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忽明忽滅的篝火映着元尾忽明忽滅的臉,在他身邊虛弱的趴着一頭巨大的土狼,土狼背後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已經被密密麻麻的針腳縫合起來。
而在元尾懷裡,一隻潔白的魅兔探頭探腦的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她一對含水的大眼睛緊盯元尾彷彿要說些什麼。
白欒、魯賢、鳩季還有劉明等人圍坐在篝火四周看着元尾默默無語,歷經多日相處,傳言中的元尾似乎有太多的不同。對於燭陰獵人以及對於逆瀆自己的任何人,元尾有種殘酷的無情;而對於追隨自己的,無論境界是高是低他都有種深深的眷戀。是的,就是眷戀,是那種想要陪伴在一起朝夕相處的眷戀。這讓白欒、魯賢等人倍感奇怪又覺得自豪。
“大人,明日我們將去哪裡?”白欒問道。
“去哪裡?”元尾伸手撫摸着魅兔嬌小的耳朵冷笑道:“燭陰獵人到處都是,他們在哪裡我們就去哪裡,總有一天我能將他們趕盡殺絕!”
魯賢憂慮的看着元尾道:“大人你是知道的,這燭陰獵人衆多,怕是還有化神境以及仙境燭陰獵人隱藏在某個地方……”
白欒擺了擺手制止魯賢繼續說下去,“兩萬年來昊陽之災與燭陰之災每次只限十年,從未多一天或者少一天。我曾與象王、虎王商討過此事,怕是昊陽、燭陰兩界界首有過明確約定從而定下各自來帝山界掠奪的期限。此次燭陰之災還有整整一個月,如果燭陰獵人遵循十年之限我們倒可以盡情殺戮,大不了找個地方避避風頭,反正那些燭陰獵人必定按時離開……”
聽白欒這樣分析魯賢等人興奮起來,“白師兄,燭陰之災真的只剩一個月了?”
白欒卻重重嘆氣道:“按理說的確還剩一個月,可是我擔心的是燭陰獵人這次有可能突破十年之限!”
“這怎麼可能!”魯賢道,“師兄剛纔推測的極是,昊陽、燭陰兩界一定互相制衡,燭陰界絕對不敢突破十年之限!”
白欒無可反駁,但在他心底隱隱有個不妙的預感,反覆權衡之後他終於做了一個決定……
第二天清晨,休息了一夜的遙念已經有了一些精神。
“劉明你帶遙念儘量隱藏行跡去北方探索一個隱秘路徑,倘若大人遇到什麼化神境、仙境燭陰獵人可以藉此徑遁走!”白欒吩咐道。
劉明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只是他並不明白北上的目的地,“白前輩,這向北的最遠是哪裡?”
白欒眼中突然有了一股猩紅的衝動,他大聲答道:“最遠是兩季山北的火垢山地!”
兩季山將帝山界一分爲二,山之南是萬千生靈休養生息的生地;山之北是荒蕪人煙的死地。兩萬年以來從未有人越過兩季山,那些想要逃離世間煩惱的諸多大能之輩最遠也只是到了兩季山山下,正如斷雲分身、木茴所做的那樣。
相傳,火垢山地正是三界修仙者共同誅滅渲墨的地方。渲墨死後他的一腔怒火焚燒了半個生靈之界!怒火熄滅,火垢山地成形。
魯賢等人聽到“火垢山地”四字無不色變,要世代傳言那裡代表的只有一個死字,據說即使是昊陽、燭陰兩界界首都不敢去那裡逗留片刻!
元尾倒是哈哈大笑:“白欒倒是給我選了個好地方,我元尾從那裡來又終究葬身在那裡,這的確是命中註定的嗎?”
其實所有人都明白,此次燭陰之災太過兇猛。白欒、魯賢、鳩季作爲凝魂境修仙者很難逃過燭陰獵人的追殺,而元尾更是燭陰獵人的首要目標,除了劉明和遙念在場的幾人幾乎很難全身度過,這種情況下去哪裡又有什麼不同?
看着劉明帶領虛弱的遙念消失在遠處,看着遙念一步三回頭的戀戀不捨,元尾彷彿心中再次被掏空。
半柱香的功夫過後,看元尾依然呆呆望着遙念消失的方向,白欒忍不住提醒道:“大人……”
而元尾臉色一變,道:“他們遇到了什麼危險!”話音未畢,巨大的墨色麟翼拍碎身邊的幾棵巨木將元尾送上半空。白欒等人自然不敢怠慢也先後緊跟在他身後直奔北方而去。
密林之外的一處小山坡,幾個陌生修仙者互相廝殺在一起,那卻並不是劉明和遙念。
元尾辨認不出那幾個人到底是燭陰獵人還是帝山界修仙者,所以只好降落在他們身邊問個清楚。那幾個修仙者境界低淺,最高的只是聚靈境大圓滿修爲。元尾麟翼帶起的巨大風暴將他們統統擊出幾十丈之外。
那幾個修仙者連滾帶爬的從塵土中爬起卻連頭也不敢擡,因爲元尾的聲勢實在太大太大。有幾個年輕人甚至跪倒在地以最卑微的姿態大聲的求饒:“燭陰大人饒命、燭陰大人饒命!”
