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思水身影縹緲接連晃動,腳尖如蜻蜓點水一樣在地上連續輕點幾下整個人已經出現在了吳千身後。吳千將粗壯的手臂橫在胸前冷眼看着十分不屑,等到朱思水的長刀劈斬到了自己眼前時赤手去奪他的長刀。
朱思水長刀看上去如凡鐵凡鋼,等到與吳千的手掌相接卻突然爆發出刺眼光華。一陣銳意深深扎入肌膚的冰冷讓吳千大驚失色,他想撤手已經是來不及。吳千閃身後退但動作還是慢了一些,朱思水的長刀已經切開他的手掌斬下幾根手指!
血光四濺!吳千大吼一聲一腳踢去將朱思水遠遠踢開,“你還敢傷我!”
基於境界上的碾壓,朱思水被一腳踢得斷了筋骨,他口中狂噴鮮血道:“蘇瑤快帶笑笑走!”說着朱思水爬起來蹣跚撲向吳千,想以自爆來阻止燭陰獵人的追殺,爲伴侶和自己的孩子贏得一線生機。
蘇瑤與朱思水相愛極深又怎麼捨得獨自離去,她拉着朱笑笑跪倒在地求饒道:“兩位別殺我師兄!你說什麼我們照做就是了!”
此時吳千和謝天已經聯手抓了朱思水,朱思水被兩人踩在腳下就連自爆也沒有機會。
“你要聽我的還會這樣!”吳千獰笑道,“你現在就把女兒送到鍋裡,片刻之後我就要吃上鮮嫩的肉湯!否則我立即踩死他!”
“師妹不要啊!笑笑可是我們的女兒!”朱思水哭喊着。
“娘,你真的要把我扔鍋裡煮了嗎?”笑笑驚恐的看着蘇瑤。
蘇瑤心裡悲痛,忍不住將女兒摟在懷裡大哭起來……
“啪!”一聲響,吳千、謝天兩人驚訝回頭發現朝天鍋邊的桌子上竟然還坐着兩個凡人!那兩人一人身着黑色錦衣、長髮遮住了半個面孔,另一個人則是一身髒兮兮的獸皮,都是毫無靈力波動的普通人。
獸皮老人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到桌子上吼道:“吵吵鬧鬧、哭哭唧唧的還讓不讓人吃肉了?!”
而那黑色錦衣的年輕人卻制止了他道:“白欒,這鍋裡沒肉,鍋底火又熄滅了。你去讓他們添點柴再弄些肉來!”
這兩人自然就是元尾和白欒,可是吳千等人卻看不穿他們的身份。
“愚昧無知的凡人,死到臨頭了還不自知!”吳千棄了腳下的朱思水直奔元尾和白欒而來。白欒踢開身下板凳大踏步的迎了上去,兩人如同兩隻奔跑的巨獸毫不躲閃的相撞在一起。
“轟!”一聲巨響之後漫天的塵土暴起淹沒了兩個人的身影。幾息之後他們又影影綽綽的重新顯現,那是氣定神閒的白欒和被撞出幾丈開外、目瞪口呆的吳千。
“好啊,你敢戲弄我!”惱怒的吳千似乎沒有時間去思考眼前長臂髒老人的來路,他怒吼一聲化作一頭蠻牛。蠻牛身高一丈,高聳的肩背、低垂的牛頭完全是一副力奪萬鈞的模樣,蠻牛向後退了幾丈銳利的牛角衝着白欒再次狂奔而來。
白欒嘿嘿一笑,等到牛角近了才一把抓住。他雙手用力,龐大的蠻牛哀嘆一聲被掀翻在地。
元尾原地坐着,他腳尖將身邊案板上的一把尖刀踢到白欒身邊道:“這牛看着挺肥,你就隨便砍條牛腿下鍋吧!”
看着吳千在白欒手中毫無反抗的能力,謝天等人自然明白白欒至少是凝魂境修爲。謝天悄悄放了朱思水就想溜走,元尾卻叫住了他:“謝天師弟,你看那鍋底的火也滅了,勞煩你去添把柴、扇扇風!”
謝天嚇了一跳,他弄不明白元尾、白欒的來路,但又不敢違背元尾的意願,只好扭扭捏捏的去燒火。
白欒尖刀在手,他嘿嘿笑着去剝那蠻牛的牛皮。死到臨頭,吳千自然恐懼,蠻牛嘶吼着、掙扎着卻始終逃不出白欒的手掌。
看着蠻牛在地上扒出的巨坑、看着蠻牛口吐血沫,白欒自然不會有任何的憐憫之心。手起刀落,一條巨大的牛腿被扔進沸騰的鐵鍋裡。或許是絕望、或許是恐懼、或許是因爲無法忍受的痛苦,吳千扭頭看了一眼鍋裡起起伏伏的腿大吼一聲屎尿橫流着昏死過去。
白欒遺憾的搖了搖頭道:“兇起來豪情萬丈,死到臨頭卻如此脆弱,燭陰獵人都是這種模樣嗎?”嘴裡雖然絮絮叨叨白欒手中卻沒有停頓,只見尖刀在蠻牛身上蝴蝶般飛來飛去,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一頭蠻牛變成了一張牛皮和一堆牛肉。白欒心滿意足的將那牛皮圍在腰間,又扔了幾塊牛肉到鍋裡,這才轉身問元尾:“大人還要來一碗新鮮的牛肉湯嗎?”
