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動,儘管他壓得她有點疼,腦海開始回憶方纔的情況,再次爲他今晚的失常納悶和困惑,除外,她還感到濃濃的喜悅和欣然。
從小,自己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大姐和師兄同樣也對自己疼愛有加,隨着年齡的漸漸長大,少女懷春,自己對武藝高強、英俊溫柔的師兄暗生情愫,時刻憧憬着將來能嫁給他爲妻。
因此,今晚當他強要自己,除了當時潛意識裡的一種抗拒,她便沒再做反抗,而是靜靜地任他佔有自己,將自己從少女變成少婦。她依然不清楚他今晚爲何會這樣,但她知道,自己美夢成真了,自己如願以償了,終於能夠成爲他的妻子了!
冷若蘭懷着濃濃的幸福和滿足,初嘗情慾導致疲憊睏倦,她於是也慢慢閉上眼,帶着甜蜜的微笑進入夢鄉。
牀上的兩人,並不覺察他們已經陷入一場陰謀當中。愛慾的黑夜過去之後,生機勃勃的白天降臨人間。一聲刺耳的尖叫,把熟睡的兩人震醒,看清楚佇立牀前、滿面怒容的人影時,他們混沌的腦子頓時精明不少。
特別是冷逸天,宿醉的痛讓他苦不言堪,眼前的狀況更是令他猶如雷電轟擊。
“逸天,這到底怎麼回事?你立刻給我一個解釋!”站立牀前的上官燕,橫眉瞪眼,怒不可遏。
“娘——”冷若蘭怯怯一叫,拽住牀單裹住自己光裸的身體。冷逸天依然深深震撼當中,他極力暗自整理着混亂的思緒,儘可能地去追憶過去,結果是,他只記得自己喝醉了,然後鬼使神差地佔有蘭兒,明知自己不該那樣,奈何就是無法自控,當時體內似乎有股超強力量,迫使自己不得不借用佔有她來釋放和緩解。
“你儀表不凡,重情重義,本來我早就想過把蘭兒託付給你,但我從沒想過是這種情況下,是通過這種方式,你說,這到底怎麼回事!”上官燕繼續斥責,還擺出一副慈母無奈和心痛的模樣,“蘭兒才十六歲,清白就這麼毀了,這叫她如何是好!你說,你要怎樣處理這件事!”
“師兄——”冷若蘭突然也衝冷逸天輕聲喊了一下,整個人相當楚楚可憐和慌亂無措。
冷逸天先是看看上官燕,接着瞧瞧冷若蘭,儘管心中非常不情願,但爲了道義,爲了良心,爲了責任,不得不道出,“師父師母不嫌棄的話,我會對蘭兒負責。”
他話音剛落,空氣裡頓時傳出一陣重重的呼氣聲,發自冷若蘭,她剛剛吊起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而上官燕,故作沉吟,質問道,“你確定能對蘭兒呵護一生,疼愛一生,永遠只愛她,對她不離不棄?”
冷逸天也靜默一會,肯定地應出,“我確定!”“那個冷君柔呢?”上官燕繼續責問,“你師父跟我提過,你對她似乎特別好?”
冷逸天身體倏然一僵,順着冷若蘭發出的粗促呼氣而望了一下冷若蘭,同時看到了滿牀的凌亂,稍後,毅然做出保證,“既然我選擇了蘭兒,我會專心對她,至於以前的某些不該有感覺,也會隨着消失。”
“不該有!好,師母就衝着你這句話,答應把蘭兒許配給你,不過,師母還是得提醒你,蘭兒是師母和你師父的心肝兒,你對她不好,就是對師父師母的不敬!”
“逸天明白。”冷逸天說罷,開始下牀,拿起散落於地的衣物,走進屏風內,很快便穿戴整齊,頎長的身影再次回到牀前,放下被單,對冷若蘭和上官燕分別給予深深一注視,徑直朝房外走去,心事重重的腦海依然苦苦追思着昨晚的意外情況。
對於他的自顧離開,上官燕並沒截止,直至他的身影從門口消失,她才收回視線,來到牀前坐下。
冷若蘭立即撲進她的懷中,“娘!”
上官燕順勢摟住她,輕拍着她被牀單覆蓋的背部,安撫道,“蘭兒,你放心,娘定爲你準備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娘,您……不怪我?”冷若蘭也接着道,語氣結巴。
“怪你?爲什麼?就算要怪,也應該怪你師兄!”上官燕不覺拔高嗓音,一副沉怒狀。
冷若蘭愛“夫”心切,連忙發出懇求,“娘,請別怪師兄,他剛纔也說了,他會負責。其實,我想師兄不是那種人,他昨晚只是因爲喝醉了,一時亂性,導致……導致……”
冷若蘭說着,不禁再次憶起冷逸天昨晚的古怪情況,當時,她發現他的身體好燙,好燙,需求也很迫切,很迫切,想不到,酒的威力會這麼大。
上官燕不再做聲,繼續摟着冷若蘭,在冷若蘭看不到的那張臉上,盡顯奸計得逞之色……
皇宮。
這天,冷君柔正看着紫晴從李浩那帶回的信件,是藍雋寫來的信件,看過之後,她俏臉刷白。
紫晴見狀,即刻問道,“娘娘,怎麼了?藍大人說什麼了?”
