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躲過關峨的劍,悠悠解釋道:“丹雲中有云、有風、有雷電,一入丹雲九死一生!可是那丹雲是祝家兩萬多年煉製丹藥產生的精華所在,如果元尾真的進入丹雲說不定會得到什麼好處!”
祝安恨元尾,也恨關峨。如果能將關峨騙入丹雲、與元尾一起死在丹雲中那自然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
“當年我卡在金仙境多年,後來我娘將我逼入丹雲中歷練了許久,最後才終於突破天仙!希望元尾不會像我那樣因禍得福!”爲了鼓動關峨進入丹雲,祝安面不改色的瞎編道。
“你怎麼不早說!你我趕緊去丹雲殺了元尾!你看我身上這個龍的爪印,這一定是元尾留下的。要是讓他繼續呆在丹雲中說不定他會真的能夠突破天仙!”關峨着急的說道。
“我怎麼去?!”祝安指着自己被砍斷的一隻手臂罵道,“關峨你等着,這次如果你殺不了元尾,我就一定會去炎獸那裡告你一狀,就說你爲了護着元尾砍我一劍!”
關峨氣的雙眼噴火,回罵道:“我說祝安,你堂堂一個天仙怎麼像個長舌婦一樣就知道找炎獸告狀呢?是炎獸生了你嗎?我斬你一條胳膊還不是因爲你誣陷我?!”有那麼一瞬,關峨甚至起了誅殺祝安的念頭。可是反覆權衡之後,他自認爲去丹雲中誅殺元尾來的更容易一些,於是罵罵咧咧的取出飛行靈器直奔丹雲而去。
看着關峨消失在丹雲中,聽到丹雲中隆隆巨雷不絕於耳,祝安這才安心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坐等漁翁之利。
丹雲變幻,裡面不時傳來應龍的嘶吼以及刀劍的碰撞聲,直至一個時辰之後那些嘈雜的聲音才逐漸變弱直至消失。看着重歸平靜的丹雲,再看看已經化爲一片廢墟寂靜無聲的祝家,祝安有些悵然又有些釋懷,他長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準備去找炎獸報喜。
“你知道我在等你嗎?”驀然一個憂鬱的聲音傳來,說話的應該是個年輕女修仙者。
這憑空傳來的聲音嚇了祝安一跳,說話的是誰?自己竟然沒有一絲察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夠無視天仙境的神識?
“是誰?是誰在說話?”祝安緊緊握住火鉤,四下張望。可是目之所及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人影!
祝安疑惑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言自語道:“怕是中了那騰蛇的毒,出了什麼幻覺!此時的祝家絕對只剩下我一人,哪裡還有什麼年輕女修仙者!”
祝安取出飛行靈器剛剛一步踏上,可是那聲音再次傳來,把他嚇的從飛行靈器上跌落下來。
“我是曲清怡啊!你已經忘記我了?!”
那聲音如此真切,就響在祝安的身邊。祝安自然知道曲清怡是誰,那是生他養他,一手將他培養成天仙的母親!這次祝安聽得真真切切,雖然聲音裡透着年輕,但的確正是母親曲清怡的聲音!
不久前炎獸來到祝家對曲清怡大加羞辱折磨,祝安就在現場。炎獸走後,曲清怡像往常一樣離開祝家外出散心,祝安自然也清楚。只是他並不知道曲清怡已經被雲異在元尾面前擊殺。
“曲、曲、曲老婆子,是你嗎?”祝安想讓自己說的理直氣壯,卻不知道爲什麼身體開始顫抖。
“你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嗎?你知道我爲什麼每天都在拼命煉製甘霖丹?我做的一切全都是爲了你啊!你、你、你就是我的一切……”那聲音繼續傳來,的確就是曲清怡的聲音。
祝安心裡已經極不是滋味,他不耐煩的呵斥道:“你不要再說了……你在哪裡?我怎麼看不到你!”
“我就站在你的面前,可是爲什麼你看不到我?”曲清怡的聲音更加幽怨。
那聲音真真切切就如同響在耳邊,祝安極其驚悚,他找不到曲清怡的存在,他甚至開始懷疑母親正在與自己玩着小時候曾經做過的遊戲。那時候的曲清怡躲在祝安身後,祝安卻始終看不到母親。那簡單的遊戲曾經每次都能逗的祝安哈哈大笑。可是如今,祝安冷汗直流。
祝安知道自己的母親只有地仙境,而且離家之前被炎獸折磨掉落到了鍛脈境。從鍛脈境回到地仙境,曲清怡需要兩年多的時間。可即使是在自己的最高境界,曲清怡也絕對不可能無視祝安的神識而隱藏自己的位置。難道是曲清怡突然提高了自己的境界?
