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 皇額娘她很可憐(還有
“皇上說這樣的話,不怕臣妾經受不起?”嵐琪從玄燁身上起來,端正地站在他面前,垂首道,“皇上是真心覺得,這樣的話可以毫無顧忌地對臣妾說?”
可玄燁卻問:“不然呢?”
“您明知道臣妾是什麼意思。”嵐琪擡眸看他,而後道,“皇上對臣妾,和臣妾對皇上,可是完全不同的,臣妾再如何知道自己被您放在心裡,也不能忘記您是帝王,皇上您聽過吧?伴君如伴虎。”
“朕知道。”玄燁眸中有淡淡的笑意。
“臣妾以前傻乎乎的,只知道撒嬌嬉鬧,跟着您高高興興就好。”說起往事,嵐琪臉上倒露出幾分暖意,“可是現在不同了,臣妾要給您管着這個家,不知不覺養成了許多壞習慣,眼下正努力改掉自己總愛探究您心思的壞毛病,偏偏好些事又是不得不探究的。您可以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可臣妾卻還要多想一層,能不能聽,聽了能不能記住,記住了能不能多想,往往您隨口一句話,臣妾卻要思量大半夜。”
玄燁把她拉到面前,摟着脖子額頭相觸,輕聲道:“你在這兒賣乖裝老實麼?揹着朕動過多少小心思,你只當朕都不知道?”
嵐琪毫不畏懼,反而嘟囔着:“所以呀,誰曉得哪天是不是就真的會惹怒您。”
玄燁無奈地笑:“若是朕說,你這輩子做什麼,朕都能不計較不生氣,你信不信?”
“金口玉言的話當然要信,可不計較是一回事,若是將‘懲罰’和‘罪責’視作爲計較,那您往後就索性不再理會臣妾,也可以看做是不計較,那怎麼辦?”嵐琪很正經地看着玄燁說,“臣妾寧可什麼都不要,但一定要在這裡佔個角落,一輩子都佔着。”
她把手伸到玄燁心門口去摸着,忽然眼圈泛紅,哽咽道:“我也會覺得累,怎麼這亂七八糟的事,就沒個完的……”
玄燁見不得她的眼淚,頓時便心疼心軟,不想再逗她,摟着道:“就是吃個醋,還能搬出這麼多的道理來。”他捏着嵐琪的手放在心口說,“在你之後,朕沒再把誰放進來過,你若不信朕也不強求,總不見得把心掏出來給你看。”
好像就是要聽幾句哄人的話,哪怕是敷衍是騙人,嵐琪都能覺得自在。這幾天壓在她心裡的事不少,溫貴妃被皇帝下藥的事,還沒查清楚是誰在宮裡傳揚,現在玄燁卻又告訴她:“榮憲婚禮前夜,是朕派人去喊王氏來的,樑總管也不知道,朕故意那麼做,自然有朕的道理。朕把她寵壞,等到誰也容不下她,她就該在紫禁城裡找到屬於她的位置。她除了好好做一個宮嬪,別的什麼都不用想了,她也沒有資格想,她會比許多人都風光,可那僅僅是她的責任,她從江南來揹負的使命,就是在宮裡做個風光得寵的女人,讓江南名士商賈知道朕親近漢人。她好好恪守本分,朕可以既往不咎,也不會爲難她,可她若再生出異心,朕斷然會讓她從這個世上消失。不論她往後什麼境遇,你都想着這些話,不要胡思亂想。”
嵐琪鄭重地點頭,抿了抿嘴欲言又止,這模樣叫玄燁看在眼裡,不耐煩地往她臉頰上捏了一把,嵐琪這才怯然問:“皇上對她,到底怎麼個喜歡法?”
玄燁笑意深濃,瞧着懷裡人吃醋時嬌媚的小家子氣,情不自禁生出滿足感,在她粉面上輕輕一啄:“不過是個比你生得妖豔好看的女人而已,誰叫你,長得不如人?”
娶妻娶德,納妾納容,嵐琪笑悠悠看着他,心裡安慰自己,給人看的名分不過是一張紙一方印,若是在他心裡,自己是妻一般的存在,那表面風光又算什麼,她根本不在乎,就算是此刻甚至永遠自欺欺人,這輩子安安分分做他心裡的妻就好。
收斂起兒女情長的小心思,又變回端莊能幹的德妃娘娘,嵐琪正經道:“王常在說,本是袁答應越她一道去毓慶宮送點心看望側福晉,但是袁答應突然就不去了,臣妾只知道,這些日子袁答應時常出入長春宮,這些事兒,皇上心裡有個數。”
“朕知道了。”
“那這件事兒,臣妾可就不管?”嵐琪說這話,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玄燁從來都把她看得透透的,嗔怪着,“心裡有事就說,回頭不如意,又賴着朕不在乎你。”
嵐琪憨憨一笑,湊在玄燁身邊說:“皇上,咱們吵一架吧?”