冷君柔繼續呆愣了下,才道,“冷府半個月後將舉行婚禮,新郎和新娘分別是冷逸天和冷若蘭。”
紫晴一聽,也瞪目結舌,“冷逸天娶冷若蘭?真的好突然!”
冷君柔依然一臉癡呆狀,是的,這事來的確實突然,距離對冷睿淵說出冷若甄的身世真相已經過去半個月,自己一直留意着冷睿淵的動向,孰料竟是等到了冷逸天和冷若蘭成親的消息。
冷逸天,那個對自己有着異樣感覺的男子,想不到就這樣成親了,對象還是冷若蘭!自己並非不悅或妒忌,只是覺得,這個時候突然發生這樣的事,非常蹊蹺,很讓人感到意外,甚至乎,令人產生不安。“娘娘,我們要不要調查一下?”紫晴又道。
“調查?怎麼調查?”
“良妃既然是冷家的‘大小姐’,冷家辦喜事,那她殿裡的人或多或少會有談及,我們可以從中打聽一些相關消息。”紫晴憑藉在宮中當差這麼多年的經歷,做出提議。
冷君柔下意識地點頭,稍作思付後,遲疑道,“那……你親自去?”
“嗯。”紫晴義無反顧,還事不宜遲,立即拜別冷君柔,在冷君柔的千叮萬囑和憂心相送下,朝瑤華宮直奔而去。
紫晴此去一趟,並沒有得到任何關於冷若蘭成親的情況,反而帶回另一個更爲震撼的消息。
前幾天,冷若甄染了風寒,除了宮中太醫診治,冷家堡還親自派大夫進宮,從而證實了一件事,冷若甄並沒患有任何肺病!
聽着這出乎意料的消息,冷君柔方寸大亂,身體微微發顫,手臂無意識地用力,以致弄疼了正抱在懷中的小希堯。
她邊哄着他邊檢查他的身體和手腳,確定他沒事,便叫奶孃暫且抱走,然後整個思緒重新回到剛纔那件事上,迫不及待地問,“紫晴,此事當真?
你確定嗎?”
儘管心中很想安慰冷君柔的震驚和慌恐,紫晴卻還是無奈地如實相告,“是的,在良妃的寢殿裡,我親眼看到良妃和淑妃融洽閒聊,還親耳聽到良妃跟淑妃說她身體很好,並無任何疾病在身。”
“當時你是隱匿在什麼地方?有沒有人看到?”冷君柔仍然不想完全相信。
“我隱匿在窗口外,除非特意搜索,那個地方不容易被人發覺。”紫晴說着,稍頓,略顯驚慌失措,“娘娘,依您看,這到底怎麼回事?那個藥渣明明是良妃服用剩下的,爲什麼太醫和冷府的大夫都說她沒患其他疾病,莫非她們買通了太醫和大夫?可是,她們似乎並不知曉娘娘和冷睿淵的私下見面,又或者,冷睿淵最後還是選擇與那上官燕明談了?”
會嗎?冷睿淵真的會與上官燕無所不談嗎?那藍雋查回來的結果又作何解釋?是藍雋查不到細節呢?還是冷睿淵故弄玄虛,故意讓藍雋認爲他沒與妻兒坦白?
不,她不信他是那樣的人,她不接受他和上官燕那毒婦能恩愛到這種程度!再說,他忽然派大夫進宮,說明他已經心起狐疑。
不過,他又是如何跟上官燕等人解釋這事?他到底是用什麼藉口派大夫進宮給冷若甄診病,這宮中,根本不缺太醫呀,他這麼做,不是擺明了藐視太醫院嗎?
至於診斷結果,到底是真切呢,或者如紫晴剛纔所猜,大夫和太醫都被上官燕收買了?不,應該不會,冷若甄這是患病,有別於其他突發事故,要是真查起來,事實顯而易見,除非,她們能買通整個皇宮的太醫,甚至乎…
…全天下的大夫!
“娘娘,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紫晴又做聲。
現在應該怎麼辦?冷睿淵已經知道“真相”好幾日,但都沒有明顯的動靜,難道是,他不追究?
不,應該不會,她看得出,經過上次那件事故,他很厭惡自己,如今有機會對付自己,他肯定不會放過。
那麼,他是在深思籌謀,想更周全的法子,一次性把自己扳倒,然後順勢扶冷若甄取代自己,榮登皇后之位?
雖然不清楚冷君柔內心在想什麼,但根據冷君柔愈加凝重的神色,紫晴知道情況不容樂觀,於是提議道,“娘娘,不如找皇上吧,皇上已經恢復對娘娘的寵愛,您就把整件事告訴他,請求他出面幫忙,即便他一時還查不出真相,起碼心中有數,將來萬一有起事來也好處理。”
冷君柔內心並不贊同,不錯,古煊最近幾乎夜夜留宿這兒,且每一次都寵幸自己,但不知因何緣故,她總覺得他有點異常,她總覺得,他這樣寵愛自己,似乎帶着某種目的。
目的!
困擾了這麼長時間的迷惑,想不到今天得出了結論,就這樣不知不覺中得出了結論!
是的,他每晚帶領自己不休不止地纏綿,不似普通的慾望需求和發泄,而是別有心機。
那麼,他到底有何目的?女人可以利用美色勾引迷惑男人,但男人呢?
