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毫無靈氣的凡間荒野,貧瘠的土地因爲常年缺少雨水滋潤而變得龜裂,深不見底的裂痕如蛛網一樣雜亂的蔓延,即使是最爲貧窮的凡人也不會選擇這裡作爲自己的生存之地。
一隻土色蜥蜴伸着細長的舌頭艱難爬行,在它疲憊的眼中全是絕望!日光的熾熱如萬箭穿心,已經爬行數日找不到退路的它萬般不甘的閉上了眼睛。
也就那麼一息,蜥蜴鼻中飄來一絲青草的味道。青草?蜥蜴疑惑的睜開雙眼,讓它震撼的是不遠處出現了一片翠林! 彷彿夢中一樣,那片翠林一下子出現在那裡,散發出精純的生命氣息。翠林中桑榆最多,也夾雜着一些不知名的矮樹。
是荒漠之上的幻境嗎?
蜥蜴土黃色的瞳孔慢慢放大,直到完全充滿了欲滴的翠綠之後如夢初醒一樣撲了過去。翠林中日光閃耀,金色光芒透過枝頭樹葉撒下來,那蓬勃生長的雜草上挑着晶瑩露珠讓蜥蜴有些眩暈,它忘乎所以的大口吞噬露珠、大口撕咬青草……只是它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身體在吞噬之間有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變化!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那不知名的幸運小蜥蜴或許會有一場意想不到的際遇。然而,幾息之後翠林中央猛然爆發一團墨色雲霧,雲霧散盡氣浪翻滾,貪婪的小蜥蜴連同無數樹枝沙粒一起被遠遠掀出翠林之外。
而在那雲霧中央,一對黑色巨大麟翼蜷縮成一團。麟翼上血跡斑斑,又有好幾處缺了鱗片,樣子已經十分悽慘。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那麟翼抽搐着在半空掙扎了幾下終於縮回某人背部,那麟翼裡藏着的人也顯現出來。那是一個一身黑色的年輕人、一個長臂老人、一箇中年書生和一個雞皮老太太。
“這是哪裡?”
“逃出來了!我們逃出盧家了!”
“聽說大人修煉了仙笈縮地術,原來是真的!”
幾人驚喜萬分,原來正是被元尾從盧家帶出來的白欒、魯賢和鳩季。在盧家,即使是白欒也已經萌生死志,想不到最終竟然能從數千燭陰獵人的絞殺中逃出來,這怎能不讓他們驚喜!或許,這其中更有對元尾無限的期待,期待他能帶領自己轉危爲安。
此時的元尾彷彿剛剛沐浴了一場血雨,他肋下一條細長的金色傷口被扯裂的更爲開闊幾乎能看到白色肋骨;胸口的深洞幾乎貫穿了他的身體。這些都不算怎麼嚴重,讓元尾虛弱的是他全身肉眼無法看到的裂紋,那是紅髮燭陰獵人兩箭造成的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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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尾渾身顫抖,臉上皮肉扯動十分恐怖,他費力擡起手臂,在他手中還抓了燭陰獵人的魂魄!那是一隻罕見的金喙眉。
“射箭的是誰?”元尾咬牙問道。
元尾尖銳的聲音讓金喙眉感到一種無形的壓迫,幾經猶豫他還是低聲答道,“那前輩叫稚屠,是化神境前輩。大人還是放了我吧,要是稚屠前輩追來我可以替大人求情!”
“我像誰求過情?!”元尾詭異一笑,竟然將金喙眉的魂魄塞入自己空中大嚼起來。
那金喙眉魂魄的慘叫實在淒厲,不過傳入白欒等人的耳中卻是如此的解氣!
吞噬了魂魄後的元尾彷彿恢復了一絲力氣:“我們只是從盧家仙居傳出數百里,這段距離對於化神境燭陰獵人來講實在微不足道!好在他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我們的方向!”
聽元尾這樣一說,剛剛放鬆了幾息的白欒等人重新緊張起來。
“請大人再次傳送!”白欒跪地請求。
元尾怒道,“縮地術是仙笈,我能修煉成功已經十分偶然。能將我們傳送到這裡已經耗盡我所有靈力,不要說再次傳送,就連能自由行走也需要許多天的時間……你們快逃吧,要是他們在這裡抓到我後想必不再去爲難你們!”
“要走你們走吧,我是不行了。魯師兄,你把我放下,鳩季能與元尾大人死在一起,實在是這一輩子最爲榮耀的事!”身負重創的鳩季清醒了片刻後掙扎着說道,話剛說完,人卻又昏死過去。
想當初,鳩季可是一門心思想要殺了元尾,而如今卻成了元尾最爲忠實的追隨者,這讓魯賢有些感慨。只是鳩季並不知道,魯賢也與她一樣早就下定決心無論生死都要追隨元尾而去。
魯賢看着白欒,剛要說些什麼,白欒一臉怒氣呵斥道:“閉嘴!我什麼時候說過要獨自逃生!”
白欒怒氣衝衝的選了翠林中最爲高大的一刻桑樹攀援而上,他站立在樹巔極目遠望又一臉茫然的回到地面:“大人,我們所處的地方方圓百里都是荒野,這片翠林如同海中孤島,而我們偏偏又傳送到這裡,這事實在古怪!不過,這荒野也有荒野的好處,只要我們銷聲匿跡的走了,那燭陰獵人想要找到我們的蹤跡倒是十分困難!”
