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宮女們便端來冷水和膏藥。太后親自爲張瑩洗臉,並給她敷上藥膏。
“瑩丫頭,現在感覺怎麼樣?”
“嗯,好多了,一點都不疼了!多謝母后!”張瑩柔柔點頭。
太后才鬆了口氣。“不疼了就好。順和這孩子實在是太過分了,她也不知道是聽誰胡說八道了些什麼。無緣無故的就對你發難。幸虧你脾氣好,不和她多計較,不然我一定饒不了她!”亞肝土扛。
張瑩聞言心裡一陣冷笑。如果真不想饒她,剛纔你就不該放她走!既然都已經讓她跑走了,那就說明你根本就不打算追究她的責任!你這是在故意給你的親生女兒放水!
只可惜,你的一片苦心,順和長公主還是體會不到。只怕現在她還在心裡埋怨你偏心我、不停的在心裡詛咒我呢!
表面上,張瑩又是一副溫婉的表情道:“母后您別這麼說!長公主她也只是太過擔心顧公子了,所以纔會口不擇言。我相信您給她時間讓她好好想想,她就會知道您都是爲了她好。而且您別看她剛纔搞得氣勢洶洶的,其實她下手一點都不重,我臉上也只有一點點疼。現在上了藥,就一點疼都感覺不到了!”
“你就別幫她說話了!她是哀家養大的。她什麼性子哀家不知道嗎?”太后低哼。嘴上說得決絕,但她的眼神早已經出賣了她的真實心思。
張瑩也不道破,只小聲道:“不管怎麼說,今天這件事,長公主受了大委屈了。咱們還是得對她有點表示才行。”
這話簡直說到了太后心坎裡。現在平靜下來,她何嘗不知道自己對女兒太過嚴厲了?順和長公主本來就是個衝動的炮仗性子,平時自己好聲好氣的勸她還要吼幾嗓子呢,更何況剛纔自己和她對着吼?剛纔自己也是氣過頭了。怎麼就控制不住,和她越鬧越兇了呢?
現在,她心裡還不知道有多難過呢!只是自己剛纔說過的話也沒錯,自己又是長輩。要是自己主動去表示,那自己多沒面子?而且那就說明自己認輸了!這一點。她是絕對不能認的!
因而。太后即便臉上都已經清楚明白的寫上了歉疚,但嘴上依然咬得死死的:“哀家是她娘,當孃的教訓女兒有錯嗎?她要是真心敬重哀家,她就該老實點聽着!現在她連哀家的話都不聽了,還想讓哀家對她有所表示?現在只給她一點委屈受,那都是便宜她了!下次再讓她過來,哀家還要教訓她!”
“母后,您別這樣呀!”張瑩連忙又勸,“長公主她其實心地不壞。只是脾氣有些大而已。咱們要是順着她的性子慢慢勸,她肯定也能聽進去。您也別和她生氣了,她現在指不定心裡已經多後悔了呢!等明天我臉好了,我代您出宮一趟去見見她吧!您有什麼想說的也可以告訴我,我一定好好勸勸她!”
“你去什麼?她今天把你欺負成這樣,這本來就是她的錯!合該她來向你認錯纔對!”太后大聲道。
人只有在心虛的時候,纔會用提高音量來掩飾自己心底的蒼白虛弱。
張瑩輕笑:“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講究?而且長公主她說得也沒錯,這些日子母后您的確是太疼我了。是我分薄走了原本屬於她的一份寵愛,她會生氣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千錯萬錯,我是肯定有錯的。再加上我是小輩,我上門去認個錯也沒什麼。現在,只要能讓母后您和長公主之間和睦安然,我就安心了。”
“哎,你這個孩子啊!”這孩子就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似的,每一句話都讓太后格外熨帖。太后長嘆口氣,一把摟住她,“哀家真是命好,這輩子能有你這麼個閨女。你既然想去,那就放心的去吧!不過萬事隨緣,不必強求。你姐姐要是還不給你面子的話,你就直接走人算了!”
“嗯,我明白的。”張瑩連忙點頭,只是脣角卻揚起一抹冷笑——直接走人?那怎麼行!她這次必須得讓順和長公主有點大動作纔夠啊!
第二天,張瑩果然又出宮往順和長公主府上去了。
這一次,她打的是太后的旗號。因而順和長公主雖然不大樂意,但還是讓她進來了。
張瑩進門時,順和長公主還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昨天從皇宮裡出來,她苦等了許久,卻遲遲沒有等來太后的人來安撫勸慰,整個人都涼了。一晚上幾乎夜不能眠,她早早的就起來,現在還懨懨的。
不過當聽說張瑩奉了太后的旨意上門來時,她立馬又一個激靈,頓時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哼哼,看來母后的氣性也不過如此嘛!昨天那麼一通大發雷霆,結果才過了一夜,還是主動來向她示好了!
