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9 四哥,我來了(三更到
胤祥卻輕拍弟弟的背脊,溫和地說:“你這會兒多聽幾句話,一會子四哥當然就不管你了,你總是不在要緊的時刻聽話,傻不傻。”說着推了弟弟往前走,喊着四哥,問他知不知道杭城這裡養的馬匹,和京城有什麼不同。
胤禛則沒把剛纔訓斥弟弟當一回事,帶着他們往馬廄來,告訴他們南北養馬的不同,一面讓他們挑選出馬匹。十四阿哥人小鬼大,只相得中高頭大馬,要最高最壯的才行,胤禛說他個子還小駕馭不上,弟弟立刻就背過臉不高興了。
胤祥不想大家出來玩一趟掃興,便跑來與四哥說想給十四那匹馬,胤禛轉身瞧見弟弟站在馬廄前癡癡地望着那匹馬,不免又覺得好笑,點頭道:“讓人牽着馬匹走一走就好,不能讓他自己跑。”又指着近處一匹馬說,“那一匹最溫和,讓他騎那匹馬跑。”
見哥哥答應,胤祥立刻跑回來告訴弟弟,十四臉上才又有了笑容,興奮地等着馬伕替他把馬兒牽出來,可明明哥哥一直在邊上說不能讓他單獨騎馬跑出去,他卻一坐上馬鞍,立刻雙腿一夾揮鞭帶着馬衝出去,急得胤祥要喊他,又怕驚動了四哥。而十四阿哥騎馬還沒跑出多遠,外面草地上因停了一片雀鳥,馬蹄聲驚動下呼啦啦展翅飛走,這一下卻把撒蹄子的馬給驚着了。
胤禛正與侍衛首領說後日檢閱時各處關防的事,忽然聽得馬匹嘶鳴,又有人聲驚呼,跑出來但見十四弟一個人騎着那匹高頭大馬,馬受了驚正高高揚起前蹄,小傢伙還算機靈死死拽着繮繩沒撒手,但身子已經坐不住,再蹦躂幾下,他恐怕就要被甩下去。
胤禛又急又怒,帶着人就衝過來,行動敏捷的馬伕衝上去拉住了繮繩,但尚不至於控制馬匹,那畜生若是真發了急,指不定就要揚蹄衝出去,便有幾個侍衛一道上前奮力拉住,可馬仍舊在不斷地掙扎,十四阿哥高高坐在上頭,想要跳下來,馬背實在太高又一直在晃動,他便膽怯了。
再拖下去未必能鎮得住受驚暴躁的馬,胤禛靠近了一些衝弟弟喊道:“跳下來,四哥接着你。”
十四阿哥一手拽着繮繩,只怕一鬆手他就要滑下去,馬兒好像越來越暴躁,四哥在下面一臉怒意,又看得他不知怎麼好,就那麼猶豫不決地僵持着,胤禛實在不耐煩,衝上前冒着可能被馬蹄踢傷的危險,一把拽住了弟弟的褲腿,呵斥他立刻撒手放開繮繩,十四一慌鬆了手,立刻被哥哥拽着拖下去,以爲自己要實打實摔倒地上,卻被哥哥順勢抱住往後退開,等他醒過神時,已經穩穩站着了。
“混賬東西,回去再收拾你。”胤禛怒極,但這裡人多,不至於當衆讓弟弟沒臉面,只等那邊制服了撒野的馬,才冷聲說,“跟我來。”
十四阿哥驚魂未定又氣性高,呆在原地不肯動,胤祥上前抓着他拖了一起跟哥哥走,一面低聲說他:“你看你,別再不聽話了,回頭四哥都不帶我們玩,你樂意悶在屋子裡啊?”
說話間又到馬廄前,胤禛讓人將剛纔爲弟弟選的馬牽出來,把自己的馬鞭扔給他,冷着臉說:“上去。”
十四滿面不服氣地爬上了比剛纔幾乎矮了半身的馬匹,但的確覺得更適合自己,耳邊則聽哥哥說:“你跟我耍性子,我們自有說話的地方,但別把這脾氣性子帶到騎射上去,穩穩當當拿出真本事來,才能叫人服你。坐好了沒有?雙腿夾緊,重心要穩。”
“是。”十四才悶悶應了聲,哥哥立刻拿過邊上鞭子就往馬屁股上抽,坐下馬兒吃痛揚蹄,胤禵緩過神來已經跑出馬廄,只聽後頭四哥的聲音喊着,“雙腿夾緊……”
這邊胤祥看得心驚,擔心十四弟會不會有事,胤禛卻笑:“你們自小就學騎馬,這點難不倒他,就是別自不量力,丁點兒個子就想騎高頭大馬。”一面指了邊上說,“胤祥你騎那匹馬,十四騎馬太野,你出去別追他,別把他逼急了讓他亂跑,各自跑一跑鬆鬆筋骨就是了。”
十三阿哥最聽兄長的話,便上馬慢悠悠跑出去,這邊馬伕牽馬來給四貝勒,胤禛交代一些事後,也騎馬出來,但見陽光下塵土飛揚,兩個弟弟在校場上策馬飛奔,穩穩當當時,個個兒都身手矯健,是值得讓人驕傲的皇家子弟。可惜這裡場子有限不能盡興,胤禛便喚人來問了幾聲,不多久他的隨行侍衛每人都帶上水壺弓箭等等準備妥當,胤禛策馬跑近兩個弟弟,朗聲說:“跟我走,四哥帶你們去外頭跑,這裡地方太小。”
胤禵聽了兩眼放光,剛纔的事早就拋在了腦後,揚鞭歡騰地喊着:“四哥四哥,我來了。”
