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王山,如插入大地中的一把巨刀,威武雄壯昂首天外。刀背是厚重挺拔的山陰,那是垂直上下毫無攀緣可能的懸崖峭壁,元尾、白九嬌藏身之處正是懸崖峭壁上的一個山洞;刀刃是圓滿豐潤的山陽,在蒼松翠柏掩映下隱約可見層層階梯。在獸王山之巔是百層重樓,那裡終日雲蒸霞蔚如仙境一樣縹緲,裡面住着當代獸王斷雲。
歷經一整天的廝殺,鹿吳城修仙者所剩無幾,十幾個凝魂境獸族帶領幾百個低境界護衛節節敗退已經退上獸王山山陽臺階。狹窄的臺階限制了燭陰獵人的人數,倒讓鹿吳修仙者有了喘息的機會。
而在山巔獸王殿也傳來巨大的聲響,似乎那廝殺並不是像燭陰獵人想象的那般容易。
突如起來的變故讓元尾摸不着頭腦,看白欒的意思彷彿這一切都還在獸王的掌控之中。難道這護陣被攻破、斥候戰死、城門洞開以及內外城的淪陷都在獸王的掌控之中?元尾無法明白。
“啊——”一聲慘叫從山巔傳來,緊接着一團藍色從獸王殿跌出墜落在山陰的懸崖之下。
“轟!”“轟!”那懸崖上探出的千年崖柏被那藍色接連砸斷,而藍色的下降之勢也緩和了許多。
元尾和白九嬌聞聲不約而同探身張望,瞬息之間那藍色已經到了兩人眼前。元尾身形晃動伸手將那藍色拉入洞裡,那藍光卻是化神境燭陰獵人藍玉疆。
此時的藍玉疆狼狽至極,她渾身佈滿血跡,一道傷口從臉上延續胸口,可以說是已經奄奄一息,要不是元尾伸手將她攔下怕是會摔成個粉身碎骨。
“是燭陰獵人,元尾師兄快殺了她!”白九嬌急忙道。
元尾卻搖了搖頭,“藍玉疆,我再問你,寶藍師姐真的已經被你們吃掉了嗎?”
藍玉疆嬌笑着將頭埋入元尾胸口,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才勉強道:“哥哥已經問過多遍,爲什麼還要問?”
元尾冷哼一聲:“人人都說你藍玉疆滿嘴謊話,你還記得當初你謊稱夢落嗎?我又怎麼敢相信你說的是真是假。”
藍玉疆站了起來道,“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你說的什麼野豬,又怎麼會吃掉她!對了,我倒是想知道你明明被我哥哥暗中看管,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我哥哥呢!”
元尾心情莫名好轉,他哈哈一笑道:“司徒蜒那個膽小鬼是你哥哥?他倒是真的被我吃掉啦,嘎嘣脆的蟲子味!”
藍玉疆也不見怎麼悲傷,“吃就吃了吧,反正也不是親哥哥。有了你這個救命的哥哥,其他的哥哥都可以吃!”
白九嬌見兩人越來越親切忍不住大聲提醒道,“師兄快殺了她!要是她再去給獸王惹麻煩就壞事了!”
藍玉疆看了白九嬌一眼意興闌珊道:“給獸王惹麻煩?斷雲和閔雨都是化神境,而且斷雲極其兇猛,我是怕了。算了算了,我要找個好地方地方靜靜療傷,哥哥你要跟着我來嗎?”
說着,藍玉疆頻頻飛着媚眼。白九嬌一把抱住元尾,“師兄你可別上她的當!”
看着元尾毫無動身的意思,藍玉疆化爲一隻藍孔雀獨自離去,即使是白九嬌也忘了阻攔……
閔雨已經突破化神境?元尾回想起與她在石湖城外洞府廝守一年多的美好時光依然有些留戀。
“師兄快來!”白九嬌探出身體向外張望,隱約發現從山巔獸王殿又落下兩個身影。話音未落,那身影已經落至眼前。元尾再次發力將他們拉入洞中,發現這次竟然是閔雨和張合!
閔雨那八品銀色手鐲緊緊套在張合脖子上徹底將其制服,而張合的長槍也已經刺穿了閔雨的胸膛。兩人都已是奄奄一息,絕對是難以續命的樣子。
“閔雨!”元尾心中悲痛,他伸手抓住銀色手鐲用力將張合的頭顱扯下,又一腳將其屍體踹下懸崖。
瀕死的閔雨看到元尾雙眼突然有了精神,“元尾!你、你還記得當初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元尾將她摟在懷中,心裡充滿悲傷道,“我記得,我說我永遠都不會變爲狂魔!永遠不會認不出你來!”
“不!我錯了!我們都錯了!”閔雨努力擡起頭道,“我們都不該怕你,只有你纔是帝山界唯一的希望!我、我要你快快化爲狂魔!我要你重掌帝山界!我要你統一三界,我還、還……還要你爲我殺、殺、殺了斷雲!”
話音未落,閔雨已經魂飛魄散死在元尾懷裡!
“閔雨!”元尾大喊。
白九嬌輕輕拉住元尾道:“師兄別喊,如果引來燭陰獵人就壞事了!閔妃怕是已經陷入死前癲狂,否則怎麼會要求師兄化爲狂魔!”
元尾擦去淚水將閔雨的銀色手鐲收入懷中,“師妹,你一定要在這裡藏好了。等到風平浪靜之後爲閔妃尋一個好地方好好安葬!”
白九嬌緊緊拉住元尾,“師兄你要幹什麼?”
“閔雨要我去殺斷雲,我這就去把他殺了!”
“你怎麼能殺獸王!你怎麼能殺得了獸王?我哥哥讓我們不要出去呢!”白九嬌急道。
元尾笑着捏了捏白九嬌的臉頰道:“你在這裡等我!”
