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已經臨近了春節,整個代州城也逐漸的熱鬧起來了,人來人往的,都在買一些過年用的東西,使得整個代州城熱鬧非凡。
在代州城的繁華街市地帶,一家名爲“錦衣鋪”的服裝店正在鳴放鞭炮,看樣子是剛剛開業。
這座樓宇倒也極爲繁華,三層的高樓,以及極爲寬敞的空間,還有同一個後院,這使得滿城看熱鬧的人羣都有一些驚訝,這樣闊綽的手筆,以及裡面顯得有些奢侈的錦衣,都從側面證明了這一家錦衣鋪的奢華,以及背後老闆的闊綽,有錢。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家專門爲有錢人開的服裝店。
門口站着的侍者清一色的都是一襲青灰布色的家丁府,站在那裡倒也工整。門口一個看起來面色有些生的人正在門口大聲的吆喝着,“來,看一看啦,錦衣鋪開張,購衣有優惠了……”
口音也不是本地的,到有一些江南的口味,有些柔弱,有些斯文,聽起來,在整個代州城還有一些彆扭,穿着一身文士服裝,生的也極爲俊俏,倒也有些伶俐。
如果,到過邊軍校場,並且在那裡比較熟的話,便能夠立刻認出這人是以前定北行省主管民政的劉俊才。
劉俊纔開了一家錦衣鋪!
這對於邊軍來說是有一些驚訝的,但是,邊軍卻沒有一個人來這裡看熱鬧,外面圍得一層又一層的人羣卻都是代州城的百姓,又有幾人能夠認得出這人是邊軍出來的。
所以,就算是再多的人羣,也認不出這人的來歷。而這家店鋪的後臺老闆正是邊軍統領韓東,這一家店鋪就是新成立的錦衣衛的總部所在。
熱鬧過後,便有達官貴人走進去,門口的侍者也開始了忙碌。
夜幕降臨的時候,錦衣鋪三樓的一間房中卻燈火通明,裡面整整齊齊的坐了十多個人,裡面分明能夠看見早上開張時在外面吆喝的劉俊才,以及錦衣衛的指揮使江曉。
江曉穿着一身富紳服裝,身爲軍人脫下軍裝之後,穿上富紳的服裝,倒也有些像模像樣。
江曉坐在正中間,看着滿屋子的人,一臉嚴肅的說道,“我們錦衣衛今天正式成立了,以後你們這些人就要分散開來,向着各自的區域前行,到了那裡,你們就執掌自己的事業了,都要好好打拼,不過,要記住,名字不能都是錦衣鋪,要換!”
在座的諸人都點了點頭,然後看着江曉,沒有說話。
江曉看着這些人,“從現在起,我的代號就是白沙,以後書信往來都是這個。還有,我們這次的暗號是上句出現冬至,江南,梅花,下句應答要有清明,嶺南,新茶。要銘記在心!”
“以後,單線聯繫,暗號,代號等到了那邊自己回覆,若是有變故的,都是單線聯繫,到了那邊都要好好工作,好了,就是這些了!”江曉看了一眼在座的諸人,補充道。
江曉說完之後,大廳之中的衆人便陸陸續續離開了。
臘月二十一,邊軍校場韓東的書房之中,負責招兵的張睿來到了韓東的房間之中,看着韓東,有些遲疑的說道,“統領,現在招兵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了。”
韓東一怔,擡頭看着張睿,說道,“怎麼回事?現在招募了多少兵?”
張睿略一思考,回道,“總共招募了八千人,到目前爲止,邊軍共有兩萬五千人,流民之中不願從軍的也有,一些家庭沒有壯丁,就沒有從軍的了。”張睿有些猶豫的說道,“嗯,還有……”
韓東看着張睿遲疑地樣子,意識到那個地方出問題了,便連忙問道,“還有什麼?”
張睿看着韓東,說道,“還有就是地方的一些豪強地主自己養的私兵比較多,這種現象以望族比較多,而且他們府邸的私兵也有高達五六千的,動輒可以左右一個縣城的,少的也有三四百,這些人是左右招兵的一個大阻力,他們的私兵加起來,估計就有兩萬多人,這樣的實力不容小視,還有的就是和咱們對着幹,咱們招兵,他們也招募私兵,讓咱們邊軍不好下手啊!”
“啪”韓東一把摔開了桌子上的一本書,大聲喝道,“混賬東西!”
