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3 廢了太子妃(還有
堂堂公主豈能隨意出宮,嵐瑛沒有膽子揹着姐姐帶溫憲出去,被纏得受不了,便與公主說:“你纏着我沒用,要你額娘點頭纔好,可哪兒有待嫁的新人親自跑去料理新宅的,更何況你是公主呢。挺高興的事兒,可別鬧得不愉快了呀。”
嵐琪因看她們姨甥倆總一見面就湊在一起,知女莫若母,溫憲的心思她猜得透透的,可是女兒和妹妹都沒敢開口,她便越發擔心女兒到後來要動歪腦筋,只得將溫憲叫到跟前說:“皇阿瑪不在家,你想做任何事,額娘都要託人情,麻煩不麻煩?額娘也想看看你往後的家宅是什麼模樣,你安心等皇阿瑪迴鑾,到時候額娘帶你和小宸兒一道去,有皇阿瑪做主,還需要什麼託人情的事?額娘不爲難你,你也別爲難我。”
溫憲這才喜笑顏開,只可惜等待的日子太磨人,終日帶着妹妹們在宮內四處遊蕩,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皇阿瑪和舜安顏早日歸來。
轉眼已在五月,今年天氣熱得早,五月初的光景,日頭就十分毒辣,因太后和皇帝都不在京,宮裡沒做什麼過端午的準備,倒是城郡王府傳來好消息,三福晉順利分娩生下小阿哥,母子平安。
但這雖是好事,溫憲姐妹倆卻撞見榮妃對母親嘆息,說三福晉又有了兒子,往後更加要趾高氣昂不把她放在眼裡,絮絮叨叨都是那些話。
姐妹倆私下裡議論時,都知道榮妃娘娘這個婆婆當得不好,小宸兒問姐姐嫁了人會不會遇見壞婆婆,溫憲卻笑:“我們可是公主,下嫁之後哪裡有什麼婆媳之道,他們見了我們都要行禮的,只有皇阿瑪和額娘能管我們,旁人管不着。”
妹妹卻說:“一家人,和氣一些纔好。”
溫憲笑悠悠道:“也不知你將來的婆家是何處呢,姐姐既然留在京城,沒有把你遠嫁的道理,我和舜安顏是一道長大的,你呢?難道將來皇阿瑪爲你指一門婚事,額駙卻是從來沒見過面的?”
小宸兒卻驕傲地說:“皇阿瑪和額娘不也從來沒見過面,可是他們見了就喜歡上了,所以我纔不怕呢。”但畢竟還是不諳人事的小姑娘,說這些話時,禁不住眼神閃爍,溫憲滿心以爲妹妹害羞了,逗着她大笑,妹妹卻軟軟地應付着姐姐,悄悄就把心事藏了。
那日嵐琪要到乾清宮料理事務,聖駕已離開江南在返程路上,十來天功夫就能到京城,宮裡懶散下的一切都要重新做規矩,乾清宮的角角落落亦要打掃乾淨,德妃娘娘親自駕臨,無人敢不用心,更何況這裡是皇帝日常起居所在。
因太陽毒辣,溫憲怕曬黑了,就要做新娘的人憑她往日多麼活潑,如今也窩在屋子裡不肯出門,嬌憨之態惹人憐愛,嵐琪自然不會強迫她隨自己到處走。這天只帶着小女兒在乾清宮晃了一圈,母女倆便要轉去寧壽宮。
小宸兒雖然不像姐姐到處都愛用跑的,她能規規矩矩跟着額娘慢慢走,但也會四處看看尋找新鮮事兒,這會兒和母親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時,將近毓慶宮附近,瞧見遠處毓慶宮門前坐着人,她眼神極好,便拉着額娘輕聲道:“是太子妃嫂嫂麼?”
嵐琪不免奇怪,定神往那處看,果然瞧見熟悉的人坐在門前,而那邊顯然也發現這裡有人過,慌忙起身就躲回門裡去了,嵐琪便對女兒說:“你看錯了,只是個宮女而已。”
小宸兒很懂事,忙點頭:“額娘我知道,我不跟姐姐說,她總是大驚小怪。”
嵐琪噗嗤一笑,拍拍女兒的腦袋:“額娘說了是個宮女,你怎麼不明白?”
小姑娘想半天,才領會母親的意思,憨憨地說她懂了,母女倆說說笑笑,倒把剛纔一幕忘記了,嵐琪說起過幾年溫宸也要嫁人,說捨不得這麼乖的女兒嫁出去,閨女便嬌滴滴地與她說:“那我不嫁人,一輩子陪着額娘。”
小孩子說的玩笑話,嵐琪豈會當真,但那日靜下來後,想到坐在毓慶宮門前的太子妃時,不知爲何竟有些心疼,那孩子到底遇見了什麼事失魂落魄到這個地步,一向尊貴得體的人,竟然會坐在宮門前發呆?
