,眸光已經轉向冷漠,瞪着牀上依舊毫無知覺的男人,稍後,纔去衣櫃邊拿衣服。
她準備得差不多,趙玉也正好把水擡進來,待趙玉出去後,她開始清洗,整個過程很使勁,很用力,身上幾乎擦掉了一層皮,只爲消除掉他留下的體味。
好長一段時間後,浴桶內的水已經由熱變涼,她這才起身,穿好衣服,直接步出房門,沒有再看牀上的男人。
趙玉和小虎早就在廳堂裡靜候着,見冷君柔出現,小虎屁顛屁顛地奔跑過來,甜甜地叫出一聲,“乾孃!”
冷君柔清冷的容顏即刻露出一絲笑意,摸着他的小頭顱,舉手投足間盡顯寵溺和疼愛。
趙玉也緩步過來,先是瞧了一下臥室的方向,遲疑道,“大哥他……還沒起牀嗎?”
冷君柔笑容凝固,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趙玉則忽然又道,“我已煮好了早點,可能沒大哥弄得那麼豐富和美味,姐姐你可要將就一下。”
冷君柔回神,對她投以感激一瞥,隨即拉起小虎,徑自朝餐桌走。
確實,和以往相比,今天的膳食簡單許多,不過,冷君柔並沒任何微詞,說起來,她還要感謝趙玉的體貼入微和善解人意呢。
於是,她先行坐下,招呼趙玉和小虎也一起吃,吃飽後,還主動幫忙收拾碗筷。
這時,趙玉又發出了疑惑,“姐姐,要不要叫大哥起來吃?可以先吃了再繼續睡的。”
小虎這鬼精靈,爲了博取機會表現,則已自告奮勇到,“我去叫叔叔起牀。”
“呃,小虎等等。”害的冷君柔連忙叫住他,對他和趙玉來回望了一下,終如實道出某件事,“他……病了,可能是染了風寒,正發燒中。”
趙玉聽罷,即刻驚呼,“染了風寒?那……要不要叫大夫看看?姐姐怎麼現在才說呀?”
冷君柔神態更加窘迫,又是思忖片刻,訥訥地道,“我懂醫術,已經給他看過了。”
“哦,那沒什麼大礙吧?對了,發燒應該吃藥的,姐姐你好像並沒有……”趙玉說着說着,戛然停止,若有所思的注視着冷君柔,聲音已經低下不少,“姐姐,你昨晚和大哥……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大哥惹你生氣了嗎?”
冷君柔美目一晃,不語。
趙玉則認爲她是默認,往下說,“我雖不清楚大哥因何激怒姐姐,可大哥終究是姐姐的……夫君,如今有病在身,必須先診治,姐姐有天大的委屈都應該暫且擱置一邊,等大哥身體好起來,姐姐再懲罰他也不遲。姐姐,不如這樣吧,讓我來照顧大哥。”
趙玉話畢,不待冷君柔給反應就動身朝臥室方向走。
冷君柔見狀,也迅速邁步跟上,到達自己房門口時,叫紫晴先在那稍等,自己則進來,關上房門,走向牀榻。
趙玉說的沒錯,不管自己心裡有多憎恨這個獸面獸心的魔鬼,自己還需要他的幫忙,而且,一些事情迫在眉睫,他必須儘快醒來。
芊芊玉手,刻不容緩地掀開被子,冷君柔無視那具精壯的身軀有多健美有多迷人,直接撿起被推到大牀一角的衣物,快速套在他的身上。
爲他穿好衣服,並非出於對他的關心,更非在意他裸露的身體被別的女人看到,而是,不想難爲委屈了趙玉,趙玉還是個黃花閨女,自己應該保護她的冰清玉潔。
不忘給牀上的禽獸再投以一個憤慨的瞪視,冷君柔這纔去開門,讓趙玉進來。
原來,趁着剛纔的空當,趙玉已經準備好一盆熱水,她擰了熱毛巾,敷在古煊的額頭,同時,提出一個請示,“姐姐,大哥這副面具是何作用的?能不能先把它摘下?抹抹整個臉龐,他會舒服很多。”
“呃,不用了,沒事的。”冷君柔連忙拒絕,不是爲了保護他,只是,不想他因爲真面目暴露而帶來節外生枝,以至影響到自己。
未免趙玉多想,冷君柔開出一個藥方,叫趙玉去藥鋪買,然後讓轎伕給夏宇傑送信,說自己告假一天。
他是病人,自己算是大夫,理應給予關注和重視,然而,她真的做不到,要自己去關心一個昨晚纔對自己施行獸慾的魔鬼,那是不可能。
所以,無論買藥、煎藥還是喂藥,他都讓趙玉代勞,自己則只呆在一邊,冷眼靜看。
到了傍晚時分,他終於醒來。
那雙幽邃的黑眸,由於病了而變得有點渙散,先是環視着四周,看到冷君柔,眼中亮起異彩,輪到趙玉時,則眉頭蹙起。
“大哥你醒了,身體沒什麼事了吧?對了,你染了風寒,發高燒,已經睡了一天。”趙玉首先開口,一臉欣喜雀躍,相較於冷君柔的冷漠,她彷彿更像是他的愛人。
古煊一聽,便也恍然大悟,其實,自己前兩天就已開始感到不舒服,經過昨晚單衣暴露戶外,加上下半夜的縱慾風流,身體徹底垮下。
“夏雪姐姐爲了照顧你,今天還特意告了假,沒去皇宮呢。”趙玉猛然又道。
對趙玉的喜形於色視若無睹,古煊再次定睛在冷君柔身上,儘管她關心的對象不是真正的自己,可他心裡頭還是天滋滋的,因爲,這樣代表她已經原諒了他,他便不用擔心如何去爲昨晚的失控行爲贖罪,不用擔心自己和她之間的關係變差甚至破裂。
不過,他的高興還沒維持多久,只見她突然轉身朝外面走,使得他一時情急,吶喊出來,“你去哪?”
