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派你來監視我們的?”司華悅微微擡頜,平視向李石敏,想從他的神情中判斷他所說的話是否屬實。
李石敏瞥了眼監控,“對不起,華悅,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
說着,他看向仲安妮,眼中難掩歉疚。
就在司華悅和仲安妮都以爲他會說些懺悔或者懇求諒解之類的話的時候,他卻視線下移,移向仲安妮的胸前。
雖然明知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可能會有這份閒心,但他的舉動難免會讓在場的兩個女人勃然大怒。
在司華悅和仲安妮發火前,李石敏忙將視線轉移,再次與仲安妮對視。
他將雙手在他自己的胸前畫了個兩個圓圈,着重在胸下位置,作出一個抽拉的動作。
仲安妮本因他身份的突然轉變而有些鬱郁,見到他的這個舉動後,愣了下,但旋即便明白過來。
背轉身,她掀起上衣,幾番用力下,將乳罩內的鋼圈拽了出來。
在見到仲安妮裡面的乳罩時,司華悅不禁有些意外,那個小黑屋居然沒有強制她將帶有鋼圈的乳罩摘下來?
在別的看守所,女羈押人員裡面都是真空的,別說是帶鋼圈的乳罩,就是一個普通的自制奶兜子都不讓戴進去。
司華悅有些懊惱,感覺自己有些low,居然差點沒把內褲也給脫了。
估計那小黑屋就是用來唬人的,下次再來,她連衣服都不換,手錶手機這些全部都帶進來!
可轉念一想,什麼下次呀?這次出去以後,這輩子也不要再進這種地方了。
接過仲安妮遞給他的鋼圈,李石敏走到剛纔司華悅和初師爺談話的位置。
他用鋼圈開始在牆上寫字。
橡皮牆,如字義,如同一大塊橡皮。
鋼圈的兩頭很圓滑,不帶任何尖銳角,在牆上每寫下一個字,能清晰顯現出比劃來,且不會立即回彈。
等回彈以後,什麼痕跡也不會留下。
“對不起!”李石敏先寫下這三個字,字跡雖不方正,但能看懂。
寫完後,他看了眼仲安妮,然後接着開始在牆壁上寫。
“請原諒我不能將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你們,但請你們倆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閆主任父子的人,更不是哪個犯罪組織的人。”
“正如剛纔我所說的,我的任務就是監視和彙報,監視的是跟華悅有關的人,將這些人的情況如實上報給我的直接領導。”
“目前爲止,我的領導並沒有給我下達任何傷害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的指令。”
“但,”寫完這個但是的但,李石敏停了下來,似乎是陷入到了一種激烈的思想鬥爭中。
司華悅和仲安妮對視了眼,都沒有出聲催促他,耐心等待,等他作出選擇。
約莫過去了兩分鐘時間,李石敏擡眼看了看仲安妮和司華悅,這纔有些艱難地擡起手,繼續開始在牆壁上寫字。
“顧隊長應該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他沒有點破,繼續留我在你們身邊,足見我對你們毫無威脅性。”
“你們不信我,總該信顧隊長吧?”
“在那晚我跟安妮角色對換以後,我再也沒有接到上級領導的任何指令,哪怕召喚我回去都沒有,我懷疑他們已經放棄我了。”
李石敏所說的與仲安妮角色對換,指的就是那晚司華悅帶仲安妮離開疾控中心,跟褚美琴會合趕往顧頤的病房做瘦猴男的人臉畫像。
寫到這兒,李石敏頹然地放下手,神色凝重地緊盯着自己的雙腳,良久他才繼續在牆上寫下一行字。
“無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都會守護在你們身邊,不做任何傷害你們的事情!!!”
他着重地在後面打出三個歎號。
最後,他一筆一劃地寫下一行字:如果一切都是假的,但請相信我,我對你的愛是真的,我愛你,安妮!
司華悅一把將他手裡的鋼圈搶過來,在一旁的牆面寫下:你這些話等於是對着牆放了一圈臭屁!
一句對不起的開場白,一句我愛你的結束語,他以爲站在他身前的是兩個奶娃娃?
李石敏臉色沉了沉,看向仲安妮,將聲音壓低到僅他們三人能聽到的音量,說:“天亮後,你家所有的親戚都將遷往單窶屯。”
“你之所以被多留下一些時日,並非是因爲顧隊長想等他們都安頓好以後再讓你過去跟家人會合,而是有別的原因和目的。”
“他做事總是讓人摸不着頭腦,直到今晚,我才明白他這麼做的真正原因。”
說完,他看向司華悅,“還記得在得到安妮全家將遷徙到單窶屯的消息時,我在疾控中心大院對你說的話嗎?”
司華悅沒好氣地嗯了聲,她當然記得,李石敏當時跟她說,他想帶着他的家人隨仲安妮一起搬去單窶屯,不在疾控中心工作了。
司華悅眉頭一擰,看向李石敏,又看了眼仲安妮,疑惑地低聲問:“你是想?”
