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芰幼平彷彿大病一場。
走在芰家門前屋後的大道上,走在廂房之間的狹小巷道里,穿梭在蜿蜒曲折的迴廊間……芰幼平從未感覺到如此的無力。芰家中央矗立的美人殿原本就在眼前,掙扎着的芰幼平感覺耗費了幾天才趕到美人殿八尺高的臺基下。
“快去通報老祖……”芰幼平撲通一聲癱軟在地上。
守在美人殿外的金戈衛士當然認識芰幼平,兩個衛士過來把他扶起,問道:“小少爺你這是怎麼了?要去通報老祖什麼?”
“快去通報!就說元尾來芰家了!”芰幼平嗓子裡彷彿生了火,乾澀而焦躁。
那兩個金戈衛士卻笑了,“先不要着急通報老祖!剛纔芰蛛和芰蝶陪伴着刀逐天仙匆匆離去,我聽芰蛛和芰蝶小聲說着元尾怎樣怎樣,他們應該是去誅殺那個元尾。所以,少爺不如先不要通知老祖,等到刀逐天仙誅殺了元尾回來,我們再去給老祖一個驚喜!”
“刀逐天仙去找元尾了?!”虛弱的芰幼平突然充滿了力量,說話也清朗了起來。
看着衛士再三點頭確認,芰幼平如釋重負的坐在了臺階下。這讓金戈衛士感到疑惑和震驚,他們從沒想到平日裡高貴、儒雅、不可一世的芰幼平會如此不顧身份的坐在地上,而且還坐的如此放肆、舒坦。
“那個元尾此時已經被刀逐天仙誅殺了吧?不知道當年老祖和渲墨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即使是渲墨發狂濫殺無辜,老祖也不至於如此痛恨他。難道當年的恩愛都是假的?唉……如果渲墨沒有發狂,如果老祖和渲墨依然是相親相愛的一對那該多好啊……”芰幼平雙臂胳膊肘向後支撐在身後的臺階上,雙目茫然盯着天空胡亂的想着。
或許是僅僅過了幾息,芰幼平聽到身邊金戈衛士驚喜的叫道:“咦?刀逐天仙回來了!”
芰幼平連忙起身,果然發現刀逐天仙如飛如奔一樣疾馳而來。
金戈衛士言之鑿鑿的確信:“天仙出手自然非同一般,那個元尾再一次被誅殺了!”
瞬息間刀逐天仙已經到了美人殿前,芰幼平連忙整理衣冠側身而立。可是還沒等他整理利索,刀逐已經從他身邊掠過,躍上了臺基,竄入美人殿內。
“我怎麼覺得刀逐天仙有些狼狽?”芰幼平撓着後腦勺自言自語,可是他卻不敢跟進去,“我還要在這裡等嗎?我要等誰?又要等什麼?”
芰幼平有些失落,更多的是茫然。
金戈衛士們倒是信心十足,他們興奮的互相議論着:“刀逐天仙一定是跟老祖邀功去了,我們就等着吧,老祖馬上就會宣佈元尾被誅殺的消息!”
與那些金戈衛士一樣,芰幼平也眼巴巴的盯着美人殿大門,心焦的等着美人殿裡有人出來宣告元尾被誅殺的好消息。可是半個時辰過後美人殿裡依然靜悄悄的。
“喂!小芰子,你在看啥呢?”
芰幼平身後傳來有點熟悉的聲音,聲音裡有幾分戲謔。
芰幼平猛然回頭,發現自己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幾個人,那正是元尾、木茴、雲異、聶奇以及灰頭土臉異常狼狽的芰蛛和芰蝶。
“元尾前輩……你、你沒有死?”芰幼平喊了出來。
美人殿外的金戈衛士齊齊回頭,當他們聽到來的正是元尾時竟然毫不慌亂,大小頭目怒吼着、驅使着部下,金色戰戟如洶涌潮水,幾息之內已經把元尾幾人包圍起來。
木茴饒有興致的看看金戈衛士,又看看芰幼平,問道:“元尾沒死你很失望吧?芰幼平你很不聽話呢!讓你去通知芰尚我們要來拜訪,你卻讓刀逐來殺我們!”
芰幼平大驚,他搖着雙手辯解:“我沒有!我沒有通知刀逐天仙!在我來到美人殿之前刀逐天仙已經去找元尾前輩了!”
“那你已經通知了芰尚?”木茴又問。
“我、我也沒有……老祖肯定已經知道你們要來美人殿,因爲半個時辰前刀逐天仙去了美人殿……”芰幼平解釋道。
“刀逐也不聽話!他一定沒有通知芰尚,要是芰尚知道元尾來拜訪,應該打扮一番早早迎接纔對呢!”木茴笑道。
可是,除了當初的渲墨,芰尚又何曾迎接過誰!
聽着木茴對芰尚毫不尊敬的調笑,那些金戈衛士早就開始躁動,可是元尾和木茴地仙境的境界擺在那裡,衛士們根本不敢真的衝上來。
就在衛士們不知該如何進退的時候,美人殿基臺上傳來鶯歌妙語:“聽說你要見我?”