難道也能如此?可事實上,自己對他的感覺還是沒有多大變化,對他雖然沒有恨之入骨,但也保持着該有的心如止水、不再妄想。
由此可見,在他恢復像以前那樣深愛自己之前,這事暫且不宜告訴他,不然,他認爲自己好事挑撥那就得不償失。事到如今,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緊皺的眉頭逐漸展開,冷君柔停止思忖,定睛看着紫晴,輕聲道,“紫晴,時候不早了,你去吃飯吧。”
紫晴一陣錯愕,隨即也跟着轉開話題,“嗯,娘娘您也是時候用膳了,來,紫晴陪您去膳廳。”
冷君柔從鳳椅上起身,隨她走出房,先去看看兒子,然後纔開始用膳,由於滿腹思緒,心神不寧,影響到胃口不佳,結果,在紫晴的勸解下勉強吃了一些。
晚膳後,她先給希堯沐浴一番,哄他睡下,由奶孃抱他去隔壁的房子睡,最近都和古煊做那趟事,只好把希堯安頓到之前準備好的嬰兒房睡。
亥時,紫晴也下去了,偌大的室內只有她一人,斜躺在軟榻上,靜靜看着寂寥的星空,看着那輪孤獨的明月,她的思緒再次回到傍晚那件事上,想着想着,還憶起了這兩年的點點滴滴。
和孃親相依爲命舊年,雖然間中也發生過一些事故,但跟進宮短短兩年來發生的相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當初,假如自己聽從孃親的話,不找負心漢爹爹報仇,那自己這兩年的日子又會是怎樣?孤苦伶竹是必然的,但起碼也平靜無險,而不像現在,精疲力竭,不知所措。
不過,自己並不後悔,因爲進宮,自己纔有機會認識紫晴,認識藍子軒和藍雋,他們都是掏心掏肺待自己的好朋友!另外,古煊雖然變了,可是與他相愛相隨的那段美好的過往不可磨滅,特別是堯兒,自己唯一的親人,自己的心肝寶貝,比什麼都值得。
一陣熟悉的香氣,忽然緩緩飄到冷君柔的鼻子下方,讓她馬上從沉思中出來,於是側臉,如期看到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來了,比平時早了半個時辰。
還是一襲悠閒的便服,卻永遠都能夠把他偉岸的身軀襯托得完美無瑕,還有那張俊美絕倫的面龐,更是無可挑剔,總是讓她感到迷茫和紛亂的鷹眸,此刻依然高深莫測。
不等他提醒,她已經主動從榻上起身,徑直走回到牀前,在他也跟着過來後,她幫他寬衣解帶。
很快,兩人躺在了牀上,彼此都側着身子,靜靜看着對方。
想起紫晴的提議,又思及自己的手足無措,剎那間,冷君柔決定對他說出這件事,然而,她櫻脣剛啓,便見他俊魅的臉龐趨近過來,不由分說地吻住自己。
因此,她放棄了,順着他的索求而配合、滿足,像以往那樣,隨他慾海銷魂……
接下來的日子裡,冷君柔徹底無法安寧下來,她通過書信把情況告訴藍雋,藍雋剛得知時,也甚覺愕然,奈何一時之間也弄不懂怎麼回事,只跟她說,他會去查,會繼續留意冷睿淵,結果卻是,非但查不到相關消息,就連冷睿淵的其他動態也沒有,只除了,冷逸天和冷若蘭的婚禮。
他們昨日如期成親,冷府大擺筵席,宴請各路人馬,聽說古煊和冷若甄都去了,朝中其他官員也不敢怠慢,紛紛赴約,整個婚禮進行得非常喧鬧,非常順利和成功。
所以,紫晴認爲,那件事可能就此過去了。但冷君柔始終不以爲然,越是如此,她越覺得忐忑不安,總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最後一刻寧靜,於是,她變得眉頭深鎖,神色恍惚,連小希堯的生日宴也無心籌備和期待。光陰似箭,日月穿梭,不知不覺中,小希堯的生日宴到了。宴會在白天舉行,古煊早晨離去時,冷君柔也開始起牀。
紫晴幫她梳理着頭髮,看到她頹糜不振,關切之情即露,“娘娘,你看起來精神很差,要不要宣太醫看看?”
冷君柔怔了怔,對着鏡子裡面的自己,打量起來。的確,面色有點憔悴,白皙裡面還似乎泛着點點淡黃。其實,這些都是其次,讓她糾結的是,自起牀到現在,她發覺右邊眉頭跳個不停,跳得讓她感到莫名的心慌和忐忑,俗話說,左跳財,右跳災,莫非這是凶兆?不,不可能的,今天是堯兒的生辰,大好的日子,又怎會有不好的事發生呢!
