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素錦幾個聞言,連忙四散着去了。
麗妃母女兩個站在原處,卻有些暈頭轉腦。
怎麼會這樣?好端端的,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沒錯,她們是想把事情鬧大。最好讓皇上看看皇后娘娘一門心思找來給他生兒子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是,她們卻沒想過要把事情給鬧得這麼大啊!
整個後宮裡的后妃、還有京城裡的顯貴夫人們……那是多大的陣仗?這位皇后娘娘是瘋了嗎?
母女互相交換一個眼神,兩個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
“娘……”麗妃小聲叫着,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
吳夫人心裡也是好一陣咚咚亂跳。不過她深吸口氣,刻意拔尖了聲音道:“阿麗,你別怕,她這是在虛張聲勢呢!誰不知道她們裴家是京城大戶,那些人就算知道是他們的錯,也肯定不敢得罪他們?但是你別忘了,公道自在人心!現在咱們可是人證物證都有,這裡這麼多人都親眼看到你的金釵從他們手裡掉出來的。咱們就算鬧到皇上跟前去也不怕!皇上肯定會爲咱們主持公道!”
麗妃咬咬脣,想想那位一直對自己溫柔有加的皇帝陛下。輕輕點了點頭。
這邊母女倆的對話傳入裴映霜耳朵裡,她已經嚇得魂不附體了。如果不是小丫頭扶着,她只怕早已經癱倒成一團。
“姐姐,救命啊!我沒有偷麗妃姐姐的東西!”
“麗妃姐姐?”裴映雪冷笑一聲。
裴映霜一怔,趕緊改口:“是麗妃!我沒有偷她的東西!”
裴映雪淡淡瞥了她一眼:“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我之前告誡你的話你都當做耳旁風。現在出了事,你當你哭一哭,就沒事了嗎?”
裴映霜被吼得一個哆嗦,頓時話都不敢講了,只能靠在丫頭身上眼淚流個不住。
鳳鳴公主從一開始就站在裴映雪身邊。原本方纔吳夫人來鬧時,素錦是想抱她進去。但是她拒絕了,看裴映雪也沒有強制讓她迴避的意思,素錦幾個也就作罷了。現在看到眼前這亂哄哄的狀況,小女孩也忍不住扯扯嘴角,冷冷吐出四個字:“一羣蠢貨!”
裴映霜幾個人聽在耳朵裡,全都一個激靈,?刷刷將目光投向她這般。但小女孩卻早扭開頭,擡眼看天去了。
不多時,後宮裡的諸多后妃已經陸陸續續趕到了。
早在這邊開始鬧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去給她們傳遞消息了。現在突然接到皇后的口諭,她們便知道肯定是因爲這個。心裡便禁不住的訝異——都已經被抓個現行了。皇后娘娘還不抓緊機會遮掩。卻這般大張旗?的把她們都給叫過去,這是要幹什麼?
不過訝異歸訝異。這後宮裡一向樂子少,如今卻是兩個最得勢的女人掐起來了,於她們來說並沒多少壞處。甚至要是掐得太厲害,一旦來了兩敗俱傷,說不定就留出空地來給她們出頭了呢?這可就是太好了!
這樣想着,她們也都不敢耽擱,趕緊收拾妥當,便匆忙趕了過來。
后妃很快就到?了,皇帝卻遲遲沒有蹤影。好一會,素心纔過來小聲道:“娘娘,皇上正在御書房和戶部侍郎莊大人議事,暫時來不了。奴婢已經把話告訴了門口的小順子公公,待一會皇上談完事,他便會將事情告知皇上。”
皇上來不了?
聽到這個消息,麗妃母女眼中終於浮現了一抹恐慌。
裴映雪早沒心思理會她們。她本來也沒指望皇帝隨叫隨到。所以現在聽到這話只是點點頭,便叫素心下去了。修整一下心情,她擡眼掃向下面一衆千嬌百媚的宮妃們,沉沉開口:“今天本宮請諸位妹妹過來,是想讓你們來給本宮和麗妃做個見證。”
而後,她便將青柳叫出來:“你來跟大家說說,剛纔的事情是怎麼一回事。”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點到,青柳都嚇了一跳,看看裴映雪,她便趕緊回望向麗妃那邊。麗妃母女心裡都以爲自己這次死定了,卻不曾想,裴映雪竟然直接點了青柳出來說話?她是瘋了嗎?叫她們的人來說話,她就不怕她們把她們姓裴的臉面都丟光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對她們來說是好事一樁。母女倆連連對青柳使眼色,示意她實話實說。反正,她們只要不添油加醋就是了,就算事後皇上知道了追問起來,她們也是問心無愧!
青柳點點頭,便將方纔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裴映雪頷首,又對麗妃道:“麗妃妹妹,你那隻金釵也拿出來,給諸位妹妹看看吧!”
