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拖拉機的轟鳴聲蓋過了我的聲音,司機並沒有聽到我們在說什麼。
下一秒,白晨旭沒有再猶豫,直接用力掰開了十九公的手掌。
然而,當我們三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掌心時,卻全都驚呆了。
十九公的手裡,竟然只有幾根白色的毛髮,不像是人的頭髮,但是,又不像是動物的毛髮,到底是什麼呢?
“白色的纖維……”
我小聲嘀咕了一句,心裡思索着,或許是因爲對方穿着的衣服上,有這種白色纖維呢?
“奶奶,你有沒有看到兇手的樣子?”
我小聲問奶奶,心想,就算她沒有看到,也應該多少知道一些線索。
然而,奶奶受驚過度,半晌才反應過來,沉思了片刻,纔對我說:“我沒有看到兇手的樣子,我發現你十九公的時候,他已經倒在地上了,不過……”
“不過什麼?”
我和白晨旭都顯得有些緊張,慌忙追問道。
“我當時太着急你十九公,沒注意仔細看,好像,有個黑影一閃而過的……”
奶奶的面色十分凝重,似乎在努力回憶着什麼。
可是,時間過去了許久,奶奶依舊想不起兇手的樣子,只是沉沉地搖了搖頭。
“沒關係,奶奶,你沒有想起來也不要緊,至少我們現在已經有線索了,不是嗎?”
我低聲安慰奶奶,可是,她現在的樣子,卻依舊懵懵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十九公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
但是,白晨旭現在的模樣卻依舊很頹廢,好像不過幾個小時的功夫,就已經蒼老了十歲似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身上已經凝結了一層冷汗。
我用手輕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接着對白晨旭說:“我總覺得,這白色的纖維一定是兇手身上最具有代表性的東西,到底會是什麼呢?”
……
十九公的遺體被送進了殯儀館,警方也開始接手這件命案的調查,我、奶奶還有白晨旭,在警局做筆錄到很晚,出來的時候,三個人都幾乎累倒了。
不過,臨出警局門口的時候,我們意外地聽到一個消息。
那就是,十九公手中的白色纖維經過化驗,證實是一種化學纖維——尼龍!
於是,我們再度陷入困境,尼龍的使用太廣泛了,可能是兇手身上的衣服或者飾品,也有可能是兇手使用的諸如尼龍繩之類的兇器。
總而言之,想要從這條線索上查找兇手,實在是太難了。
“小辣椒,你先陪闌婆婆回去吧,我想再去一趟冰儀館。”
白晨旭沮喪地停下了腳步,路燈下,我隱約能夠看到他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
片刻之後,我點了點頭,內心的沉重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好像經過十九公的過世,白晨旭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他的沉默,他的憂鬱,讓我的覺得如鯁在喉。
“你等着,我陪你去一趟冰儀館!”
說完,我也不知道哪裡安全,只好將奶奶帶在身邊,安排奶奶在冰儀館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茶樓裡喝杯茶。
我和白晨旭便直奔冰儀館,因爲太晚了,冰儀館已經關了門,高大的鐵門裡面,似乎滲透出冰冷的寒氣,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小辣椒,你還是回去吧,冰儀館已經關門了,我打算乾脆爬牆過去。”
我看了看那張高大的鐵門,又看了看鐵門邊上那片高牆,說實話,我還真沒有這個本事翻牆進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看門的大爺似乎聽到了我們的聲音,突然之間走到了門口。
隔着一張關的並不怎麼緊密的鐵門,我看到看門大爺的那張臉,嚇得慌忙躲在了白晨旭的身後。
“是誰?”
看門大爺的一句話讓我和白晨旭都莫名緊張了起來,片刻之後,我低聲對白晨旭說:“既然都被發現了,要不,我們還是……”
話音未落,就聽到看門大爺用鑰匙打開鐵門的聲音。
片刻之後,鐵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我微微蹙眉,卻發現,除了看門大爺住的那個房間裡依舊開着燈,其他的地方,幾乎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尤其是停屍間,陰森森的,恐怖極了。
“你們是什麼人,到這裡來幹什麼?”
