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場人與機器的對戰,而是人與人的對戰,在場的人看到的是司華悅一人單挑九臺機器。
而實際上,這九臺機器人此刻正由一個幕後操控者在操控着。
“臥槽!這什麼技能?居然把我的布丁牛仔和鋼甲猴一起給撂倒了?!”
爆粗口的是一個形銷骨立的老人,此刻坐在一個木板凳上,雙眼緊盯着面前的大屏幕,雙手在操作檯上快速推拉按動。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窩在一間沉暗的屋子裡一個人打電玩。
這老人看相貌年齡應在六十開外,皮膚鬆垮垂吊,臉上佈滿老年斑。
但他的眼睛絲毫沒有老年人的渾濁、深沉和滄桑,反倒充滿了年輕人的蓬勃朝氣。
明亮有神的眼睛再配上豐富多彩的面部表情,感覺像是一個年輕的靈魂被一副老年人的皮囊包裹住。
“我去!古力豬,上!”他瘦如枯枝的右手食指靈巧地撥動一個白色的按鈕。
畫面中再次增加一臺機器人,速度極快地變身成一個圓滾滾的人形,向戰鬥中心移動過去。
而場中癱瘓的機器人一共有六臺,剩下的三臺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有一臺的接收器被毀壞,跟個盲人似的在廊道里東牆碰西牆。
“不行,要輸了!”他視線移向屏幕的右上方,咬咬牙,同時按下黃色和黑色的按鈕。
隨着他的按動,只見屏幕中位於科研核心位置的一臺碎紙機開始變身,變成一個馬頭狀機器人;與之同時變身的是一臺飲水機,變成龍首狀機器人。
“去吧,我的最強王者,替人類消滅掉這個女魔頭!”
可緊接着,他怒視向屏幕右上角,發現裡面的安保人員沒一個動的,都跟傻了一樣站在門內觀戰,沒人幫他的機器人開門。
這門得刷裡面科研人員的虹膜才能開啓,沒人出面幫忙,任憑他的機器人能力再強大,也無法做到破門而出。
“一羣蠢貨,給我的戰神開門呀!”他衝屏幕徒勞無功地怒吼。
十二臺機器人,被司華悅廢掉了十臺,剩下的兩臺被困在核心區域無法應戰。
他惱怒地起身,佝僂着骨瘦如柴的身體在屋子裡轉圈,不時被腳下的機器零件給磕絆着跌倒。
爬起身,看一眼屏幕裡慘敗的畫面,他瘋狂地用雙手抓扯自己的頭髮,以發泄心中的憤懣。
但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人與機器的較量,並非人類方完勝,因爲雙方都有傷亡,只不過機器這邊的傷亡更大一些罷了。
這些機器人手裡的武器並沒有任何的致命殺傷力。
如果不是因爲司華悅對所有的毒藥、致幻藥物和酒精免疫的話,估計這會兒倒在地上的是她。
所以,這一場人與機器的較量,從開戰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勝負方。
整個過程中,司華悅被擊中兩次,一次是突圍時,被隊尾左首的一個蛇頭形狀的機器人給擊中了。
她當時只覺得肩胛部位一陣酥.麻感襲來,拎起身旁一個最矮小的鼠頭形機器人,她將這個由垃圾桶變身的機器當做自己的臨時武器,揮打向其他八臺機器。
這些機器人看似笨拙,但“腦子”很聰明,它們似乎能預知到司華悅下一個攻擊目標會是哪個方位的哪個同伴。
可惜腦子聰明,身體不夠靈活,也得虧司華悅穿的是拖鞋,不然它們恐怕連“回爐再造”的希望都沒了。
掃倒五個機器人的過程中,司華悅躲避開了它們手裡武器射出的藍光。
可觀戰的男安保卻遭了無妄之災。
本來想看司華悅被擊中後出糗,卻沒料到他自己先中招。
他僅來得及發出一聲痛呼“啊”,便直挺挺地仰躺倒下。
而他旁邊的仲安妮見狀,眼疾手快地將他的身體扶正,擋在身前當人肉盾牌。
這樣一來,可憐的男安保連中了五發藍光。
萬幸他第一發中的是具有迷幻作用的藍光,如果是瘙癢藍光,或者哭笑藍光,今天當衆出糗的可就是他了。
因爲當初有一個科研人員不服從管理,跟人打了起來,被機器人藍光擊中後,開始不停地抓撓,最後身上的防護服都被他自己掙脫開了。
等被拉去解毒的時候,他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膚,也沒有一絲一縷的遮擋。
那是一次“殺雞儆猴”行動,所有的科研人員再不敢鬧事,知道不是這些小機器人的對手。
但他們哪裡會想到,製造出這些奇形怪狀機器人的,與他們是同類人,自稱“查理理博士”,一個患有嚴重自閉症的重刑犯。
機器人有着350°複眼,它們眼睛裡的兩顆紅點就是光與速的傳感器,能隨時隨地監督所有人的工作,防止他們搞小動作。
控制傳感器的查理理比他製造出的機器人還像一臺機器。
人類該有的吃喝拉撒睡,到了他這裡,就剩下吃喝拉撒,他所謂的睡覺,就是每天固定在中午十一點半到兩點的兩個半點。
司華悅身中第二道藍光就是最後登場的古力豬,這道光直接命中她屁股,她當時突然想哭,只一瞬便恢復。
見戰事結束,仲安妮探了下男安保的頸動脈,發現他只是昏迷過去了,便將他的身體放平在地面,爬起身跑向司華悅。
“華悅,你怎麼樣?”藍光雖然不致命,但具有強大的穿透能力,司華悅肩胛和屁股各有一個如同被什麼利器扎破的洞。
司華悅的口罩早就在屋子裡的時候就摘下來扔一邊了,她清楚自己的體質,這些防護的用品於她形同虛設。
將防護服的拉鎖往下拉了拉,指着剛纔中招的肩胛部位對仲安妮說:“安妮你幫我瞅瞅,這裡有沒有破?”