麗妃一怔。雖然不明白她什麼意思,但想想這裡這麼多人,料想她也不能將自己的東西怎麼樣,便將藏在袖子裡的金釵拿了出來,交給自己貼身的一個小宮女,讓她捧着給后妃們一一看過了。
等最後一個人看完,裴映雪問:“諸位妹妹覺得皇上賜給麗妃的這支金釵如何?”
既然是皇上賞賜的,那自然沒有不好的。一時間,下面的人自是讚不絕口。從金釵的形制到做工,全都誇了一遍。
裴映雪點頭:“這支金釵的確是不錯,難怪麗妃妹妹愛若至寶。那麼現在,本宮再問一句——你們覺得,這麼好的東西,是不是值得本宮的九妹悄悄的偷了來呢?”
一時間,椒房殿門口安靜極了。所有人心裡都咯噔一下,趕緊閉緊了嘴。
原本上面那個問題就不好回答了。現在這個,就更不好迴應。說是吧,這是對皇后娘娘的侮辱,也是對整個裴氏家族的侮辱。說不是吧,卻又得罪了麗妃,更是貶低了皇上御賜之物的位份。所以,這一個個便都乾脆閉上嘴,什麼都不說了!
看着下面這一羣跟鋸嘴葫蘆似的后妃們,裴映雪脣角輕扯,沒有再逼迫她們。
而那邊,麗妃和吳夫人母女倆卻是心思異動起來。尤其是吳夫人,如果不是因爲現在的情勢太過嚇人,又有麗妃死命拽着,她早就已經蹦出來爲自己女兒說話了。
裴映雪自然也看到了她在下面擠眉弄眼的模樣,便道:“吳夫人心裡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這裡都是自家姐妹,沒什麼可避諱的。”
“這可是皇后娘娘您讓我說的。”吳夫人一聽,也顧不得女兒的阻攔了,立馬張口就道,“臣婦覺得,皇后娘娘您現在就是在故意以權壓人!您是皇后,這個後宮裡地位最高的人,她們要是違反你的意思,說了你不愛聽的話,回頭你還不折騰死她們?所以現在,她們一個個的都被嚇得什麼都不敢說了!”
“娘!”麗妃一聽,霎時小臉兒都白了,趕緊想要捂住自家母親的嘴。
然而裴映雪擺擺手:“無妨。吳夫人心直口快,既然是表達心中所想,本宮自然不會責怪她,這個麗妃妹妹儘管放心。”頓一頓,她便又道,“那麼按照吳夫人的意思,就是她們原本是認同這件事的。但是迫於本宮的威壓,不敢想心裡的想法說出來,便只能選擇閉口不語,但真正心裡還是對本宮的行爲很不??”
吳夫人抿抿脣,想要點頭,但身後女兒一直不停的拽她,她現在也不覺猶豫起來。
裴映雪便道:“吳夫人想說什麼只管說,本宮保證,不管你說什麼,本宮都不會生氣,更不會加罪於你。”
“好!”吳夫人大半輩子都在鄉下長大,本來就憋不住話。現在憋了這半天了,早就難受得不行,現在得到裴映雪的保證,她就更連女兒的拉扯都顧不了了,當即大聲道,“臣婦就是那個意思!本來事情都已經明瞭了,物證也是明明白白的,大家都看在眼裡,皇后娘娘您又何必還要瞎折騰?不都說洛陽名門世家家教極好的嗎,那就更應該懂得知錯能改的道理。做錯了事就是做錯了事,你們認個錯,不就行了?我閨女不都說了,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你們把金釵還給我們就行了!”
“吳夫人說的很對。我裴氏一族在洛陽屹立百餘年,在洛陽第一世家中也是能牢牢站穩腳跟的。從小到大,家中長輩便對我們耳提面命,一個人容貌可以有所瑕疵,但品性卻不能有半點瑕疵!那種偷蒙拐騙的事情,這輩子都不能做,便是想都不能想。不然,便是墜了我裴家的顏面,枉爲裴家人!如果做錯了事,也要及時反省,賠禮道歉。”裴映雪朗聲應道。“所以昨天,本宮小妹在御花園衝撞了吳夫人,當場便向你認錯了。後來回到椒房殿,她將事情告知本宮,本宮也第一時間遣人向吳夫人送去了賠禮。這件事,不知吳夫人認不認可?”
