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蔣明樂……”她開口,說出的話卻是斷斷續續。
“嗯?怎麼了?”蔣明樂望着她,目光帶着疑惑。
喬安心緊緊捏着手裡的手機,心裡思緒翻騰,她……是在擔心那人嗎?不是已經決定了徹底離開的嗎?爲什麼在看到他昏迷不醒的消息後,第一反應就是擔心……
在蔣明樂的目光中,她緩緩開口:“蔣明樂,我……”
話未到一半,她便沒能繼續說下去,她該怎麼開口,用怎麼樣的身份和語氣?質問或是……一定會傷到蔣明樂吧……但她卻做不到視而不見。
這麼想着,她緩緩擡了手,將那部手機遞給他,“我看到一個消息,你……你看一下。”
蔣明樂接過,眉目間還帶着疑惑,他大開手機,界面還停留在喬安心剛纔看新聞的那一頁……
喬安心盯着蔣明樂,忍不住注意着他每一個表情的變化……
蔣明樂卻僅僅是皺了下眉,然後便是驚愕,仿若是第一次知道這個消息一般。
“你……”喬安心啞着嗓子開口,想問他是不是也不知道這個消息。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幾乎立刻的,蔣明樂道:“安心,我知道你在懷疑我,但我確實不知道這個消息。”
“給你的藥沒有問題,是我非常信任的朋友給我的,並且也不是第一次用,事實上,在給你之前,我反覆確認過無誤纔敢給你,不然,萬一出了問題,藥是你下的,肯定會查到你頭上,你覺得我會那樣害你嗎?”
他眼神真摯帶着焦急,想到他一路的幫扶,喬安心不由搖搖頭,蔣明樂他,沒道理害自己,況且,她本就是願意相信他的,但……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聲音低低的,複雜的情緒幾乎溢於言表,“他身體一向沒什麼問題,秦家的檢查那麼全面,他……他是沒問題的……他分明是吃了那藥纔出的問題,蔣明樂,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他出事的時間太巧……我,我真的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狹小沉悶的車裡,她說着,語氣無端讓人心疼。
蔣明樂望着她,神色複雜,半晌,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般,道:“安心,你瞭解秦易風多少?”
喬安心一頓,“什麼意思?”
他眼神沉了沉,“你、如果十分是滿分,你覺得了解他幾分?”
喬安心抿抿脣,“六七分。”
她慣常缺乏安全感,說出的話也通常是最保守的,嘴裡說着是六七分,恐怕她真正覺得自己對那人的瞭解是七八分了……
蔣明樂輕輕嘆了口氣:“安心,我卻覺得,你瞭解他,不過三四分。”
喬安心忍不住皺了眉,她與那人相處兩年有餘,在第一年裡,他們甚至是朝夕相處的,雖然各自有自己的工作,但他幾乎從不在外應酬,即便應酬也從不在外過夜,偶爾回來晚了,在書房處理事情的時候也會讓喬安心送咖啡過去……
那一年裡,甚至再後來的那一年裡,喬安心從未見過他與其他女人相處超過她……
她自詡與他相處時間長,自覺研究透了他的喜好,那時候慣會的技能便是察言觀色,他說出一句話,她幾乎立刻就能揣摩到他的意思,他微妙的表情的變化她都掌握在手中,她能做出最合他口味的飯菜,能說出在得他滿意的話,那時,她自以爲已經很瞭解他……
後來,後來他們之間出了事,至今她也想不清楚一年前爲什麼會發生那種事,只是隱隱知道她似乎無意間觸犯了他的哪個禁忌……
自那以後,他們之間關係就變了,她無法釋懷他以那樣的方式羞辱自己的感情,即便是放不下他,卻也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他們之間永遠也不可能。
有人說,謊言說着說着就會成了真,堅強裝着裝着也就真的堅強了起來,而她,強迫自己不再幻想得久了,就也真的不再幻想。
長痛不如短痛,她決定要離開他,終於他們五年的契約縮短到了兩年,不久前的那個晚上,她從楓泊居搬出來,他們的糾纏,卻陰差陽錯的繼續……
她越發覺得自己看不懂他。
他,似乎越來越多她看不懂的表情,那雙墨色的眼眸裡,總是沉沉如海,平靜之下似乎掩着滔天的巨浪,不知何時鋪天蓋地而來。
她隱隱有些怕他,了,但依舊自負的以爲就算沒有八分的瞭解了,六分也是還在的,但如今蔣明樂話一出口,她語塞了一瞬,隨即道:“所以,你是不是決定要告訴我什麼事情?”