“娘娘,是皇上把你弄成這樣的嗎?”紫晴接着又道。
冷君柔這一聽,更是愣然,不自覺地憶起昨晚的情況,昨夜的他,比以往都強烈,都狂野,他沉默如舊,只是用一種古怪費解的神情看着自己,可以說,這段時間,他一直呈現着這樣的眼神。
另外,與以往有所區別的是,每當他熱流迸射時,她忽覺有股氣勢洶洶的激流從下面竄起,直闖自己的胸口,給自己全身帶來一陣大大的震顫,這是自己跟他兩年之久,在歡愛過程總從沒出現過的。“娘娘,今天是小皇子的生辰日,您暫且別想那些事兒吧,你該開開心心,高高興興,陪小皇子度過一個美好難忘生辰日。”紫晴三度開口,自顧述說着,她以爲冷君柔又在爲冷睿淵一家人犯愁。
冷君柔抵緊櫻脣,給她訥訥一笑。
雖然笑得很勉強,但紫晴還是覺得很欣慰,不禁用打趣的話語來活躍這沉重的氣氛,“這不就對了!小皇子呆回見到,一定不會抱怨了。”
冷君柔粲齒,繼續不語,正好,奶孃抱着小希堯進內。小傢伙一見冷君柔,立即伸手,嘴裡咿咿呀呀的,要冷君柔抱抱。冷君柔一掃沉鬱的心情,把他接過來後,先是在他小臉落下無數細吻,隨即讓他兩隻腳丫站在自己的腿上,語氣輕快地祝賀出來,“堯兒,生辰快樂!”
小希堯還不懂是什麼意思,只知道母后對他笑,對他說話,於是也眉開眼笑,手舞足蹈,繼續發出咱咱呀呀的叫聲。
冷君柔心潮激盪,又是對他親吻幾下,忽然教導他道,“堯兒,來,叫母后,母——後。”
如此獨特的日子,假如能親耳聽見從他口中發出的某種特別涵義的叫喚,那該多好,那該是多麼難能可貴和令人感動!
可惜,這隻能是冷君柔的願望,小希堯還不懂得照做。
不過,冷君柔並不覺得失落,她已被小希堯的淘氣和快樂所感染,繼續喜笑顏開的,先是喂他吃粥,自己也開始吃早點,到了差不多的時候,正式梳妝打扮。
由於今天的日子算是比較隆重,根據皇宮習俗,她得穿上皇后服。在紫晴和一衆宮女的努力忙碌下,耗時半個時辰,她終於穿戴整齊,展現給衆人的是一個雍容華貴、絕代風華的母儀天下。
已時,古煊出現,偉岸挺拔的身軀,是一身明黃色的龍服,頭頂戴着金燦燦的龍冠,加上與生俱來的霸氣烘托,整個人顯得更貴氣逼人,俊美絕倫。
呆呆看着他,冷君柔不禁想起一些似曾熟悉的畫面,可是,他今天除了臉上掛着似笑非笑之外,再也無以往的溺愛舉動,沒有熱吻,沒有擁抱,只有那聽不出任何情感的低沉嗓音飄到耳際,“都準備好了嗎,可以出發了吧?”
“嗯!”冷君柔也輕聲一應,心頭隱隱涌動着一股淺淺的失落。古煊不再吭聲,一把抱起小希堯,大步朝房外走。看着他自顧前進的身影,又瞧瞧自己孤獨懸垂的手,霎時間,冷君柔又是一陣悵然若失,直至紫晴走來輕喚,她才暗暗把心情調整過來,由紫晴擁簇着,跟隨古煊的腳印前進。
約有一刻鐘時間,他們抵達頤和殿。
那裡,金碧輝煌,燭火輝明,懸燈結彩,衣香鬢影,男男女女共聚一堂,處處顯示了喜氣洋洋的景象。
隨着太監的宣到,原本熱鬧非凡的屋內陡然安靜下來,緊接着,是一陣整齊洪亮的迎接聲,“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小皇子萬福!”
古煊已經踏上高臺,在龍椅坐下,銳利的眸子環視一下衆人,這才叫大家平身。
衆人繼續不約而同,情緒高昂地道了一聲“謝皇上”,然後站直身子,根據官職級別,三品以上的文武百官陸續爲小希堯送上生日禮物和祝福話語,三品以下的,則由專門的太監負責收集禮品。
古煊和顏悅色,用點頭和微笑迴應他們的敬重和擁戴,看着他們那包裝精緻的禮盒,他心中異常舒暢,平日這些官員刮油不少,國庫能收回些許的便是藉助宮中各種慶祝和宴會。
冷君柔更是一直維持着笑,不着痕跡地打量衆人,賓客席上,她看到了冷睿淵和上官燕,他們均從容淡定,神色無異;嬪妃席那兒,主要是綺羅和冷若甄,不過,淑妃竟然沒來!
雖然小希堯是自己所生,但這喜慶的日子畢竟是古煊組織安排的,根據淑妃的個性,她沒理由躲開,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缺席呢?
冷不防地,冷君柔心頭再度竄起一股不安,故她只好使勁吸氣,希望藉此能沖走這莫名其妙的感覺,好讓自己紛亂的思緒平復下來。
不久,祝賀送禮環節結束,古煊端正身子,肅起面容,正準備發表話語,突見一個宮女打扮的人箭一般地衝了進來,在高臺前噗通跪下,“啓稟皇上,大事不好了,淑妃娘娘她……她去了!”
本來,這麼嚴肅的宴會,大家規規矩矩,不管有何意外發生,都應先告知林公公,讓林公公轉給古煊,可現在,有人膽敢直衝進來,大家紛紛爲這驚動聖駕的大膽舉動吸引住視線時,也暗暗爲這名不知死活的宮女感到可憐和惋惜。
果然,古煊本就冷峻的面龐,此刻更是格外陰沉,劍眉迅速蹙起,開口便斥,“來人,把這不懂規矩的刁奴拖出去,痛打三十大板!”
