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巖、司徒允和凌潔三人一起回到葉明秀家時,剛好碰到葉明秀拄着柺杖,提着一袋垃圾,在開院門,看樣子是準備丟到外面路邊的大垃圾桶裡去。
高巖見狀,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搶過了外婆手中的垃圾袋:“外婆,我去扔吧,你快回去歇着!”
“好,好。”葉明秀將垃圾袋遞給了高巖,然後扶着凌潔朝屋子裡而去。
司徒允也跟着他們一起進了屋。
高巖提着垃圾袋,不到兩分鐘就跑到了外面路邊的一個綠色塑料大垃圾桶前,正要揚手將垃圾袋往桶裡扔,猛然看到垃圾桶後面有一團黑色的東西正在緩緩蠕動!
他嚇了一跳,馬上就退到了一邊。但當他看清了從垃圾桶後面慢慢挪出來的老人身影時,頓時鬆了口氣——什麼呀,最近被鬼嚇得見到什麼都疑神疑鬼的,原來又是這個拾荒老人!
見這位姓孫的老人依然寶貝似的拖着他的塑料編織袋,高巖想了想,隨即解開了手中的垃圾袋結釦,不顧骯髒,伸手從裡面翻出了好幾個晚飯時他們幾個喝過的裝飲料的易拉罐,遞給了他。
垃圾孫愣愣地看了他老一會兒,才猶猶豫豫地伸出髒得不成樣子的手,接過了高巖手中的數個易拉罐,如獲至寶般塞進他的編織袋裡,然後慢慢地走開了。
高巖這纔將垃圾袋重新打上結,然後丟進了垃圾桶。正當他準備返身回家時,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他身後響起,打破了四周的寂靜:“小心了,你身上有鬼!”
高巖驚詫地轉身,望向傴僂着身子的垃圾孫,而後者則正拖着編織袋,費力地朝前而去,好像剛纔的那個聲音跟他根本就沒有半點關係似的。
但是——
高巖環顧四周,只見昏沉沉的路燈下,前後遠方的確是有幾道人影,再更遠的前方,還隱隱有車燈閃耀。可是,在如此近的距離內能與他說這句話的,除了這位近在咫尺的垃圾孫,就別無他人了。
於是,他趕緊拔腿追了上去,跑到老人面前,問道:“大爺,你剛纔說什麼?”
然而,垃圾孫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顧蹣跚着腳步,朝前挪去。
“大爺,別走啊!”高巖急了,又跑上前攔住了他。如果垃圾孫剛纔那句話不是信口胡謅的話,那就是說他也許在他身上發現了些什麼異常情況!
見這個高大修長的年輕人攔着自己的去路不放,又見他一臉迫切外加懇求地望着自己,垃圾孫猶豫了許久,才放下了手中的垃圾袋,長嘆了口氣,發出了蒼蒼之聲:“唉……我曾發過誓,再也不多管閒事的了!可是……小夥子,我看你真的是個難得的好人,所以……”
“大爺,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從老人這些話語中,高巖已經隱隱覺察到這個人也許並非如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孱弱,頓時如同見到了救星一般,懇求道,“如果你知道些什麼,就告訴我吧!”
“看看你自己的手腕吧!”老人擡手,指了指高巖的右手。
高巖雖然遺憾,但還是按照他說的,解開右手腕處的袖釦,將袖子挽了起來,露出了大半個胳膊。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連高巖自己都嚇了一跳,只見他手腕不知從何時起浮現了一條約十釐米長的青線,乍一看像道突起的青筋。
但他很快就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青筋,因爲當他用手觸摸這條青線的時候,只覺得其光滑平整,根本就沒有任何觸感。
“這是什麼?”他異常困惑地望向老人,大聲道,“我記得昨天晚上洗澡的時候還沒有!”
“這是海屍蟲。”相比於高巖的激動,老人則顯得很冷靜,好像對這樣才場景早就司空見慣。
“什麼蟲?”高巖話音剛落,像是爲了響應他的疑問似的,只見他手腕上的青線突然扭動了一下,像及了一條拱着身子拼命往上爬的青色蚯蚓!
眼看着這條青蟲似的東西在自己的皮膚下扭來扭去,掙扎着想要往上爬行,高巖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一片,同時腦袋瓜開始飛速運轉,拼命搜索以前在醫學院學過的關於人體寄生蟲方面的知識,但是任憑他搜腸刮肚想了半天,最終搜索的最終結果卻是:查無此蟲!
也就是說,他患了一種前所未見的寄生蟲病,也許就是這種蟲子鑽進了他的腦袋裡,令他產生了形形**的幻覺?
也不知道這種病有沒有得救?估計不會像常見的蛔蟲、鉤蟲那麼好殺吧?他會不會因此而喪命?醫學界會不會因爲他是第一個死於這種新型寄生蟲病而將該蟲子命名爲“高巖蟲”,讓他以這種特殊的方式“永垂不朽”?
見高巖此刻臉色跟刷了一層石灰似的,表情卻又千變萬化,垃圾孫搖了搖頭,趕緊打斷了他天馬行空般層出不窮的胡思亂想:“別傻了,這蟲子根本就不是陽間之物!”