要是以往,冷君柔必定頭也不回,如今,有趙玉在,她只能停下,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我進宮一趟,看看有什麼事。”
擔心趙玉會無意或者有意地看到他的真面目,她被逼無奈唯有留在家中,如今他醒了,她也該去辦自己要辦的事。
進宮?天都黑了還進宮作何?夏宇傑要是有急事,肯定早就宣她的,難道,她是去找銀面?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古煊馬上來氣,不假思索地做出阻撓,用命令的語氣,“不準去!”
很自然地,當即引起冷君柔的反感,倔強的櫻脣,冷冷一扯,雙腳繼續邁動。
“站住,不準去,聽到沒有,不准你再去找銀面!”古煊更加氣急敗壞,只見她已經跨出門檻,他也迅速下牀。
可惜,還在生病的他全身根本提不起力氣,雙腳一着地,即刻撲倒。
“大哥,大哥您沒事吧。”趙玉連忙衝過來,扶住他。
浴火重生 037
古煊推開她,支撐着起身。
趙玉鍥而不捨,在此扶住他的手臂,“大哥,您有病在身,快回牀上躺着吧,別這樣。”
“滾開!”古煊叱喝出來,將她甩開,然後繼續吃力地往外追。
被推倒在地的趙玉也連忙重新站起,疾步追去,及時扶住他顛顛顫顫的身軀,這次,陪他一起出去。
長長的走廊上,空蕩蕩一片,早已不見冷君柔的影子。
古煊黑眸霎時更沉,還額暴青筋,咬牙切齒,雙手攢成了拳頭。
趙玉側目仰視他,靜靜感受着他的怒氣,少頃,怯怯地道,“大哥,您別生氣,夏雪姐姐一時賭氣而已,氣消了會原諒您的,看她今日特意告假一天在家照顧您便知她對您有多重視了。”
氣消?原諒?敢情柔兒將昨晚的事跟眼前這個女人說了?可……這事怎麼說也算是一種羞辱,難以啓齒的,看來,柔兒對這女人比自己想象中還親近和信賴。
“大哥,你快回房吧,外面風大,不適宜久呆。”趙玉再次開口,打破寂靜的局面,她溫柔似水,深深望着他。
古煊也繼續眸色複雜地審視,隨即又看了看空蕩蕩的走廊,扭頭轉身。
趙玉立馬上前攙扶,“大哥,來,我扶你。對了,你想回姐姐的房間呢,還是回你自己的房間?”
古煊不吭聲,也不拒絕,乏力而沉重的腳步已然邁起,前進的方向是他自己的寢室。
趙玉便也靜默下來,直至他回到房中坐下,才又開口,“大哥你先坐一會,我去給你把粥端來,你睡了一天,可得進食了。”
說罷,她出去了。
古煊則繼續呆坐着,高深莫測的眸瞳,四處環視,直至趙玉回來。
她仍一副溫柔體貼狀,不惜親自爲古煊餵食,古煊稍作沉吟,便也不拒絕,同同時不着痕跡地留意她,如期發現了她的暗自竊喜。
“大哥對姐姐疼愛有加,姐姐心思細膩,必定也感懷於心,所以,大哥千萬別生氣,好好養病,爭取早日康復,把姐姐哄回來。”趙玉小心翼翼地服侍他就餐,邊好心解勸道。
古煊沉默依舊,靜靜吃着粥,差不多的時候,小虎忽然出現,還喊出一聲令他重重震住的稱呼。
乾爹!
爲了討好巴結,這小鬼頭竟然叫自己乾爹!
可是,不應該這麼簡單的,莫非……古煊猛地想到一個可能性。
而小虎接下來的話,更是進一步證明了他的猜想,“乾爹別生乾孃的氣哦,她連夜進宮肯定是有事情忙,忙完她就會回來的。”
那“善解人意”的趙玉,則跟着解釋,“我見姐姐和小虎很投緣,便提議讓小虎認姐姐爲乾孃,姐姐同意了,至於大哥您……請原諒小虎的自作主張,他覺得您是姐姐的夫君,應該稱呼爲乾爹。”
夫君?又是柔兒告訴她的嗎?或者,是她自己猜測觀察的?不過,平心而論,自己和柔兒目前的狀況,哪像是夫妻呢!
不知不覺中,古煊已經吃完了一大碗粥,當趙玉伸來手帕要爲他抹嘴時,他即使阻止。
趙玉手一僵,但很快,恢復笑容,若無其事地道,“大哥不介意的話,可否先把面具解下,我去打盆熱水,給大哥洗洗臉。”
古煊也渾身一僵,眸光下意識地犀利起來,對趙玉發出若有所思的睨視,數秒後,拒絕,“不用了,你們都出去吧,不用再進來了。”
趙玉怔了怔,依言聽從,不忘表露體貼,“那大哥好生休息,有什麼事的話,儘管叫我。”
“乾爹晚安!”小虎也迫不及待地插了一句,俊俏的小臉蛋,如陽光般燦爛。
古煊絲毫不爲所動,擡高腳,整個身子都上到牀內。
趙玉對他欠欠身,帶上小虎,出去了。
整個室內也隨着寂靜下來,古煊背靠牀柱而坐,側目看着剛剛閉上的房門,不久,下牀,來到鏡子前,對自己審視一番,確定沒什麼異樣和不妥,這才重新返回牀上,繼續呆坐。
另一廂,火速趕進宮的冷君柔,確實是去找銀面,不,對她來說,應該是藍子軒了。
見到她,藍子軒首先詢問,“聽聞你今天告假一天,沒事吧?”
冷君柔微笑,給他一個無須擔心的眼神,沉吟一下後,大概說出今天的情況,當然,並不包括昨晚被那親手蹂躪佔有的情景。
藍子軒聽罷,恍然大悟,同時放下心來,話題轉到正事上,“對了,有好消息,今天夏宇傑找我談起關於夏銘澤謀反的事,還問了我的意見,最後作出決定,準備採納你的計劃。”
果然是個好消息,冷君柔聽罷,整個人爲之一振,欣喜若狂,激昂的心,許久才得以平復。
然後,她刻不容緩,對着藍子軒告知昨晚尚未說完的一些事情,包括自己的身世。
藍子軒頓時也被震撼,百感交集涌上心頭,有詫異,有驚喜,有焦慮,有緊張。
冷君柔清楚他在想什麼,接着往下道,“根據鷹的說辭,外公估計是被夏銘澤所害,我已經不停翻看醫書,希望能找到治療辦法,再不然,只能等夏銘澤被揭發敗露後,要他主動供出診治方法。至於我的身世,也只能等外公病好了方可認祖歸宗。”
藍子軒漸漸回神,頷首贊同,稍後,忽然問,“對了,鷹的那些狀況,你當真信了?我擔心那會不會是夏銘澤的另一個陰謀?”