蔣明樂與秦易風幾人之間有過節,是在多年前了,這件事喬安心從蘇景晨那裡聽到過,秦易風雖未明說,但也能看出一二,而蔣明樂,從一開始也沒瞞着她,但具體是因爲什麼事,他們卻隻字未提。
但現在,喬安心隱約察覺到,蔣明樂似乎要告訴她了。
他說她不瞭解秦易風,那麼,他是不是要告訴她那些關於她不瞭解的秦易風了。
她手指更加收緊,望着蔣明樂的目光裡,忐忑着。
蔣明樂身子微微前傾,越發湊近了她,聲音壓得低低的,開口道:“我跟秦易風、蘇景晨,還有任牧之幾個,是從小認識。”
話一出口,喬安心就猛地瞪大了眼睛,她想過他們早就認識,但沒想到幾人竟是自小就認識,那麼又是爲什麼……
蔣明樂眼神飄向窗外,目光悠悠,像是陷入了回憶裡一般,連聲音都縹緲起來,他緩緩的說着……
“那時候他們幾家關係走得近,我家離得遠些,但都在夜城同一所學校讀書,從幼兒園到小學,再到初中,我們幾個關係都很鐵,甚至一度動用了些關係調到一個班裡。他從小就不一樣……”
喬安心知道,他嘴裡的他是指秦易風,從蔣明樂嘴裡提起秦易風年少時她所不知的事,與喬安心來說,總有種新奇又忐忑的感覺,她穩了情緒,聽他繼續灬下去。
“有些人天生就是領導者,說的大概就是秦易風這種。那時候我們雖然年紀都不大,但基本都以他爲中心,他很自然的成了我們小團體的中心,但後來,另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我們的平衡。”
他微微頓了下,眉心皺起,臉上明顯的一股痛苦的神色。
“蔣明樂……”喬安心輕聲道,她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是察覺到他即將要說的話不光關乎於她瞭解秦易風,更可能是他不想提起的痛苦的回憶,有那麼一瞬間,喬安心覺得自己很殘忍,因着她的懷疑和私心,他就要剖開深埋的傷口……
蔣明樂微微歪頭,朝她笑了下:“沒事,聽我繼續說。”
喬安心張張嘴,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人比我們年紀大一些,長得很出色,也很聰明,你知道的,男孩小時候喜歡跟着比自己大的孩子一起玩,少年時候尤其喜歡聰明甚至比自己還厲害的人……”
喬安心望向他的臉,與之前神色不同的,他的臉上除了痛苦之外的,多了一種類似甜蜜的東西,喬安心一愣,到底是怎樣的人,能讓蔣明樂露出這種神色……
“從開始的排斥,到後來的接受,再到漸生好感……漸漸的,我們幾人的關係發生了變化。”
“那人……是個女孩子吧……”
聽到這裡,喬安心彷彿明白了什麼。
蔣明樂看着她,並沒有否認,他點點頭:“她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這麼多年裡,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依舊覺得她是我見過的女生裡最睿智最特別的,她特別愛笑,敢愛敢恨的性子……”
喬安心在他的描述裡想象着那個女孩的模樣……
原來在他們幾個共同的回憶裡,存在那麼一個女孩子……
心裡似乎多了些比這個消息分量更重些的東西,壓得她悶悶的,她繼續道:“那後來呢?”
蔣明樂笑了下:“你一定覺得是青春戲裡最常有的,我們幾人同時喜歡了她,然後明爭暗鬥最後反目成仇的戲碼對嗎?”
喬安心沒說話,但神色已經出賣了她的真實想法,她……確實是那麼想的。
大多數關於青春的戲碼不都是這樣的嗎?
蔣明樂搖搖頭:“不是……後來,那個女孩,她死了。”
喬安心驀地一驚,怎麼都沒想到這個故事不是生離,竟是死別……
她張張嘴,卻不知說什麼才合適。
蔣明樂擺擺手:“沒關係,不用覺得抱歉或是什麼,這麼多年我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況且,我遲早也要告訴你……”
“安心,你知道嗎?那女孩,是我姐姐。我同父異母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