她也不禁暗自慶幸:幸虧自己還沒有叫人準備車馬進宮去認錯。不然,那就真成了自己的錯了!
心裡得意着,連帶她看着施施然進門來的張瑩的眼神裡也沒了多少厭惡。
張瑩走到順和長公主跟前,盈盈下拜:“小女見過順和長公主。”
她用的是普通臣女參拜公主的大禮,並非太后要求過的家禮。順和長公主看在眼裡,心中越發的受用了。
算她還有點自知之明!
順和長公主淡淡頷首:“免禮,起來吧!”
張瑩這才起身。順和長公主不賜座,她也不敢主動落座,便只是在一旁站着,小聲道:“今天小女過來,是來向長公主您認錯來的。”
“你何錯之有?”順和長公主懶洋洋的道,已經擺好了姿勢等着聽張瑩的自我鞭撻了。
張瑩便道:“我錯在太過優秀,出現在太后跟前後便讓她忘卻了長公主你的存在。現在你我一起在太后跟前,對比更加強烈,也更突出你長公主你的驕橫跋扈,無事生非。所以,太后會生你的氣、會狠狠的當衆教訓你,實屬我意料之中。”
“你說什麼?!”她剛開口,順和長公主的臉色就變了。聽到最後,她已是面色鐵青,渾身發抖。
張瑩還自顧自的道:“我說,長公主你從小被慣壞了!現在先帝已經過世,太后也沒了當初的榮耀。你身爲太后唯一的女兒,也該學着韜光養晦、爲太后分憂解勞纔是。你現在這樣三番兩次的折騰,遲早會拖了太后的後腿、寒了太后的心。長此以往,你當心太后真的對你絕望了啊!畢竟現在太后不止你一個女兒,她還有比你聰慧一百倍的我呢!”
“你給我閉嘴!”
順和長公主受不了了!她杏眸圓瞪,目眥欲裂,拼命的拍着桌子大叫:“來人,給我張嘴!把她的嘴給我撕了!”
一衆婆子丫鬟面面相覷。她們也被張瑩毫不客氣的話給驚到了。但是,這位好歹也是太后的義女,現在被太后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如果真在長公主府上出個好歹,太后知道了,豈不是要怪罪到她們頭上來?她們也是惜命的人啊!
這個時候,張瑩還在口出狂言:“長公主,你這是惱羞成怒了嗎?其實沒必要啊,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昨天太后不也是這個意思嗎?我只是將她的話說得更直白了些。雖然不好聽,但卻是字字真言,還請長公主你三思,千萬要往心裡去啊!”
“你去死吧!”
順和長公主氣瘋了!從小到大,誰敢和她這樣說話?就連對她最兇的母后,也就昨天言辭最爲激烈,但也沒有到她這個地步!這丫頭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當衆污衊她!她真以爲得了太后的恩寵,便可以無法無天了不成?
一瞬間,順和長公主便將對徐明軒的恨也轉嫁到了張瑩的身上——誰叫她是那個人的未婚妻!而且太后之所以不爲她的阿里出氣,不就是爲了保全這個死丫頭嗎?
“你們趕緊給我上,打死這個死丫頭!你們不弄死她,本宮現在就弄死你們!”順和長公主咬牙切齒的大吼。如果這些人再不動作的話,她恐怕已經按捺不住要自己撲上去咬死張瑩了!
丫頭婆子們聞言,也不敢再耽擱,連忙一擁而上,想要將張瑩給拖到一邊去。雖然不敢真的傷害她,但捂住她的嘴不讓她亂說話還是可以的。
張瑩也並不反抗。這些人飛撲過來,捂嘴的捂嘴,按手的按手,不一會就把她給控制住了。順和長公主見狀,立時雙眼大亮,連忙站起來大叫:“給我賞她的耳光!打死她!打死這個口出狂言的死丫頭!”
“誰敢動她?”
但她話音剛落,便聽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從外傳來。隨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快速席捲而來,竟是直奔張瑩所在的地方,三下兩下,便將制住她的丫頭婆子或踢或拽,全都扔到一邊去了!
“阿瑩,你沒事吧?”好容易將那個可憐的人兒救出來,看着她慘遭蹂躪的模樣,顧裡心都痛了。
順和長公主眼睜睜看着這一幕在眼前上演,好一會,她才怔怔擡起手:“阿里,你、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