冷君柔愣然,沒立即迴應。
“君柔,不是我對他有偏見,也非……因爲我的私心,我就姑且相信他對你是認真的,可我總覺得,倘若他當真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真的曾經是一個皇帝,那根本不可能如此感情用事的,畢竟,你們認識不久,而且,你們之間又沒經歷什麼刻骨銘心的愛。”藍子軒爲自己的猜疑做解析。
冷君柔再沉思了下,說出自己的看法,“子軒,你的分析很對,其實,到現在爲止,我也並沒有完全相信他的身世,沒有相信他的真心,但我還是覺得,他這樣做應該是爲他自個的目的,與夏銘澤無關,他跟隨在夏紀芙身邊三年,最容易擊敗夏明傑的時期,可都無法成功,如今夏明傑勢力已漸漸強大,想對付更不容易,故他棄暗投明也未嘗不可。”
聽到此,藍子軒便不再爭辯,經過那些磨難,他發現她真的變了許多,或許她沒有表現出來,但事實證明,她已經慢慢強大,當然,不管她變成怎樣,善良和寬容的個性依然沒改,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化解了對老國王的恨。
這也讓他堅信,這場“戰”,一定會贏,畢竟,老天爺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好人,即便中間飽受苦難,但結果,還是會雨過天晴的。
心中其他情緒通通消失,只剩欣喜和希望,藍子軒於是叫冷君柔在此等候,自己離開一陣,再回來時,遞給她一包東西。
是桂花糕。
他還記得她喜歡吃桂花糕。
懷着無限的感激,冷君柔迅速拿起一塊,毫不猶豫地放在口裡,同時,再拿起一塊,遞給他。
藍子軒也不客氣,接過便吃,邊吃,邊扯開話題,不過,這次聊得都是趣事,冷君柔述說居多,把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的見聞與他分享,當然少不了藍雋這個好知己。
使得藍子軒對藍雋不覺更加好奇起來,至於是否真的是前世今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和他,都深深關愛着冷君柔。
所以,兩人這一聊,又是聊到了三更半夜,分別時,依然意猶未盡。
重種種歡喜事,讓冷君柔心情大好,然而回到家中,見到自己牀上呼呼大睡的男人後,內心的高興瞬間又消失得蕩然無存。
其實,她真的不想回到這兒,不想再見到這個禽獸,奈何,暫時還不行,況且,小虎和趙玉還住在這兒,無論如何,自己還是得忍下去。
“姐姐,你回來了?”驀然,身後響起一聲呼喚。
只見趙玉嫋嫋而進,面帶微笑,當看到牀上的男人,又大聲驚呼,“咦,大哥怎麼又跑回這兒睡了?”
冷君柔柳眉也再次蹙起,疑惑的眼神看着趙玉。
“剛纔姐姐走後,大哥便叫我扶他回她自己的臥室,我服侍他吃了晚飯,叮囑他好生休息,想不到……他又跑來這兒。”趙玉解釋着,俏臉忽的一紅,羞澀地道,“姐姐,看來大哥真的很愛你,不如你就看在他病了的份上,原諒他一次吧。俗話說牀頭打架牀尾和,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的。”
原來如此!她還以爲他一直留在這的呢。冷君柔蹙起的眉頭,漸漸舒開。
“對了姐姐,你還餓不餓?要不要我去煮點宵夜給你?”趙玉再道。
“不用了,謝謝,我不餓。”冷君柔回神,婉拒,剛剛纔和藍子軒吃過桂花糕,如今還飽着呢,再說就算餓,也沒必要,雖說趙玉是來幫傭的,可畢竟都這麼晚了,她也不想趙玉再操勞。
於是,冷君柔補充一句,“時間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
“嗯,那姐姐有什麼需要,儘管叫我。”趙玉便也不停留,辭別離去。
房內恢復靜謐,冷君柔緩緩走到牀前,先是呆立片刻,隨即給他把脈。看來,他運氣不錯,燒已經徹底退了,一時半會是死不了。
那麼,自己要不要把他叫醒,他那龐大的身軀,加上呈大字型的睡姿,幾乎佔據了整張牀,自己根本沒地方睡,再說,自己也不可能就這樣和他同牀共眠。
想罷,她便不顧他還是個病人,伸手準備推他,湊巧,他發出夢話,“不准你去見銀面,我的女人,不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堅決不能,知道嗎,知道嗎!”
冷君柔手僵在半空,而後,發出一聲鄙夷的嗤笑。恨哼嗯,每個男人都這麼專制,這麼自私。他是誰?憑什麼這樣要求自己?有何資格?
白皙的手重新往前,直接來到他的耳畔,毅然解下了他的面具。
那張臉,還是毫無血色的蒼白,除了眉頭緊緊蹙着,其他部位沒有絲毫表情。她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會有愛。
她不禁想起子軒的猜疑,於是乎,對他仔細端詳起來,對着這張看起來有點古怪的面容,她小心翼翼地審視、觀察、辨析。
就在她屏息凝神,附臉越來越近之際,那雙緊閉的眸瞳冷不丁地睜開,她來不及反應,便覺腰間一麻,自己整個身體朝他身上撲去,那隻忽然橫跨在自己腰腹的大手,牢牢地箍住自己,將自己的上半身,緊貼在他溫熱的胸前。
心頭立起羞憤,冷君柔即刻伸手,直接襲向他的脖頸,一把掐住。
古煊見狀,不覺也大吃一驚,連忙收起擱在她腰間的手,改爲自衛,這丫頭,竟然如此兇狠和無情,簡直想謀殺親夫嘛!
