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7 王爺別走(還有
胤禛悶頭吃着臘八粥,含糊不清地說:“我也沒怎麼着她,難道你家中的妻妾,就能面面俱到。”
胤祥道:“她們好歹都比琳格格強。四哥,女人多容易對付,特別是心思在你身上的女人,稍稍哄一鬨,能爲了你豁出性命。就拿生孩子來說,她們一隻腳踩進鬼門關,眼睛都不眨一下,光憑這點,我也願意一輩子哄着她們。”
胤禛不說話,只管往嘴裡塞臘八粥,胤祥擱下碗說:“凌柱好歹也是個四品官,我如今少在朝堂走動,都知道他們傳,雍親王府裡的鈕祜祿格格,是咱們額娘都看得中的品格,可惜不討王爺喜歡。”
“什麼話?”胤禛略惱,“若是如此,我更不要和她怎麼樣了,難不成我喜歡什麼女人,不喜歡什麼女人,還要看外人的臉色?”
胤祥笑道:“四哥你好久沒這麼急躁,這會子還氣哼哼的,到底是爲了九阿哥當着皇阿瑪的面指責我們辦事不利索,還是爲了剛纔您冤枉了小嫂子?”
胤禛皺着眉頭,細細想一想,總算承認半句:“我對她是過分了些,可有時候我自己也覺得奇怪,對着那幾位,有些話我還未必說得出口,倒是對着她,什麼話都不必顧忌。”
胤祥笑道:“那是四哥你心裡明白,琳格格的心都在你身上,死心塌地地對待你和四嫂,你嘴上不肯承認,可心裡頭早把她當信任的人來看待了。剛纔琳格格那些話,我聽着真心酸,她必然心裡委屈,可想到你對她說了和四嫂一樣的話,她心裡又高興。”
胤禛皺眉頭:“你倒是懂?花心思鑽研這些,怪不得皇阿瑪不待見你。”
胤祥心裡有數,根本不在意,反是笑:“牀上那些事兒,還是您教我和胤禵的,不過四哥實際應對女人,好像還不如我們。”
“混賬東西。”胤禛罵了一句。
“四哥,我不該管你家裡的事,可是何必叫外頭莫名其妙說您冷漠無情?”胤祥朝門外看了看,湊近了輕聲道,“年側福晉人不壞,可是年遐齡和年羹堯,只怕不是吃素的。皇阿瑪不就曾經暗示過我們,用年羹堯,心裡要留個底。”
胤禛眉頭微微一顫,胤祥再道:“皇阿瑪駕馭後宮,一向是利用各宮娘娘互相制衡,對咱們額娘自然另當別論,可您看看皇阿瑪的後宮,哪裡像前朝一些皇帝的女人鬥得你死我活,她們雖然小麻煩不斷,終究翻不了天。從赫舍裡皇后到您的皇額娘,還有溫僖貴妃之類,都是出身高貴的女人,對四哥您來說,眼下年側福晉就類似這些人,年羹堯我們必然是要用的,可又不得不防他,四哥,你真該向皇阿瑪學學。”
“說得一套一套的,哪個教你的?”胤禛心裡有了警覺,總覺得十三弟不是說這種話的人。
“這要什麼人教,方纔聽琳格格那些話,若是擱在我家裡,早就疼到天上去了。”胤祥笑着敷衍過去,自然四哥的機敏不容小覷,他還真不至於沒事兒提起這麼一車子話,是前幾日進宮請安時,額娘對他說的。而嵐琪也不是要十三勸胤禛寵幸琳格格,而是要暗示胤禛,對待年側福晉,要掌握分寸,年家的勢力越來越龐大,必須留神。
此時此刻,琳格格回到花房,捧着突突直跳的心門口,豆大的淚珠子不知不覺地滾落,邊上小丫頭心疼地來說:“格格別哭,等福晉回來了,福晉給您做主,王爺也太欺負人了。您這會兒哭,臉上皮膚要皴了,奴婢給您拿熱水香膏去。”
她點頭不語,起身坐到鏡臺前,入冬時福晉給她置辦了新的鏡子,又大又透亮,花房的屋子本就朝向好,亮堂堂的陽光照進來,鏡子裡清清楚楚可以看見自己的模樣。看了片刻,她覺得自己很漂亮,甚至不輸給年側福晉,可她就是不會像側福晉那樣活蹦亂跳地圍着王爺轉,就連嘰嘰喳喳的宋氏也不如,她不會和人吵架、爭辯也罷了,最不爭氣的還是不會哄男人高興。
明明做姑娘時,她能哄得姨母歡喜,在姐妹裡也投緣,家裡上下沒有人不喜歡她的,怎麼如今卻……
“格格。”出去打熱水的丫頭突然跑回來,喜滋滋地說,“王爺派人送了紅籮炭來,說花房裡冷,讓您取暖用。”
琳格格呆呆的,半晌才說:“咱們有啊,我不冷。”
丫頭卻笑:“送來的人說,是最最好的,和福晉房裡用的一樣,沒煙塵。格格,奴婢這就點上可好?”
