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4 爭吵(還有
上一次,嵐琪就疏忽了,雖然女兒最終挺過了那段日子,雖然她和玄燁暗暗做功夫幫女婿擺脫了那些揶揄嘲諷,難道原來是治標不治本,他們之間的感情仍舊問題重重?昨晚聽說孩子是跟着去了國舅府,是國舅府裡又發生了什麼,動搖了她的心?
嵐琪自己猜,永遠也得不到答案,之前她一直怕女兒被自己逼急了更痛苦,現在才覺得,也許孩子已經很痛苦,再要她一個人支撐會更辛苦。
可今日元宵,太多的事要應付,溫憲在人前那麼開朗大方,她也不好突然衝過去對她說什麼,只好佯裝不知道,再讓環春傳話,說向皇帝請了旨,初三永和宮的阿哥公主都回來用膳,皇阿瑪若是得空,也會列席。
胤禛和額駙們都要忙完差事才進宮,十三十四也要在書房下了學才能回來,嵐琪在那之前,可以和女兒談一談,不然單獨留她說要做什麼的話,怕孩子察覺異樣,女兒一旦不肯進宮,自己就沒法子了,總不見得去把她捉回來……
那一整天,不論在永和宮,還是在大宴上,嵐琪都時不時去盯着女兒看,可另有人也時不時地盯着她看,元旦晚上玄燁就又回永和宮來歇着,兩人說說笑笑,只等並肩躺着了,玄燁才一把摟過她的肩頭問:“溫憲家裡又怎麼了嗎?今天一晚上,你都在看她。”
嵐琪輕嘆:“臣妾做得這麼明顯?皇上都看見了?”
玄燁道:“大概是朕一直在看你,纔有這感覺,就不知道有沒有旁人,一直看着你了。”
“要是讓別人看見,會不會傳出什麼話,給您添麻煩?”
“事到如今,你該考慮的該是孩子,別人和你什麼相關?”
嵐琪心頭一沉,苦笑道:“臣妾怕是習慣了,活得那麼累。”便將女兒今早和額駙在宮外很嚴肅說話的事兒提了,“可惜臣妾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想問又不敢問,昨晚孩子們去國舅府過得夜,不知是不是被國舅爺提點這樣不合乎規矩,那孩子最聽不得‘規矩’二字。”
玄燁道:“佟國維一向很謹慎,甚至有些迂腐。”
嵐琪眼含秋波,看着皇帝,被玄燁在脣上輕輕一點,道,“有什麼話你就說,你就問朕要錢的時候,最不管不顧最坦率。”
一句玩笑打破了沉甸甸的氣氛,嵐琪才舒口氣,說道:“我若是提起那些事,顯得挑唆你和外祖家不和睦,可佟大人已經幾次特地在路上等着我,教我爲妃之道,希望我爲了四阿哥能收斂光芒。女兒是我生的,她什麼性子我清楚,佟國維若也對她宣講這種大道理,那就不怪她翻臉。女兒去國舅府,是尊重舜安顏和婆家,怎麼反過來還要被說教呢。這次不管是發生什麼,我都要站在女兒身邊的,哪怕是溫憲的錯也不成,他們家可真能耐,還要我的女兒受多少委屈。”
玄燁苦笑:“你瞧你,衝朕發什麼脾氣?”說着摸摸嵐琪的胳膊,把她摟得更緊些,看她氣得身子都打顫了,溫和地哄着,“清官難斷家務事,你若先急了,溫憲還指望哪個去?你要心平氣和地去爲她做主,我答應你,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先站在你這一邊。”
嵐琪唔了一聲,感覺人家的手往自己腰裡鑽了,不禁嗔怪:“我都這樣生氣了,你還沒正經,今天不行,我累壞了你也累壞了。”
玄燁嘿嘿笑:“就摸幾下,又軟又滑還暖暖的。”
嵐琪咕噥:“只會哄人,早就有些鬆垮了。”
可身邊的人卻輕捏一把她腰下的肉,嵐琪身子一顫,結果人家卻嚴肅地問:“咱們來說說,佟國維找你的事,朕可從沒聽說過。”
嵐琪認真道:“臣妾在宮裡怎麼樣,皇上還不知道,臣妾從未和外臣有往來結交,佟大人那幾次,也是他趁進宮請安的機會等着臣妾的。”
玄燁點頭,問:“他教你爲妃之道?”
“是,可我拒絕了。”嵐琪毫不猶豫地應,“他要我別再做皇帝的寵妃,要我收斂一切光芒,老老實實做個後宮女人,好讓四阿哥不被同僚指摘,別把我的榮耀變成他身上的負擔。”
玄燁輕哼,“道理不錯。”
可這四個字,卻惹了嵐琪,她竟往皇帝腳上踹了踹,脫口而出說:“是啊,有道理,那樣你就不用大過節地還來應付我,皇上不如此刻就回去吧。”
玄燁一愣,呆呆看着嵐琪,嵐琪也傻了,而不等她醒過神,人家就翻身壓上來,把她的肩膀死死摁在褥子上,氣勢洶洶地說:“這是了不得了,再不收斂收斂,就該真把朕踹出去了,你說說,要怎麼收拾你纔好?”