“這件事臣婦當然認可。可是現在,咱們不是在說裴九小姐偷皇上御賜給麗妃的金釵的事嗎?這個可比昨天御花園裡的事情大多了!”吳夫人又忍不住捏尖了嗓子叫道,唯恐別人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本宮當然知道這件事比昨天的大得多,所以纔會請來所有妹妹一起來本宮做個評判。”裴映雪道,“誠然,這件事從你們的角度來說,是本宮小妹不對。只是,本宮在裴家虛長十多年,對家中別的不知道,但裴家祖訓、以及小妹的品性卻是瞭解的。”
說到這裡,她又一頓,雙眼直直看向下面的麗妃,一字一頓的道:“這種事情,她做不出來。”
麗妃冷不丁一個激靈,一種莫名的心虛感涌上心頭。她突然有一種感覺——或許,在一開始找到金釵的時候自己就該走的!
然而吳夫人沒有在後宮過過幾日,自然不懂後宮女人之間的彎彎繞繞。這一年在洛陽,她也是隨心所欲的居多。現在聽到這話,那暴脾氣就上來了。
“哈哈,說了半天,你還是想爲她開脫!皇后娘娘,你這樣叫偏心你知道嗎?你這樣當衆欺負我家阿麗,回頭我就告訴皇上去,讓皇上來評判這件事,看看到底誰對誰錯!”
“本宮是不是偏心,你們馬上就知道了。”裴映霜淡聲道。
說罷,她回頭吩咐:“去將裴九小姐的妝匣拿過來。”
素錦連忙去了,不一會便捧過來一個裝飾精巧的檀木盒子。
裴映雪接過來,打開蓋子,也不看裡頭有什麼東西,直接雙手拎住盒子兩角,隨手一扣,便見盒子裡的東西嘩啦啦的全都被倒了出來。叮叮噹噹好一陣響,各種金玉相撞,煞是好聽。
間或還能聽到下面人的陣陣驚呼。不爲別的,只因匣子裡有好幾套極爲貴重的金玉首飾。而因爲裴映雪這麼毫不憐惜的一倒,好幾塊上好的美玉墜在地上,直接摔成了好幾瓣,真是叫人惋惜得緊。
麗妃和吳夫人母女也看得目瞪口呆。吳夫人心裡簡直都跟被只貓爪子撓一般,別提多難受了!
這麼多的好東西!金啊玉啊的,少說也有二三十件,而且件件都是精品!當初她剛來京城的時候,也曾在兒媳婦的陪伴下到洛陽城裡的銀樓裡走過一次,裡頭隨隨便便一個小東西就能叫價一二百兩,簡直就是搶錢啊!而現在她隨意一掃,就發現好幾個似曾相識的東西,而且銀樓裡的標價都不低!
只可惜啊只可惜,這麼好的東西,就這麼生生給她這麼摔了!要是給她,隨便拿去換上幾兩銀子,也夠她再買幾支不錯的頭面了。
真是個敗家小娘們啊,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吳夫人恨恨的想,當即恨不能就去把地下的東西全都扒拉回來。這些你不要,我要!
此舉一出,果然震懾得人人無言。裴映雪隨手將妝匣遞出去,繼續看着下面冷聲道:“這些東西,都是裴九小姐進宮時自己帶來的。諸位妹妹請好好看看,這些東西價值幾何?裡頭可有一兩樣比得上麗妃妹妹心愛的金釵之物?”
要說超越麗妃的金釵,她們不敢打包票。但是和金釵比肩嘛……這個還是可以有的。畢竟是帝師之家,又是家中嫡女,現在進宮來住上幾天。要是連點上的檯面的首飾都拿不出來,那才叫丟人現眼!
大家心中一動,似乎明白了裴映雪此舉何意。
麗妃也臉兒一白,一口銀牙死死咬住。
吳夫人反應更慢些,聽到裴映雪的話,她還真個盯着這滿地的好東西看了又看,才擡頭道:“這些東西是不錯,可是樣數也不多嘛!女人家,誰會嫌棄自己的金銀首飾太多?尤其是這麼金貴的好東西!”
裴映雪聞言只是一笑,又對素錦吩咐道:“你再去把本宮準備給裴九小姐帶回家去的禮物拿出來。”
素錦連忙去了。這一次,東西她一個人都擡不動,還是和素蘭兩個人一起才勉強吃力的搬到了衆人跟前。
“打開,倒出來。”裴映雪道。
兩個丫頭二話不說,蓋子一掀,便將裡頭的東西全數往臺階下頭倒了下去。
立時間,又是一連串更爲清脆的撞擊聲傳來。聲音持續了半盞茶的功夫,然後下面臺階上便都佈滿了各色極品金銀首飾。
遠遠看去,高高的臺階都像是用金銀玉石鋪就,炫目尊貴異常。
裴映雪就站在這條路的最頂端,靜靜俯瞰下面一衆人等。“這些還只是本宮準備着明天送給裴九小姐帶出宮去玩兒的,給裴家其他長輩的禮品還在別處。不知諸位妹妹覺得,現在這些首飾樣數夠不夠多?”
