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尾自然不去在乎別人對自己的議論,他強迫自己暫時不去考慮聶幽蘭的感受,卻悄悄頻頻回首,彷彿打探某人的下落。
“師父,你真的不要去郡守府看看嗎?”風潤冬不甘心的問。
“嗯……等你回到郡守府,還是不要提起遇到我的消息,要是幽蘭姐問起,你就說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相信幽蘭姐會明白……”元尾黯然道。
說來湊巧,就在三人在大街上走着的時候,竟然遇到了聶家聶樺。
風潤冬帶着弟子去靜潭收集死水,就是聶樺傳達的命令。所以當聶樺遠遠看到風潤冬和秋桐,當即大聲問道:“風潤冬,大長老安排的任務你完成了嗎?”
近百年不見,聶樺模樣已是大變。現在的他下頜留了一縷黑色短鬚,眼角密佈細密的皺紋,已經是一幅中年人的模樣。好在他的資質也算不錯,雖然比不上聶幽蘭和元尾,但也已突破煉骨境五週天的境界。
收集死水一行讓風潤冬失去了若干弟子,這本就讓她心裡十分痛苦,又見聶樺不客氣的當衆呵斥自己,心裡自然老大不痛快:“師伯,任務是完成了,可是我們在靜潭遇到了燭陰獵人,我帶去的十幾名弟子只剩下秋桐一人。”
而聶樺對聶家弟子的損失似乎並不在意,他眼睛一亮大喜道:“任務完成了就好!任務完成了就好!你快把那死水交給我,剛纔大長老還跟我提起,要想啓動護陣防禦燭陰獵人,這死水是絕對少不了的!”
風潤冬心中十分失落,她有心自己留了死水,這畢竟是在元尾的幫助下得來的。風潤冬看了看元尾,卻發現元尾依然在頻頻回首,並沒有在意自己和聶樺的對話。
“風潤冬你磨蹭什麼?快點!”聶樺不悅道。
風潤冬無奈,只好從乾坤袋裡取出了所有裝死水的玉瓶。
聶樺手忙腳亂的收了玉瓶,急匆匆就就想離去,無意中發現了元尾的存在。此時的元尾一身黑色衣衫,凌亂的頭髮遮蓋了大半個臉龐,身後還背了一口灰撲撲的大石鍋。他身上的靈力波動極弱,要不是凝魂境修仙者很難發現他的真實境界。
“你不是說你的弟子只剩下秋桐嗎?這人是誰?”聶樺指着元尾問風潤冬。
“回師伯,這是我師父啊!”風潤冬傲然道。
“你師父?你師父不是幽蘭妹妹嗎?”聶樺更加疑惑。要知道,自從元尾離開燕郡城,聶幽蘭就將聶採和風潤冬收在自己門下。在那之後雖然元尾的名聲也曾經再次震撼燕郡城,但最終的消息卻是元尾死在翎凰的碎靈箭下。因此,聶樺絕不會想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就是自己曾經無比熟悉的元尾。
“這是我師父啊,元尾!”風潤冬道。
“元尾?”聶樺有些茫然,他再次看向眼前的這個黑衣年輕人。
而元尾終於也聽到了聶樺和風潤冬的對話,他擡頭對着聶樺燦然一笑,時光彷彿回到了幾十年前,“聶樺師兄,好久不見!”
輕風拂面,黑色長髮飄起,元尾慘白年輕的面孔完完整整出現在聶樺面前,這與當初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
“元尾!你果然是那小瘸子!”聶樺終於反應過來,他驚慌失措的後退幾步道,“你、你、你不是死了嗎?你真的是渲墨重生?”
看着聶樺狼狽的樣子,元尾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師兄何必慌張,我要是死了又怎會出現在你面前!至於渲墨重生,那都是世人編造的謊言,你看我像是什麼遠古惡魔的樣子嗎?”
聶樺看着眼前的元尾,依然是當初的模樣。
當年在燕郡城聶家,元尾與聶幽蘭交好可讓聶樺十分嫉妒。因爲這個原因,聶樺曾經無數次想將元尾趕出聶家趕出燕郡城,可是最終卻被元尾痛打一頓打的怕了。而在元尾離開燕郡城後,聶樺依然沒有找到親近聶幽蘭的機會,這讓他對元尾的怨恨一點點積累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聶樺在元尾身上並沒有感受到強大的靈力波動,更無法確認他的境界。只是想當然的認爲元尾比自己的境界更低,於是立即變臉跋扈的嘲笑道:“世人都說元尾是什麼渲墨重生,這謊言說的多了就連幽蘭妹妹都信以爲真。以我看,你這瘸子只是和人家重名罷了……對了,難道你是來找幽蘭妹妹的?風潤冬沒有跟你提起嗎?幽蘭妹妹早已突破凝魂境!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不要再去糾纏她!現在的你,怎麼看都像是一塊爛泥!”
聶樺越說越氣,他猛然張開手掌撲向元尾,似乎想要將他的腦袋一把抓碎!