“娘、娘?你在哪裡?”那個字已經生疏了萬年,祝安再次叫起來十分生澀。
“唉……”曲清怡長長的嘆息,“我知道,其實你心裡有我,你只是怕他而已……”
祝安彷彿被說中了心事,又或者有了一個極好的藉口,他忙不迭的附和道:“娘說的對,我的確是怕炎獸。娘是知道的,那炎獸比我早萬年突破天仙,雖然和我同一個境界,但是無論軀體還是魂魄都要比我強大許多。他的那些獸族功法施展起來慘絕人寰,每次面對他的時候我總會覺得有種強大的壓力壓迫着自己。不瞞你說,每次炎獸瞪眼發怒我都有種跪下來的衝動。而且,炎獸已經收集了八面盾牌,如果他得到元尾手中的神霄盾就能得到遠古補天石!有人私底下議論,說那補天石能夠讓炎獸再次突破一個境界!那個時候炎獸將不再只是天仙,他會比兩萬年前的渲墨更加恐怖!你說,這樣的炎獸我能不怕嗎?”
沉默了許久,曲清怡說道:“我知道你怕他,可是你就不在乎我麼?”
祝安心中羞愧,低聲解釋道:“我知道娘生了我養了我,又耗盡精力將我培育成天仙。每次炎獸來祝家折磨娘,我心中都像刀割一樣,我曾經無數次的偷着流淚。所以,在我分神時我第一個捨棄的就是自己的親情。從此之後,我沒有在爲娘傷過一次心,我覺得孃的遭遇皆是咎由自取。但是,那些天地間的規則我無法更改,我知道孝爲先,我知道血相連,所以在我的心裡始終有娘,我在乎娘……可是,娘,你到底在哪裡?我怎麼看不到你?”
祝安一口氣說完,他情真意切,甚至深深的打動了自己。可是,周圍沒有任何聲息。即使祝安將自己的神識延伸到千里之外,他依然無法察覺曲清怡的位置。
“娘?”祝安試探的叫着。
像是迴應祝安,曲清怡的聲音再次悠悠傳來:“我不明白,愛一個人就要怕他嗎?我愛你,並不是怕你,而是一種極深極深的喜歡。只想天天想着你,想着和你在一起……”
祝安有些茫然,過了良久才反應過來,曲清怡似乎並不是在和自己說話!
“娘、娘,你在和誰說話?”祝安問道。
“我還是不明白,你愛芰尚師姐那麼深,芰尚師姐理應也會愛你那麼深。可是我覺得,芰尚師姐並不愛你,她只是……只是想完完全全的佔有你而已……”曲清怡有些遲疑的聲音。
祝安聽得清楚,作爲一個天仙,祝安自然有非凡的智慧。當下,祝安已經確定曲清怡並不是在和自己說話,而是在和她所癡迷了一輩子的渲墨說話!
怒極的祝安反而變得十分冷靜,他察覺到曲清怡的聲音來自頭頂之上。他擡頭仰望着祝家上空的七彩丹雲,突然猜到了曲清怡藏身的地方。
或許曲清怡並沒有外出,而是躲入了丹雲中嗎?在丹雲中她遇到了渲墨重生後的元尾後又舊情復燃了嗎?祝安胡亂猜想着,怒火早已衝到了頭頂。炎獸早就因爲曲清怡癡迷渲墨而耿耿於懷,如果讓炎獸知道曲清怡和元尾面對面的互訴衷腸,他一定會誅殺祝家流放曲清怡,就像兩萬多年前所做的那樣。
“曲清怡,你這個不要臉的,你給我滾出來!”祝安怒吼道。
“我和芰尚師姐結爲姐妹,我卻很少送她甘霖丹。每次她跟我要,我都會推說曲家甘霖丹都被炎獸搶走。我煉製的甘霖丹只想給你吃……”曲清怡說道,那聲音的確來自丹雲中。
“曲老婆子,你就躲在丹雲裡,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給我滾下來!”祝安怒吼。
曲清怡似乎並沒有聽到祝安的歇斯底里,或許她根本並不在意,她只是自言自語的說道:“甘霖丹原本是淡綠色、散發着花香的丹藥。但是我想你是一條墨龍,必定喜歡黑色以及魚蝦的腥味,所以我就在配料中添加了幾味毫無用處的靈藥,將甘霖丹煉製成黑色的腥味丹藥。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這樣的甘霖丹,只是,不知道你能夠品嚐出藏在其中的我的深情?”
丹雲像是已經凝滯,靜靜的停在祝家上空沒有一絲變化。祝安極目遠眺卻根本看不清丹雲中有誰,或者在做什麼。
“人人都說煉製一顆甘霖丹需要耗費時間光景。可是對於我曲清怡來講,一顆甘霖丹只需要幾個月就能煉製而成。這些甘霖丹我會爲你一一保存,就像我寫給你的一封封情書。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聽到我的心聲……”曲清怡的聲音傳來,祝安這才恍然,他所聽到的並不是曲清怡現在的聲音!那聽起來有些年輕的聲音或許保留在兩萬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