琳格格也沒說什麼,她們樂呵呵地散去了,不多時送來熱水,她又洗了一把臉,然後坐在鏡臺前,慢慢描眉畫脣。
點點胭脂在臉上暈開,原本清透的臉頰漸漸變得精緻嬌豔,其實她每天都這麼打扮,跟在福晉身邊不能太樸素,要喜慶精神,可是再怎麼細心,那個人也從沒多看她一眼。
這天等福晉帶着兩位側福晉回府,天色早就黑了,那宋格格竟還沒回家來,福晉雖不至於生氣,可府裡的規矩不能輕易無視,只好冷着臉讓家僕去把宋格格接回來,大過節的站在庭院裡把她訓斥了一頓。宋格格更是一身酒氣醉醺醺的,捱了半天訓斥也未必聽進去,被福晉下令送回屋子裡,整個臘月都不許出門。
而琳格格早就回來了,福晉、側福晉回家來,所有的事都準備妥當,毓溪進門就有熱水熱茶,她什麼都不必費心,眨眼功夫衣衫換了髮髻也拆了,若不是爲了宋格格故意動氣,真是很樂呵的。而下人裡總有多嘴的,琳格格不在眼前時,就把書房裡的事告訴了福晉。
毓溪聽說琳兒平白無故被胤禛斥罵,等她到跟前問爲什麼,琳格格只是笑:“不就是和平日一樣,脾氣上來了,誰叫我撞上去了呢。福晉放心,我不委屈。”
待一切收拾妥當,琳兒退了下去,胤禛從書房差人來問妻子好不好,毓溪問過王爺在做什麼,便抱着暖爐親自到書房來。丈夫正埋頭在書山裡,聽見動靜擡起頭,一臉疲倦地說:“你過來做什麼,在宮裡陪娘娘們一天,累壞了吧。”
毓溪卻往桌上看了眼,問道:“這要幾時才能完?”
胤禛說:“就快了。”
“那你忙完了,去花房歇着吧。你閨女今天鬧騰一天,不抱着就哭,我腰都直不起來了。融芳她們陪着娘娘說話,嗓子都有些啞了,西苑和東邊兒你都別去,琳妹妹回來的早,她有精神伺候你。”毓溪說着,抱着暖爐轉身就走,兩三步又停下來,冷着臉對丈夫說,“我可給你鋪臺階了,愛下不下。我可把話說前頭,你別真把老實人逼急了,就算你不待見她,我還不能缺了這臂膀,敷衍敷衍說幾句好話,難嗎?”
胤禛不耐煩,冷聲道:“她跟你告狀了。”
毓溪笑:“你就小心眼兒看人,人家心胸可比你大,反正今晚你要是敢睡書房,明兒我就把這些書都扔出去。”
“你!”
“你什麼你?”毓溪一揚臉,轉身就走。這幾年她越發看開,而年氏那隻小蝴蝶沒事兒就在丈夫身邊折騰,她總覺得那麼不懂事的都能得寵,爲什麼不哄着些琳格格,她心裡也害怕,真把好人逼急了,往後去哪兒找這麼貼心又能幹的幫手。
特別是將來,她要真有命做皇后,偌大的宮闈,豈是一人之力能撐起來的,便是婆婆那樣賢德能幹,也少不得榮妃、和嬪她們幫襯,琳格格的好,李氏年氏她們合起來,都不及一手指頭。
毓溪揚長而去,回到屋子裡後,忽然想起什麼,在屋子裡各處翻一翻,果然在收着茶葉罐的櫃子裡找到那些小物件兒,今天琳格格看到的只是其一,正是她和胤禛牀笫間賞玩的,這櫃子只有她自己和琳格格有鑰匙,貼身的奴才也不能知道這些。
那天隨手收在這裡,事後忘記了,她並不知琳格格今日見到過,挑了兩件精緻有趣的,拿絲帕包嚴實後,叫穩妥的丫頭送去花房,更帶一句話,讓琳格格晚些睡,等着伺候王爺過去安寢。
琳格格聽說王爺要過來,着實嚇了一跳,等她拆開絲帕看到福晉給她的那些東西,臉上頓時燒得通紅,心撲通撲通地要從嗓子眼兒裡跳出來似的,傻乎乎地在屋子裡左右徘徊。但是一個時辰後,王爺仍舊在書房,絲毫沒有要過來的意思,她漸漸冷靜下來,心中忽然明白,王爺應該還會像從前那樣,根本不會來。
丫頭們則殷勤,用王爺今日賞賜的炭,把格格的寢屋燒得暖如陽春,琳格格只穿一件單衣就足夠。起先坐着等,久了累了,稍稍靠在大枕上,越等越久,越等越晚,屋子裡又暖和,她白天情緒起伏又大,疲倦的人不知不覺就迷糊過去了。
可她還沒來得及做夢,胤禛竟然真的來了,帶着外頭冰雪的寒氣走進來,琳格格被迎面一股寒意驚醒,果然見王爺站在那兒,燭光下身影綽約,她才坐起來,胤禛卻道:“既然你已經睡了,那我就走了,早些歇着吧。”
琳格格驚愕地看着他轉身離去,一時顧不得什麼,滿心只想留下他,着急失聲喊道:“王爺,別走。”
這一喊,卻被激醒,她慌張地睜開眼,原來剛剛是場夢?
“你做夢了?”胤禛的聲音突然響起,琳格格怯然循聲轉過臉,王爺正站在架子前脫下了自己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