“別鬧。”嵐琪胡亂地敷衍着,側過臉不敢看他,卻被人家趁機吻在臉頰上,感覺到牙齒的輕咬,她慌地撐起了玄燁的肩膀,哀求着,“我錯了還不行,你要是敢在我臉上留下什麼,我、我……”
等不及她把話說完,令人窒息的纏綿之吻就堵住了她的嘴,成熟美好的身體經不起愛人一點點的撩撥,很快就帶着幾分愧疚的心墜入溫柔鄉,翻雲覆雨忘乎所以地揮霍着彷彿是最後的美麗年華。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天突然就會老去,也許那一天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真正成了不再美麗的老婦人,身體的渴求才會真正消失,不然如今的她,依舊會期盼着牀榻邊有人溫暖。
又或許對皇帝來說,女兒的事是小事,肩負着天下的他,以爲這種家長裡短婆婆媽媽的事不必太在乎,他並沒有體會到女兒感情上的痛苦。
當初對嵐琪求而不得的辛苦早就淡忘了,皇帝的感情世界裡,大概只知道失去是什麼滋味,而對於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卻不能融洽相處的事,無法想象這究竟有多難,簡單地認爲相愛的人既然能在一起,彼此之間還能有什麼麻煩?
可溫憲和舜安顏這一對,就是缺了些什麼。
元旦那晚回府後,舜安顏寸步不離地跟着溫憲,想對她解釋那些話,可真的有機會能說了,話到嘴邊竟不知從何處開口。
朝堂政治牽扯太多的事,說的簡單了溫憲會覺得不可行沒誠意,說得複雜了她未必聽得懂,甚至很多不該說的話若說了,指不定適得其反,他很爲難,一心想要安撫妻子,卻不得其法。
至於溫憲,對於早晨在國舅府聽到的話是耿耿於懷的,她畢竟是皇家的人,縱然自小無憂無慮,可皇家有什麼事,她懂。如今朝堂的局勢,就算聽女眷們自作聰明的議論,她也能明白,太子哥哥的地位怕是不牢靠,若是有那一天,衆兄弟必然有一爭。
她就是不明白,國舅府作爲孝懿皇后的孃家,竟然還會在選擇支持四哥這事兒上動搖,更可恨的是,舜安顏竟然說他要爲了家族放棄自己。
丈夫一天一夜都跟在身邊,卻不給一個明白話,初二早晨連朝堂都不去了,用早膳的時候,她實在忍不住滿腔怒意,突然暴怒地把碗筷推了一地,嚇得宮女們直哆嗦,只聽她喊着:“滾出去!”
可是宮女們要走時,她又怒喝:“不是你們。”轉而指向丈夫道,“你出去。”
舜安顏眉頭一緊,努力讓自己冷靜:“你先聽我說。”
溫憲怒道:“我等了你一晚上了,你說了嗎?”
底下乳母聽得動靜趕來,見夫妻倆有要吵架的趨勢,娘娘叮囑過吵架千萬不要勸,這兩個人能敞開懷抱吵架,倒是好事,便讓宮女們悄悄跟自己出去,膳廳內頓時靜得鴉雀無聲,只聽得見溫憲粗重的喘息聲。
沒有了外人,舜安顏也怒道:“你當着奴才的面,讓我滾出去?溫憲,你忘了我是的丈夫。”
溫憲卻大聲反詰:“駙馬爺,你有把我當過你的妻子嗎?夫妻之間,到底該是什麼樣子的,你告訴我啊?”
舜安顏是被激怒了,本來都是最驕傲的年輕人,他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彷彿在今天都爆發出來,竟上前拽着溫憲的手說:“爲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可是我也有我的抱負我想要的人生,你體諒過嗎?”
溫憲掙扎着,丈夫把她的手腕越拽越疼,她忍不住就要落淚,可還是大聲質問:“我還不夠體諒你,我把自己放到最低的位置來體諒你,爲了你我在人人面前強顏歡笑,舜安顏你知不知道,我一滴眼淚就可以要你的腦袋?”
乳母在外頭聽着,總覺得這吵架有些不對味,兩人各自發脾氣,說的話沒有重點,且一個比一個更生氣,心裡實在很不安,終於決定派人往宮裡去向娘娘稟告,回頭公主怪罪,她也只能扛着了。
屋子裡突然又傳出瓷器碎裂的東西,想想額駙不至於摔東西,乳母探頭往裡看,突然見一隻青瓷花瓶在地上炸裂,公主指着哭道:“你知不知道這個花瓶幾時擺在家裡的,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在家裡過什麼樣的日子?你是男人啊,你有什麼資格要我體諒你,你對我,對這個家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