毓慶宮裡的事,的確極少向外頭傳說,安靜而華麗的宮殿,是束縛裡面每一個人的金籠,莫說太子妃已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日子,兩位側福晉早就覺得日子沒有盼頭了。
太后在宮裡時,她們還能借口請安到外頭走一走,不然如眼下這光景,礙於太子身份尊貴而敏感,她們幾乎不能與其他妃嬪有所往來,宮內還有年紀不小的皇子,她們更不能隨便在別處晃盪。
每一天每一天,就守着毓慶宮四四方方的天數着日子過,說度日如年,真真不爲過。
今天看到太子和太子妃發生爭執,她們不僅不害怕,反變成了新鮮有趣的事。太子妃一向厲害,難得見她也會被太子氣哭,文福晉姐妹倆,竟有些幸災樂禍。如今堂姐妹總算抱團在了一起,若是還像從前那樣鋒芒相對,早晚栽在太子妃的手裡,互相扶持還能有安穩日子過,倒是找回幾分親情來。
今日嵐琪母女看到的光景,文福晉她們在毓慶宮內看得更清楚,太子妃和太子爭執哭泣後,不知怎麼一個人傻傻地就往外走,到了門前卻突然癱坐下來,沒有人敢上前去勸說,那模樣雖然可憐,可她們更覺得解氣。
此刻姐妹倆對坐說話,文福晉悄聲道:“隱約聽得,是太子吼着說要廢了太子妃呢,他們爲了什麼事爭吵,連這話都說上了?”
側福晉卻道:“赫舍裡皇后的忌日才過,可你瞧瞧忌日前後,宮裡宮外有什麼要緊事嗎?左不過如往年一樣,太子裝模作樣祭奠一番罷了。皇上對赫舍裡皇后是早忘得乾乾淨淨了,太子心裡能好受?可太子妃一本正的,兩人不吵起來纔怪。”
文福晉笑道:“若是太子妃真的被廢了,姐姐做了正主兒,可不能像從前那樣欺負我。”
側福晉倒是看得通透,冷然一笑:“我們不過說說罷了,太子妃背後可是皇上做靠山呢,你沒聽人說,瓜爾佳氏重新復起,要再現當年尊貴的門楣,可你我,有什麼?那位年輕的和貴人,如今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了,這朝廷宮裡就是風水輪流轉,可怎麼轉也和我們不相干。”
果然,如今皇帝重用瓜爾佳氏族人,從京城內宮到江南水鄉,無不傳遍這樣的話題,更是誰都知道,一趟南巡,和貴人成了御前新寵,而朝堂之上血液更替尚需花費皇帝十幾年心思,後宮的新歡舊愛,只在他一念之間。
眼下聖駕正在返京途中,離了江南之後,偶爾會走旱路,和貴人便少了些日子陪在皇帝身邊,難得回到佟妃這裡,佟妃和旁人看着她,明明地位已是今非昔比的人,舉手投足仍舊是從前的模樣。女眷們私下裡都說,這纔剛開始,皇帝再寵上她一兩年,一定會變。
但至少回京的日子裡,和貴人言笑依舊,而佟妃一直擔心她儲秀宮出第二個平妃那樣的人,從前對瓜爾佳氏就有戒心,如今她得了寵更加多了幾分防備,可眼看着她依舊那樣恬靜可愛,漸漸也鬆懈了。
好在和貴人沒有讓她失望,姐妹倆一路相安回到京城,而一進宮,乾清宮裡就之間德妃的身影,和貴人也沒見什麼不高興,樂呵呵地就跟着佟妃回儲秀宮去。
皇帝此番回京,大部隊直接進了禁城,從前總要在南苑等處徘徊幾日,這次許是因侍奉太后同行,親自將太后送入寧壽宮後,竟直接帶着德妃回了乾清宮。但旁人或許以爲帝妃倆在乾清宮溫存,可嵐琪卻是來給皇帝收拾東西的,玄燁一向節儉,此番帶出去的東西幾乎原樣帶了回來,都是他用慣了的,輕易不願捨棄。
嵐琪和玄燁連話都沒說上幾句,皇帝就一頭扎進書房裡,外頭大臣領牌子覲見,來來往往不見停歇,而她將皇帝的寢殿佈置安排好,本想過去說幾句話,在窗口就聽見外頭唱報某某大臣到,只能將樑公公喊來問:“這要見到幾時?”
樑公公亦是一身旅途疲倦,無奈地笑着:“這都排到晚膳前了,娘娘您怎麼打算,在這兒等着萬歲爺,還是先回永和宮去。”
嵐琪看樑總管眼窩子一圈發青,必然是累着了,而剛纔見到玄燁,也差不多這般模樣,太后更是累得話都懶得說,這會兒功夫一定早就睡下了。可皇帝這裡卻緊跟着連番見大臣,嵐琪心裡很不踏實。
皺眉思量後,吩咐樑總管:“這一位見好了,外頭的先不要領進來,你和其他隨扈的人都歇着去,宮裡早就預備伺候的人了,不必你們在跟前。皇上那兒我有話去說,大臣們自然有人去應付。”
但轉念一想,忙又問:“太子呢,來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