“以後給我安分一點,下次要是再敢對我毛手毛腳,小心你的命!”冷君柔面若冰霜,冷冷地扔出一句警告,坐直身子。
她發現,自己想殺的人當中,又多了一個,那就是眼前這個禽獸,待大仇已報,她定會親自結果了這個禽獸的性命,會一劍切掉他的命根子。
對着她冰冷凌厲的眼神,古煊儘管不清楚她在想什麼,但也猜測一定是很毒的東西。不過,他沒多加理會,而是打算對她連夜進宮的事繼續批評和盤問,誰知,她先一步,主動提及。
“上次那件事,我跟皇上說了,他聽取了我的提議,準備正式對付夏銘澤一家。”冷君柔還是一副沒好氣的樣子。
古煊面色一怔,下意識地朝房間四周瞧瞧,而後才壓低嗓音,“好,知道了,我這邊會安排,安排好了再告訴你怎麼做。”
他微頓,“對了,我有個要求,以後不準和銀面再見面!你今晚進宮,肯定又見到他了吧?你和他,到底是何關係?”
極具霸道且帶着質問的語氣,讓冷君柔又起反感,鄙夷道,“別管太多,記住你的身份!”
古煊頓時氣結,整個臉龐都扭曲了起來,瞪着她,不惜做出最後的威脅,“好,既然你不答應,那休想我和你合作,接下來如何對付夏銘澤一家,你自個想去!”
這次,輪到冷君柔惱羞成怒,他這算什麼?威脅嗎?他以爲自己當真要靠他?以爲自己沒有他真的不行?
“哼,你佔了我的便宜也就罷了,還諸多要求,以爲自己是誰?以爲我真的稀罕?我告訴你,在我心目中,你連銀面一根手指頭也不配!我就喜歡跟銀面在一起,只要我喜歡,我和誰在一起都行,就算你真是我的丈夫,也無權過問,何況,你這獸面獸心的魔鬼,什麼也不是!”冷君柔一口氣吼出,留給她一個深惡痛絕的瞪視,隨即扭頭,往外衝去。
古煊先是爲她的痛斥怔愣,眼看她的倩影奔到門口,這才曉得起身去追,邊走邊吶喊,“喂,你去哪,回來,停下,不準再走!”
可惜,他越叫,她走得越快,很快便沒了人影,而他,只能氣喘吁吁地看着她在自己視線中消失。
該死的,她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竟然說出那番大逆不道的話,感情她把三從四德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就算是夫君也無權過問?假如自己把臉皮撕下,對她露出真面目,她還會不會這麼說?
另外,那個可惡的銀面,在她心目中真有那麼重要嗎,論與她認識的時長,自己和銀面差不多;論付出,絕對是自己比銀面多。爲何她偏要對那小子念念不忘,對自己,則是厭惡痛恨!
古煊眉頭深鎖,心裡不斷低咒,漸漸地,忽覺背後出現一股異樣,他心中一凜。
有人在偷窺!那個趙玉!
這個女人,是湊巧碰上呢?又或者,別有用心?看來,自己的警惕性下降了!
不知是否察覺到他已發現,背後那道詭異的目光,片刻便消失。
古煊繼續屏息凝神,好一會兒,才側身,以最快的速度衝回冷君柔的房間,戴上面具。儘管有一塊膠皮保護,他依然不想讓人看到這張假臉,特別是這個越來越可疑的女人。
下半夜,冷君柔不知去向,古煊則無眠到天亮。
緊閉的房門,響起敲門聲。
古煊潛意識地起警惕,少頃,緊繃的肌肉放鬆開來,沉聲問,“誰?”
“大哥,是我,趙玉,我給你送早點來了。”溫柔的嗓音,徐徐而來。
古煊又是一怔,隨即允許,“進來吧。”
他話音剛落,只聞吱的一聲響,房門緩緩推開,趙玉嫋嫋走進,今天的她,一襲荷葉色衣裙,面若桃花,巧笑倩兮,手裡端着幾樣東西,正是熱騰騰的早膳。
浴火重生 038 用心良苦
她放下東西,先拿起一杯熱茶,遞給古煊,“大哥,先漱漱口。”
古煊劍眉微蹙,便也接過,先是對茶水認真觀察一番,這才漱口。
待他弄妥後,趙玉拿走茶杯,把早點端過來,像昨晚哪樣,很自然地準備餵給。
這次,古煊拒絕,還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她呢?”
趙玉先是一頓,隨即道,“大哥是問姐姐嗎?姐姐她……她還沒有回來,不過我想應該也快了。”
沒有回來!
她竟然徹夜不歸!
並無上次的擔憂和焦慮,古煊反而感到熊熊怒火衝上心頭,經過上次的教訓,他不用擔心她又去喝醉,而憑她突飛猛進的武功,一般的混混流氓應該傷不了她。
所以,她肯定又是進宮去了,拿着夏宇傑賜給的可隨時進宮的令牌,做任性的事,做激怒自己的事。
“大哥,我昨天不是勸過您,別跟姐姐坳氣了嗎?姐姐畢竟是女人,需要多遷就一下的。”趙玉猛然又道。
古煊定睛,探究審視着她,順勢直問,“昨晚你都看到了?你偷聽我們的話?”