可是還沒等他手掌觸及元尾的身體,一層淡淡的黑色氣息突然出現在元尾身上,元尾籠罩在那黑色煙霧中身影恍惚不定,讓人產生一種對自己的懷疑,懷疑元尾是否真的站在自己面前。
聶樺大驚,他的手指觸及黑色氣息,手指離開感受到一種蕭瑟,那是一種漸漸死去的蕭瑟。
而在他的手指尖上,一層腐朽的黑色沿着筋脈急速擴張,他的整個手掌貝納黑色所侵蝕,幾息之後血肉腐朽爛盡,只剩下幾根慘白的手指骨!
那是元尾在靜潭吸收死氣吞噬四水後得到的死亡之力!
慘叫聲響起,聶樺想要逃竄,但卻邁不動自己的雙腿。因爲此時的元尾已經釋放出自己掩藏的自身威壓,那貨真價實的凝魂境威壓釋放出來,只有煉骨境五週天修爲的聶樺又怎麼能夠抵抗的了。
聶樺早已後悔不迭,他更在心裡咒罵元尾無數遍,想不到當日毫不起眼的小瘸子怎麼與堂妹聶幽蘭一樣妖異,竟然在不足百年時間裡突破了凝魂境!
元尾看着聶樺劇烈顫抖的雙腿中間傾瀉下嘩啦啦的水漬,心中有些不忍,於是重新收了自己的威壓,又將纏繞在聶樺手臂上的死氣收走,道:“聶採和風潤冬畢竟是我的徒弟,以後他們在這燕郡城修煉的事還是要拜託師兄多加照顧!”
聶樺身上一輕,看着自己變爲白骨的手指重新生長出自己的血肉,再加上又有了一個臺階下,於是趕緊說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額,我還要把死水送給大長老,那就失陪了……”
看着聶樺連滾帶爬倉皇離去的背影,風潤冬心中十分暢快,“自從師父離開燕郡城,聶樺師伯就一直在師母面前討歡心。這次讓他知道師父的厲害,也好讓他對師母斷了心思!”
元尾苦笑不得,“潤冬,我將要去傳送站傳往落英城,而後還要去苦蔭城以及……唉,聶樺遇到我後必定將我來過燕郡城的消息傳給幽蘭姐,到時候她要是問起,你就看着回答吧。”
原因未落,元尾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遠處,在他所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黑色煙霧……
風潤冬來不及追趕元尾,她拉着秋桐急急忙忙向郡守府趕去。
燕郡城郡守府大殿,聶幽蘭獨自坐在正中椅子上出神。此時的她身上早就沒了少女的驕縱和刁蠻,而多了許多少婦的韻味。
不過她依然喜愛一身的紅色,如火的衣裙將聶幽蘭映襯的更加白皙動人,在她手中把玩的是一個巴掌大小、散發出乳白色光暈的靈塔。
“師父!師父!”大殿外傳來風潤冬的喊聲。
聶幽蘭皺了皺俏眉,“怎麼了?慌里慌張的!”
話音未落,風潤冬已經莽撞的闖了進來。
“師父,我遇到師父了?”風潤冬匆忙道。
“你這說的什麼話?亂七八糟的!不是讓你去靜潭收集死水嗎?收集了多少?”聶幽蘭坐正了身體,懶懶的問道。
“我遇到了師父!元尾!”風潤冬解釋道。
“元尾?他在哪裡?”聶幽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然站起身大聲問道。
“他、他說要去落英城,現在正趕往傳送站呢!師父要是現在動身,一定能追上他!”
“好!我這就去!”聶幽蘭身體晃動,人已經站在院子裡。然而下一息,聶幽蘭的身體卻如俏竹生根,立在庭院裡紋絲不動。
“師父……去了傳送站呢……”風潤冬提醒道。
“風潤冬……你師父爲什麼不來見我?”聶幽蘭回過頭來,臉上已經滿是淚痕。
“他說……他說……他有自己的苦衷,他還說你會明白……”聶幽蘭道。
“我明白?”聶幽蘭冷冷哼道:“我怎麼會明白?當年他被何清掠走,爺爺說他和何清和和氣氣親如一家,然而等何清自己回到燕郡城又說他莫名離去!這麼多年以來,每時每刻我都在思念着他,甚至以爲當年的他已經遭遇了何清的毒手!可是不曾想到他一直過得好好的!但是偏偏不來看我!如今到了燕郡城竟然臨門不入!”
“……師父不是負心的人,他只是有自己的苦衷而已……”風潤冬低聲替元尾辯解道。
“苦衷?!前些日子聶融兒回來,我親自去問她。她說曾經遇到過元尾多次,最後一次見他和別的女人呆在一起。我想,你師父的苦衷怕是不喜歡我了吧!”說完,聶幽蘭死死盯着風潤冬,眼中射出狠毒的目光,彷彿她就是元尾。
風潤冬嚇了一跳,好在此時聶樺衝了進來,“幽蘭!幽蘭!我剛纔遇到元尾出現在燕郡城,他已經突破凝魂境。不過現在的他性情大變,似乎異常邪惡。我悄悄跟在他身後,發現他徑直去了傳送站傳頭也不回的走了……”
聶幽蘭心中更空,她惱怒的大吼一聲,“滾!都給我滾!”
乳白色靈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聶幽蘭手中,她揮舞手掌,小塔猛然變爲一尺多高,散發出絢麗的七彩光芒。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將聶樺和風潤冬推出郡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