宮女聽罷,渾身一抖,立即辯解出來,“皇上請饒命,奴婢知罪,但奴婢真的有要事稟告,淑妃……奴婢是爲了淑妃,淑妃被害,中毒身亡。”
重複的稟告,加上更大的語調,在場所有的人終都被震住,特別是右丞相上官浩林,還有上官燕,先後奔上前來,抓住宮女質問,“你說什麼?你剛纔說的是什麼?給我清楚地再說一遍!”
見到上官浩林,宮女淚水狂流,嗚咽道,“老爺,小姐死了,小姐她中毒身亡,死得好慘啊,老爺您快揪出兇手,爲小姐報仇!”上官浩林一聽完,人已經衝了出去,上官燕也叫上冷睿淵一起往外跑,其餘的人繼續陷入震撼當中,古煊面若寒霜,不知在作何想;冷君柔同樣是深深震愣,而且,隱隱帶着一股不知名的心悸和不安。短短片刻,歡呼喧譁的殿內陡然變得鴉雀無聲,生機勃勃的氣氛也被一股凝重所覆蓋。
不久,冷睿淵等人回來了,不但帶上已經斷氣的淑妃,還帶上給淑妃診斷的太醫和殿裡幾名宮女。
只見淑妃整個臉龐都發紫發青,七竅流血,毫無生機。
在上官浩林的不斷懇求下,古煊終於開始了盤問,太醫鑑定,淑妃是由於服用了一種帶有劇毒的食物,導致中毒身亡。
在上官浩林的不斷懇求下,古煊終於開始了盤問,太醫鑑定,淑妃是由於服用了一種帶有劇毒的食物,導致中毒身亡;這種毒,一般是在服用12
個時辰之後才發作,也就是說,淑妃是在昨天中午吃下這種毒藥。
緊接着,輪到淑妃的貼身宮女,也就是剛纔跑來稟告的女孩,再次看到主子的慘狀,她更加淚如雨下,哀毀骨立,斷斷續續地稟告,“今早,奴婢如常去到娘娘寢室,準備爲娘娘梳妝打扮,好參加小皇子的生日宴,卻驚見娘娘痛苦萬分地在牀上翻滾,奴婢問她怎麼回事,她不說,只是一個勁地申吟和哀叫,奴婢於是馬上派人去宣太醫,豈知太醫尚未抵達,娘娘便七孔流血,氣絕身亡。”
古煊繼續沉着臉,再問,“你們誰負責淑妃的膳食?”
“娘娘的膳食一向是由殿裡的膳房負責,一直以來都沒什麼問題,故而都非常放心,每次享用並沒有特別檢查,想不到竟讓壞人有機可乘……”宮女說着,又做懇請道,“皇上,請您務必要爲娘娘做主!”
於是,古煊又盤問那幾名宮女,她們對答如流,知而必答,並沒有任何異樣,倒是其中一個,多說了一句,“最近,奴婢倒是見到皇后娘娘的宮女紫晴在惜若宮出沒。”
頃刻間,莊嚴肅靜的殿裡起了一陣騷動,所有人的目光紛紛轉到冷君柔身上,包括一直站在冷君柔身邊的紫晴。
冷君柔心頭一凜,眉心微蹙,下意識地朝那宮女看去。不錯,爲了獲得更多相關的消息,她叫紫晴分別到冷若甄和上官素若的寢宮暗中探視,而紫晴每次回來,都說沒被人發現,這個宮女,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冷若甄忽然也站出來,俏臉一片凝重,對古煊道,“皇上,有件事,臣妾心想有權讓皇上知道。”
“說!”古煊粗促吩咐。
“聽臣妾殿裡的宮奴稟告,那個紫晴丫頭,最近也曾幾次出現瑤華宮,臣妾以爲她只是隨意走走,便也沒多加提防,但現在看來,事情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不待古煊反應,上官燕也跟着插口,“甄兒,你意思是說,毒害淑妃的兇手,是皇后娘娘的宮女?”
冷若甄沒有回答,只是稍微移動一下視線,再次看向冷君柔。冷君柔內心更是慌亂無比,看着臺下越來越騷動震驚的人羣,她就着上官燕的目無法紀叱喝出來,“冷夫人,請注意你的身份,這是皇宮的事,不到你插手;還有,注意你的說辭,不可胡亂猜測,這是人命關天!”
不料,上官燕非但不顧忌,還繼續辯口利辭,“不錯,正因爲人命關天,臣婦纔要把自己想到的告訴大家,好幫忙揪出真兇,還淑妃一個公道!”
冷若甄也馬上出言維護,“皇上,臣妾的娘或許有點冒犯,但她也是基於一時心急,畢竟,淑妃是她的親侄女,如今慘狀橫禍,心情沉痛難言,望皇上見諒。另外,根據各種情況,紫晴的確有嫌疑,臣妾認爲,應該對她調查一次。”
就在此時,林公公忽然走近古煊,在古煊耳邊低語一下,古煊眸光又是一沉,對林公公迴應兩句,林公公這才走開。
整個殿內,依然非常肅靜,古煊暫時不語,其他的人也懷着不同思緒,靜靜等候,不一會,只見兩名侍衛壓着一個宮女打扮的人走進來,一直走到臺前。
其中一名侍衛事不宜遲地稟告,“啓稟皇上,奴才在御膳房的辦貨車中發現這個小宮女,她身帶包袱,看狀是想偷偷離開皇宮。”
他話音剛落,小宮女立即看向紫晴,突然對紫晴哭嚷道,“紫晴姐姐,救救我,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譁——”
霎時,殿內又是一陣譁然,無數道目光,再一次齊齊射向冷君柔那。冷君柔眉頭皺得更緊,輕咬脣瓣,對紫晴打了一個眼色。
被弄糊塗了的紫晴,滿腹困惑,開始質問那小宮女,“你是何人?因何叫我救你?”