“呃,嗯,我都看到,不過,我絕非故意偷聽的。”趙玉俏臉立轉蒼白,神色也顯得有點倉皇,“姐姐連夜出門,我很是擔心,一直等到她回來,但我回房不久,又驀然聽到一些爭執聲,於是打算起來瞧瞧怎麼回事,剛出門口,便見姐姐人已走遠,大哥則從房內追出來,我本來想上前勸大哥,可又擔心加重大哥的怒氣,故只好忍住,繼續在暗處靜靜留意。”
是嗎?情況真如她解釋的這樣?她是得知自己已發現了她,故才主動承認,還用這種聽起來十分合理的說辭?古煊深眸半眯,眸色更加幽冷。
趙玉卻俏臉飛上一朵紅暈,羞澀地道,“大哥,您……怎麼了?莫非趙玉臉上有東西?”說着,她還裝模作樣伸手自個撫摸面龐。
古煊內心頓時一陣冷哼,收回視線,吩咐她出去。
趙玉猶豫,支支吾吾,“那這些早點……”
“我等下自己會吃。”古煊又是冷冷一句,劍眉已經擰起。
趙玉身體一個哆嗦,對他微微一鞠,疾步離去,且順手關上房門。
古煊於是解下頭頂的髮簪,從中取出一根細長的針,插入各類早膳中,並沒發現異樣,這才放心享用。
這根針,是李浩有此無疑遇見一個老人,爲老人所贈,能測百毒,故他隨時帶到身邊。
由於昨天生病,幾乎沒什麼東西下肚,導致他此刻吃得狼吞虎嚥,不久便把早點全都解決掉,然後,離開這間房,回自己的臥室。
儘管一些機密的東西隱藏得很好,但他還是習慣每天查看一遍,預防萬一出啥意外,也能及時知道和補救。
今天的查看結果,和往常異樣,讓他放心。
繼而,他走到鏡子前,取下面具。
昨晚,自己大病初癒,本疲憊不堪,奈何躺在牀上輾轉反側,根本無法入睡,只因她尚未歸來。
隨着時間的流逝,他愈加焦急和煩躁,索性去她的房間,躺在她的牀上,聞着她獨特的幽香,不知不覺便睡過去了,且還睡得很放心,毫無防備,導致後來差點被她發現。
當時,若非自己及時醒來,她會否撕下自己這張假皮?看到自己正式她以爲已死得人,她會是怎樣的反應?
思及此,他突然很後悔昨晚關鍵時刻阻止了她!
正好,一個討厭的聲音把他從懊惱中拉了出來,“大哥,您在裡面嗎?藥已煎好,您趁熱吃吧。”
又是那個礙手礙腳的趙玉!
古煊劍眉下意識地蹙起,拿起面具戴好,這才走去開門,二話不說,毫無表情,直接從趙玉手中接過藥,刻不容緩地,重新關上房門。
像剛纔檢查早膳哪樣,他先用銀針測試,確定沒事才服用,完畢後,繼續無所事事地呆在房內,邊思忖,邊留意外面的情況。
可惜,將近半個時辰過去了,依然聽不到想聽的消息,他愈加狂躁和煩悶,實在忍不住,於是走出臥室,到院子去。
湊巧小虎也在,小鬼頭見到他,再顯討好,嘴巴甜甜地打招呼,“乾爹早!你病好了嗎?”
趙玉也趕忙迎上,關切道,“大哥,您自己能走麼?要不我扶您?”
看着母子兩人殷勤樣,古煊回予冷冷瞥視,自顧漫步起來。一天一夜沒出來,他正需要呼吸一些清新的空氣,需要活動一下筋骨。
當他走得略覺疲憊,便在石凳坐下,小虎忽然又跑了過來,爲他呈上一束花,“乾爹,送給你!”
燦爛的笑靨,如天使般可愛,記得柔兒以前說過,小孩子是這個世上最可愛最純潔的天使。她說的確實沒錯,不管是堯兒,還是眼前這個自己打一開始就不喜歡的小虎,都讓人情不自禁地感到溫馨,感到心情平靜。
“乾爹,你小的時候都吃了什麼?可以長得這麼高大!”小虎已經在他旁邊坐下,興致勃勃地仰望着。
不管他是真的崇拜,或是假裝,都成功引起了古煊的注意力,曾經對他的那份不悅,已在心底悄然消失,古煊回望着他,這張其實蠻俊俏的小臉,看着看着,心頭竟萌生一種熟悉的感覺,同時,不由想到,柔兒哪天錯認眼前這個小毛孩的情景。
自己最後一次見到堯兒,堯兒才一歲多一點,如今算起來,堯兒應該有四歲多,與眼前這個小虎年紀相仿,但容貌上,似乎存在着一定的差距。當然,小孩子的變化可大可小,一歲多的樣子和四歲多的相比,發生變化也難免。
只可惜,小虎真的不是堯兒,柔兒身爲孃親,是最熟悉堯兒的人,都已確定他不是堯兒,自己這個身爲父皇的,與堯兒相處時間遠遠減少,更是無法確定了。
“乾爹,你在想什麼?是不是想幹娘?對了,你和乾孃是不是打算生娃?”小虎忽然開口,打斷古煊的沉思。
趙玉則迅速走近來,輕訓小虎,“小虎,別亂說話。”
“我沒亂說話呀,乾爹和乾孃睡在一起,又不穿衣服,不就是在生娃嘛!”小虎一臉無辜,辯駁着。
他視線轉回到古煊身上,語氣如先前的討好,“乾爹,我說的對吧,您也喜歡乾孃爲您生娃的是不是?對了,等乾爹和乾孃的娃娃出來後,我會很疼他,會幫忙照顧的。”
對着小虎天真無邪的樣子,古煊並沒任何不悅和厭惡,反而……心生一絲期盼和希冀,是的,他確實希望柔兒能再次爲自己生個兒子,可惜,這個願望在目前來看,根本不可能。
“大哥,對不起哦,這孩子經常自作聰明,望您原諒。”趙玉一臉窘迫尷尬狀,向古煊道歉。
古煊眸色複雜,睨視着她,忽聞大門口響起的細碎腳步聲,銳利的眼角餘光掃到那抹熟悉的倩影,身體先是一僵,隨即對小虎朗聲說道,“小虎當真願意幫乾爹帶娃?那乾爹和你娘生一個怎樣?”
“跟我娘?可是……那乾孃呢?”小虎兩眼瞪大,別看他年紀小,這幾年浪跡天涯,學到的東西可不少呢。
古煊沒立即作答,薄脣抿了抿,目光轉到趙玉身上,詭異地凝視着她,如願看到她臉上泛起紅潮,他這纔開口,“你乾孃不解風情,自以爲是,冷得像塊冰,呆得儼如一根木頭;你娘則不同,溫柔似水,三從四德,若非有她照顧乾爹,乾爹的病哪會好得這麼快。”
霎時,趙玉嬌顏更加醉紅,由於羞澀,低垂下了頭。
小虎繼續大嚷,“孃親爲乾爹生娃,那乾爹豈不是藥娶孃親,乾孃會同意嗎?”