元尾並沒有什麼迴應,白欒仔細去看,這才發現元尾已經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白欒無奈的搖了搖頭後化爲一頭巨大白猿不由分說將元尾扛上肩頭,又一把抓了鳩季枯瘦的身體大步而去,魯賢愣了片刻也慌忙追隨在他身後……
“白前輩,我們去哪裡?”魯賢低聲問道。
“大人吩咐劉明去兩季山探路,怕是他早就有去那裡的打算!”
“白前輩說的有道理!只是那兩季山能隱藏了我們的蹤跡嗎?”
“哈哈哈,都說兩季山的背後是火垢山地,踏過兩季山只有死路一條……”白欒仰天大笑,只是笑聲裡藏着諸多無奈……
荒灘中熱浪化爲颶風,將四人的氣息化爲虛無不留一絲痕跡。等他們身影漸行漸遠,那莫名出現的翠林又莫名消失,彷彿它的存在只是爲了元尾等人的到來。
在那翠林消失後不久,兩個身影御器而來,降落在當初元尾等人出現的地方。那是一個紅髮年輕人和一個狼首中年人。
“是這裡嗎?”紅髮年輕人問道。
狼首中年人趴在地上嗅了很久才疑惑的答道:“依照空中遺留的靈力痕跡應該是逃到了這裡,奇怪的是這荒野竟然沒有留下他們一絲靈力痕跡。真是奇怪的很!”
“師兄這話什麼意思?你是說他們真的逃走了?既然如此我找你來又有什麼用處!”那紅髮年輕人十分憤怒。
“哼,我要是不來你連這個地方也找不到!”那狼首中年人不屑的反諷。
……
幾個月後,燭陰之災早就滿了十年的期限,但是那燭陰獵人卻並沒有就此退走,他們三五成羣四下尋找着什麼。同時消息傳出,說是元尾搶走神霄盾、甘霖丹惹惱了燭陰獵人,這才導致他們遲遲不歸,而他們要找的正是元尾的下落。
飽受摧殘的帝山界慢慢恢復了往日生機,沒了凝魂境前輩們的壓迫,沒了燭陰獵人的追殺,那些煉骨境修仙者開始展現出他們的不甘與慾望。只是那燭陰獵人的存在讓他們不敢太過於放肆。
在燕郡城,聶家、喬家遭受打擊最爲嚴重,聶穹、喬業彤被燭陰獵人當衆斬殺,聶幽蘭不知所蹤,只剩下小一輩的聶樺、喬邁等人勉強支撐着門面。倒是原本最沒落的梅家強盛起來,新任梅家之主梅歸燕天資非凡,短短几十年時間已經是煉骨境大圓滿的境界,距離突破凝魂境只是一步之遙,成了燕郡城名副其實的第一人。
燕郡城高高的城牆之上,梅歸燕負手站立。此時的他已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樣,他樣貌清秀身材健碩依稀有着母親聶融兒的俊俏,又有父親梅樹連的瀟灑。在梅樹連的身邊簇擁着燕郡城的各家家主,聶樺、喬邁就在其中。
“燕兒,你說那燭陰獵人真的不會再來搗亂嗎?”聶樺問道。聶樺與梅歸燕的母親聶融兒是堂兄妹,他依仗着母舅的身份與梅歸燕走的很近。
“蒼天垂憐,燭陰獵人已經不是第三界的禍患!舅舅可以安排聶家人外出蒐集靈材靈藥了,燕郡城早就被洗劫一空,我們什麼都缺!”梅歸燕一臉僵硬的說道。
“好的,等採到靈材後我讓人送到梅家一份!”聶樺說道又向前湊了半步,“等到燭陰獵人退去,燕郡城需要一個能控制大局的大長老,到時我一定推選燕兒擔任大長老!”
梅歸燕臉上終於閃過一絲笑容,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冰冷的模樣,“那燭陰獵人放出話來,只有殺了元尾收回神霄盾和甘霖丹才肯退走。他們不走,我當那大長老始終沒有什麼意思。”
“是啊是啊,燭陰獵人現在老老實實的,誰知道他們還會不會翻臉呢!”聶樺也是憂心忡忡,“那元尾實在讓人厭煩,當初要不是聶幽蘭那賤女人護着我早就將他剷除了!哪裡還有現在的煩惱!”
“元尾!聶幽蘭!”梅歸燕恨恨的一掌劈在城頭,儘管他力道極大,那看似古老的城磚卻紋絲未動,這讓梅歸燕更加惱怒。當初元尾重建燕郡城的消息早就流傳開來,燕郡城修仙者也早就明白元尾纔是這燕郡城真正的主人。爲了控制燕郡城,燕郡城當時的大長老聶穹逼迫元尾鍛造了七彩靈塔,可是靈塔最終卻落在了聶幽蘭的手中。燭陰獵人攻破燕郡城,聶穹戰死,聶幽蘭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那七彩靈塔也沒了蹤影。所以,梅歸燕根本無法控制燕郡城,這成了當前他最大的心病。
“讓人散播消息,就說殺了元尾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寧!讓第三界幫着燭陰獵人斬殺元尾!”梅歸燕低聲吩咐聶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