大家神色一變,連忙低頭。就連一開始心裡暗暗有些想法的人也立馬都摒棄了那點暗搓搓的心思,垂下眼簾不再言語。
帝師孫女,皇后之妹,什麼好東西沒有,還需要巴巴的去偷別人的東西?這話說出去只會貽笑大方。
眼看情勢漸漸明朗起來,裴映霜滿身的頹喪之氣散去大半,都忍不住昂首挺胸,還冷冷瞧了下頭的麗妃母女一眼。
麗妃臉上血色盡失,身體不由一晃,幾乎栽倒。
“阿麗!”吳夫人連忙抱住她,回頭衝着裴映雪大叫,“你以爲這是首飾的事嗎?你以爲這是數量的事嗎?說白了,她偷這根金釵,只是因爲這個東西是皇上送給我家阿麗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又不禁爲之狠狠一蹦。
裴映霜當初爲何進宮,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因爲她的肚子遲遲沒有傳出動靜,皇上也沒有做出要擡舉她的姿態,所以大家也就佯裝什麼都不知道罷了。現在皇后娘娘突然要送她出去,其實大家心裡也是納悶得緊,不明白她此舉爲何。但是一兩個月了,若說裴映霜對皇上沒有半點想法,她們自然不信。所以說,如果裴映霜是想在出宮之前留下一個和皇帝有關的東西在身邊作爲念想,那也不是沒有道理。
裴映霜好容易?起的那點勇氣就被吳夫人這句話這麼一戳,撲啦啦泄了個乾淨。
“我沒有!沒有的事!姐姐你要相信我,我和皇上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還要出宮去嫁人的呢,姐姐你也答應過我,等我出嫁的時候要給我添一份厚厚的嫁妝的啊!”她雙腿一軟,跪倒在裴映雪腳邊大聲哭叫。
吳夫人這話,她是死都不能承認的。雖然從開始到現在,她的確是打着要得到皇帝喜愛、然後常伴君王側的主意。但是,自己私底下怎麼想是一回事,一旦事情搬上臺面,她就必須否認!不然,一旦認了,那就成了自己肖想姐夫,名聲盡毀,到頭來皇上不僅不會要她,等出宮之後,她也再也說不上一個好人家了!這樣一來,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剪了頭髮做姑子去!
不行,她不幹!
她還年輕,還有大好的青春光陰等着享受,怎能因爲這件事情就將一切毀於一旦?
“你給我起來。”裴映雪冷眼看着腳下這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妹,沒好氣的喝道,“既然沒有的事,你又有什麼好怕的?站起來,昂首挺胸,告訴別人你問心無愧!我裴家女兒,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別人指摘!”
“是!”她的話就如當頭一棒,瞬息叫裴映霜清醒過來。
裴映霜趕緊起身,掏出帕子擦乾淨了眼淚,昂首挺胸站在裴映雪身後,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樣。
裴映雪再看向吳夫人,嘴角漾開一抹冷笑:“吳夫人,你現在也是誥命夫人了,在京城頗具影響力。你應當知道,你隨口的一句話,會對別人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我當然知道。但我一樣問心無愧!因爲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眼看女兒已經不中用了,吳夫人心裡着急的同時,也一肩挑起了和裴映雪對陣的擔子。
裴映雪聽了只是一聲低笑。
“來人,再去將本宮寢宮裡第三個櫃子最裡頭的匣子拿出來。”
素錦連忙又進去了,很快又拿出一個看似普通的木頭匣子。這個匣子,論大小不及方纔第二個,論外觀也不及裴映霜的妝匣,卻被素錦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裡,宛如世間珍寶一般,倒叫人心生疑惑——這裡頭裝的都是些什麼寶貝,怎麼叫剛纔大大方方摔了那麼多珍奇物件的素錦這般小心謹慎?
很快,她們就知道了。
裴映雪接過匣子,打開了,隨手取出一個,朗聲道:“雙鳳花釵,本宮和皇上成婚第一個月皇上所贈。”再拿出一個,“鳳尾銀梳,本宮封后第二日皇上所贈。”
“翡翠雙鐲,本宮產下鳳鳴公主皇上給的獎賞。”
“玳瑁耳墜,皇上親手爲本宮所制。”
……
一個個,一件件,名字、出處全都一清二楚,都是皇帝所贈,無論外形還是材質,無不勝出麗妃手裡寶貝似的金簪多矣。而且從頭上到手上、從珍珠翡翠到金釵銀鈿,幾乎女人所有需要的珠寶首飾,這裡頭都囊括了。
隨着她將這些東西一個個念出來,麗妃現在不止是面色慘白了。她睜大眼,雙脣不住哆嗦着,無神的目光盯着裴映雪手中那個看似樸實無華的小匣子,自己捧着金釵的雙手也越抖越厲害。
原來,原來她有這麼多東西,全都是皇上送的!