“既然你娘爲乾爹生了娃兒,乾爹肯定不會虧待她,至於你乾孃嘛……那是乾爹納妾,她無權過問,男人三妻四妾,天經地義。”古煊一反常態,給小虎解釋着。
當然,他一直都在暗暗留意着右側,感覺到那個人影越來越近,還出其不意地抓住趙玉的手,如此說出,“趙玉,你願意嗎,願意做我的女人嗎?”
趙玉頭再次擡起,手抖動不停,美目一片茫然,帶着羞答答的色彩。
古煊嘴角溢出一抹壞笑,修長的手指,開始摩挲她的掌心,“你要是能爲我生個一男半女,正正室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大……大哥……”趙玉更是渾身顫抖,眼神已經轉爲癡迷,稍後,赧然點頭,“大哥不嫌棄的話,趙玉願意繼續服侍大哥。”
“當然不嫌棄,你如此溫柔體貼,如此善解人意,大哥怎會嫌棄呢,好,那你今晚來我的房間。”古煊極具磁性的嗓音,透着喜悅和曖昧,大咧咧地說着兒童不宜的話,絲毫不顧旁邊正有個兒童。
趙玉頓時羞得移開臉,這也終於,看到不遠處的白色人影,笑容即時凝注,怯怯地喊,“姐……姐姐……我……”
小虎猛地跑過去,迫不及待地炫耀,“乾孃,乾爹要我娘爲他生娃,我孃的地位以後是不是和你的一樣,這樣我和我娘可以光明正大地留下了。”
“小虎……”趙玉連忙開聲叱喝,還伸手掩住小虎的嘴。
小虎使勁掰開趙玉的手,抱怨出來,“娘,你幹嘛了,我又沒說錯,乾爹都答應娶你了,你快點幫乾爹生個娃吧,這樣我們就不用擔心沒地方住了,沒好飯吃了,我真的很不喜歡你老用這樣的條件來嚇唬甚至威脅我!”
趙玉更加無地自容,鬆開他,改爲走到冷君柔的跟前,頻頻道歉,“姐姐,對不起,我……我……對不起……對不起……”
瞧着滿懷歉意的趙玉,冷君柔感覺到的不是憤怒或傷悲,而是……淡淡的惆悵。自己不愛那個禽獸,就算他和誰發生關係,要誰爲他生娃,甚至納多少妻妾,都不管自己的事。
其實,今天這場戲,很明顯就是那禽獸故意這樣弄來讓自己難過,是的,自己的確心裡不好受,並非因爲趙玉搶了自己的位置,而是……替趙玉感到可悲與憐憫。
趙玉的想法,自己能理解,一個自小無親無故的孤兒,長期流離失所和拮据貧窮,那種艱辛並非一般人能承受,一生中所追求的東西,便是平靜安穩的生活。
只可惜,眼前這個男人,根本不是發自真心,可憐的趙玉,只是被他利用而已。
想罷,冷君柔不由更滿腔怒火,輕輕推開趙玉,疾步衝到古煊面前,對他發出難以言表的怒瞪。
古煊會錯意,心中得意洋洋,絲毫不顧她那簡直要吃人的目光。
周圍的氣氛,陡轉緊張,乾燥的空氣中似乎瀰漫着一團煤油,只需火種一點,便能燃燒起來,不過,劃破這寂靜局面的不是熊熊烈火,而是……一道尖銳的女高音,便隨着一股刺鼻的玫瑰花薰香。
看着忽然駕臨的人,冷君柔內心一陣冷笑,哼嗯,這禽獸桃花倒是不少嘛,又一個出現了!
原來,來者是夏紀芙,一如既往的火紅打扮,盛氣凌人地駕臨,對衆人視若無睹,眼中只有古煊,直奔他的面前,表示關切,“鷹,聽說你染了風寒發熱,沒什麼大礙吧?好些了沒?”
古煊已收起剛纔的吊兒郎當和得意洋洋,淡淡地道,“多謝郡主關心,屬下沒事。”
“沒事就好,本郡主可是一大堆任務等着你做呢。”夏紀芙說罷,這纔看向在場其他人,目光先是鎖定冷君柔,鄙夷中多了一份仇視,當看到趙玉和小虎時,柳眉蹙起,“他們是誰?”
“回郡主的話,他們是我的朋友。”冷君柔先作答。
“朋友,什麼朋友?”夏紀芙繼續質問,確定了冷君柔的真實身份,她對冷君柔更加警惕和提防。
“什麼朋友?雖非姐妹,卻親如姐妹。”冷君柔說着,邪惡的基因猛然竄上心頭,補充道,“鷹說喜歡趙玉的溫柔似水,準備納趙玉爲妾,讓趙玉爲他生兒子,所以,在某種程度上,我和趙玉的確算是‘姐妹’。”
如她所料,夏紀芙俏臉即刻變色,噴火的眸子先是瞪她,接着是趙玉,最後,轉向男人。
冷君柔心中不覺更感痛快,拉起趙玉和小虎朝屋裡走,她知道,接下來那禽獸必有一番好受,至少,得頭疼着如何安撫這個花癡郡主,這個狗眼看人低的皇室敗類。
越想,冷君柔心情越是雀躍,直至回到臥室,耳邊再響起趙玉那飽含歉意和愧疚的呼喚後,她輕鬆的心情又是沉重起來。
“姐姐,你罵我吧,打我吧,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貪慕虛榮,明知大哥是姐姐的夫君,我還那樣,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乾孃,我也對不起,我剛纔不該得意忘形,你原諒我娘吧,其實她也是因爲害怕不能好吃好住,才答應乾爹的要求,希望你別怪我娘,求你行行好,別趕我們走。”小虎也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狀。
冷君柔看着,心頭百味陳雜,其中最爲強烈的,是莫名的羨慕和妒忌。她羨慕趙玉能擁有小虎如此珍貴的維護和敬愛,於是發現,趙玉其實比自己幸福。
“姐姐,求求你了……”驀地,趙玉雙膝跪下。
小虎也連忙跟着照做。
冷君柔更是心潮澎湃,迅速扶起他們,注視着趙玉,幽幽地道,“你的想法我能理解,我不怪你,今天的事,就當做沒發生過,你和小虎繼續留在這裡住。”
趙玉頃刻熱淚盈眶,“謝謝姐姐,姐姐的大恩大德,趙玉會銘記於心,還有,趙玉發誓以後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否則天打雷劈!”