那天傍晚皇帝到太后所住的院子裡來請安,惠妃佟妃正陪在邊上說話,太后想起來了便問:“十三十四哪兒去了,我今天就沒見着,皇上這會子來了,我還當他們跟你在一起,就沒過問。”
玄燁也不知兒子去了哪裡,將跟着阿哥的人喊來問,才曉得是四貝勒帶他們出去玩了,太后悠悠笑道:“倆小傢伙跟着我都悶壞了,還是胤禛疼他們。”一面對玄燁說,“後日檢閱駐軍,帶上他們吧,野馬似的小傢伙,總悶在我這裡不成。”
玄燁說原本就要帶他們去的,之後與太后閒話這裡的風土人情,聽佟妃惠妃說些從當地官員女眷口中聽來的趣事,正要張羅晚膳時,外頭傳話說四貝勒和十三十四阿哥回來了。
只是等了片刻才見孩子們來,都已經換了乾淨的家常衣衫,胤禛行禮道:“本該進門就來給皇祖母和皇阿瑪請安,只是兒臣和弟弟們一身塵土狼狽不堪,二位娘娘也在,未免失禮,這才先去換了衣裳過來。”
太后示意十三十四坐到她身邊,笑着說:“不着急這些時辰,可今日難得都在眼前,一道用晚膳吧,我們趕了快兩個月的路,還沒坐下一道吃頓飯呢。”
阿哥們自然樂意,難得的是皇帝也有興趣,太后一路的飲食都是惠妃張羅,晚膳擺好時,皇帝還誇她:“都是你細心,皇額娘才能走了那麼遠的路還精神奕奕。”
“皇上謬讚,都是臣妾應該做的。”惠妃一味地謙卑,可心內卻激動得臉都紅了。
這般一家子坐着用膳,只是一道用膳的人看着有些奇怪,大阿哥幾人都不在,永和宮的三個兒子卻都在,德妃本身又遠在千里之外,宜妃隨扈卻沒來列席,僅佟妃和惠妃並肩坐着,這光景經口口相傳,傳回京城去,又不知是什麼說辭,但惠妃重新得到皇帝青睞的事,彷彿是真的。
京城裡,今日八貝勒難得從紫禁城裡回來,這次皇帝出門比上次還要久,算上去年年末,這大半年光景貝勒福晉聚少離多,府裡的人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說八貝勒這樣下去幾時纔能有子嗣,安親王府更是操碎了心,可兩位主子卻悠哉悠哉,自然他們本來年紀就還小,根本不值得擔心。
八福晉張羅了晚膳,卻不見丈夫從書房來,帶着丫鬟來時,見胤禩坐在書案前發呆,屏退了侍女僕人獨自進來,溫柔地問:“這是怎麼了?”
胤禩一晃神,見是妻子來,便衝她微微笑:“想事情出神,沒什麼。”
八福晉笑道:“你若不願說的,我也不問,只是吃了飯纔有力氣做事,您好久沒回來了,我閒着沒事學着做了幾道菜,還盼着你嚐嚐。”
胤禩的目光柔和下來,慢慢起身走近她,牽了妻子的手一道往外走,兩人說說笑笑往膳廳來,可還沒走進門,門前的下人飛奔進來說:“貝勒爺,太子請您進宮一趟。”
八福晉皺了眉,輕聲道:“不是才從宮裡回來,什麼要緊事這就要相見?”
胤禩則彷彿放下了方纔獨自在書房裡發呆的事,反寬慰妻子:“沒什麼的,我去去就回來,這兩天都不進宮,可以陪着你。”
八福晉搖頭道:“我不是怪太子突然找你,我是擔心有什麼要緊事,你安心去便是,還好剛剛進門時給你用了碗蓮子羹,我不怕你餓着。”
夫妻倆默契又互相體貼,八福晉趕緊給丈夫換了衣裳,親自將丈夫送出門,無奈地嘆了口氣。往回走時莫名想起前幾日外祖家幾位舅母來,明着問自己爲什麼肚子沒動靜,是不是不能生養,要給她請大夫瞧瞧。甚至說若是她不能,不如從王府挑選好的人送來伺候八貝勒,總之早些生下一男半女纔好。
此刻想着,八福晉一陣煩躁,明明夫妻倆日子好好地過着,總有人想要來插一腳,這會兒雖然體貼丈夫來去匆匆的無奈,心情也不能好,一時脾氣上來,竟吩咐身邊的人說:“往後安親王府來人,我都不見了。”
深宮之中,嵐琪正在燈下看傍晚剛剛送進宮的玄燁的信函,意猶未盡地反覆念着,環春來問幾時用膳,順便道:“奴婢聽說,八阿哥今日本是回府裡歇着的,這會兒突然又進宮,直奔毓慶宮去了。”
嵐琪不以爲意地哦了一聲,放下信函衝環春笑着問:“你猜萬歲爺說什麼?”
環春哪裡猜得到,嵐琪便笑:“你家萬歲爺說,他把那些給他進獻美人的官員給罵了,這回不帶人回宮,就這事,你說他有什麼可得意的呀?”
環春接嘴道:“那娘娘做怎麼看了信,笑得花兒一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