虧得自己還把這個金釵當寶,方纔還在她跟前炫耀了好幾次。結果到頭來,卻是班門弄斧、東施效顰!
將手裡東西的出處一一道完,就已經過去了足足一頓飯的功夫。
將最後一個祖母綠的扳指放回匣子裡,裴映雪擡眼衝吳夫人微微一笑:“不知吳夫人以爲,本宮這裡這許多皇上送的東西,又比不比得上麗妃這一隻金釵?而且本宮手頭這些東西,裴九小姐是知道的。她和本宮在同一個屋檐下住了兩個月,卻半點都沒有動這些東西。今天才第一次去麗妃妹妹的流朱宮,就巴巴的偷了皇上送她的金釵,你們說這丫頭是瘋了還是傻了,好好的想要什麼直接朝本宮這個姐姐開口不行,卻偏要去偷?我裴家可教不出這樣的女兒!”
說着,她便轉身裴映霜,猛地將臉一沉:“你說,到底是爲什麼?”
裴映霜冷不防被嚇得一跳,雙腿又忍不住軟了下去。
“姐姐,我沒有!”
她低垂着頭,傷心的大哭大叫。“我再不濟,也不至於眼皮子淺到看到別人的東西好就去偷。咱們傢什麼好東西沒有,便是比不上皇宮裡的,也不至於讓我不顧家族聲譽去做這等事。更何況這是皇上賜給麗妃的,我好好一個姑娘家,拿了這個,那不是自辱清白嗎?我以後還要嫁人的呢!”
她現在也是真的委屈了。原本以爲麗妃是真心向自己道歉,自己也便想着趁機藉着麗妃這塊跳板攀上皇上。結果到頭來,皇上沒看到,自己卻惹了一身腥。要不是有這位皇后姐姐幫自己說話,她現在是渾身張嘴都說不清,只能閉着眼睛去跳河了!
只要一想到這樣的後果,她就害怕得不行,心裡更委屈的不行,哭聲就越發的大了。
“你還好意思哭!”裴映雪沒好氣的低喝,“若不是你死活要去流朱宮,要看麗妃的東西,麗妃的東西會丟?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麗妃送你的繚綾裡的,你最好和我說個清楚!如若不然,這件事便是你的錯!”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啊!當時那隻金釵我就接過去看了眼,然後就還給麗妃了,後來再也沒看過。這幾匹繚綾我也一直沒碰過,它怎麼無緣無故出現在繚綾裡頭,我真不知道!”
“果真如此?”裴映雪眉梢一挑。
裴映霜連連點頭。“真的真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從把碰觸過繚綾的人都綁起來,一一盤查了。”裴映雪思索着道。斤女叼血。
那邊麗妃一聽,終於再也堅持不住,也撲通一聲跪地:“皇后娘娘,既然金釵已經找到了,您也已經證明裴九小姐並非偷竊金釵的人,那這事就算了吧!本來也不是多大的事,何必再這樣興師動衆的查呢?”
“怎麼能不查?必須查!”裴映雪咬牙切?的道,“御賜的金釵丟失,這個絕非小事。就算麗妃妹妹你不在意,這件事本宮卻是絕對不能放過的。往小了說,這事關本宮九妹、乃至裴氏一族的清譽;往大了說,這更是有人膽敢在本宮眼皮底下作亂,本宮身爲皇后若是不及時處置,馬上他們就能做出更膽大妄爲的事情來!維持宮闈穩固、人心沉穩,這是本宮職責所在。所以,這件事本宮必須查個清清爽爽,將那作奸犯科的小人全數揪出來正法,以儆效尤!”
她越說得義正辭嚴,麗妃就越嚇得魂不附體。
完了完了,皇后分明是要抓住這件事發作她啊!她們行事雖然縝密,但這件事根本就不經查。只要自己宮裡幾個小丫頭被抓出去,被好好的審一審,她們的嘴能守幾天?到時候,事情肯定會牽扯到自己頭上來,那麼再等皇后找上她……
嗚嗚嗚,皇上啊,您怎麼還不來?您再不來,我就要被皇后給逼死了!
似乎麗妃的呼喚起到了作用。就在裴映雪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並打算奮起直追時,皇帝宛如天神般翩然降臨了。
“些許小事,也值得皇后你這般興師動衆?”
低沉的嗓音從背後傳來,後宮裡所有女人都爲之一陣暗暗振奮,忙不迭放下手頭的事情,?刷刷轉頭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皇上!”麗妃也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提着裙子飛奔過去。待到了皇帝跟前,她似乎想到什麼,趕緊腳步一頓,滿面淚痕的屈身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愛妃免禮,平身。”皇帝忙道,親手扶她起來。
其他人見狀,緊繃的心口便鬆開了——皇上來了,那麼麗妃就不啻於拿到了一塊免死金牌。今天皇后的目的肯定是達不到了。
那邊裴映雪見到皇帝過來,也趕緊牽着女兒下來迎接。
皇帝柔聲安撫了麗妃幾句,回頭看到裴映雪以及站在她身旁的鳳鳴公主,眉頭又不由自主的皺起:“這種事情你也帶着鳳鳴?”