冷君柔不自控地擡起手,爲她擦拭着眼淚,“傻趙玉!沒事了,沒事了……”
趙玉繼續自慚形穢,揮淚如雨,最後,是冷君柔不停安慰和勸解,終於慢慢停止。
她吸着鼻,眼睛紅紅的,佈滿感激之色,一會,表情多出一絲擔憂,“對了姐姐,剛纔那個女人當真是郡主嗎?她好像不大喜歡姐姐。”
冷君柔頷首,如實告知,“嗯,她喜歡鷹。”
“喜歡大哥?可是……”
忽視趙玉驚詫的樣子,冷君柔轉開話題,“好了,你們出去吧,休息一會,準備午膳,今天的午膳,可能還要勞煩你。”
趙玉怔然,搖頭道,“姐姐客氣了,能爲姐姐煮飯,是趙玉的福氣。那姐姐也休息一下,我煮好午膳再來叫你。”
說着,叫小虎跟冷君柔道別,然後一步一回頭,雙雙離去。
冷君柔一直盯着他們,目送他們消失,她美麗晶亮的眸瞳,若有所思。
踏出冷君柔的房門的趙玉,則面色立馬轉變,眸中波光暗涌,詭異複雜,牽住小虎的手,也漸漸鬆開。
她滿腹思緒,走得極快,在走廊轉彎處,有個人影冷不丁地閃出,氣勢逼人地堵在她的面前。
她定睛,看清楚是誰後,面色一變,連忙行禮,“民婦拜見郡主!”
夏紀芙不懷好意地睨視着她,“趙玉是吧?跟本郡主來,本郡主有事交代你!”
浴火重生 039 帶她隱退江湖?
趙玉怔了怔,回頭吩咐小虎,“小虎,你先去廚房等孃親,孃親隨後就到。”
小虎清澈靈動的大眼睛,佈滿疑惑,盯着夏紀芙,而後,便也朝趙玉輕快應了一聲,跑開了。
趙玉這纔對夏紀芙再一鞠躬,恭敬道,“郡主,請!”
夏紀芙早就感到不耐煩,但也不說什麼,開始轉身自顧朝前院方向走,最後,停在一處極其隱秘的地方,直截了當地發出盤問,“你到底是什麼人?因何住在這兒?”
趙玉先是沉吟片刻,繼續一副謙卑狀,“回郡主的話,民女本與養子相依爲命,有此遭到流氓欺負,幸得夏雪姐姐搭救,得知我們無處可去,還好心收留我們,民女對夏雪姐姐的大恩大德銘感於心,又難得姐姐給我們提供這麼好的環境,於是住下了。”
夏紀芙扯脣,冷笑,“看來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嘛,只不過,既然如此感激她,那還搶走她的男人?”
趙玉肩膀瞬時抖瑟一下。
夏紀芙嗓音拔高,蘊藏着極大的憤慨和不忿,訓道,“說,你和鷹到底發展到什麼程度?你是如何勾引他的,他真準備納你爲妾,要你給他生兒子?”
夏紀芙根本無法接受自己看中的男人會和別的女人有染,何況,這些女人一個比一個低賤,先是夏雪那死不去的孽種,再是眼前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低賤村姑,這不擺明了降低自己的檔次和身份麼。
最可惡可恨的是鷹的態度,剛纔不顧自己多番追問,甚至發火,他皆一口不提此事,害得自己不得不浪費口舌在這個低賤的村姑身上。
趙玉已被嚇得面色蒼白,渾身哆嗦,連忙做出辯解,聲音顫抖連連,“郡主請息怒,民女絕對沒有勾引鷹大哥……”
“沒有勾引?難道是他勾引你?”夏紀芙一聽這句,更加羞惱。
“呃,也……也不是。其實……其實情況是這樣的,這幾天夏雪姐姐和鷹大哥鬧彆扭,大哥禍不單行,染上風寒,臥病在牀,我只好代勞照顧和服侍大哥。至於剛纔在院子的事,我想……應該是大哥故意哪樣說來氣夏雪姐姐,目的是爲了讓夏雪姐姐吃醋,大哥愛的人是姐姐,只愛姐姐……”趙玉繼續解釋着,見夏紀芙面容更加陰沉扭曲,又連忙改口道,“大哥只愛姐姐和郡主,對其他得女人,根本不屑一顧,民女出身貧寒低微,更不可能。”
夏紀芙盛怒依舊,對冷君柔的痛恨持續上漲,半眯眼眸,睨視趙玉,一會,忽然道,“你想不想鷹今天所說的氣話變成事實?想不想成爲他的女人?”
趙玉愕然,無法立即應答。
“你要是肯跟本郡主合作,本郡主保證你以後生活無憂,安居樂業!”
夏紀芙說着,語氣猛地一轉,威脅出來,“否則……我會把你打回原形,甚至,比以前差百倍、千倍!你應該看得出,本郡主絕非善類,而且,有能力說到做到!”
趙玉驚恐萬狀,美目瞪得大大的,臉上更是血色全無,忽的刷白,對着夏紀芙愈加猙獰惡毒的樣子,她結結巴巴地妥協,“郡……郡主請……請饒命,郡主要民女怎麼……怎麼做,請明示。”
“不錯,本郡主看吶夏雪很不順眼,本郡主要對付她,而你,正好可以幫郡主。遲點我會給你一包藥,你偷偷放在她的飯菜或茶水中,確保她每天都服用過。”夏紀芙大刺刺地吩咐出來,沒沒半點顧忌趙玉會否將此計劃告知冷君柔,只因打心裡看不起冷君柔,覺得此事即便暴露,夏宇傑也不會對自己怎樣,何況,沒真憑實據,更加沒人能奈何自己。
趙玉兩眼再次睜大,驚呼出來,“郡主是打算給姐姐下毒藥?可是……鷹大哥對姐姐那麼好,萬一姐姐出什麼事,豈不……”
“這些你別管,你只需照我吩咐去辦,至於是什麼藥,你也別理,反正你只需每天讓她服下就行。”夏紀芙又一次打斷她的話,“另外,你給本郡主放機靈點,要是事情敗露,你這條賤命,也休想留着!”