老大爺用手電筒照了照我們的臉,十分不客氣地說道。
被手電筒這麼一照,我的眼睛都花了,慌忙用手擋住了光線。
白晨旭壓低聲音對看門大爺說:“我們的親人今天被送來這裡,還有些話想對他說,麻煩您行行好,讓我們進去看看吧。”
“去去去……有什麼事情明天再來,我要睡覺了。”
老大爺看上去雖然弱不禁風的樣子,可脾氣卻不小。
我和白晨旭吃了閉門羹,眼看,他就要鎖門了,情急之下,我從兜裡掏出一百塊錢放在了大爺的手裡。
“大爺,麻煩您通融一下吧,我們就進去一小會兒,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的。”
沒想到,大爺突然之間變得猶豫了起來,片刻之後,他對我們說:“別耽誤太久。”
說完,就領着我們往停屍間走去。
隔着一張厚厚的大門,我似乎能夠聞到一股刺鼻的福爾馬林的味道。
老大爺慢慢打開了門,接着低聲對我說:“這大晚上的,你們不害怕麼?”
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渾身的血液好像一瞬間凝滯了似的。
怎麼可能不害怕呢,只是,有時候似乎是悲傷過度了,所以,根本沒有閒暇思考這些問題。
印象中,我好像是第二次來停屍房,上次來的時候,就發生了很多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沒想到,再次踏足這個地方,我的內心還是顯得有些焦慮不安。
“他是我師父,是我最親的人,我怎麼會害怕呢!”
白晨旭低低地說道,不過,他說得也對,十九公是個道法超羣的人,我想,就算他過世了,那些鬼魂還是要忌憚他三分吧。
老大爺沒有再多問什麼,只是告訴我們說:“今天送來的幾個都在八號房間,你們進去之後,記得不要亂碰,免得惹禍上身。”
我和白晨旭都點了點頭,沒有猶豫,踏着堅定的步伐往裡面走去。
越往裡走,越是覺得裡面冷得瘮人,不僅如此,我能夠明顯感覺到,冷風嗖嗖地穿過我的脖子。
我不禁往裡縮了縮,將衣服捂得更緊了。
我們的腳步聲在安靜的走廊裡,顯得格外清晰,那腳步聲好像被按下了音量加的按鈕,在我的耳邊無限放大……
嚥了咽口水,我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可擡眸一看,才發現,昏黃的燈光下,通風口上正掛着一串串冰錐,好像一瞬間,將我整個人都冰封了似的。
很快,我找到了房間的門牌號碼,便輕聲數了起來:“一……二……三……”
可當我數到七之後,卻再往前走,門上的號碼,竟然直接跳到了九。
我和白晨旭同時停下了腳步,腦子裡霎時間變得空蕩蕩的。
我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更加沒有數錯,可無緣無故的,怎麼少了一個房間,而少的那個房間,竟然就是剛剛那個看門老頭告訴我們的房間號碼!
倒吸了一口涼氣,我渾身的血液如同沸騰的開水一般,咕咚咕咚往頭頂上冒,半晌過去了,我和白晨旭竟然愣愣地站在原地。
“到底是剛剛那個老頭故意惡作劇,還是真的沒有這個房間……”
我低聲問道,說話的聲音都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可就在這個時候,白晨旭卻突然之間指着另一側的大門說:“在這裡!”
我轉頭一看,才發現,一張破破舊舊的大門上,門牌號碼早已鏽跡斑斑,但依稀可以辨認的確是八號來着。
我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沉沉落地,可是,隔着一張破破舊舊的大門,我感覺到裡面的冷氣噗噗地吹到我的身上,讓我冷得直哆嗦。
“我們快點進去吧,時間不多。”
白晨旭說着,用力推開了那扇破舊的大門,只是,門纔剛剛被推開,我便察覺到一絲不妥。
房間的牆壁上凝結着一層厚厚的霜,整個房間,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冰櫃似的,而冰櫃裡冷凍着的卻是一具一具冰冷的屍體。
只是,那些屍體擺放的位置太奇怪了,除了一張牀是單獨放着的,其他的屍體幾乎都是堆放在一張連在一起的大牀上。
“師父……”
白晨旭一眼便看出,那單獨放着的牀上,躺着的正是十九公。
此時此刻,十九公身上的血污已經被洗淨,只是,衣服上被利刃穿破的那個洞,卻依舊十分清晰地呈現在我們的面前。
警察並沒有說造成致命傷的兇器究竟是什麼,但是,我總覺得,那一定不會是普通的刀劍。
下一秒,白晨旭竟然哭着拉起了十九公的手,我看到十九公冰冷而僵硬的手指,依舊保持着握拳的姿勢。
鼻頭突然酸酸的,白天的時候,十九公還好端端的,晚上,我們見到的,卻是他冰冷的屍體。
我輕輕拍了拍白晨旭的後背,張了張嘴,正準備安慰他,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詭異的風吹過,如同密密麻麻的蟲子爬過我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