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位於美國洛杉磯上東城區比佛利山莊一角,佔地寬廣可媲美白宮的北堂家豪宅四周守衛森嚴,警戒網全開的同時,庭院裡還不時有穿着全套黑西裝佩戴槍械的保鏢牽着嗅覺靈敏戰鬥力也同樣驚人的大型犬來回巡邏。
充滿神秘東方風情的豪宅二樓東廂,最靠近北邊的獨立房間屬於北堂家三公子北堂聿文所有,房內三面寬牆都堆滿了來自不同國家不同語言形式的書籍,高高豎起的書架直頂天花板,淡淡的書卷味飄散在空氣裡,乍一看儼然就是一個小型圖書館。
此刻書房內正燈火通明,式樣簡單但卻價格不菲的水晶吊燈將整個房間照的亮如白晝。
一身休閒寬鬆的白衣隨意套在身上,皮膚白皙的近乎透明的少年側躺在靠窗的軟榻上,纖細修長的手指搭着旁邊的彩粙古董花瓶,指尖無意識的順着瓶身的紋路蜿蜒而下,半眯着眼的眼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高懸的金色圓月,沐浴着月光的他猶如謫仙一般不染纖塵。
夜風撩起他及耳的柔軟黑髮,他身上的白衣被風鼓動,更顯得少年身材的單薄。
而巨大的書桌後面,襯着高高壘砌而起的書堆,一身黑衣與夜色融爲一體的孤狼十指翻飛,犀利的雙眼緊盯着筆記本電腦屏幕,眨也不眨。
窗外,樹影被風吹動而婆娑舞動,葉子互相碰撞帶出沙沙的悅耳聲響。
“找到了。”
半響之後,孤狼沉靜的收回手,帶着一身冷肅的他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
聞言,纖細少年眯着的眼微微睜開,慵懶的撐着軟榻坐起身來,形狀美好的淡粉色紅脣也向上揚起,“辛苦了,孤狼。”
身上常年累月都帶着肅殺之氣的孤狼微微一怔,看着擁有絕色容顏的單薄少年赤足走向自己,渾身的倒刺不知不覺中收起,在對上少年笑起來猶如兩輪彎月一般的眼睛時,臉上更是帶上了一抹可疑的暗紅。
“我說了,不用爲這種事情道謝。”不自在的挪開眼,孤狼輕咳了幾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脣邊漾開一朵絕美的微笑,蒼白少年北堂聿文徑直走到孤狼身邊,後者幾乎是下意識的立刻從椅子上霍的站了起來,並輕手輕腳的爲他拉開椅子。
“謝謝。”扶着桌面在椅子上坐下,北堂聿文依舊我行我素教育良好的道了聲謝。
“……”
難道他真的非得把謝字掛在嘴邊才安心嗎?孤狼心裡暗歎一聲,知道拗不過他,也就由着他去,不糾正他了。
“有什麼發現?”修長的手指握住還殘留着孤狼手心溫度的滑鼠,北堂聿文抿了抿粉色脣瓣,褐色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電腦屏幕。
“看看這個。”孤狼一手撐着椅背,一手曲起伸出,兩根手指在鍵盤上敲了敲,原本充斥着整個屏幕密密麻麻的亂碼立刻跑動起來,以極快的速度不斷的排列重組,直到變成一封標示來自中國的簡短郵件。
“這是我在中國G市的一箇舊友無意中在醫院的監控錄像帶裡發現的,”將郵件裡自帶的圖片點開,截取其中一點無限放大,孤狼繼續解說道,“雖然因爲當時天氣問題以及陽光角度射入的變化而導致畫面有點模糊,不過我剛已經做過截圖修改比對了,這個人……”
用光標在其中一個人影上晃了晃,孤狼低下頭望向北堂聿文,眼裡閃着志在必得的光芒,“跟你大哥的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五十七”
“百分之五十七嗎?很好……”託着腮,北堂聿文幾不可聞輕嘆一聲,“希望大哥現在平安無事。”
“生命危險暫時不會有。”孤狼傾身往下,安慰似的拍了拍北堂聿文的肩膀,兩手分開撐住桌面跟椅背的他,猛一看去就像張開了懷抱將椅子裡的少年圈住護在胸前一樣,看起來格外的曖昧惹人遐想,但是顯然兩名當事人都沒有發現這一點。“相信以你大哥的身手,還不至於搞不定那些試探的小嘍囉。”
“但願真的如你所說,”手肘靠在椅子扶手上單手託着腮,往後靠在寬大椅背上的北堂聿文悠悠的盯着郵件上正在播放的視頻,“這段日子,沒有大哥在公司坐鎮,爺爺那邊似乎很苦惱呢。”
孤狼面無表情的站起身,習慣了作爲影子出現的他退後一步站到椅子後,雙手環胸盯着電腦,語氣是完全聽不出情緒的波瀾不興,“就目前這段畫面來看,顯然已經有人早一步發現了你大哥的行蹤,未免夜長夢多,最好還是先通知你家老頭子一聲,讓他趕快派人先把麻煩解決了。”
“這倒是不急,”北堂聿文沒有顯露半分擔憂,臉上反而帶着惡作劇得逞的悠哉笑容,“大哥消失那麼久都沒跟爺爺聯繫,肯定是有什麼意外讓他不得不這麼做,既然這樣,那還不如……”
“叩叩。”書房的門突然被輕輕敲響,房裡的兩個人很有默契的同一時間停止交談,孤狼眯起雙眼,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單手按住藏在衣服底下的手槍,他往前一步將北堂聿文護在身後。
“孤狼,別緊張。”伸出右手拉住蓄勢待發的孤狼,北堂聿文搖了搖頭,“外面那麼多守衛,不會有問題的。”
“……”孤狼低頭看了一眼搭在他手臂上的纖細手指,稍微沉默了下,僵硬的點了點頭,默默的退到他身後。
“誰在外面?”稍微提高了聲音,北堂聿文朝門外喊道。
“三少爺,我是艾米麗,老太爺吩咐我給你送一杯熱牛奶過來。”門外有個甜美的聲音高聲回答。
熱牛奶?當他是小孩子嗎?