看着元尾震動麟翼衝上雲霄,白九嬌一陣發呆,彷彿眼前所經歷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獸王山,山下燭陰獵人已經步步緊逼到了山腰,但是每上一個臺階他們都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那流血的土地、那堆積的斷臂殘肢足以說明一切。
山巔獸王殿,殿門轟然碎裂,強大的爆破氣浪將寒蕾、蕭茹、於勾從殿內推了出來。而後殿內響起“噔噔噔”的腳步聲,那聲音沉悶又浩大,彷彿每一步都能引起整個獸王山的震動。十幾步後,獸王斷雲的身影出現在獸王殿門口。
斷雲身高十尺卻不覺其高,肩寬腰圓卻不顯其肥,他身材極其魁梧又處處緊湊,給人一種男人就要長成這樣、男人就應該長成這樣的感覺。
他的臉長方、眉濃眼大,一部短短的鬍鬚十分整齊,最震人心魄的卻是他的氣勢。那種因爲高深境界、無上威望而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如風暴降臨,要是境界不夠高深、修爲沒有自信就只能在這壓迫下低頭、屈膝。
斷雲手持一把金色長斧,磨盤大小的斧頭與修長手柄都顯得十分古樸。
“報上你們的名字,斷雲不殺無名。”斷雲冷冷喝道,那聲音如劃破蒼穹的一聲悶雷。
寒蕾勉強爬了起來,她的一條胳膊已經消失不見空留肩頭一個血窟窿不斷的冒着鮮血,“我寒蕾終究還是低估了你的實力!好在一切盡在炎獸老仙的掌握之中。斷雲,你的死期到了。在你臨死之前自然要讓你知道我們是誰。我叫寒蕾,炎獸老仙弟子;她叫蕭茹、那師弟是於勾。被你打下山崖的是藍玉疆,和你妃子同歸於盡的是張合!斷雲,你可記得住?!”
斷雲漠然點頭,“寒蕾、蕭茹、於勾、張合、藍玉疆。我記住了!”說着他大步而來。
“區區第三界也配突破化神境!”一根巨大黑木如一棵參天巨樹從天而降砸向斷雲,巨木另一端站着紅毛狒王於勾。於勾雙腳在黑木頂端一下一下踩出赤色光圈,一次又一次增加這黑木的重量。
“斷雲!”
斷雲身影飄逸的舞動,長斧帶起金色光華如樵夫伐木一樣直劈呼嘯而來的巨大黑木。
“咔嚓!咔嚓!”
伴隨碎裂的爆響,那堅不可摧的黑色巨木被一節一節斬斷,那根頂天立地的黑木最後變成了一個木墩子。
“破山!”
斷雲身體暴退數丈躲過紅毛狒王如暴雨般落下的抓撓,長斧劈天開地帶着殺氣銳氣直奔於勾。
“轟!”
即使是化魂的狒王於勾也抵擋不住斷雲全力劈斬,他與自己的黑木木墩子被劈爲兩半跌落在塵土中。
“誰是下一個?”斷雲屈指彈走落在身上的一滴血跡平靜的問寒蕾和蕭茹。
寒蕾和蕭茹面面相覷,原本以爲一邊倒的局勢竟然發生瞭如此戲劇性的變化。當初五個化神境燭陰獵人大搖大擺的闖入獸王殿對斷雲和閔雨圍攻時,斷雲並沒有這樣勇猛。雖然閔雨也突破化神境讓寒蕾有些意外,但是人數上的優勢和境界上的差別還是給了他們強烈的自信。
可是就在斷雲一斧將藍玉疆劈到崖下,張合趁亂擊中閔雨、閔雨與其同歸於盡之後斷雲彷彿變了一個人,他身上那種無與倫比的霸氣徹底釋放出來,即使是寒蕾、蕭茹和於勾三個人聯手竟然也賺不到一點便宜。
“就你了!”
斷雲手指寒蕾道。
寒蕾身體巨震,一股強烈的恐懼籠罩了她的身體、神識,甚至禁錮了她的思緒。
“師妹快動手!”一朵巨大的冰蓮旋轉着出現在寒蕾腳下,她將一面荷葉盾護住自己身體驚聲催促蕭茹。
蕭茹雙手晃動,一根藍色冰杖出現在她手中。冰杖頂端如一滴落下的水滴,杖杆上密密麻麻的銘刻了繁雜的回形紋,那正是當初元尾爲叮咚鍛造的第一把靈器。想不到時隔多年竟然出現在燭陰獵人蕭茹手中。
“冰原禁!”
蕭茹雙手持杖將其插入地面,無數白色極小冰粒在半空中懸浮飛舞,形成了肉眼可見的冰霧。地面無論是泥土還是岩石、亦或是蓬勃的綠草樹木全部冰化爲一塊巨大的冰原,冰原冰面流動撞擊、冰層斷裂露出翡翠色的斷茬異常耀眼。
斷雲長斧早已砍在寒蕾的荷葉盾上,寒蕾無法支撐長斧的萬鈞之重當即雙膝跪地跪碎了那一朵冰蓮。
金色斧刃銳利,隨着斷雲力量的增加撕碎了荷葉盾慢慢刺入寒蕾的耳朵上。
在這危急時刻,蕭茹的冰霧凍結了虛空,將斷雲的動作無限延緩了下來。斧刃勢不可擋的劈砍變成了一個滑稽的慢動作,寒蕾棄了荷葉盾連滾帶爬的斧下逃生。
“終結了!”寒蕾怒吼一聲高高躍起一腳踢在斷雲頭上,不可一世的獸王當即變爲一堆冰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