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只一個字,後面的話,喬安心便無法說出。
或者說,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
現在想來,他方纔身上穿着的,也並不是一貫的西裝革履,他穿着休閒裝,她……竟沒有看出他的異樣……
“安心……”周燃燃擔憂的望着她,“你……沒事吧?”
“我沒事,”喬安心搖搖頭,“燃燃,你……你能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嗎?我知道你們不告訴我是爲我好,我知道我的身體,不管做什麼我都會量力而爲……我只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目光裡破碎的東西無端讓人心痛,周燃燃說不出拒絕的話,她點點頭,猛地站了起來,“你等着!我去把蘇景辰叫來,這件事我其實也不是特別清楚,但他當時就在現場,我讓他來跟你說!”
說完她跑了出去,再回來時,果然帶了蘇景辰一起,看蘇景辰的樣子,顯然周燃燃已經把喬安心知道了的消息告訴他了。
“你確定要聽?”蘇景辰看着喬安心。
喬安心點頭,周燃燃皺眉:“你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蘇景辰無奈嘆口氣,道:“從安心被抓走,到易風將她救出來,時間並不算短,按理說,足夠易風前去救她了,甚至在喬安心從房中逃走時,便應該有了預兆,但偏偏,他到的比較遲,甚至可以說……是在最後一刻才趕到,你們,知道是爲什麼嗎?”
“爲什麼?”喬安心不覺道。
蘇景辰看她一眼,目光復雜:“單家的事,並不是你們相信的那麼簡單,燃燃應該跟你說了,這一次,單家被連根拔起的事,但其實,單家被盯上,已經是多少年的事了,卻一直沒有露出什麼馬腳,這一次的行動牽扯很廣,秦氏有參與,易風知道單家的據點並不奇怪,但若非要行動的話,並不只是他一人說了算的。”
周燃燃皺了眉:“你的意思是……要對付這個單家,並不只是偶然,而是早有預謀的?只不過安心恰巧在這個時候被他們抓走了而已?”
蘇景辰點頭:“可以這麼說。這件事,還有上面的在壓着。”
“那也不能這樣啊,安心還在他們手上,他們就算是有所取捨,也不能枉顧人命吧!”周燃燃氣憤道。
蘇景辰拍拍她的手:“先別急,聽我說。”他看向喬安心:“若是按照上面的計劃,要救安心的時機……恐怕還是要往後,但,易風那邊,到底是不同意的……”
“他執意要先去就安心,甚至說了‘不惜秦家一切代價’這樣的話出來,秦家的勢力,上面也不能不顧及,在他迅速重新制定了新的方案後,他們無奈,只能由他去,但……但風險太大,除了易風這邊,他們並沒有參與營救。”
喬安心心底顫了顫。
眼前,彷彿出現了那人的樣子,他神情冷漠,眉眼間全是堅定,他說,不惜一切代價……
“單家的底子不薄,關係錯綜複雜,但我們的準備也已充分,易風的部署也不錯。”
“那他的傷……”喬安心開口,嗓子乾澀,鈍鈍的疼痛感。
蘇景辰頓了頓,“那是之後……見到了你,他剛抱起你,那人便開了槍,正好打在他的胳膊……”
他說得輕描淡寫,隔着這些淡漠的句子,喬安心努力想象着當時的驚險萬分……
“其實,以他的身手,當時可以躲得開。”
淡淡的,蘇景辰又加了一句。
喬安心驀地瞪大了眼睛。
“只是如果他躲開,那個方向過去,打到的,恐怕就是你了。”
他說。
病房裡,死寂。
三人,誰都沒有說話。
只有清淺的呼吸聲,可聞。
“他……”半晌,喬安心開口,這一聲,恍然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她乾澀的脣微啓,“他,在哪?”
她想見他。
現在!
立刻!
馬上!
想……見到他。
她緊緊望着兩人,睫毛微微顫動,似乎下一個瞬間,就有溫熱的液體要流出來一般……
周燃燃忍不住,開口:“安心,你別擔心,秦易風也在這個醫院,不過你們不是在一個科室,有景晨在,他已經沒事了,你不是說,剛纔他還來看你了嗎?如果真的有事,他肯定也沒法過來的。”
頓了下,她拉着她的手,溫聲道:“我知道你這個時候肯定想見他,但你想啊,他既然自己不說,又在見到你之後立馬走了,表示他不想讓你知道他受傷的事,他……肯定也是擔心你的,怕你知道他受傷後影響身體,安心,你聽我一句,我們姑且,就先當做不知道這件事吧,這樣……他也能好好養傷不是?”
周燃燃的話緩緩入耳,喬安心的理智漸漸回籠,她知道她說的有道理,可是……
她擡手,驀地扯住蘇景辰的白大褂,“他……當真沒事了?”
蘇景辰道:“沒有大礙了,只需好好休養就好了,小燃說得有道理,既然他不想讓你知道,定然有他的道理,這個時候,還是讓他安心養傷的好。”
終於,喬安心點點頭,“好,我知道……我會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景晨,他……就拜託你了。”她聲音低低的,道。
蘇景辰點頭:“放心。”
對於喬安心來說,知道與不知道這件事,都是同樣的難熬……
在被單家兄妹帶到那間房,在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時候,她心底,最後的希望,是他……
不管如何,在那個時候,她心底卻沒有絕望,依舊是有希望的,而那個人,就是她的希望……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當那人始終未出現時,她的理智已經無法思考其他,只是這希望,也在漸漸淹沒,那時,她難熬。
而現在,知道他並未放棄她,相反的,還是那般的救了她,她……心底情緒複雜,感動、心疼、後怕,還有……開心,但這些複雜的情緒,最終混雜成的,是想見他的念頭,她從未如此強烈得渴望見到他……
從未。
但她不能。
所以,依舊難熬。
她躺在牀上,身體已經疲累,眼皮沉沉,但意識卻依舊不想睡去,她睜着眼睛,周燃燃坐在牀邊,看了下她重新打上針的手背,道:“睡吧安心,我問過了,秦易風那邊沒事,你放心睡吧,早點休息,早點康復了,就能親自去看他了不是?”
周燃燃的溫柔,總是在這種時候格外明顯。
喬安心轉頭看她:“我很累了,可還是……睡不着,他,真的沒事了嗎?”
“沒事了,景晨剛去看過。”見喬安心依舊睜着眼睛的模樣,道:“安心,還有件事,是我無意間聽到他們談的……”
“什麼事?”
“還是單家的事,我聽景晨跟秦易風說話的意思,好像是……單家在這個節骨眼上綁了你,並不是偶然的,你被陷害的事,是早有預謀。”
喬安心背後一涼,“可是,即便如此,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周燃燃搖搖頭:“不知道,他們也並未確定,只是,我比較在意的一點是,他們提到的,要處理單家的事是謀劃許久的,如果真的是要將你牽扯進來,一定是對兩邊的計劃都知道一些的人才能辦得到,他們懷疑……要害你的人,離你並不遠……”
說到這裡,她不覺皺了眉,“所以,我很擔心你。安心,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養好身體……在那之後,咱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都好,只是你現在這麼虛弱……”
喬安心消化着這些消息,如果是她身邊的人……
她身邊的人並不多,最近接觸到的,更是屈指可數,如果真的是……
不由一個冷顫,她反握住周燃燃的手:“燃燃,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養身體,只有這樣……以後的事,才能應對得來。”
周燃燃點點頭。
喬安心閉了眼,強迫自己睡去。
病房裡,重新恢復了安靜。
黑暗裡,關着的怪物,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