原來這幾個人卻是正宗的帝山界修仙者,他們因爲各自觀念不同在此大打出手。元尾帶來的浩大聲勢讓他們以爲自己引來的是燭陰獵人。
看着那幾個卑躬屈膝的年輕人,元尾麟翼如刀劈去將他們毫不猶豫的擊成碎片!僥倖不死的那幾個則蹲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你們爲什麼在這裡廝殺?”元尾冷冷問道。
“我們都是一個宗門的弟子。是他!是他們!他們說這裡永遠都是第三界而不是帝山界!他們還說元尾大人永遠不會是希望,而是災難!他們詛咒元尾大人快點被殺以換第三界一片安寧……我們幾個氣不過所以才爭執了起來以至於動了手!”一個聚靈境初期的年輕女孩壯着膽子回答道。
黑影晃動元尾已經站在那女孩面前,他用瘦長的手指挑起女孩的下巴道:“你做的不錯,他們該死……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恐懼的看着元尾,答道:“我叫柳依……可是那幾個人是我的師兄……我、我並不想殺死他們……你、你、你是元尾!”
那幾個年輕人紛紛擡頭,等他們證實了眼前的正是他們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元尾時忍不住激動起來。
“元尾大人你果然還活着!”
“元尾大人,我們都願意加入你的帝山獵人,我們願意以自己的死去換取帝山界的重興!”
“元尾大人,我們都是八重寨的弟子,請大人去我們寨中坐坐!”
此時,白欒等人也相繼趕到。看着這麼些高境界的前輩出現,那幾個年輕人羣情激奮,年輕的臉孔洋溢着從未有過的自信。
魯賢大受鼓舞,“大人,不如我們就去他們八重寨休息一段時間,也好順便打聽一下這附近的形勢!”
元尾看了一眼白欒,見他也是頻頻點頭,於是在幾個年輕人激烈的吹捧與褒獎下去了八重寨。
八重寨名字雖然氣派,但實際上只是八個低矮小山圍繞下的一個小小山谷中的修仙家族。族內修仙者都姓柳,族長柳洪是個只有聚靈境大圓滿境界的老人。
看着自己的弟子將元尾和白欒等人引進寨內,柳洪震驚不已,在他扭曲的臉上元尾甚至看不出他所有表達的那種感情。
“柳依,你們十幾個人出去怎麼只有六個人回來?你那些師兄呢?”柳洪將元尾讓到正廳後低聲問柳依道。
“被我殺了!”元尾端起那個粗糙的茶碗,眼都不擡的冷聲道:“我聽他們在乞求我被燭陰獵人殺死,因此先殺了他們!”
柳洪嚇了一跳,於是趕緊附和道:“殺的好!殺的好!”他又轉頭吩咐柳依道:“柳依,你一定把元尾大人給照顧好了,我去安排一下大人的食宿很快回來。”
看着柳洪要走,元尾將他叫了回來:“回來!我有話要問你!”
在元尾冷冷的注視之下,只有聚靈境的柳洪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不從,他挪到元尾下首坐了半個屁股到椅子上道:“大人要問什麼?”
“你這寨子裡有沒有來過燭陰獵人?”
“沒有,從來沒有!”柳洪搖着雙手急忙說道:“我這八重寨隨說是個修仙家族,但是修仙者與凡人混居,我家中那些沒有修仙資質的家人也在寨子裡幹些閒雜活計。而且寨子裡境界最高的就是我,那燭陰獵人怎麼會來這裡!”
元尾料到他不敢說謊,點頭繼續問他:“八重寨附近是否有燭陰獵人?”
“有,據說在北方千里之外有個宗門,燭陰獵人將門主斬殺之後一直居住在那裡。眼看就滿十年了!”柳洪道。
“居住在那裡近十年?那宗門已經被滅門了嗎?”元尾好奇的問道。
“滅門?並沒有。燭陰獵人誅殺了那宗主後搶走了他們所有積蓄,還霸佔了宗內幾個年輕貌美的女弟子。唉,好在燭陰之災很快就將結束,他們的苦難也將終結!”柳洪嘆息道。
“既然已經被欺凌成這個樣子,難道還有臉苟活在世上?”元尾一掌將眼前的案几拍碎,怒道。
柳洪嚇得從椅子上滑落到地上:“他、他、他們只是想活着而已!”
元尾餘怒未消的揮手趕柳洪出了大廳,自己則與白欒等人商量着如何去那宗門誅殺燭陰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