“我是小花呀,紫晴姐姐你爲何這麼問?上次我被她們欺凌,是你救了我,得知我在惜若宮經常受到欺負,你跟我說,只要我幫你完成一件事,你會幫我出宮,昨天中午,我已經遵照你的指使把藥放在淑妃娘娘膳食裡,且今天凌晨就藏在出宮辦貨的車,準備逃離出宮,紫晴姐姐,你明明說會萬無一失,爲什麼我還是被人抓到,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要出宮,我不想死!”小宮女繼續哭訴着,原來,她是淑妃殿裡的宮奴,在膳房做事的。“原來真的是你!”上官燕猛地又插了一句,勃然大怒,裝出一副悲憤狀。
上官浩林更是狠狠瞪着紫晴,厲聲叱喝,“你這賤奴,爲何加害我女兒,快說,是誰指使你這麼做!”
他不顧古煊在場,戟指怒目,甚至想衝上臺來。
莫須有的罪名從天而降,紫晴既震驚,又惶恐,不忘急忙否認。冷君柔自是爲她辯護和解釋,奈何,冷若甄一口咬定是紫晴,還分析出種種動機,將矛頭轉到她的身上,說是她指使紫晴這麼做。面對着全場的衆目睽睽,冷君柔擔然失色,緊緊揪住手中的雪帕,心亂如麻。
這時,一直在看戲的綺羅,終於站出來了,對着古煊,舌燦蓮花,鄭重其事地道,“皇上,請容臣妾說一句,臣妾覺得,此案倏關重大,不可當憑雙方片面之詞,必須嚴查方可定罪。既然人證已有,說明紫晴嫌疑很大,皇上不如派人去紫晴睡房檢查,看能否找出任何對本案有利的證據?”
古煊還是一臉看不懂猜不透的表情,沉吟片刻後,他做出吩咐,叫李浩親自帶人過去搜查,結果竟是,在紫晴的牀底,找到一包東西。經太醫驗證,正是淑妃服用的那種毒藥。
此刻可謂證據確鑿,上官燕持着冷睿淵的身份地位,打着爲“侄女”討回公道的旗號,更加理直氣壯地怒斥紫晴,還把事情牽扯到冷君柔的身上,咬定冷君柔是主謀。
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冷君柔猝不及防,百口莫辯,更令她痛心震驚的是,冷睿淵也趁機出面,把自己“污衊”冷若甄身世的“詭計”抖出來,瞬時間,自己成了大家眼中心狠手辣、詭計多端且殘酷惡毒的孝端皇后。看着臺下譁然轟動,看着衆人紛紛投來的憤怒和指責目光,看着冷家一家子氣勢洶洶,忽然間,冷君柔心裡那些疑惑一一得到了解釋,原來,自己的擔心並無道理,他們真的要對付自己,還是一次性連根拔起!
這一切,都是冷睿淵知情且參與的嗎?原來,人人敬之的仁者,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爲求目的,不惜犧牲其他人。
或許是意識到失態嚴重,或許是見到再也無法挽回,紫晴忽然衝下臺去,噗通跪下,領起罪來,“皇上,奴婢知錯了,是的,一切都是奴婢的錯,淑妃和良妃處處刁難娘娘,根本不把娘娘放在眼中,奴婢愛娘娘心切,於是想辦法對付她們,淑妃是奴婢叫人毒死,娘娘並不知道。至於誣陷良妃的身世,也是奴婢給娘娘獻計,娘娘本不想做,是奴婢不厭其煩地催促她,所以,一切都是奴婢的錯,請別怪罪娘娘,不關娘娘的事,不關娘娘的事。”
竊竊私語的場面,已經轉爲交頭接耳,衆人更加喧鬧震驚,冷君柔則忍不住熱淚盈眶,紫晴的用意,她當然看懂,可憐的紫晴,善良的紫晴,爲什麼要這麼傻!