張睿頓時一驚,看着韓東,然後慢慢地撿起地上的書,說道,“統領,你……你說怎麼辦?”
韓東閉着眼睛慢慢的歇了一會兒,平靜了一下,說道,“這些人看我沒有收拾他們,絲毫不把我這個統領放在眼裡,哼!”
張睿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韓東,等待着韓東的主意。
“小易!”韓東大聲的對着門外喊道。
“嗯,到!”門外的小易連忙跑了進來,看着韓東,問道,“大人。”
韓東看着小易,說道,“去把江曉喊來,趕快!”
張睿看着小易轉身離開,便轉頭看着韓東,疑惑的問道,“統領,你這是……”
韓東緊握着拳頭,陳說道,“既然他們不把我放在眼裡,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喔唷讓他們看看和我作對的下場!”
過了一會兒,韓東看着張睿,問道,“剛纔你說的私兵最多的五六千人?”
張睿點了點頭。
韓東看着張睿,“那是什麼家族?”
張睿遲疑地說道,“那是河間聶氏家族!”
“河間聶氏家族?”韓東有些疑惑,這聶氏家族自己也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不知道這個大家族竟然出了這麼多的私兵。
張睿點帶年頭,對着韓東解釋道,“河間聶氏乃是開國功臣之後,其前身是皇漢王朝的三代公卿……”
韓東有些驚訝的看着張睿,“皇漢時候,就出了三代公卿?還是開國功臣之後?”
“是皇漢王朝的開國功臣,到目前已經數百年之久了,在大宋的時候也出現了數位封疆大吏,不過,最近沒落了。現在聶氏家族在秦王一脈中還曾經擔任過刑部尚書,不過,已經在晉王反叛中被殺了,現在沒有多大的官了。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樣數百年的家族實力還是很大的,不容小視啊!”
韓東頓時一驚,詫異的看着張睿,“這樣大的實力,我以前怎麼沒有聽說過啊?”
“這,”張睿想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或許是統領太忙了,沒有注意到罷了,而且現在這河間聶氏也沒有什麼大的官員了,不過在河間府景和鎮還是有很大的影響力的,方圓數百里全是在他們家族內部控制的土地,家族內部的佃戶已經過萬了,家族人員也已經超過了一萬,這樣的規模確實有些難纏啊!”
韓東吃了一驚,這樣大的家族,牽一髮而動全身,有可能整個河間府都要動盪一番,韓東看着張睿,“有這麼大?”
“當然有這麼大了,”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韓東知道是江曉來了。
江曉走了進來,對着韓東拱了拱手,說道,“據目前收集到的情報,這河間聶氏和河間府的各個稍大的家族都有聯姻,不過,關係最近的卻是清河崔氏,離此比較遠,而且現在清河以及鄰近的臨清州都已經在河東劉家的管轄只下了,想必清河崔氏不會越境過來的。但是聶氏在河間府也是有很大的影響力。”
江曉頓了一下,看着韓東,說道,“統領,你若是想先拿河間聶氏開刀的話,好像有些困難,可能會直接傷及整個河間府,到時候,我們估計就要直接出兵一萬人進行圍剿了,萬一有什麼漏網之魚,那整個河間府估計都要動盪一番了,到時候可就要傷及我們邊軍的筋骨了,咱們邊軍現在控制力還不是很強,有一些邊緣的地方,還是得靠這些望族來維持統治的。”
韓東氣憤的嚥了一口唾液,看着江曉,說道,“難道這河間聶氏一點都動不了?”
張睿有些驚訝的看着韓東,沒有想到韓東竟然這麼執着的要把河間聶氏拿下來,這麼大的家族,也確實是難啃的骨頭,“統領,你真的要動河間聶氏?”
江曉也是有些驚訝,不明白爲什麼韓東要這麼做,河間聶氏牽一髮而動全身,這樣的道理韓東不應該不知道,但是韓東這語氣看來是拿定河間聶氏開刀了。
韓東看了看江曉和張睿,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我這是殺雞儆猴,殺一儆百!你們或許會問爲什麼我會拿這麼大的聶氏下手,是因爲他的家族太大了,如果我拿別的家族下手,估計絲毫震懾不住河間聶氏家族,還不如一勞永逸,直接拿河間聶氏開刀,省的拿小家族開刀,他們河間聶氏不害怕。而且,只要把河間聶氏平了,這樣一來,別的家族都會掂量掂量了,這麼大的河間聶氏家族都被打敗了,還不說別的什麼小的家族了,也只有這樣才能夠震懾住整個定北行省的豪強地主名門望族!”