仲安妮翻開她內外兩層衣服的領口邊角,沿着脖頸到鎖骨,再到肩胛並稍微往下一些,並沒有發現任何傷痕。
“沒有啊。”她疑惑地將司華悅的衣服合攏起來,看着裡外兩層衣服上的小小的洞有些納悶。
“奇怪,我剛纔分明被這些機器給擊中了兩次,一次在這裡,另外一次在右邊屁股這裡。”說着她扭轉身,指着中招的部位給仲安妮看。
“是哈,你屁股上也有個破洞,要不要回去我幫你看看?”仲安妮問。
“嗐,不用,沒事。”司華悅擺了下手,看了看四周,見沒人,也沒機器人再過來,也失了先前要回手機的勁頭。
轉過身,往回走,“走吧,回去把衣服換了,這身衣服打架礙事。”
仲安妮哭笑不得地跟在她身後,怎麼聽着她這話怎麼像是來這裡打架的。
走到門前看見隔壁房間裡一臉焦急拍門的李石敏,她們倆才恍然剛纔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是這個幫手。
走到李石敏的房門前,等了好一會兒,門也不開。
“這怎麼回事?爲什麼要限制他的行動自由?”仲安妮不解,將手放到門上,與李石敏對望、對貼。
“我也搞不懂,該不會外面那些科研人員都是女的?”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心裡她已經大致猜到了原因。
李石敏是毒殺甄本的第一犯罪嫌疑人,即便被送到這裡,沒抓到真兇以前,他就無法擺脫掉這份嫌疑。
加之他那謎一樣的身份,能不被限制自由纔有鬼。
可看着仲安妮與他深情對望,她又有些莫可奈何,只希望顧頤能夠不負衆望,找到真兇。
沒法交流,進又進不去,仲安妮只能隨着司華悅一起返回她們的房間。
拉上洗手間簾子,司華悅快速脫去身上所有的衣服。
仲安妮看了眼她的右屁股,沒有任何灼燒或者破損的痕跡。
兩個人一邊換衣服一邊小聲地嘀咕猜測機器人手裡的武器到底是什麼東西,爲什麼那個男安保會直接昏迷。
仲安妮肚子咕嚕嚕叫了聲,司華悅的肚子也很應景地跟着叫喚兩嗓。
兩個人相視而笑,苦笑。
折騰到現在,解藥沒吃,飯也沒得吃,手機沒要回來,還跟一羣機器人打了一架。
飢渴、睏乏感在腸鳴的提醒下席捲而來。
“華悅,那解藥不行我先吃了吧,如果沒事,你再吃你的那份。”仲安妮建議。
倆人換好衣服後,一個坐在盥洗盆邊沿,一個坐在馬桶上,就這樣拉着洗手間的簾子低聲商量。
“別,你也知道我身體和別人不一樣,能抗住很多毒,在疾控中心重症區,我都可以不用穿防護服。”
司華悅的想法和仲安妮的一樣,先讓自己試毒,確定安全再讓對方吃。
“我先喝一口你那杯子裡的血,然後吃我的那兩個大藥丸子,如果我沒事你再把餘下的血喝了。”司華悅說完,就從盥洗盆上滑下來。
仲安妮深知總這樣拖着也不是個辦法,司華悅的特殊體質她早在疾控中心的時候就已經見識過了。
遠的不說,就拿剛纔的事來講,男安保膀大腰圓的都沒能扛得住那藍光,司華悅捱了兩下居然跟沒事人一樣。
“可……這萬一……”仲安妮想說的是:萬一你喝了中毒死了咋辦?
後面的話她沒說出口,自己先呸了口並打了幾下嘴巴。
“沒事,真要死了,我的後事你負責,每年清明節,必須讓我看到你去給我掃墓,不然我變鬼去你家嚇唬你兒子!”司華悅笑着打趣。
“呸!你還沒完了啊?!”我哪兒來的兒子?你怎麼就肯定我將來生的不是女兒?
仲安妮故作嗔怒地踹了司華悅一腳,阻止她繼續胡言亂語下去。
一笑一鬧間,先前在上面監室裡發生的不愉快也隨之煙消雲散。
來到臥室,司華悅端起那個盛着血液的杯子,發現杯中的血似乎不像先前那般赤紅鮮豔,估計是擱置得時間太長了。
雖然不怕裡面是否有毒,但這卻是她生平第一次喝血。
對面的李石敏大概看出了她們倆要做什麼,拍了拍玻璃牆壁,眼中流露出擔憂,用嘴型說了句:小心。
其實他也沒招,不喝藥,就沒飯吃,不是被毒死,就是被餓死,換做是他的話,也寧做飽死鬼不做餓死鬼。
司華悅捏着鼻子,相像着自己手裡端着的是一杯紅葡萄酒,將杯口移向嘴邊。
“慢着!”就在這時,一聲喝令響起,顧子健帶着姜所長和初師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