冷君柔肝腸寸斷,隔着模糊的視線定定凝視紫晴,看到紫晴淚流滿面,看到紫晴也一瞬不瞬地回望着自己,直至,一夥侍衛壓住紫晴。原來,在悠悠之口當前,古煊已經確認紫晴的罪名,還下令立即處斬。冷君柔心膽俱裂,連忙奔到古煊跟前,跪在他的腳邊,做出哀求,“皇上請饒命,不要斬紫晴,不要——”
“皇后娘娘,你這是何用意?紫晴殺了人,自然得償命,你貴爲後宮之首,非但沒有秉公辦事,還想徇私,你這讓文武百官如何臣服?以後還有誰敢把女兒送進宮來?”綺羅擺出一副教訓人的樣子,妙語連珠,儼然她纔是皇后。
“就是,這大膽賤奴一定要死,而且,得死得慘烈,不然將來其他宮奴也仿效那可怎麼辦?”冷若甄也附和着。
其他嬪妃也紛紛露出驚恐失色的樣子,議論紛紛,都是指責和痛訴紫晴。冷君柔更加心如火煎,看着咄咄逼人的她們,她只好又道,“好,紫晴罪該萬死,但懇請皇上延遲執行她的死罪,今天是堯兒的生辰日,在這裡舉辦的是堯兒的慶生,實在不宜有血光之災。”
“皇后言之甚是,皇上不妨考慮一下,先把紫晴收押,遲點……或者明天再執行?”藍雋從人羣中站出,頭一個出面求情。其他忠臣也加入規勸。
可惜,最後都被綺羅一句大義凜然的話所壓住。
“不錯,今天是小皇子的慶生日,應該歡歡喜喜,但也不能不顧慘死的人,何況慘死的是皇上的妃子,是右丞相的女兒!紫晴陰險狡詐,誰知這期間會發生什麼事,萬一她逃跑了呢?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只因兇手是皇后的人,只因今天是小皇子的壽宴,就可不按律例處置兇手嗎?所以,皇上請三思!”
綺羅話音剛落,以她們那夥人爲首的文武百官,也齊齊看着古煊,等待他的抉擇。
冷君柔沒有理會,繼續苦苦懇請着古煊,紫晴原本也求饒,但漸漸地,她轉爲勸住冷君柔,“娘娘,別哭了,沒事的,請遵照皇上的意旨,紫晴不怕,您快起來吧,別再爲紫晴求情了!”
古煊不知所思地沉默了一陣子,毅然發出最後決定,“來人,拖下去,斬!”
“不要,皇上,不要,臣妾求您,只要您放過紫晴,臣妾什麼都聽您的,紫晴是冤枉的,她根本是被人冤枉的!”冷君柔繼續懇求着,用力搖晃着古煊的大腿,可惜,她看到的,依然是他那冷若霜降的面龐和沒有半點溫度的漆冷眸瞳。
藍雋見大局已定,唯有做出如此建議,“紫晴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不過,希望皇上念在她是皇后娘娘的人,念在她這樣做也是出於一番忠心的份上,賜給紫晴一個全屍吧。”
“對,皇上請不要砍頭,賜毒酒,毒酒……”冷君柔也連忙附和。毒酒,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如果砍頭,那就是徹底沒望了。古煊尚未做出決定,綺羅先一步接話,“也好,既然她是用毒害死淑妃,那我們就給她一個相同的死法,我這裡正好有一瓶藥,可結她的性命!”
說罷,她已經走下臺去,直接停在紫晴的面前,先是居高臨下地對着一臉死灰的紫晴冷冷一瞥,隨即扼住紫晴的嘴巴,把藥液倒了進去。整個過程,非常地快,快得大家還無法反應,只能呆呆地看着。冷君柔已自古煊跟前站起,直奔下臺,奔到紫晴的身邊,推開那些侍衛,擁住紫晴道,“紫晴,紫晴,你怎樣了?”
說着,她不着痕跡地給紫晴把脈,同時爲她輸入真氣,希望能夠阻止毒性在體內擴散。
隨着藥液淌進肺腑,紫晴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她含着淚,深深望着冷君柔,眼中是濃濃的不捨、悲傷和憐憫,稍後,她用只有冷君柔能聽見的嗓音,做出最後的話別,“娘娘,走吧,這個爾虞我詐的皇宮真的不適合您,敵人太可怕,太狡猾,您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您根本不知道人家在想什麼,根本不知道人家何時要奪您的命,所以紫晴求您,帶着小皇子,隨藍大人遠走高飛,去一處沒人認識的地方,安然度過下半生……”
“紫晴——”冷君柔淚水已經奪眶而出,忽見紫晴脣角有血溢出,還越流越多,她更是心膽俱裂,高聲吶喊,“紫晴,你怎樣了,告訴我,快告訴我……”
她驀然憶起自己獨特的血,於是咬破自己的手指,塞進紫晴的嘴裡,“紫晴,快,快吸,用力吸,使勁吸,越多越好,快……”
難以言表的劇痛,像是洪水般衝涌而來,蔓延四肢百骸,紫晴知道,藥已經發作了,她沒時間對冷君柔此舉做出詢問,也沒有照做,拼盡全力爭取說出儘可能多的話,“娘娘,記住要離開,還有,別傷心,別難過,也別報仇,只要娘娘能夠平安無事,紫晴便走得無怨無悔。,”
“紫晴——”
“娘娘……紫晴好捨不得您,紫晴說過,要陪娘娘一輩子,等娘娘老了,幫娘娘數白髮,當娘娘的柺杖,娘娘……好痛,紫晴好痛,好痛……”紫晴黯然悲傷的眼眸盡是不捨和留戀,殷紅的血,繼續漫過她的脣角,漫過她的下巴。
冷君柔更是悲痛欲絕,鼻涕滿面,不禁伸展雙臂,緊緊地把紫晴抱在懷中,下意識地道,“會的,紫晴,我會讓你一輩子陪着我,我也會一輩子陪着你,就像我娘一樣,我會看着你,陪着你……”可惜,冷君柔漸漸發現,自己這個承諾再也無法實現,自己放置紫晴腳上的手,陡然傳來一陣溼意,她順着看去,驚見自己滿手是血,而紫晴,已經不見了下半身,怎麼會這樣,難道自己眼花了?