江曉和張睿頓時一驚,看來這韓東是打定主意要拿河間聶氏開刀了!
過了一會兒,江曉看着韓東,遲疑地問道,“雖說和河間聶氏關係最近的清河崔氏現在在河東劉家的控制下,但是,你說河東劉家會不會趁此來放縱一下,想借此手打擊一下咱們邊軍,不讓咱們過快的發展?”
韓東笑了笑,看着江曉,說道,“這就是我爲什麼叫你來的目的了,你現在是錦衣衛指揮使,就應該嚴密探查這些事情,近幾天之內,蒐集一切關於定北行省內部的名門望族的消息,順便蒐集一下清河崔氏的消息,等過幾天咱們就動手!”
江曉看着韓東,連忙應道,“是!”
張睿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擡起頭看着韓東,問道,“那我們以什麼罪名動手呢?”
韓東笑呵呵的看着張睿,“什麼罪名成立,什麼罪名有效呢?那就是勾結叛賊,意欲圖謀不軌,不尊政令,這些的,簡單點說,就是反對我們邊軍。”
張睿頓時樂了,也明白這樣的罪名足夠抄家,甚至滿門抄斬,到時候可就好辦了,“統領,若是這河間聶氏沒有反抗,反而讓我們進去抄家,到最後缺什麼也沒有搜到,那怎麼辦?”
韓東看着張睿,指着張睿說道,“你呀你,咱們不會自己做一份假的,到時候不管他們願不願意,都給他安到頭上,這樣的話,咱們就佔據了道義的地位,他河間聶氏就成了咱們的砧板之魚,任人宰割了!”
張睿點了點頭,看着韓東說道,“那我們應該早做準備了,招募的八千新兵剛剛訓練半個月,還沒有成熟,這次呢就權當是拉練了,把他們也全部帶上,經歷一下戰爭,順便練練手,快速的成長成爲老兵,磨練一下!還有,統領,應該做點命令魏翔他們前往那邊了,早作打算啊!”
“嗯,”韓東點了點頭,看着張睿,說道,“下午召開軍事會議,咱們一同商議一下!”
下午的時候,江曉,張睿,魏翔,孫謙,羅明亮,劉猛等人都已經來到了書房之中,鄒春和劉武在外地練兵而沒有回來。
張睿簡單地和大家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然後,韓東看着在座的諸人說道,“好了,事情就是這樣,這次我準備把河間聶氏解決了,你們可有好的建議?”
羅明亮扯着大嗓門率先說道,“統領,好長時間沒有打仗了,我倒有一些不適應,我看就有我打頭陣,保證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劉猛呵呵一笑,看着羅明亮,說道,“胖子,若是你去了,那還怎麼拉連新兵,難不成你把新兵帶上?”
羅明亮撓了撓頭,看着韓東,說道,“這我可不幹,新兵蛋*子,這怎麼打啊,而且傷亡還不能太大,這可不行,我不幹!”
韓東看着魏翔,說道,“魏翔,你看呢?”
魏翔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這次,我看我還是不去了。黑騎全是精銳,去的話估計就沒有新兵發揮的餘地了,我看還是由劉武他們去吧!”
韓東有些詫異的看着魏翔,沒有想到魏翔會這麼說,不過想了一下,也確實如此,若是黑騎去了的話,還想吳家莊一樣,直接震懾住了,那還怎麼練新兵。韓東看着魏翔,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要不羅明亮你也不去了,這次就讓新兵去吧!”
羅明亮一聽急了,大聲嚷道,“那可不行,我就看我還是帶着新兵去吧,不去我會憋瘋的!”
說完,屋內的衆人都笑了開來。
韓東看了看在座的諸人,然後說道,“好了,那這次就由鄒春統領諸軍,新兵八千全部上,羅明亮和劉武劉猛三人統帥,另外羅明亮,你的不對在抽調兩千人一起去,這次總共上陣一萬人,再加上鄒春的四百人,這樣應該行了!”
衆人點點頭,便沒有在說什麼了。
韓東看了看在座的諸人,“好,那就如此定了,張睿,你下去通報鄒春劉武他們,還有這次圍剿行動的時間還沒有定,等到江曉把情況覈實以後再定,爭取在春節期間完成。你們的兵力先下去部署在河間府四周,這段時間先嚴密監控河間聶氏,免得打草驚蛇!”
