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玄清真人,韓東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慢慢的在道館裡面行走着,時不時的看看道館裡面的秋景,也是一種美好的享受,連日來的戰事以及聚精會神的關注整個塞北以及中原戰事的韓東,終於找到了一絲閒暇時間來放鬆一下心情,舒緩一下久在高樓的嚴寒,這也是韓東想要來這裡的原因之一。
正對着大門處的便是道觀裡面的三清殿,那裡面供奉的是道教的始祖三清真人。而大殿裡面也有零零落落的人們正在還願,而整個前院也因爲這些人的存在,而顯得略微有些嘈雜不已。
從道觀的大門處,慢慢的向着前方行駛而去,走過正中間的大道,然後轉了一個彎,便到了比較清幽的後花園,其實這裡的風景也和千元差不多,不過,這裡卻並沒有前院嘈雜,因爲和前院畢竟隔的有些遠,所以顯得有些清幽,有些僻靜。
而韓東正是想要找這樣的地方的。
到了後院,玄清真人便看着身邊的韓東,慢慢的說道,“不知將軍遠道而來所爲何事?貧道有什麼能夠幫得上將軍的麼?”
韓東輕輕地擺了擺手,接着說道,“日常事務繁瑣累人,閒來無事轉悠轉悠,舒緩一下心情,也是不錯的選擇!”韓東轉頭指了指周圍的一干風景,然後繼續說道,“更何況這裡還有如此景觀,着實讓人感嘆!”
玄清真人輕聲笑了笑,然後慢慢地應道,“難得將軍有如此雅興,只不過敝觀較小,難免有招待不週的地方還請將軍恕罪!”
說着,玄清真人對着韓東微微施了一禮。
韓東連忙笑着推辭道,“哪裡哪裡,韓某來此倒是韓某唐突了,叨擾道觀清淨了,怎敢讓真人如此,豈敢豈敢!”
玄清真人也不推辭,帶着韓東慢慢地向着前方行去,轉悠了一遍,周圍也確實是沒有什麼好看的景觀了,玄清真人便對着韓東,有些失落的說道,“現已是深秋,一切景色便已凋零不在,故已經無甚可觀,步入我們道旁品品清茗?”
韓東一怔,這玄清真人說的自在,不過,韓東也正想找個機會和這個玄清真人討論一番,所以,便連忙點頭應道,“如此也好!”
後院的旁邊便是一個走廊,走廊的拐角處有一處比較寬敞的所在,那裡的地方,位於西北方向,面朝東南,倒也是一個好地方,最起碼在這樣寒風凜冽的時節,也能夠多多少少的躲避一些寒風,也是不錯的選擇,所以,韓東也便同意了。
小道士也迅速的向着旁邊不遠處的一間房屋中趕去,不一會兒,便已經沏好了一壺茶,拿了一套茶具,便迅速的趕了過來。
韓東坐在桌子旁邊,看着那個小道士那熟練的茶藝,不由有些驚訝,從泡茶,煮茶,到分茶,沒一個動作都是嫺熟無比,這讓一向只喝粗茶,沒有茶藝的茶的韓東着實有些驚訝,不由連連感嘆這個小道士的茶藝如此高超。
韓東輕輕地接過那個小道士遞過來的茶,輕輕地揭開蓋子,細細的聞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茶香早已經撲鼻而來,清新怡人。韓東再輕輕的抿了一小口茶水,仔細的品嚐起來,雖說久在軍旅,也不是很會品茶,但是,這樣的功夫卻是還會一點點的,所以還是很認真的品嚐起來。
“怎麼樣?”旁邊的玄清真人看着韓東品茶,便連忙問道。
韓東立刻點了點頭,然後慢慢的說道,“能夠在秋天的時候喝上如此好茶,便已是極度榮幸之至了,着實是好茶!”
旁邊的那個泡茶的小道士看着面前的韓東,然後說道,“那當然了,這茶葉是真人清明時節親自採摘的,在這塞外,倒也是一個極好的茶了!”
韓東不由一怔,塞外竟然還能夠種茶,這讓韓東有些詫異,不過,韓東倒也沒有多問,只是讚賞的點了點頭,說道,“真人雅興啊!”
玄清真人輕輕地擺了擺手,接着說道,“豈敢豈敢!”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看着面前的韓東,慢慢的說道,“將軍雅興,敬業甚至品茶之道,讓貧道着實歎爲觀止!”
“微末伎倆,不足道爾,倒是真人有些雅興啊!”韓東連忙應承說道。
一番寒暄之後,韓東還是耐不住自己來此的原因,然後看着面前的玄清真人,慢慢的問道,“不知真人的道觀是丹鼎興盛,還是道經興盛?”