驚恐慌亂的她,不顧手上有血,就那樣伸去抹掉眼中的淚水,然而,這次看到不僅是紫晴少了下半身,就連上半身也在慢慢消失,就這樣在自己胸前一點點地消失,原本炙熱的身體,漸漸轉變殷紅的血,紫晴痛苦萬分的臉龐,從下巴,上到嘴,再到鼻子,然後是眼睛,額頭,頭髮,全都消失,自己的衣裳,染紅成一片,地面,也是一灘觸目的血水,而紫晴,再也不見半點蹤跡。
啊——啊——
冷君柔聽到自己淒厲悲慘的哀叫聲響徹整個大殿,穿破屋頂,衝向高空。
殿內其他的人,也是無比震驚,皆被眼前這幕神奇可怕的畫面所震懾住。
綺羅則一臉淡定,忽然冷笑出來,“這就是血的教訓,你們誰敢起毒心,下場便如此!”
邪惡的嗓音,像是一道道魔音擢破冷君柔的耳膜,所有的悲憤,凝聚成一股力量,促使她無法自控地衝向綺羅,凌厲的一掌,狠狠打在綺羅胸前。綺羅大概想不到她會如此,毫不防備之下,身體像是被一股猛不可擋的颶風襲過,飛速往後退了幾十丈遠,直至撞到牆上,又被彈了回來,甩在地上,口吐鮮血。
冷君柔已經瘋狂,她趁勢準備再衝向綺羅,不料有個人影及時竄出,把她按住,是……李浩!
“娘娘,不要衝動!”李浩知道,冷君柔要是打死綺羅,必定也難逃死罪。
冷君柔使勁掙扎着,看着混亂的周圍,看着震怒的古煊,腦海回想起紫晴臨死前的話,猛地,她擺脫掉李浩,衝上高臺,抱起兒子便跑。可惜,她才衝出大殿,及時被一股力量拉住,這次,不是李浩,而是古煊,電光火石間,他已從她懷中搶走堯兒。
眼見他接着要制服自己,冷君柔迅速從腰間取出一把匕首,伴隨着陽光底下一道銀光閃過,鋒利的匕首尖端抵在了古煊的喉結上,冷冽的威脅自她脣間逸出,“放我和堯兒走!”
古煊始料不及,不由勃然大怒,“大膽,你可知劫持皇帝是滔天大罪,且罪無可恕!”
“放我和堯兒走!”看着已經重重包圍過來的御林軍,冷君柔毫無畏懼地重複着,握在手中的匕首往前推進了一分、一分、再一分。古煊一張俊臉,不覺更加陰沉,繼續冷聲道,“他是朕的皇兒,只能在皇宮裡長大!”
“你後宮佳麗三千,只需一句話,要多少子嗣都行,無需拿你的命來賭!你若想要活命,立刻把堯兒給我,立刻叫他們退開!”冷君柔依然面若寒霜,匕首已經陷入他的皮膚,一滴溫熱的妖嬈血液從脖頸緩緩流出,慢慢落於冰冷的塵土之中。
感受着微微的刺痛,古煊原本鐵青的臉瞬息間達到最深沉、最陰霾,眼中好象被投下了火苗的油田,狂暴燃燒,凜冽的薄脣抿成了一條線。冷君柔繼續劫持着他,朝堯兒站立的方向走,眼見她就要靠近,卻忽覺眼前人影一閃,彈指之間,自己反被古煊制服,且動彈不得。他的高強武藝,她見識過,但萬萬料不到,他的武功是如此出神入化,自己根本看清楚他剛纔是怎樣的反擊。
“今日起,孝端皇后被廢,打入天牢,三日後處斬!”一聲冷若冰霜的怒吼,響徹雲霄,古煊渾身散發的冷幾乎要將四周冰凍住,他把冷君柔交給李浩,自己則怒氣騰騰地走近兒子。
“砰——”
千鈞一髮之間,空中傳來一聲巨響,整個大院出現一大片煙霧,侍衛們的視線開始模糊,淚水直流,場面馬上混亂起來。
“君柔,快,跟我走!”朦朧之中,冷君柔聽到一道熟悉的嗓音,然後看到藍雋的臉,他正在“直升機”上,對她遞來一隻手,見她愣着,他索性直接拉起她。
冷君柔這纔回神,下意識地掙扎,“不,我不走,我還要救堯兒,藍雋,快,幫我救堯兒,我們一起走。”
“趕不及了!你別怕,他是皇帝的兒子,皇帝不會對他怎樣,但是,如果你不走,你會沒命!”古煊那聲三日後處斬,他在半空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那——還有我娘!”
“你娘我已經救走了。”
“救走了?”他有那本事?而且,他怎麼知道今天發生的事?
“娘娘,別猶豫了,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耳邊忽然又響起另一道嗓音,是李浩!
而藍雋,用力一扯,在李浩的協助下,很快便把冷君柔拉到飛行器內,刻不容緩地往上升起,直至到了半空,地面的煙霧也漸漸消散,他們看到古煊震怒不已的面容,還有那雷鳴般的怒吼,“來人,給朕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