韓東想了一下,補充道,“好了,你們先下去吧準備準備,等待以後的命令!”
“是!”諸人一起應道。
臘月二十五那天,韓東正式向河間聶氏下達了命令,宣佈河間聶氏勾結叛賊,不尊政令,私藏兵力若干,意欲圖謀不軌,現命令聶氏族長交出私兵指揮權,容許邊軍進去搜查,若有違抗,軍法從事!
韓東也私下裡和鄒春等人寫信說,在代州城等着他們一起回來過年,希望不要讓韓東等人等的時間太長了!
臘月二十六,河間聶氏族長痛責邊軍無理取鬧,拒絕讓邊軍檢查,並且命令各位回家過年的私兵回營,嚴加防範邊軍來襲,並且向定北行省內部各個豪強名門通知了此件事情,號召大家一起反抗韓東的暴#政!
這一天,河間府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間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雪白一片。流經河間府的沱河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冰,行人都可以在上面行走。
沱河後面有一個小木屋,木屋上面有一個偵查用的瞭望臺,這裡面是河間聶氏的私兵,剛剛回到家裡正準備在家好好過一個年的私兵看着木屋外面的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怒罵道,“這不知死活的邊軍,聶氏也是你們敢惹的?”
不過,罵歸罵,但是還得忍不住在這冰天雪地之中站崗,以防因爲沱河結冰,而有邊軍士兵趁此機會偷襲。須知,過了沱河,再往前行走一刻鐘就能夠到達聶氏莊園,那裡連綿數裡,整個一大片都是河間聶氏的家園,極爲闊綽!以前的時候,站在瞭望臺上還能夠清清楚楚的看見身後的聶氏莊園,現在這鵝毛大雪着實讓人惱怒!
風捲起鵝毛般的雪花在空中轉轉悠悠的落下,再被風趁勢捲起,捲上了高空之中,如葦絮一般,不過卻有些大,下的整片天空都看不見很遠的地方。
今年這麼大的雪花,那麼來年肯定會有個好收成,到時候明年自己家的糧食就會剩的更多了,不用擔心交給主家一部分糧食後,家裡面沒有多少餘糧了,站崗的士兵看着漫天白雪腦子卻已經想到了來年的豐收。
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遮天蔽日,使得前方數丈開外的地方都已經看不清楚,白茫茫一片,一個多時辰的雪花已經讓沱河河道上結的冰和地裡面的雪花連在了一起,分不清那裡是沱河河道,那裡是田地,只能夠隱隱約約看見那裡有一些窪。
站在瞭望臺上的士兵急速的搓了搓手,大雪連綿,手都已經僵硬了,冰涼的長矛都不想拿在手中,若是不小心,受傷的皮都有可能粘在上面,拿下來就是掉一層皮,這樣冷的天還要站在這裡,不禁有些失望,邊軍士兵應該不回來的吧?
遠處的風忽然之間有些大了,使得前方剛纔還能夠看得見的隱隱約約的河道窪處現在卻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士兵回收看了一下身後,哪裡有自己的家,應該已經在準備過年用的東西了吧,唉,過年了……
忽然,一陣急速的風吹了過來,直讓士兵打了個冷戰。
“什麼人?”剛剛縮了脖子,卻發現一個黑影迅速的飄過,然後又被風雪遮擋住,看不見身影了。
士兵慢慢的探出頭看了看地面上的蹤跡,試圖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人來過,但是風卻把地面上的雪花捲起來,遮住了士兵遙望的眼睛。
待到風雪平靜以後,士兵終於發現了地面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得見一連串腳印,那串腳印直接通向了木樓。
那士兵頓時有些慌張了,終於意識到是什麼人來過這裡,就在剛纔!
那士兵不由握住了不情願拿在手裡的長矛,回首看着瞭望臺的樓梯處,防範着什麼人上來。
忽然,一陣凌厲的風襲向了瞭望臺上,那士兵頓時一晃,連忙轉頭,卻已經晚了,一支顫抖的箭矢釘在了那個士兵的脖子處,正中大動脈!‘
那個士兵嗓子都有些鹹澀的感覺,但是還是意識到,邊軍來了!
“敵……”第二個字還沒有喊出來的時候,洶涌而噴出的雪花已經佔滿了嘴中,卻再也喊不出什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