趙玉不再吭聲,一臉思忖。
夏紀芙瞧着,冷笑,“怎麼了?捨不得害她?對了,瞧你剛纔那麼說,你的命爲她所救,如今應該是你回報她的時候,要不你自殺吧,這樣就能躲避本郡主的安排。”
趙玉定睛,咬脣。
“不過呢,假如你真的死了,那個小鬼頭再留在這個世上也就沒必要,本郡主屆時就當積德行善,送那小鬼頭隨你去,這樣你黃泉路上也不至於寂寞。”
“郡主……”趙玉再次大呼出來。
“本郡主明天再來找你,你好好想想怎麼打算,記住,但凡和郡主做對的人,都會沒有好下場!對了,你要是對本郡主還不夠了解的話,可以跟你那位‘夏雪姐姐’打探,我想她會告訴你本郡主是個什麼人,都有一些什麼能耐,打聽完後,你自然會答應本郡主的吩咐。”夏紀芙自信滿懷,得意洋洋,對趙玉留下一個鄙夷的瞥視,準備離去。
她剛邁出幾步,被趙玉喊住。
趙玉嬌小的身影,重新奔至她的面前,定定迎視,鄭重問道,“民女可以答應爲郡主效勞,但是,民女不要郡主剛纔所說的當鷹大哥的女人,鷹大哥確實是個好男人,民女不敢褻瀆,更不敢侮辱了郡主,因此,民女希望郡主能另外給點好處。”
“另外給點好處?那你說說,你想怎樣?”夏紀芙眉頭挑起,心情變好了許多。
“民女當初隨夏雪姐姐住進這兒,本是爲一份安穩平靜的生活,不料會捲入郡主和夏雪姐姐的恩怨中,唯有舍義取身,若然民女能成事,希望郡主給民女五百兩銀子,民女會帶着樣子遠走高飛。”趙玉裝出一副悲愁樣,幽幽述說。
“好,沒問題,你只要乖乖地爲本郡主辦事,別說五百兩,一千兩本郡主都能付得起!對了,記住這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特別是鷹!”
“民女明白,民女會萬分小心,畢竟,這關乎到民女的性命!”
“想不到你挺聰明的,那好,本郡主更放心了,本郡主最欣賞識時務者。”夏紀芙語氣更加雀躍,稍頓了頓,“至於那個藥粉,本郡主明早會帶來給你,到時也詳細跟你解釋怎麼用。”
“好,民女隨時恭候郡主!”趙玉異常堅定。
夏紀芙抿一抿脣,勾出一抹得意的笑,要是夏雪那賤人得知自個是毀在被她所救的人的手中,必定後悔莫及,死不瞑目且元魂不散吧。
哈哈哈!
不留任何辭別的話,夏紀芙趾高氣揚的走了。
呆呆看着夏紀芙消失的方向,趙玉眸光暗涌,滿腹思緒,好一陣子,才從中回神,環視着依舊安靜無人的四周,她也開始邁步,朝屋裡走去……
是夜,萬籟俱寂,天地萬物籠罩在朦朧昏暗的夜色當中,一個人影悄然地翻牆而降,直奔某間寢室。
寢室裡,燭火輝明,古煊正閉目養神,聞到響聲,即刻睜眼,看清楚來人,黑眸一亮。
“主子,您沒事吧,是否出了什麼意外?”來人是李浩,原來,他和古煊約好今晚見面的,奈何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古煊出現,以爲有事發生,便連夜趕來。
古煊這也才憶起,即刻露出歉意,“對不起,李浩,我忘了去找你。”
“發生什麼事了嗎?”李浩繼續關切詢問,跟隨古煊多年,他清楚古煊是個做事極具分寸的人,很少會出現這樣的疏忽,“莫非……是夫人有事?”
古煊沉吟一下,頷首,毫不隱瞞地將這兩天得情況述說出來,包括自己因爲妒忌而強行佔有冷君柔。
李浩聽罷,百味雲集,先是關心古煊的癡情,證實古煊已無大礙,便轉向正事,先談及中午那件,“主子,您今天利用那個趙玉,不僅是爲了讓夫人吃醋吧?主人還有別的用意?”
古煊即刻對他投以讚許的眼神,娓娓道出,“嗯,首先,我想借此測試趙玉的觀察力,假如她真是個不簡單的女人,那麼,她肯定也注意到柔兒歸來,按理不會答應我的要求。結果她答應了,說明她沒有武功,而柔兒,也趁此機會看清楚她的真面目,說不定會趕她走。”
李浩聽罷,搖了搖頭,“結果呢?夫人有沒有趕她走?”
古煊頓時語塞,不錯,結果出乎意料,柔兒非但沒有責怪那個趙玉,反而同情趙玉。
“主子,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夫人根本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又怎麼可能吃醋?再說,經過那些傷害,即便夫人確定了你的真實身份,也未必會……未必會……”李浩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耳力強悍的古煊還是聽見了,黑眸瞬間黯淡下來,皺眉,深思,稍後,痛苦地說道,“李浩,不如我們放棄吧,東嶽國真要滅亡,那就聽天由命。”
低沉的語氣,透着濃濃的苦惱和沮喪,那雙想來都蓄着狂妄與自信的星眸,此刻更是無比頹廢和沮喪,李浩震驚看着他敬愛的主子,難以置信剛纔那句泄氣的話語,是從主子嘴裡發出。
“我想現在就跟她表明身份,她要打要罵,我都隨她,然後,我立刻帶她離開這兒,退隱江湖,相濡以沫,白頭偕老,至於紅塵世事,石是幸是災,是福是禍,再也與我無關。”古煊接着道,語氣更加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