玄清真人微微一怔,不過看着面前的這個將軍,此時如此問道,倒也是略微的想了一會,然後慢慢的說道,“雲清觀裡面衆位道士皆習道德真經,熟諳道藏,若按此來說,當然是道經興盛,閒來無事,有時也會卜一卦,佔一課等等象數之學,也是會一點的。不過,這丹鼎之學自古便比較少見,唯有一些窮鄉僻壤,或者是道門重地的道館裡面也有錢財來研究這些東西,所以敝觀還是沒有的。”
聽着玄清真人這麼一說,韓東不覺有些許的失望,自己遠道而來,正是爲了這丹鼎之學的,下週乃聽到面前的這位真人如此說道,心中原本附着的喜悅神情一下子便已經消耗沒了,着實讓人有些臉上掛不住彩,不過,韓東還是慢慢的回過神來,然後看着面前的這個玄清真人,慢慢的說道,“真人,這丹鼎之學究竟學的是什麼,竟然如此至少?”
玄清真人微微一怔,看樣子,這個將軍此來真的是爲了丹鼎之學的?自古以來,丹鼎之學皇室之中並不少見,多數是爲了求長生的,所以,官家是養得起的。但是,這個將軍年紀輕輕的,竟然也來這裡求問丹鼎之學,難道是爲了長生?不過,這個想法只是在玄清真人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逝,因爲玄清真人想想都可笑,從自己旁聽途說來看,這個將軍可並不是如此之人,所以還是不確定,也許是有些好奇罷了。
玄清真人這樣想着,便慢慢的說道,“這丹鼎之學講的是以萬物溶於淡定之中,輔以其他材料,然後加以鍛鍊,製成丹藥,以期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就是丹鼎之學。”玄清真人慢慢的頓了一下,似是覺得自己說的也不是很詳細,便接着說道,“丹鼎之學大多是在皇宮裡面,或者是一些達官貴人祈求長死不死,而加以支持,從前朝乃至更前的時候,便有無數的皇帝祈求長生不死而有下海求仙藥,丹鼎制仙丹的,不過往往無所得,但凡明君便都不會把精力放在這上面,這只是旁門左道,不足掛耳!”
聽着玄清真人說道但凡明君便不會把經歷放在這上面,韓東的臉色微微一怔,也不知道面前的這個真人還不是映射自己,還是別有所指,但是,韓東也顧不得多想許多,接着問道,“丹鼎之學如此玄虛,可謂真是玄之又玄,衆妙之門!”
玄清真人點了點頭,看着身邊的韓東,然後接着說道,“不想將軍也知道一些道門道語,不過,以此來形容這個丹鼎之學,確實有些卻之不恭了!”
“爲何?”其實韓東也是有些不明白這些道門經言的真實意思,剛纔那樣說道,只是突然想起來的,現在聽到玄清真人這樣說道,便頓時感覺到一絲維羞。
玄清真人輕聲的笑了笑,看着身邊的韓東,然後慢慢地說道,“這玄之又玄,衆妙之門的意思講的是玄妙而又玄妙的東西,正是天地萬物變化的總源頭。而這也指的是道的陣勢含義,《四十二章》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也正是由於有了道,這個天地萬物變化的源頭,纔會有了時間的萬物變化,這纔是世間一切說辭的真實由來,而長生不死便是萬物變化所致,既然萬物變化賦予人類的壽命如斯,想要藉助一切事物來改變,那就是對道的不恭了,所以,這丹鼎之學想要追求的東西便是對道門的極度不尊重,而世間的那些人竟然妄自從其中尋求一些長生不死之法門,確實是有些可笑。”
玄清真人輕輕地笑了笑,然後繼續說道,“既然丹鼎之學已經是對道門的極度不恭,那何談是玄之又玄,衆妙之門?豈不是把丹鼎之學的地位擡得太高?道家有云,物爲器之用,而器則是爲道門之用,所以,這些些微小道都是爲了大道的,大道爲體,器物爲用,但是,器物之用也並不是賦予如此之高的地位,器物之用講究的是輔佐。丹鼎之學若是把器物之用的地位擡得極高,那就是對道的不恭,所以,也就真正的是不恭了!”
玄清真人的一席話,聽得韓東一陣發懵,不過,總體之上便已經聽得明白真切了,大致便是說這丹鼎爲用,大道才爲體,不能夠體用顛倒,那就是本末倒置了。韓東連忙點了點頭,然後看着面前的這個玄清真人,慢慢的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問道,“真人所言甚是!”韓東猶豫了一會兒,先前在前院的時候,這個真人所說的年輕的時候也曾遊歷過,那麼便極有可能知道一些丹鼎之學的道觀,便看着面前的玄清真人,慢慢地說道,“真人年輕時候遊歷可曾到過定北?”
玄清真人微微一怔,顯然是有些驚訝於眼前的這個將軍談話時候的說天到地,剛剛說完淡定自學,這又扯到了遊歷,不過,玄清真人知道眼前的這位將軍的身份,也便沒有過多的猶豫,慢慢的說道,“貧道俗家吳越人,年幼時便遊歷四方,到過劍南,到過湘楚,也到過嶺南,後來,也由此北上,中原,定北局勢去過,而且還有幸去過遼東,後來纔到了這裡,不過,那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的定北還不是前線,我記得那個時候,還有云中定襄那邊,不過,那邊我也去過。”
聽着這個玄清真人說的話,韓東微微一怔,這樣看來,這個真人去過的地方倒也不少,山南海北大都去過,韓東不由微微一喜,接着說道,“那定北的道觀多麼?”