但這個消息對高巖而言,比他剛纔胡思亂想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不,應該說是更糟纔對。
“您的意思不會是說這蟲子是鬼變的吧?”高巖緊盯着手腕上的蟲子,問道。
垃圾孫沒說話,而是緩緩地挪動了路邊海岸處,找了塊突出地面的石頭,一屁股坐了下來。
高巖馬上就跟了過去,催促道:“您倒是快說啊,拜託了!”
“有煙嗎?”垃圾孫擡頭瞄了他一眼。
“沒有,我不抽菸,也沒帶,”怕老人不高興似的,高巖馬上又補充了一句,“等會兒馬上就給您去買!”
“算了,”垃圾孫嚥了口唾沫,又搓了搓下巴,才緩緩道,“這玩意兒叫海屍蟲,生前是一些溺死在海里的人,因爲屍首一直沉在海里,沒被打撈上來,家裡又沒人給做法事超度,鬼魂無法轉世投胎,就一直在海水裡浮沉,部分怨氣重的就會害人!”
“我明白了!”高巖馬上扭頭看向海岸下方暗沉沉的大海,叫道,“今天傍晚的時候,我就在海邊遇到了水鬼,肯定就是……”
結果,老人接下來的一句話就徹底推翻了他的猜測:“這海屍蟲的雛形是沉在海里的鬼魂,剛脫離海水進入活人體內時會變成蟲卵,之後才慢慢地孵化長大。看這蟲子的樣子,在你身體裡就算沒有一年也有半載了!”
高巖聞言,倒抽了一口涼氣——自己不就是從半年前開始可以看到各種鬼魂的嗎?難道那個時候開始這海屍蟲就已經找上他了?
半響,他才喃喃道:“可是,我不記得半年前我有去過海邊啊?還有,就算這東西老早在我體內了,爲什麼之前我一直都沒發現呢?”
“不一定要去海邊,只要跟那些去過海邊的人接觸過……”
垃圾孫話才說到一半,高巖就跟着叫了起來:“您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半年多前,我好像搶救過一個在海濱浴場溺水的人!”
垃圾孫點點頭:“那個人身上當時可能就帶了海屍蟲,也許你當時勢頭弱或是別的什麼原因,最終轉移到你身上來了。海屍蟲在你身上不管長到多少大,光憑你的肉眼是看不到的。”
“可是……”
“我看你人不錯,今天才讓你看到了這蟲子。”
老人的一席話讓高巖猶如一個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終於見到了亮光一般,就差沒給他當場跪下了:“大爺,既然您有能力讓我看到這海屍蟲,也一定也有能力幫我把頭弄走吧?”
一想到自己馬上就有希望擺脫這快要把他給折磨死的黴運了,高巖激動得直髮抖,瞪大眼睛滿懷希望地望着老人,簡直將他當成了隱姓埋名、混跡於常人中的高手神人、活佛在世。
垃圾孫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張開口,吐出了三個字:“很簡單。”
“真的?那可太好了!”高巖兩眼閃閃發光,“那快幫我弄走它,馬上!成功後我一定會好好謝你的!”
垃圾孫將手伸進了衣兜裡,摸索了一會兒,終於摸索出了一把刀,遞給了他,低聲道:“我在這刀上施過法,你只要用它割破皮膚,將蟲子挑出來就行了!”
高巖看着垃圾孫手中的刀,發現這是一把極其鋒利、十公分來長的水果刀,銀白色的刀片在黑色中隱隱閃着寒光,不禁有些猶豫:“這一刀下去,不是連我自己的手腕都要割壞了嗎?”
“不會,”垃圾孫很篤定地搖搖頭,“這不是普通的刀,只會傷了海屍蟲,不會傷了你的肉體。”
見高巖依然不敢拿刀,他又補充道:“你知道海屍蟲最終會對它寄居的人幹些什麼嗎?”
“會幹什麼?”高巖緊張地問道。
垃圾孫伸出一根手指模仿蟲子的樣子,在高巖面前比劃道:“它會一直往上爬,最後爬到你的心臟裡,在那裡吐絲結繭……”
“不會吧?”光是想想自己的某個心室或是心房裡掛了個大大的蟲繭就足以讓高巖渾身冒出無數的雞皮疙瘩了,更不用說這樣的事情很可能真的會發生。
但更恐怖的還在後頭。
只聽垃圾孫又說道:“最後它還會破繭成蝶,而你的心臟就會隨着鬼蝶的飛出而崩裂。這鬼蝶還會吃掉你的靈魂,讓你也無法轉世投胎,永遠封閉在黑暗中!”
“夠了,別說了!”高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一把奪過了垃圾孫手中的水果刀,心一橫,牙一咬,就朝自己的手腕上很戳下去!
就在鋒利的刀劍即將落在他的手腕上時,一個有力的手腕突然從背後伸過來,一把扣住了他那刀的左手,力道之大,差點沒將他左手腕給扭轉過來。
高巖下意識地回頭,結果看到扣住他手腕的人一身髒兮兮的黑衣,頂着一頭亂糟糟、臭烘烘的亂髮,有着一張幾乎快要被污垢埋沒了的臉龐。
這不是垃圾孫又是誰?!
高巖頓時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