“啓稟皇上,鳳鳴身爲您的嫡長公主,臣妾以爲,有些事並不需要瞞着她。讓她從小多跟着臣妾看看學學,耳濡目染之下,等以後長大了嫁人了,也便知道在婆家如何操持,這樣豈不是更好?而且事無不可對人言,臣妾自認問心無愧,別說鳳鳴了,就算再來一百一千個外人,臣妾也能隨便他們看。”裴映雪不卑不亢的道。
“所以,你就乾脆把京城裡有品級的貴婦都給叫來了?”皇帝的聲音陰沉沉的。
裴映雪點頭。“是。”
“皇后,你大膽!”
一聲呵斥,裴映雪趕緊跪下了。這些好容易才起身的后妃們見狀,忙不迭又跟着跪下了。
“本是你和麗妃之間的一點私事,你們關起門來自己解決了也就算了,卻偏偏要鬧得後宮沸沸揚揚。這還不夠,你還想將事情捅到宮外去?你是唯恐別人不知道你這個皇后管理後宮不利,還惹出這等官司來嗎?”皇帝幽深的眸子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這個女人,咬牙切?的低吼。
“臣妾有罪,請皇上責罰。”裴映雪從善如流的認錯。只是話說完了,她卻又擡起頭來,一字一頓的道,“不過,臣妾並不認爲臣妾錯了!”
“你還不認錯?”皇帝眼中立馬射出兩道利芒,似乎要將她給從外到裡射個對穿。
裴映雪大膽和他對視:“臣妾自知因爲這件事強迫後宮諸位妹妹過來作證,是臣妾太過專橫;下旨召城中貴婦前來,也有宣揚皇室醜事之嫌。所以臣妾自知有罪,不管皇上您如何責罰臣妾,臣妾都無怨無悔。只是,臣妾這樣做,也是爲了肅清後宮風氣,也是爲了向所有人表示,不管是臣妾、還是臣妾的妹妹,我們都是清清白白坦坦蕩蕩的人,這件事情不管放在哪裡,臣妾都不懼被人看。所以,臣妾不認爲臣妾錯了!”
“好,好!”皇帝被她這一番義正辭嚴的話激得一怔,連叫了好幾聲好,才厲聲喝道,“好一個皇后,一年不見你動彈,朕還以爲你收斂了。現在才發現,你根本就是變本加厲,口?越發的伶俐了!你這樣做,可有將朕放在眼裡,你可有將整個皇室放在眼裡?你只顧着你們裴家人的清譽,那朕的皇室的清譽呢?”
裴映雪垂頭不語,只沉聲道:“臣妾有罪,請皇上責罰。”
“責罰?呵,朕的確是要責罰你!”皇帝低吼,“來人!”
“父皇!”不等他的話再出口,鳳鳴公主便站了出來。
皇帝面色森冷:“鳳鳴你進去,這裡沒你的事。”
“父皇,母后有錯,兒臣沒有幫她說話的意思。只是兒臣想說,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母后剛剛還在處置麗妃金釵被偷一事,您就算要罰她,難道不也應該等這件事辦完了再說這個?”小女孩板着小臉,慢條斯理的道。
皇帝霎時一噎,耳垂微微泛紅。
也是。他這麼大一個人的心思,卻被一個小孩子給猜中了,卻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了出來,也實在是夠丟人的。只是這個小孩是自己的女兒,年紀又小,他就算有心發作,也捨不得對這麼小小的孩子發火。
因而,他只能將目光轉向身後一干跪地不起的后妃們:“你們一個個還在這裡幹什麼?都沒事幹了麼?閒的沒事跑來湊什麼熱鬧?全都回去,罰抄心經一百遍,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再出來!”
“是。”皇帝的怒火轟轟轟的發射過來,一衆弱女子們根本沒有抵擋的能力。甚至有幾個人已經被說紅了眼眶,用盡全力才忍住不讓眼淚掉出來。
再想想皇后這一年來動不動就被皇帝各種吼罵的情形,她們纔算是真正理解了皇后當時的處境。然而不管被皇帝怎麼訓斥,她就是這樣不急不慢,不鹹不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境界可比她們高出不少去。因而,這羣人裡十個裡至少有七八個都在對這位可憐的皇后娘娘除了幾分同情之餘,更多出了幾分欽佩。
很快其他閒雜人等散去,偌大的椒房殿門口只餘下皇帝、麗妃、裴映雪、裴映霜、鳳鳴公主,以及自從皇帝出現後就跟只鵪鶉似的縮在一角一動不動的吳夫人。
氣氛一時冷凝下來。
最後,還是裴映雪主動打破了這一份令人心悸的寧靜:“現在,外人都已經走了,皇上是否可以說明您的來意了?”
