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豪走後,李洪信回到屋裡,坐在沙發上,想着心事。
陳玉華把碗盆收拾到廚房裡後,回到客廳,坐在李洪信旁邊,對李洪信說道:“老李,看得出來,自豪是真喜歡王婷,我問你,王佔龍把丫頭往城裡調,總有個說法吧?”
“說法當然有。”李洪信答道:“當時,王佔龍找到我,說的很清楚,意思就是要把丫頭子給子豪哩,所以我才同意把他丫頭調進城裡來的嘛!要不然,供銷系統,需要照顧的人多了去了,許多職工還城鄉分居着哩,他丫頭子剛剛頂替接班,就調到城裡,肯定是不行的嘛!”
“那丫頭子咋還和以前的同學好着呢?”
“這個情況嘛,我估計,王佔龍是想着把丫頭給子豪呢,之所以丫頭子還和以前的同學好着呢,可能王佔龍還沒把丫頭子的思想工作給做通。”
“這個情況還比較麻煩,要是丫頭子的思想工作一直做不通,咋辦呢?”
“咋辦呢?那是他王佔龍的事情,他該咋辦咋辦去!哪天了,我抽空去趟劉家寨,找找王佔龍,拔拔他的牙,讓他給個準話。”
“嗯,有個準話,對哥哥嫂嫂和子豪也是個交代。”
李洪信和陳雲芳說了陣話,就上牀休息了。
幾天後,李洪信閒下來了,想起要去王佔龍家的事情,就讓局裡的小車司機紀兵去開車。
紀兵來到車庫,把吉普車開了出來,開到了李洪信辦公室門前。
李洪信從窗戶裡看到紀兵把車停到辦公室門前了,就從辦公室裡出來,來到吉普車跟前,拉開車門,坐到了吉普車副駕駛座上。
紀兵轉頭問李洪信道:“局長,走哪裡去呢?”
李洪信道:“劉家寨!王佔龍家,知道不?”
紀兵答道:“知道,去年的時候,王主任退休,我拉上王書記去過,熟悉着呢。”
李洪信道:“熟悉着呢就好。開上走!”
紀兵嘴裡答道:“走!”
說着,掛擋、起步,開着吉普車,出了縣商業局院子,往靠山鄉劉家寨一社王佔龍家馳去。
陽光明媚,天藍雲白。公路兩邊是整齊的白楊樹和枝條柔軟的柳樹,正是樹葉最綠的時候。車向前行,一排排綠樹往後閃着。
李洪信坐在副駕駛座上,閉着眼睛,想着事情。
李洪信在想,到了王佔龍家,該如何說這個事情?如何才能把這個事情給辦好了?
大約二十餘分鐘,紀兵開着吉普車,來到了靠山鄉劉家寨一社王佔龍家門口。
紀兵“滴、滴”地打了兩下喇叭,似乎是告訴王佔龍,局長來了。
兵摘擋、踩剎車,停穩了車。
李洪信推開副駕駛座的門,伸腳下到地上,搖着頭,轉着脖子,活動着。
院子裡,王佔龍正坐在梨樹下喝着茶,遠遠聽見小車聲,好像是往自家院裡這邊來的,隨即就聽到小車停在了院外及“滴滴”的兩聲喇叭。
劉家寨一社,沒有誰家門前會來小車,這個王佔龍知道;要是劉家寨一社來小車了,肯定是來他們家的。
王佔龍聽到小車喇叭聲,趕忙站起身來,出了院子,見院門外停着局裡的吉普車,局長李洪信正站在吉普車前,搖着頭,轉着脖子,活動着呢。
王佔龍大喜,搓着兩手,快步迎了過來,歡喜地說道:“哎呀!李局長,這是啥風把您大局長給吹來了?快走,快進屋走。”
李洪信笑着答道:“啥風?能吹到你王主任家的風,自然是好風嘛!”
王佔龍笑着道:“好風!好風!絕對是好風!”一邊說着,一邊和李洪信握手,然後就招呼着李洪信、紀兵進院子。
紀兵知道,李洪信來找王佔龍,肯定是有事情要說,遂知趣地說道:“王主任,我就不進去了,我把車開到澇池那裡,好好擦洗一下。”
李洪信聞言,點着頭道:“嗯,也好,好好洗洗,洗完車了趕緊回來,中午在王主任家吃飯。”
紀兵答應道:“好嘞。”
紀兵沒進王佔龍家院子,轉身去開車洗車去了。
王佔龍把李洪信讓到了自家院子裡。
李洪信進到院子裡,見梨樹下一片陰涼,擺着一個小方桌,桌子上放着一個茶杯,茶杯中還冒着熱氣,小方桌旁邊放着幾個小板凳,就笑着說道:“王主任,你的好享受,和神仙一樣,日子過得愜意的很啊!我看你這個地方就好,我們就在院子裡坐着喧會謊吧。”
王佔龍聞言,就招呼着李洪信坐在了梨樹下,吼着張菊花道:“老婆子,局長來了,趕緊給局長泡茶去!泡我存下的龍井茶。”
李洪信聞言,笑着說道:“老王,你也是退了休的老幹部嘛,有好茶葉自己喝就行了,還存下咋?存下招呼誰呢?不要那麼小氣嘛!老王我給你說,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該吃吃,該喝喝,把身體給保養好了,把那些退休金一直拿下去。”
王佔龍笑着說道:“好我的個局長,我和您不一樣啊!您局長全家都是公家人,娃子又出息,一個在縣上工作着哩,一個在省城上大學着哩;你說我除了丫頭子頂替上班外,還有兩個娃子在鄉里哩,我把那幾個嗑大豆的錢,都給燒包掉了,將來兒子娶媳婦子的錢,從哪裡來呢?不過局長你說的保養身體的話,對對的,只要能吃一天飯,就有一天的錢進來哩!”
