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遇到了中意的目標，那肯定得有一個人得跑過去問啊，毫無疑問這種事情職能是華一明的活兒。
李蓉，老趙，葉沉溪三個人的眼神一下子就放到了華一明身上。
華一明無辜地指了指自己：“我啊……”
不然呢？
李蓉還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來一面平時補妝的小鏡子，遞給華一明：“自己陶騰倒騰。”
華一明雖然沒有葉沉溪的顏值，但客觀來講也算是五官端正，況且白襯衣小西裝，頭上還抹了點兒髮膠，平時挺注意自己個人形象的一個小白領，用衣裝革履，人模狗樣來形容並不過分。
只是可能遇到漂亮女生，自然而然有些忐忑。
老趙撇嘴道：“你都工作兩三年了，社會經驗比這些學校裡的學生不知道強到哪裡去了，拿出點兒優越感來。”
人比較容易產生優越感的幾個方面，顏值，社會閱歷，知識學歷，經濟底蘊……老趙說：“好好想一想，你大部分都佔優！”
“唉……”人不是普通的大學生啊，這可是京城影視學院的學生，以後多半就是娛樂圈的風雲人物，大明星啥的……
華一明無話可說，又望向葉沉溪，求助，尋求一點兒建議的眼神。
“挺好的，去吧，說不定還能成就一番姻緣。”葉沉溪一本正經地戲謔道。
李蓉和老趙都轉身一瞅，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葉總……
咬咬牙，拿餐巾紙擦了擦嘴，華一明硬着頭皮，便起身往那三名女生走了過去。
黑長直的妹子好像對這種過來搭訕的男子比較敏感，捅了捅身邊的兩個女伴，示意有人朝這邊走過來了。
其中一個短髮的女生看了眼華一明，三個女生眼神交流了一個短暫的瞬間，然後便很有默契地停下了進食，很端莊地坐直了身子，微微朝華一明走過來的方向側身，三對眼睛就這麼直溜溜地盯着華一明，行起了注目禮。
只是眼神之中淨是漠然與冰霜。
彷彿六道北斗寒光，注射在華一明身上。
幾乎是瞬間，華一明就覺得腦袋有些因爲溫度下降，細胞活動頻率降低，思維變得遲鈍了起來，不僅如此，連同身體活動也有些僵硬。
這是什麼陣仗！這是眼光還是冷凍激光……不帶這麼玩兒的啊。
但是又不能回頭尋求大本營幫助，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一旦有身體任何大幅度脫離預期的動作，或者說不能保持這種昂首挺胸走過去的姿態，氣勢上就輸了。
彷彿經歷了槍林彈雨的戰壕，這一段十來米的路好似走過了漫長歲月，華一明終於走到了三位女生面前。
冷靜，措辭，千萬不能磕巴……華一明在心中努力提醒自己。
“同學，你們好。”總算把這句話說出來了，怎麼壓力這麼大……
嗯？三個女生依然就這麼靜靜地看着華一明，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其他動作……一旁的三個老油條都看出來這就是標準的“有什麼話一次性說完。”的態度，可惜華一明身在局中沒有反應過來。
這小夥子有點迷啊。
“你們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嗎？”華一明後不知後不覺地。
“跟你有關係嗎？”是那個短髮的，有點嬰兒肥的女生淡淡地迴應了這麼一句。
這下華一明心中甚至踏實了很多，有反應，哪怕是這樣的反應都比沒反應好。
“沒關係，沒關係，我就是問問。”華一明連忙擺手賠笑道。
對方又不說話了。
“你們是哪個系的呀？是表演系的嗎？”華一明又問。
一旁三人看着都是直嘆氣，平時挺機靈的一個小夥，怎麼現在招招都是敗招啊，漏洞百出。
“跟你有關係嗎？”
這回是另外一個，染燙成黃色波浪卷的姑娘，同樣的方式和臺詞進行了迴應。
“唉~沒關係，沒關係，隨便問問，嘿。”
“是這樣的……我們是今年導演進修班的，這不馬上就要畢業了嗎，現在正在籌劃拍一部畢業作品，正在尋找演員。”
三個女生對視了一下，原來不是那種故意過來搭訕的學校其他院系或者研究生之類的學生啊。
嗯，誤會了……
可那又怎樣呢？誤會就誤會唄。
“那跟我們有關係嗎？”短髮女生又是這麼一句。
“嘿，沒關係沒關係……”說順嘴了，華一明一開口就覺得不對啊……自己直接就把路給堵死了。
黃髮大波浪姑娘道：“既然沒關係，那就沒事兒了，祝你成功，早日找到意中人。”