“朕的來意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反倒是你!皇后!”皇帝立馬又衝她橫眉怒目起來,“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你看看這滿地的狼藉,你就算貴爲皇后,這些民脂民膏也不該由你這樣糟踐!”
“但至少,臣妾精心呵護住了皇上您送給臣妾的東西。”裴映雪道。
皇帝又一怔。裴映雪再看向麗妃,脣角挑起一抹淺笑:“而且,剛纔臣妾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問麗妃——你不是說把皇上賜給你的金釵奉若至寶的麼?可爲什麼這份至寶你前腳剛拿出來給人看了,後腳卻不妥善放好,還能讓這個寶貝夾纏在一匹繚綾裡頭出了流朱宮,到頭來還直接被扔到了地上!虧得這支釵是純金打造的,要是個什麼玉啊翡翠的,那掉到地上就會摔成碎片了,到頭來麗妃妹妹你又該如何向皇上交代?”
麗妃好容易鎮定下來的一顆心又開始砰砰亂跳。
她突然好想哭,就這樣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一切都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明明一開始,一切都是對的啊,一步一步,都是按照她們的設計來的。從裴映霜進流朱宮,再到她出來,回到椒房殿……
對,就是在回到椒房殿之後!
裴映霜連同這一批禮物都被攔截在了椒房殿外,然後金釵被搜了出來,后妃全都被叫來了,皇后一箱一箱的開始往外倒金銀珠寶……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切都已經掌控在了她的手裡,不管她們如何掙扎,卻都只能無奈被她牽着鼻子往前走。
現在,好容易皇上來了。她以爲自己找到了靠山,終於可以放鬆喘口氣了,可她發現自己還是高興得太早了——即便是皇上,他也壓不住她!這個女人還是再次佔據了上風!
甚至現在,她還跟皇上上起眼藥了!
是啊,皇上送給皇后的東西,皇后都好好保管着,就算倒光了身邊的所有東西,她也依然把皇上送的牢牢抱在懷裡。而自己呢?口口聲聲說着怎麼珍惜皇上的賞賜,可一轉眼卻就能把它扔出來任人摔打。甚至,自己還用它來陷害人!
和她一比,自己的確是……
怎麼辦?皇上會不會生氣?他會不會因此厭棄自己?自己……自己要是沒了皇上的疼愛,以後又該怎麼辦?
越想越心虛,越想越害怕,她忍不住死死抱住皇帝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叫道:“皇上……”
其實之前的事情,皇帝早就知道了。他和戶部侍郎的事情商議完畢,王全便進來,將小順子的話說了。順便,也將麗妃和裴映霜之間的事情給報告了一遍。當時他聽完臉色就沉了下來。
“這個蠢女人!”
忍無可忍丟下一聲低喝,他連忙拔腿就走。
這個‘蠢女人’,他罵得自然不是裴映雪。
一路走來,不停的有人過來向他報告事情的最新進展。一路聽着,一路走着,等到了椒房殿門口時,他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隨即,他又聽到裴映雪中氣十足的高喝——“這件事本宮必須查個清清爽爽,將那作奸犯科的小人全數揪出來正法,以儆效尤!”
擡頭看去,這個女人站在前方臺階上,下巴高擡,一臉高傲,長袖飄飄,修長的身形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之下,便彷彿也被鍍上了一層絢麗的光彩,令人幾乎不敢逼視。
即便只有她一個,在面對下面連同麗妃在內的后妃們時,他都幾乎可以肯定——就算她一個,也能第一時間將這些人全都打趴下!
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
一瞬間涌上心頭的,是憤怒,是不悅!
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便用盡了自己所有能用的方法打壓她。可是這個女人就跟只打不死的小強一般,不管他怎麼說,她就是能有一套自己的說辭,還不依不饒的追着麗妃咬,一點顏面都不給他,簡直可惡至極!放肆至極!
這些日子自己怎麼會因爲看到她對女兒溫柔相待了幾日,就覺得她變溫婉了的?這個女人根本就是死性不改,脾氣壞得很!叫人根本就不能忍!
“夠了!”他忍無可忍低喝一聲,“這件事到此爲止。麗妃的金釵是被人不小心遺落在禮品中的,不過是宮人不小心罷了,皇后不必太過小題大做。”
裴映雪聞言,連忙乖巧低頭:“是,臣妾謹遵皇上旨意。”
聽聽她說的什麼話!謹遵皇上旨意!也就是說,她只是順從他的意思而已,但並不代表她自己心裡是這麼想的!