八尺高臺,佳人俏立。
那是芰尚。
芰尚還是兩萬年前的模樣,不過兩萬年前她最喜歡的是舒適的粉色素裙,現在她身上穿的是金色華袍。
芰尚膚色粉白,那是一種通體無瑕的純淨,閃着光、透着亮。
芰尚臉橢圓,脖頸頎長,在如雲的墨色髮髻和沉重的頭飾壓迫下,一張小臉顯得那麼嬌小與動人。
芰尚雙眼大,眼角平中下垂,自帶一種睥睨天下的優越。眼中黑色寶石如浸溪水,顧盼都是情。
芰尚睫毛彎且長,一張一合就是世間的晴與陰。
芰尚眉毛稀疏,但是根根粗壯漆黑,因此無論遠觀、近看都是那種賞心悅目的濃淡相宜。
芰尚鼻樑高挺、鼻翼精緻玲瓏。
芰尚小嘴豔過最美的夏花,那是一種自帶芬芳的紅。
芰尚身高五尺,她的美豔、氣場以及寬大的華服將她的身體掩藏起來,只剩下刺目的光芒……
時光退回到兩萬多年前。
麟族小墨龍渲墨剛剛成年,龍母元邑已經亟不可待的爲他尋找修仙的伴侶,希望兩人能互相扶持相伴終生。
渲墨人長得英俊、生性開朗熱情,最爲重要的是僅僅用了一百年就突破天仙,成爲三界最年輕的天仙。所有人都堅定的認爲,在帝山界界首褚丘退位後渲墨將是最爲理想的界首。
以渲墨這樣的資質,自然不缺乏追求者。就算是在麟族內,渲墨小師妹水楚人對渲墨的愛慕之心人人皆知。而且渲墨與水楚人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水楚人本來就是渲墨不願意甩掉的小尾巴。
龍母元邑並不喜歡水楚人,她認爲水楚人太孩子氣,配不上未來會成爲一界之首的渲墨。其實元邑心中有一個最合適的人選,那就是昊陽界的芰尚。
芰尚比渲墨年齡大了幾年,成名也更早。
芰尚的聲望來自於其美麗,她的美麗壓過了她的一切成就,也直接造就昊陽界臨風城成爲名副其實的修仙聖城。無數修仙者慕名而來只爲見芰尚一眼,可是芰尚極少出現在衆人面前,她在臨風城芰家的美人殿裡廢寢忘食的日夜修煉,爭取早日突破天仙境。
可是關於芰尚的流言依然像風一樣預止又起,今天傳出來芰尚喜歡面色白淨的年輕男子,於是臨風城的男修仙者紛紛剃去了鬍鬚,開始像女人一樣塗脂抹粉,希望自己一下子變成皮嫩肉緊的年輕人。明天傳出來芰尚喜歡強壯粗獷的狂戰士,於是臨風城的男修仙者們開始胡吃海塞還石鎖錘斧不離身,大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露着胳膊披着獸皮不修邊幅的大鬍子……
要說三界裡有一個人能夠引領整個三界的風尚,那個人只能是芰尚。
就在三界修仙者挖空心思討芰尚歡喜的時候,渲墨卻流連在凡間。他帶着水楚人在燭陰界凡人們的村落裡溜達,偶然遇到一夥野外燒烤的獵人,獵人們熱情的邀請兩人一起享用他們的野餐。那脆皮野豬的味道讓渲墨連連驚歎,在認真的學習了烤制的方法後,渲墨沉迷在叢林裡幾年都沒出來。這讓龍母元邑更加着急,她親自找到渲墨並帶着他和水楚人去昊陽界芰家提親。
渲墨永遠記得那次與芰尚相見。
芰尚站在美人殿門前迎接元邑和渲墨的到來。八尺高臺,芰尚亭亭玉立,一襲粉色素裙像花兒在晴空綻放,透出最純潔的芬芳。
就在那一刻,渲墨真切的感受到內心多出一種莫名的情緒,那情緒像火苗,隨風越燒越旺,將渲墨燒到渾身發燙。也就在那一刻,渲墨真正的發現原來男女有那麼多的不同,原來男女之間的吸引是如此的強烈。
渲墨直直的盯着芰尚。
芰尚直直的盯着渲墨。
直至渲墨白皙的臉漲到通紅,芰尚才戰勝了一樣驕傲的笑出了聲。
在這之前芰尚從未對任何人笑過,據說,當年在場的人目睹芰尚笑過之後大多選擇了一個人孤苦過一生。
芰尚高傲的看着渲墨問,“聽說你要見我?”
渲墨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步,回答道:“芰尚師姐,你好美。”
芰尚嫣然,她朝着渲墨招了招手,“來呀,我帶你去美人殿玩。”
芰尚的美讓水楚人有些自慚形穢,但是看着渲墨就要逐級而上追隨芰尚,她還是大膽的一把抓住渲墨的衣袖勸說道:“師兄,這女人美的妖豔,也許並不適合你……”
時光飛逝,兩萬多年後,八尺美人殿臺基上依然是芰尚,臺下卻換成了元尾。
看着元尾直直的盯着自己,芰尚彷彿回到了從前。只是,元尾的臉依然白的嚇人。
木茴緊緊的拉住元尾的衣袖勸說道:“師兄,這女人美的妖豔,也許並不適合你……”
芰尚不悅,她冷冷的哼了一聲,諷刺道:“從前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叫水楚人,據說她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