“不是這個意思呀……”華一明叫苦，然後看了看黑長直的目標，那姑娘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啊，簡直孤傲高冷到一定造詣了。
三個姑娘壓根兒就沒打算再理會他，各自埋頭繼續開始吃飯了起來。
華一明只得蔫兒巴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聳着個肩，李蓉和老趙也沒給他一個好臉色，一臉“要你何用”的嫌棄表情。
葉沉溪壓根兒沒管他，自顧自地吃飯。
“應該是平時被搭訕太多了，有了下意識的對抗情緒，主觀上就先拒絕了我……”華一明這樣解釋，悻悻然。
其實也在理。
三人沒說話，華一明又補充道：“我的對白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
“問題大得去了。”李蓉搖頭無奈道。
“要不你去吧，你是女人，他們比較容易接受你。”老趙仗義執言：“小明過去，人家以爲是無聊搭訕的花花公子，我這樣的，不直接打到包養中年男陣營裡面去啊。”
順便指了指自己，肥頭大耳，小肚微凸，其實他的自我認知評定還挺客觀的……
還有一句潛臺詞：總不能勞煩葉總去啊。
李蓉想了一下也確實是，點頭道：“我去。”
然後直接起身走了過去，比剛纔華一明的小心翼翼式的試探性接觸要果斷爽利太多。
李蓉好歹是華藝兄弟的總監助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搞電影的多半都有些藝術氣質，尤其是一些成名人物，藝術家自居的，日常生活中以平常人的眼光看來就是不太好接觸，性格有些古怪。那樣的她都拿得下來沒問題，更何況幾個學校裡的小姑娘。
要是像華一明那樣，她也別混了，進修後回去辭職得了，還升什麼總監。
“三位同學，你們好。”
“你好。”短髮和黃髮女生點頭回應，唯獨那個黑長直依然沒有說話。
“怎麼跟剛纔對我的反應完全不一樣啊……”華一明叫屈。
“你打扮地太油頭粉面了一些。”老趙直言不諱。
“那你們……還讓我過去……”
華一明看了看身旁的葉總，以後要不要像葉總也一樣穿得休閒一些，不用那麼正式……還是算了吧，葉總那種層次完全不需要靠衣裝來點綴自己的，自己不一樣……唉。
李蓉先是指了指這張四人方桌空着的那個位置：“你們有別的朋友嗎？我可以坐下說話麼？”
“沒有，請坐。”
三十歲的少婦，尤其是李蓉這種優雅的，那是久居高位的金領階層多年磨礪出來的底蘊和涵養，很容易得到學校裡這些小女生的好感。
“剛纔那個是我弟弟，愣頭愣腦的，不太會說話，我代他跟你們道個歉。”李蓉一臉和煦笑意道。
“沒事的，其實我們也只是開個玩笑。”短髮女生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是研究生學院的嗎，看起來不太像是本科生。”
“嗯，我們仨都是。”
“我就說呢，氣質和本科生就不一樣。是這樣的，我們是今年導演導演進修班的學生，已經快一年，馬上就要畢業了，這不正準備籌拍畢業作品嗎，正在尋找演員……”
李蓉把目光聚焦在黑長直女生身上：“剛纔一看到你呀，就那麼驚鴻一瞥，就決定是你了，你跟我們劇本中女主角的形象實在是太符合了，就那種出塵淡雅，遺世獨立的氣質，嘖嘖，我們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結果老天開眼，在這個食堂碰到了你。”
黑長直女生被她這麼誇地也不太好意思，點了點頭道：“我……不是表演系……”
“啊？”這個……李蓉也沒有想到。
就這樣的形象，不是表演系的？說出去也沒人會信啊。
短髮女生笑着解釋：“我是表演系的，她呀，是聲音學院的，專業可是電影音樂創作，才女呢。”用腦袋往黃髮女生方向又揚了揚：“她是美術學院的，學的是電影視覺設計。”
“啊，原來是這樣啊，難怪氣質這麼出衆。”李蓉迅速在腦袋裡面反應，然後道：“沒關係呀，這個角色表演難度並不怎麼高，主要是氣質，表演上的東西我們可以通過拍攝技巧還有剪輯來弱化，並不是主要問題。換句話說，演技不錯的我們到處都找得到，但你，我覺得我們遇不到第二個了。”
不遠處的華一明睜大了眼睛：“這樣都可以的嗎？”
老趙嘿嘿笑道：“你多學着點兒吧。”
李蓉也不急，又問：“還不知道怎麼稱呼呢，我叫李蓉，是華藝兄弟電影事業部總監，脫產到影視學院來深造一年的，不好意思啊，在學校就沒帶名片的習慣。”
實際上還沒升總監呢，但反正先拉虎皮做大旗唄。
“啊，李總。”短髮女生眼睛都在發光：“華藝兄弟啊！”