玄清真人微微一怔,然後慢慢地說道,“大凡道觀者,還是北疆比較多,前朝的張角祖師創建的太平道便是首先於定北發家的,在整個定北傳播的也比較廣,道觀也多。張陵祖師的五斗米道是位於劍南的,在整個劍南比較流行,還有一些小的道門,譬如說龍虎山,茅山等等。”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全真教?”韓東在心中微微一想,不過,瞬間已經釋然,這個全真教是到了近幾百年的時候纔出現的,這個時候也沒有,所以韓東也沒有問,只是接着問道,“據我所知,這個太平道依靠的是救世濟民,救死扶傷的,不知道他們丹鼎之學多麼?”
玄清真人微微一怔,這個將軍說來說去,還是離不了丹鼎之學,竟然說道這裡還是丹鼎之學,不過,玄清真人還是慢慢地解說道,“這太平道之中的丹鼎之學比較興盛的,他們一些丹藥都是用來治病的,所以也比較興盛,而且還比較多。”
聽着玄清真人這樣說道,韓東不由一怔,仔細的想了一會兒,然後慢慢的說道,“那敢問真人,這定北有哪些丹鼎之學比較好的道觀,真人可否爲在下指點一下。”
看來這個將軍還是是爲了丹鼎之學而來到這裡的,但是,自己也不能夠多說什麼,只是慢慢的想了一會兒,說道,“定北之中的丹鼎之學,譬如薊州的雲霧觀,鉅鹿的太平觀,正定的清涼觀等等都是比較好的,丹鼎之學也比較心生,而且裡面還時不時的出現一些奇技淫巧之類的物事,大都是玩物喪志!”
聽着玄清真人這樣說道,韓東的心中不由一咯噔,不由想起了前些天西征的時候,在松山堡遇到的襲擊,那也是在臨清州,韓東便立刻看着身邊的玄清真人,問道,“不知道這臨清州有沒有什麼大的道觀?”
“你是指丹鼎之學?”玄清真人看着面前的韓東,問道。
韓東點了點頭,然後注視着面前的這個玄清真人。
玄清真人看着面前韓東望向自己的眼神,不由心中一凜,連忙說道,“這臨清州倒是沒有什麼道觀,不過附近的鉅鹿卻是張角天師的行道之地,而且也比較大,其他的倒是沒有見過的。”
韓東頓時一怔,不過,韓東卻並沒有表現在臉上,只是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司馬雲夢,卻見司馬雲夢一臉迷惑的看着韓東,不知韓東是什麼意思。
韓東才恍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所以也便沒有多說話。
韓東輕輕地抿了一小口茶水,忽然看着面前的玄清真人,慢慢的說道,“真人先前說這道觀裡面有人會占卜之學?”
玄清真人有些詫異的看着眼前的韓東,這次更是有些不解,先前說遊歷的事情可謂是爲而來說明定北的丹鼎之學,可是這次卻是爲何?不過,玄清真人還是慢慢的說道,“占卜之人正是貧道!”
韓東一怔,看着眼前的這個玄清真人,連忙問道,“不知真人是測字?還是卦籤?”
玄清真人輕輕的笑了笑,說道,“兩者都不是,我所測得是籤詩!”
“籤詩?”韓東一怔,不過,自己到是聽說過的,就是卦簽上題寫的不是卦辭,而是一句詩,以此來表達一種意思。
韓東看着面前的玄清真人,笑了笑,說道,“不知真人可否爲韓某測上一卦?”
玄清真人笑了笑,然後對着身邊的那個小道士說道,“去把籤筒拿來!”
那個小道士倒也可愛,迅速的向着遠處快速的跑去。
不一會兒,小道士便已經捧着一個籤筒回來了。
韓東看着籤筒裡面密密麻麻的數十根籤子,韓東微微一怔,然後看着面前的玄清真人,微微施禮,說道,“還請真人爲在下卜一卦!”
玄清真人笑了笑,然後閉上眼睛,輕聲咕噥着什麼,過了一會兒,慢慢的睜開眼,看着面前的韓東,慢慢的說道,“還請將軍抽一支籤!”
韓東笑了笑,然後輕聲的心中想着,自己前世是一個無神論者,這一次不知道是否有神靈顯靈?韓東也沒有多想,伸手上前,輕輕地捻了一支籤,正準備看的時候,韓東忽然把籤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轉頭看着身邊的司馬雲夢,連忙說道,“雲夢,你也抽一支籤吧!”
司馬雲夢笑了笑,看着身邊的韓東,也便沒有拒絕,輕輕的抽了一支籤,拈在了手中。
韓東看着身後的小易,小易卻是連連搖頭,不願上前。
而韓東也不勉強,慢慢的拿起剛纔自己抽的一支籤子,看了起來。上面是一句詩,而且韓東也見過的,是屈原《離騷》裡面的一句話,韓東輕聲讀了出來,“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韓東微微一怔,轉頭看向了身邊的司馬雲夢。
司馬雲夢也慢慢的讀了出來,“有朝一日風雷動,得會風雲上九重!”
韓東和司馬雲夢都是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