李洪信笑道:“就是嘛!你現在是能吃飯就能掙錢;不像別人,只有掙上錢了才能吃飯。至於兒孫的事嘛,王主任,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把你自己過好就行了,不要操那麼多的閒心了。”
不讓操兒孫的閒心,這個說法,王佔龍不認同。王佔龍心想,我要是局長,兒子丫頭都是城市戶口,將來都有工作,我也會說這個輕巧話,問題是我不是局長嘛,我的兩個兒子還在農村嘛,就來要是考不上學的話,就只能面朝黃土背朝天,從地裡刨着吃呢,我能不操心?!
當然,局長的話,不對的也是對的;所以,王佔龍的臉上,笑得像盛開了的花兒一樣,連聲說道:“局長說得對着呢,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想操那麼多的閒心,恐怕想操也操不上哩。”
兩個人說着話,張菊花端着一杯茶從屋裡出來了,笑着說道:“李局長,您喝茶。”
李洪信點了點頭,笑着對張菊花說道:“麻煩你了。”
說着從張菊花手中接過茶杯來。
張菊花也笑着說道:“你看局長說的,麻煩啥哩,您要是不來,我就是想麻煩,也麻煩不上嘛!”
李洪信聞言大笑。
三個人正說着話,院門咣噹一下被推開,王軍從院子外跑進來。
跑進院子的王軍,是王佔龍的大兒子,不到十六,在鄉中學讀初三。
王軍跑進院子,見院子裡坐着個生人,正和他的爹媽坐在梨樹下,喝着茶,喧着謊,就發了下愣,停住了腳步,站在院子裡。
王佔龍見狀,吼道:“你這個瓜慫,都快十六的人了,見人也不知道問候?!這是李局長,快問李局長好。”
王軍聞聽來人是李局長,立馬就謙卑了,立正站好,彎腰鞠躬,問候李洪信道:“李叔叔好!”
李洪信笑着答道:“好!好!”
王軍問候完李洪信,又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
王佔龍就又罵道:“你這個瓜慫!瓜站着咋哩?!趕緊抓雞,和你的媽媽一起,把雞燙了,中午了給李局長燉雞肉吃。”
王軍聞言,就問王佔龍道:“爹,抓哪隻雞呢?”
王佔龍看了看院子里正轉悠着幾隻雞,就指着其中最大的那隻大公雞說道:“就抓那隻大公雞。”
“好!”王軍答應着,就撲向那隻大公雞。
那隻正在悠閒散步的大公雞,猛然間見王軍撲了過來,嚇了一跳,忽閃着翅膀就跑。
跑!往哪裡跑?!
在生人面前,王軍靦腆,在大公雞面前,王軍不靦腆。見大公雞驚慌失措地跑着,王軍就在後面追着,滿院子追着抓雞。
大公雞被王軍攆得又跑又飛的。
王佔龍看着王軍抓雞不着,就罵道:“你看這個瓜慫,連個雞都不會抓,將來能幹個啥?”
李洪信聞言就笑。
最後,在院子的角落裡,王軍猛地撲上去,抓住了那隻大公雞。
張菊花從廚房屋裡拿出了刀,遞給王軍。
王軍就在院子角落裡殺起雞來。
李洪信看着王軍,問王佔龍道:“老王,娃子十六了?”
王佔龍答道:“十六了,到今年八月份的時候,就十六了。”
“上學着呢嗎還是幹啥着呢?”
“上初三了,學習也不咋地,就不是個讀書的料。別人家和他一般大的娃子,都上高中了,他小學的時候就留了兩級,到現在,學習也不比別人好。”
李洪信聽了就笑。
笑畢,李洪信想了想,對王佔龍說道:“老王,要是娃子的學習也不咋地,就算再上個高中,也沒多大意思了,無非是跟上別人家的娃子湊個熱鬧而已!與其白白地浪費時間,還不如趁早讓娃子上班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