挑了挑比女人還美的精緻柳眉,北堂聿文無奈的搖了搖頭,卻又偏偏拿疼自己疼到骨子裡去的老人家沒半點辦法,“拿進來吧。“
“是,少爺。”得到允許,守在外面的女僕艾米麗立刻推開門。
“少爺,你的牛奶,請慢用。”繞過寬大的書桌將滿滿一杯熱牛奶放到桌面上,長相跟聲音一樣甜美可人的歐美少女艾米麗站在北堂聿文身側抱着托盤笑眯眯的朝他說道。
“謝謝你艾米麗,辛苦了。”北堂聿文循例禮貌的點了下頭,臉上依舊掛着斯文絕美的淡淡微笑。
“不辛苦,少爺。艾米麗很高興能服侍您。”
“誒?這些是中國字嗎?”無意中側過臉的少女面露驚訝的指着電腦屏幕上的郵件,“還有這個視頻……”
“啪。”未等她說完,孤狼依舊搶先一步將筆記本電腦合上了。
“不關你的事,最好不要多問。”冷凝的嗓音彷彿從地獄而來,陰沉着臉的孤狼渾身散發出讓人窒息的殺氣。
“……我……我……”驚呆了的少女瞪大雙眼,聲音都彷彿嚇丟了一般,只能無助的縮成一團,好可怕的男人。
“孤狼,你嚇到她了。”絲毫不受孤狼周邊圍繞的戾氣所影響,北堂聿文好心的起身拉了依舊嚇癱的少女一把,輕聲說道,“行了,艾米麗,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少爺。”
艾米麗朝兩人欠了欠身,並未紮起的金色長卷發隨之傾瀉下來遮住了整張臉,還在抖着的肩膀泄露了她的害怕,“那……那艾米麗先告退了。”
“去吧。”
得到特赦,可憐的少女立刻提起長長的裙襬,踮起腳尖以極快的速度退到門邊,拉開門飛速的跑開了。
“孤狼,”似笑非笑的拍了拍依舊黑着張閻王臉的男人那緊繃的背部肌肉,北堂聿文戲謔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偶爾也要對女孩子溫柔一點嘛,說話老是這麼兇的話,很容易找不到老婆的。”
孤狼不鹹不淡的瞟了他一眼,皺了皺濃眉,語氣裡滿是不屑,“我的生活不需要女人來介入。”
對他而言,女人這兩個字代表的是永無止境的麻煩。
“是嗎?”北堂聿文莞爾一笑,蒼白的臉上帶着揶揄的神色。
孤狼當沒看見一般,繼續一貫的冷硬沉默。
“好了好了,不鬧你了。“
笑笑的拍了拍孤狼的手臂,他端起桌面上的熱牛奶,緩步踱向打開的落地窗。“準備一下,我們找個時間到G市去會一會大哥吧。”
褐色的眸子裡閃過一抹興味盎然,北堂聿文裂開嘴角笑的格外開懷,那絕美的容顏倒映在月光裡,美的彷彿連窗外的繁華都要爲之黯然。
轉過頭,他看向孤狼,舉高了手裡的牛奶,“孤狼,你會跟我一起去的吧?”
“當然。”發誓一般沉聲說道,孤狼望着窗邊迎風而立的少年,眼裡不知不覺帶上了一點溫柔,“無論你到哪裡,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會永遠跟在你身後。”
北堂聿文聞言只是笑笑,“那我還真是榮幸。”
“……的確你應該感到榮幸。”孤狼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平淡的迴應道。
於是北堂聿文笑的更燦爛了,伸手象徵性的給了孤狼一拳,“果然不愧是孤狼,平時一本正經就算了,現在連笑話都可以說的那麼冷。”
“過獎。”孤狼倒是不謙虛,儘管那張臉依舊維持面癱狀態。
“偶爾也笑一笑嘛,活動活動下神經,不要老是繃着張臉,你不辛苦我都替你難受了。”拍了拍孤狼的肩膀,北堂聿文感慨的搖了搖頭,仰頭秀氣的將杯中的熱牛奶飲盡,繼而抽出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笑眯眯的望向身邊一身黑的男人,好玩的伸手去扯他的臉,“來,笑一個給爺看看。”
孤狼聞言皺了皺眉,卻也沒有什麼大動作,只是任由絕色少年將他的臉頰左拉拉右扯扯,“我不會笑。”
笑這個字,早就跟他的生命絕緣了。
“……就笑一下?”北堂聿文堅決不放棄。
“……”孤狼默默的拉下他的手,轉身回到書桌前,臉上的表情連變都沒變過,聲音更是平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我去訂機票。”
“……嘖,真是塊木頭。”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蒼白絕美的少年頗感挫折無奈的撇撇嘴。
“……”孤狼當沒聽到,繼續沉默。
房間內一時變的靜默無語。
而緊鎖的門外,寬闊的走廊上——
“G市是嗎?”
挑高了細細的柳眉喃喃自語,一直趴在門邊未曾離去的艾米麗轉過身面向空曠的大廳,眼裡閃過一抹跟外表不符的妖媚。
左右望了望,確定沒人看到之後,她輕手輕腳的走到樓下,從放在客廳的空白信箋上撕了一頁下來,小心翼翼的藏到自己的圍裙裡,接着拍拍身上的衣服,仰高了頭神色自若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