作爲影視學院的研究生，當然知道這家公司的名頭，自然也比很多普通民衆更瞭解。這樣的巨型民營企業，或許是他們畢業之後最佳的求職目標，就電影這方面來講，甚至比中影集團更有吸引力。這幾年華藝兄弟出品的大片兒像是《手機》，《天下無賊》，《集結號》，《非誠勿擾》這些都是票房與口碑齊飛的大製作啊。
去年的《功夫之王》好像是賠了些，但那也是打開了海外市場啊，在中國本土之外全球四十多個國家和地區上映，拿下超過6億人民幣的海外票房，更別說超強的卡斯和製作班底……影視學院的畢業生要是能跟上這麼一個項目，這輩子那纔是值了。
別以爲京城影視學院這樣的名牌大學畢業生都那麼好找工作，尋常人家看到的都是那些光鮮亮麗的走紅的明星，當然也還有去了一些不靠譜的影視製作團隊，大多數都得從最底層幹起，有些留在戲劇圈子，演演話劇，成名什麼談不上，票房也不能跟電影比……還有進入電視，廣告和傳媒領域，或者教育行業去一些培訓學校當老師的，也有很多最終混不下去了，幾年之後年紀也大了，名堂沒混出來，事業上升期悄然過去，然後只能黯然離開這個圈子，開個小超市，做點兒小生意什麼的。
不是說這仨姑娘一定混得那麼慘，只是在學校遇到李蓉這樣的大咖，這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生際遇。
“李姐你好，我叫馮鵑，表演系研三，馬上也要畢業了。”短髮女生半掩着嘴，怕被人看出來開心得幾乎合不攏的脣。
“李姐，我叫馬盛薇。”
黑長直面上冰雪彷彿與生俱來，並未怎麼消融，還是道：“我……我姓慕容，你就叫我慕容好了……”
“真是好名字，慕容啥來着？”李蓉順着話問。
“……”
李蓉也覺得有些不太對，連馮鵑和馬盛薇也是有點尷尬的樣子，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氣氛突然轉冷。
慕容抿抿嘴，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我叫慕容……鎖柱。”
“啊？”李蓉也很意外，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慕容皺眉，破罐子破摔的感覺道：“金鎖的鎖，柱子的柱。”
“啊……哦……”饒是李蓉這樣的老江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接，看這姑娘也不是開玩笑的樣子啊，什麼爹媽這麼沒心沒肺啊……這麼水靈的妹子，怎麼就叫這麼個名字啊。
也不是去問人家爲什麼不改名的時候啊……
李蓉趕緊轉移話題：“是這樣，我們這個……啊，我們這個片子跟其他的畢業作品不太一樣，不是現實題材，而是打算拍一個仙俠作品。”
“嗯？”這下慕容也有了點兒興趣：“畢業作品拍仙俠的嗎？”
她也是研三，在這個學校待了快七年時間了，各種畢業影展也看過不少了，仙俠題材的作品還沒看過。
“簡單地說，就是畢業作品中的大製作，也會由後期製作，比較誇張的視覺表現，我們這個主創團隊還不錯的，吃完飯我跟你們介紹一下。”
慕容還在猶豫，馮鵑和馬盛薇已經拼命跟她明示暗示“接嘛……”
李蓉看得出來這姑娘似乎家境不錯，所以養成了冷冰冰的性子，可能不像另外兩位一樣這麼在意自己華藝兄弟“總監”的這個職位，也不需要依靠她來尋找自己畢業之後未來的出爐。
不過還好，她對這個項目應該是起了一些興趣，這就對了。
隨後李蓉又費了一番口舌，總算把兩桌人拉到了一起，至於馮鵑和馬盛薇自然而然也加入了這個主創團隊，然後又跟他們分別介紹葉沉溪，老趙，還有剛纔表現堪憂的華一明。
馮鵑對剛纔華一明印象還是比較深刻，還能開玩笑道：“跟女生搭訕不是這麼做的。”
小明也只能唯唯稱是，表示自己願意學習，進步。
很明顯在他們原本的四人團隊之中，葉沉溪是主導，他不怎麼發言，但是偶爾提出一些建議另外三人，包括總監李蓉和廣告公司老闆老趙也會無條件應承。
當然，前提是葉沉溪也不是提出一些不靠譜的東西，他這人說話娓娓道來，溫文爾雅地，但自然而然有一種似乎很有道理的感覺，彷彿是多年身居高位培養出來的態度和氣度。
三人驚訝於葉沉溪的年輕，李蓉也只是簡單介紹是一家遊戲公司的老闆，只是第一反應想當然地以爲應該是一個富二代什麼的，家裡給了些錢，然後自己開了一家遊戲公司吧。
或許是這個團隊的大金主，因此受到衆星捧月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