李石敏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接過司華悅手裡的鋼圈,繼續在牆壁上寫到。
“我想放棄所有的工作,不管是明的還是暗的。”
“從小我父母離異,我想撇開這世間所有的紛爭,跟我愛的女人一起組建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家庭,我的心願就這麼簡單。”
李石敏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如果不撇開現有的身份,那他就無法跟仲安妮在一起。
司華悅沒有說話,她在心裡忖度李石敏剛纔這一番表述到底是否可信。
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屬於哪方勢力,如果不是惡勢力的,那便是軍方和警方。
李翔是軍方的人,顧頤是警方的人,這二者他都不屬於,那他會是哪方派來的?
難不成還能是政.府派來的?政.府很閒嗎?
春節前,在司華悅和李翔還在開武館的時候,政.府給他們下達一個紅頭文件,讓他們加緊排練春晚節目。
最後武館被初師爺的人給炸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說李石敏真是政.府派來的人,那政.府這是要幹嘛?
政.府的範圍可大了去了,中央、省、直轄市、省會市、區、地級市、縣、鄉鎮等各級政.府。
想得頭大,司華悅索性不去想他到底是中央政.府派來的,還是村委會派來的了。
正如他所言,截止目前,他還真沒有做任何傷害過他們的事情,反倒在他們急需幫手的時候,幫他們很多次忙。
而且在仲安妮住院期間,爲防被人再下黑手,也多虧他跑前跑後,帶着笑天狼接替司華悅在病房裡看顧,讓司華悅的工作時間不那麼緊張。
想到笑天狼,難免就想到了今晚他對笑天狼的態度。
笑天狼對什麼最敏感?一是吃,二是鑑別毒,三是辨分好人和壞人。
司華悅不明白笑天狼到底是通過什麼來辨別一個人的好壞,身體氣味?心跳?眼神?言談?
反正肯定不會是讀心術,如果這狼懂得讀心的話,那絕對是哮天犬下凡了!
“我信他。”見司華悅半天不言語,仲安妮權衡再三,講出了自己的看法。
司華悅和李石敏同時看向她,仲安妮從李石敏手裡拿過鋼圈,走到牆壁前,開始寫。
“我跟石敏在一起的時候,已經不是未經世事的處子,或許對他的言行舉止我分辨不出真僞,但在身體接觸中,我能感覺到他對我是真的有感情。”
看完這段話,司華悅吃驚地瞪大眼,伸出手指指了指李石敏和仲安妮,然後將兩根手指對到一起,用眼神詢問:“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仲安妮很大方地點點頭,嗯了聲,“很多次了。”
司華悅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倆人得有多飢渴?
病房裡有監控,病房門口經常有醫護經過,顯然不能在病房裡行房,想辦事,只能去洗手間。
想到笑天狼,司華悅忍不住在心裡憋着笑,看來他們倆一直沒被包括司華悅在內的人撞見,笑天狼當是首功之臣了。
女人的直覺有時候往往就是因爲行了房而失去效用,司華悅雖然面上應和了仲安妮對李石敏的看法,但心裡依然在暗自提防着。
想讓她無條件相信一個人,只有一個條件——知根知底。
就像顧頤,就像高師傅、魯佳佳和唐老爺子等。
爲防被武警發現後沒收,仲安妮將鋼圈再次塞進乳罩裡,需要用的時候再取出。
擡頭看了眼窗戶,發現外面已經天光大亮。
一夜未睡,三個人都有些面現疲乏,尤其司華悅。
用腦過度,人格外沒有精神,她感覺有些口渴,便走到門前,使勁拍了拍門板。
沒一會兒,一個武警走過來,騰地一下拉開門上的小窗口,問:“幹嘛?”
“我想喝水。”司華悅說。
“等着。”
砰的一聲,小窗口再次從外面關閉,隔絕了外面所有的聲音。
等了沒一會兒,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光頭男人手裡提着一桶水走過來,身後跟着兩個持槍武警。
門開,光頭男人將桶往門內一扥,準備縮回身,餘光卻發現除了站在門旁的司華悅外,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人時,他呆愣了下。
直到武警從後面用槍桿狠狠地砸了下他的後背,他才恍然回神,臉一皺,忍着疼折轉身離開監室門的位置。
“勞動號?”司華悅嘀咕了聲。
“這裡怎麼還允許用勞動號?”仲安妮也有些納悶。
“勞動號是什麼?”李石敏不懂。
“勞動號都是已決犯,餘下的刑期很短,不值得送去監獄,在看守所裡將餘下的刑期服滿,平時主要做一些看守所幹警不愛乾的髒活累活,所以就叫勞動號。”
“按說這裡不該有勞動號的。”最後,仲安妮補充了句。
走到司華悅身旁,發現除了一桶水,連個勺子或者杯子都沒有。
“這怎麼喝?”她也有些渴。
司華悅拎起桶,一隻手抓着桶壁,一隻手託着桶底,咕咚咚灌了一肚子水。
“溫的。”司華悅將桶遞給仲安妮。
李石敏也走了過來,幫着仲安妮托起桶。
“你們倆都背過身去,我要撒尿。”這沒個簾子,也沒做隔斷,大小便還真是個問題。
司華悅不禁有些犯愁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熬過去。
誰知,就在她剛尿完,提着褲子起身時,只聽噗通噗通兩聲響。
擡頭一看,仲安妮和李石敏又暈了過去。
“我的天,先前那次還沒對安妮解釋呢,這下一準兒又得賴着我!”
司華悅快步走過去查看,誰知,剛蹲下身,監室門從外面無聲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