“胡鬧。”
“您先聽人把話說完……”
如此,那天宮裡人都知道,德妃娘娘從乾清宮離開時,臉上跟刷了漿糊似的,就在大家好奇德妃與皇上爲了什麼事不愉快,轉眼皇帝就把王常在召去了乾清宮,不僅沒有責備她不顧宮規擅自給側福晉送食物的事,還看似“婉轉”地叮囑太子,讓太子轉告側福晉,不要隨便吃東西,敢情側福晉落得身子不適,還是她自己嘴饞的緣故。
至於王常在,皇帝諸多安撫,那之後連着三天都在乾清宮伺候,想當年烏常在也是可以連着幾日不離開乾清宮的主兒,照德妃一路走來的境遇,王氏這架勢,指不定將來貴妃之位,也要給她留個空兒,現下位在常在已享貴人的待遇,將來還不定會如何,凡在她身上的事,怎麼出格怎麼來。
若說當年烏雅氏引六宮側目,現在的王常在,是要惹得六宮殺人了。
而與此同時,德妃因王常在得寵而與皇帝發生爭執的傳聞也在宮內愈演愈烈,急得四阿哥都忍不住跑來問額娘:“難道皇阿瑪爲了那個王常在,責備額娘了嗎?”
嵐琪那會兒心裡暖融融的,才覺得有兒子是多驕傲的事,可得意歸得意,可不敢讓他們父子生了嫌隙,悄悄告訴兒子她是和皇帝演戲的,讓他安心些。
胤禛卻是道:“從前皇額娘總是很可憐,我從那時候起,心裡就會矛盾,一面覺得額娘您能和皇阿瑪那麼親暱是好事,有皇阿瑪疼您,我就放心了。可是回過頭看到皇額娘傷心,又會覺得她好可憐,雖然兩邊都不知怎麼纔好,可我不怪皇阿瑪,這上頭總要有人得有人失,沒法子。但現下若爲了那個王常在,皇阿瑪連您都要放下了,我可就……”
嵐琪笑悠悠道:“你可就什麼呀?傻小子,現下你心裡還有額娘,會爲了額娘委屈,將來你離了宮,可就想不到這些了。你記着額孃的話,額娘和阿瑪怎麼樣,那是我們的事兒,你別瞎攙和,無論如何都不能悖逆父子綱常,你明白嗎?”
胤禛點頭,嵐琪又叮囑了幾句,更語重心長地說:“你現在既然能把你皇阿瑪和宮裡娘娘們的事兒看得透,額娘就希望你將來不要虧待了毓溪,別看你現在一心一意喜歡她,男人吶,看到漂亮的哪有不動心的,何況將來興許還會由阿瑪或額娘給你做主賜側福晉和格格侍妾,到時候你可要記着你現在說的話,額娘不奢望我的兒子做個癡情種,可也不能做負心漢。”
“這樣的話,皇額娘從前傷心時,就總是對我說。”胤禛坦率地答應,更笑道,“額娘,您可不能總跟皇阿瑪撒嬌胡鬧,雖然不該我說這樣的話,可比起別人,您真的很幸福了。”
嵐琪沒好氣地拍拍他的腦袋:“你懂什麼呀,到頭來又幫着你阿瑪說話。”
此時綠珠來稟告,說覺禪貴人到了,嵐琪知道該是那件事有了結果,便打發兒子回去歇着,叮囑他不要把眼睛看壞了,又說七月就是孝懿皇后週年祭,讓他有所準備。
母子倆一道從裡頭出來,胤禛瞧見覺禪貴人,想到她那天反常的舉動和對八阿哥的厭惡,心裡無法認同這樣的母子情,面上便不禁淡淡的,倒是覺禪貴人很客氣,笑着致謝:“上一回多謝四阿哥,讓我能和八阿哥單獨相見。”
胤禛客氣地回禮,而嵐琪知道兒子心中有芥蒂,唯恐他露在臉上讓覺禪氏生疑,不動聲色地打發了兒子,與覺禪氏遞過眼色,示意她進門說話,只等兩邊分開,才鬆口氣。
其實心裡早就有決定,覺禪氏到底要怎麼對八阿哥,她不干預,那是她們母子的事,覺禪氏冷血了十年,突然說她要對八阿哥好?不用旁人挑唆,嵐琪自己就不敢信。眼下覺禪氏來找她,則是爲了溫貴妃被下藥的事,要回稟查探的結果,那日與玄燁“翻臉”後,她就放膽讓覺禪氏去查,至於對着玄燁,是說“將來再告訴您”,沒想到皇帝還真答應了。
待得二人坐定,覺禪貴人免去了寒暄客套,直接道:“娘娘猜得不錯,冬雲親口對臣妾說,是聽送湯藥的太監漏出來的,而那架勢明擺着是存心要告訴她,很古怪。送藥的太監一直在太醫院行走,冬雲認得也叫得出名字,可是等臣妾查到太醫院,那人已經因病離宮再也瞧不見了。等再與其他人詢問那些日子的事,才從一人口中得知,他曾經去過長春宮。您說,最想要挑唆您和皇上關係的,逃不出那幾個人,而能有這麼大能耐的,果然就只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