算了,實在不想再和她吵,皇帝胡亂點點頭:“這件事就這麼結了吧,皇后也不要再追根究底了。麗妃不過是太過寶貝這支金釵說錯了幾句話,你身爲皇后,本該大度纔是,怎能因此就鬧起來?簡直有失體統!”
“是,臣妾知道了。”裴映雪繼續乖巧聽話的迴應他。
但是皇帝卻是越聽越覺得胸口悶得慌。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牢牢給朕記住了,趕緊把這裡收拾乾淨,以後也不許再提!”憤憤丟下這話,他便拉上麗妃,“我們走!”
“臣妾恭送皇上。”裴映雪連忙帶着女兒等人恭敬的叩送他們離開。
直待人走遠了,裴映雪才慢慢起身,看看頭頂上那一輪依然燦爛得令人目眩神迷的太陽,一手按上胸口長出口氣。
“姐姐,你好厲害!今天多虧了你幫忙,不然我真要冤死了!”那些人都走了,裴映霜也立馬恢復了活力,趕緊擠出笑臉樂顛顛的道。
裴映雪終於忍無可忍,狠狠瞪向她:“你別和我說話!趕緊回你的房間去,不等明天裴家人來接,不許出門!你還說你冤枉?你一點都不冤!要不是因爲你是我妹妹,我才懶得管你!你最好給我好好想想,你到底都做錯了什麼!”
裴映霜被吼得跟只小貓似的,立馬又縮成小小的一團。只是這一次她心裡再沒有半分埋怨,忙不迭乖乖點頭,就帶着小丫頭灰溜溜的進去了。
裴映雪又站在原地喘了半天的氣,才擺擺手,叫人把地上的東西都給收拾了,自己牽着女兒進寢宮去。
素錦幾個人的能力不俗。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她們就已經把裡裡外外都收拾得乾乾淨淨。
只是這裡的事情好解決,外面還有一個大麻煩呢!素心忍不住問:“娘娘,宮門口的那些人,現在怎麼辦?”
“這個不需要咱們管。”裴映雪低頭喝茶。
素心不解,素錦忙道:“你這丫頭剛纔是忙暈了吧?難道你不知道,那些人早已經被皇上命人給遣回家去了!”
“啊?皇上?皇上怎麼會管這事?”素心低呼。
“要是換做別人,他肯定不會管。可是現在事關他心愛的麗妃,他自然是要想盡辦法的保全她。”裴映雪冷哼,“不然,你以爲爲什麼除了一開始過來的人,後面就一個人都沒來?”
“啊,奴婢知道了,他們都被皇上叫人攔下了!”素心也不算笨,立馬猜到了。不過猜到這個她卻並不高興,反而悶悶的撅起嘴,“皇上實在是太偏心麗妃了!本來這件事就是她們心思歹毒,娘娘您也只是自保反擊而已。結果呢,到頭來您勞心勞力,還被皇上訓斥。麗妃她卻什麼事都沒有!”
“能有這樣的結局已經很不錯了。”裴映雪道,“至少,本宮保住了九妹,也保住了本宮孃家的名聲。至於麗妃……你們以爲她就真的全身而退了麼?”
素心立馬雙眼大亮。“難道娘娘您還準備了什麼後手嗎?”
這丫頭也是這一年纔跟裴映雪的。不過在此之前,她就已經聽說過不少裴映霜的英勇事蹟了,心裡一直對這位身負傳奇色彩的皇后娘娘欽佩不已。但只可惜,一年來,皇后娘娘都低調得可以,讓她好生失望。結果今天,皇后娘娘終於又發招了,而且一動手就對上了皇上最寵愛的麗妃,這叫她如何能不激動?
但很可惜,她白激動了。
此裴映雪非彼裴映霜。至少,現在的這個是絕對玩不來以前那一隻那麼複雜的心計的。如今的自己,也就只能對付對付麗妃這樣的傻妞了。
裴映霜搖頭:“沒有。”
素心頓時就跟被戳破了的皮球一般,萎了下去。
方纔一通折騰,又是和吳夫人爭執,又是當衆表態,又是和皇帝對陣,着實耗費了她不少精力。裴映雪早累得手軟腳軟。便喝口茶,吃兩口點心補充體力,她便遣散了人,只盼着能安安靜靜的休息一會。
不過,鳳鳴公主又默默的跟了過來。
自己這個女兒,自己是捨不得趕走她,裴映霜便躺在貴妃榻上閉眼假寐,任由女兒坐在一旁歪着小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或許是真的累了,不知不覺,她竟是沉沉睡了一覺。
等睡醒了,甫一睜開眼,便對上了女兒亮晶晶的雙眸。
“母后,兒臣知道了!”小丫頭一拍手,脆生生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