元尾擡頭笑道:“這牛肉實在有些咬頭,再給我盛一碗。我曾經有個好友最喜歡天下美食,我這石鍋原來就是他的心愛之物!要是他在這裡看到如此一堆牛肉該多有趣!”
謝天早就嚇得身體如篩糠一樣抖個不停,等他猛然看到元尾黑髮下蓋着的那張慘白的臉,再看了看他身後那口灰撲撲的大石鍋,一個人名如一道閃電突然出現在他心中,“你是渲墨!你是元尾!”
謝天驚叫一聲身體僵直着向後仰去,這個剛纔還不可一世的燭陰獵人竟然被元尾活活嚇死。
朱思水一家死裡逃生,朱思水自然也猜到了元尾的身份。他手腳並用匍匐道元尾腳下,“多謝元尾大人救命,我朱思水願意加入帝山獵人追隨大人!”
元尾冷冷搖頭拒絕道:“我聽說帝山界修仙者無不盼我被燭陰獵人誅殺,據說這樣才能終結燭陰之災。此時此刻我怎會招你入帝山獵人?這豈不是害了你!”
朱思水知道元尾聽見了蘇瑤的抱怨一時間竟然語塞僵在那裡。
沒有想到,蘇瑤此時卻硬氣起來:“大人何必話裡有話。燭陰獵人已經誅殺了所有化神境修仙者,他們只需要得到神霄盾、殺了大人就會回到燭陰界。我們這些低境界的修仙者生如蟲蟻,盼的唸的就是一個安穩。如果能讓燭陰獵人不再作亂,如果能過上平穩日子,即使是任何代價我們都願意出!”
“哈哈哈!”元尾笑道:“說的好!說的好!來來來,你們一家三口一起動手殺了我吧!”
“你敢胡說八道!你敢頂撞大人!”白欒大怒,他那巨大的手掌張開就想一掌將那蘇瑤拍死。
元尾卻擺了擺手:“愚民大抵如此,在強敵面前卑躬屈膝,在自家人面前卻又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我元尾從來不看別人的眼色行事,天下人想我死,我卻偏偏要活!”
說罷,巨大的麟翼扇起狂風,一道黑影閃過人已消失在天際。白欒顧不上朱思水一家,慌忙從鍋裡抓了一條牛腿後化作一頭巨猿直追元尾而去……
朱思水一家三口呆立在那裡許久,他們看看遍地的血跡又看看那一堆血淋淋的牛肉,彷彿剛纔所經歷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爹!娘!那元尾大人看起來是個好人!”朱笑笑小聲道。
“你小小年紀懂什麼好壞!那渲墨曾經是萬古惡魔,如今換了個名字反而裝起好人來了?”蘇瑤抱起女兒教訓道。
朱思水覺得蘇瑤是一派胡言,卻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最終只是長嘆一聲帶着兩人匆匆離去,他們發誓一定要找一個安穩偏僻的地方再也不要出來……
琉璃鎮密林。
幾個修仙者互相攙扶着狼狽疾行,在他們身後並沒有人影他們卻恐慌的向後張望。
“魯師兄,我們還是不要跑了吧!”其中一個蒼老的老嫗幾乎耗盡了靈力,她無助的癱倒在地上。
“鳩師妹,我們帝山獵人那有如此自暴自棄的習慣!”那魯師兄將老嫗抗在肩上疾行,饒是如此他們的速度依然極慢極慢……
“魯師兄,我一直在想我們追隨元尾大人到底是對是錯?我們是否應該放棄以換取燭陰獵人的離去?至少這樣帝山界才能獲得下一個難得的百年安定啊!”鳩師妹伏在魯師兄肩頭憂鬱異常。
“鳩師妹,你我修煉到凝魂境經歷了幾百年,什麼事看不明白?我們死不足惜,我們並不畏懼死!可是我們死了帝山界將會永遠消失,這個世界永遠都是毫無希望的、任人宰割的第三界!獸王都被誅殺了,只有元尾大人才是希望,只有我們帝山獵人才是希望!”魯師弟怒道。
“師兄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可以忍受燭陰獵人的嘲笑。可是、可是、可是那些帝山子民還不是一樣盼着我們被誅殺,盼着元尾大人被誅殺。一想到他們那責怪、嘲笑的眼神我就覺得心寒!”鳩師妹又道。
魯師兄還想辯解什麼,腳下泥土一陣翻騰化爲兩隻巨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魯師兄驚恐卻不慌亂,他將肩頭的鳩師妹扔上半空,手中已經多了一面厚厚的銅鏡。“厄運壓頂!”魯師兄怒吼一聲,銅鏡暴漲成一塊方形巨銅轟然壓在那雙泥土幻化的巨手上。
泥土紛飛,那手已經不再是手的樣子。
魯師兄雙腳一陣輕鬆,他手一招那巨銅再次化爲銅鏡回到手中。
“借我天火一用!”魯師兄衝着空中灼日晃動銅鏡,一道刺眼亮光被銅鏡折射照向幾人身後。那亮光極熱,所到之處一片火光,那樹那草、甚至是山石都爆發出赤色熱浪。
“嘿!真是一面好鏡子!拿回去用來梳妝打扮應該是極好的……”一個嬌媚的聲音在火光中傳來,似是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