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出門後,走到沒人的地方時,小六子悄聲問道,“剛纔是不是給管領賽銀子了?”
剛纔的事情現在又被一個外人提起,頓時,韓東的臉又紅了。
“沒事,這我見多了,剛來這裡的人都不知道。時間長了都曉得司馬管領是個大清官,”小六子指了指軍務處小聲說着,“不過這軍部司像司馬管領一樣的我還沒怎麼見過。”
小六子看了一下週圍小聲說着,“司馬管領在軍務處任管領已經五年之久了,聽說他快要升職了,以後或許就沒這麼好的軍務處管領了,唉。”
韓東想想也是,後世或許就沒有像這樣的官員啊。
想想剛纔的事,就氣。要不是孫謙告訴我見長官要意思一下,還不會這麼丟人。想想自己這一生第一次行賄就被拒絕,那多丟面子。不過還好,當時沒旁人。
“不過,這軍部司其他的都得那個那個,”說着,小六子還用手指搓了搓,“遠的不說,就說這軍需處劉管領,他可是沒有誰不辦事的,不信等下你試試。”
韓東想着又要破費了,不過這關係到自己的軍器軍服可不能馬虎,嗯,不對,他說這軍部司除了司馬管領還沒見過不貪的?噢……
韓東從懷中掏出一錠五兩銀子放在小六子的手中,說道“還要靠六兄給我指點指點啊。”
小六子拿着銀子掂了掂,對着韓東笑笑,“孺子可教啊,孺子可教。”
“哪裡哪裡,還要靠您指點迷津呢。”韓東一看自己想的正確便得意地奉承道,“您說,劉管領那裡我帶多少?”
“劉管領,他叫劉聚,外號‘聚財盆’,”小六子把銀子揣進懷裡拍了一下,說道,“小的不行,你最少的帶着個數。”
韓東看着小六子用他那不是很長的手指伸了三根手指,“三十兩?”
“至少啊。”小六子拿過韓東手中的單子看了一下,“三十兩足夠了。”
韓東聽着小六子的話,心內打着小算盤,這錢啊,如流水,唉,……
“小弟啊,你可出來了,”剛轉了個彎就聽見孫謙的聲音,“咋樣?我的注意沒錯吧?記着,我給你出的主意保證你路路暢通。”
韓東無精打采的看了一眼孫謙,“真的?就你?信你我年都要過錯。”
“怎麼了?大人,”張睿一看韓東這失落的樣子急忙問道,“人家沒理你?”
“就是因爲你,害得我第一次行賄就失敗,唉,”韓東用手戳了戳孫謙說道,“無地自容啊。”
“沒事吧?”張睿孫謙異口同聲的問道。
“廢話,有事我還能站在你們面前?”韓東氣急地看着孫謙,嘆了口氣,說道,“唉,算了吧。走,領東西上任去。”
說着,韓東讓小六子帶着三人去軍需處。
軍需處位於軍部司大門左側,一個偏門進去,院子中有四五間房屋,擡眼看去,正中間一個比較大的房屋門旁掛着“軍需處”三個字的牌子。
韓東讓張睿、孫謙在外面等着,小六子帶着他走到門外。
敲敲門進去後,只見這劉聚管領和司馬平儼然不同。司馬平當時是在文案後埋頭處理文書。而這劉聚卻沒有處理文書,而是在閉目養神。這劉聚,肥胖的身軀,靠在椅上閉上雙眼,使得整個人就像是一整塊一般。
韓東看了一眼,又扭頭看了看小六子,似乎是感到疑惑。
小六子點點頭,走向前,輕聲說道,“劉管領,司馬管領讓我帶韓隊正來領取軍服軍械。”
過了一會兒,見劉聚仍然在閉目養神,小六子看了一下,叫道,“劉管領,劉管領,……”
劉聚慢慢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六子,“小六子,你怎麼來了?可是司馬管領有事。”
“打擾你清修了,劉管領,司馬管領讓我帶韓隊正來領取物資。”小六子輕聲回道。
劉聚上下看了一下韓東,也沒問姓名其他,直接說道,“可有證明?”
韓東把手中的紙交給劉聚,劉聚看了一會兒,說道,“你且隨我來。”
說着,劉聚從椅子上挪起他那肥胖的身軀,帶着韓東向門外走去。
出門後,小六子向韓東使了個眼色,便留在院子中,沒有跟去。
小院子右邊有兩間房屋,劉聚走到門前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打開倉庫門後,走了進去。
韓東走進倉庫,四處打量了一番。片刻之間,劉聚已經拿好了一些物資仍在韓東腳前。
韓東看着地上那些東西,十來套麻衣,七把生鏽的刀,一張鏽跡斑斑的弓,一壺簇頭滿是鏽跡的箭矢。韓東記得那上面寫的是棉衣十二套,麻衣十二套,戰刀七把,弓箭七副。可如今,韓東在心裡笑笑。
從懷中掏出六錠銀子,放到劉聚手中,“一點小意思,你看……”
劉聚掂了掂手中的六錠銀子,也不說話,轉身又拿出六套棉衣,七把鋼刀,三副弓箭,說道,“全帶走吧。”
韓東看着又拿出來的東西,知道就這麼多了不會再多了。道了聲辛苦,便一個人收拾起地上的東西。
劉聚看着韓東在忙活,交了一個士兵幫着韓東把東西帶到外面。
韓東讓張睿,孫謙幫着拿上,便叫上小六子走出軍部司。
“還行,估計是劉管領心情好,還從來沒見過發這麼多東西的。”小六子看着這些東西說道。
“算了,”韓東看着這些東西說道,“小六哥,你帶我們去吧。”
叫了一輛馬車,把軍服軍械放上去,便一同去客棧叫上其他人,一同去赴任了。
從北門出城,夯土鋪成的官道一路彎彎扭扭的向北延伸着,順着官道的方向看去,稀薄的陽光照的整個地面已開始融化,略顯泥濘的官道上行人三三兩兩,或許是人們都懼怕着冬日融雪後的嚴寒,抑或是擔心北蠻突然來襲而害怕。馬車行至一段時,已全然不能在這泥濘的路上行駛,整個車輪都被泥巴粘着,再也走不動了,似是這馬車也不願去那北方上任。
不過,這馬車在不願意,韓東不能不願意。下了馬車,囑咐張睿等人把東西帶上,付完車伕的錢,便由小六子領着向北行去。
將至中午時,韓東等人才到了邊軍七鎮五協五營一隊的駐地,整個營地有十來畝地那麼大,聽小六子說,這是五協的駐地。韓東站在駐地外看了下,五協的駐地位於一個土坳處,北面土垣上有四五個哨所。趙宋王朝的慣例,正規軍都是在城外駐紮,不過遇到戰事時會進駐臨近的城中。現在由於北蠻柔然的桑奇所部在遼東行省平州,離這裡尚遠,所以部隊還沒有轉移到城裡進行防守,不過駐地裡基本上能轉移走的都事先轉移了,剩下的半個輜重營就能轉走。
小六子等人帶着韓東等人進入營地後,走進中間一個大帳篷外,通告以後,小六子領着韓東等人進去,這是五協協統的營帳。
五協是帶有先鋒作用的,今本上都是騎兵,有時也連帶斥候的作用。當韓東第一眼看到五協協統趙青峰時,濃眉高鼻,寬臉,身材高壯,大概三十左右的中年人,一身邊軍軍服筆直的坐在上方椅子上看着帳外進來的幾人,“誰是韓東?”
韓東聽着這渾厚而又不顯粗獷的聲音,這是一個久經沙場磨練,而又不帶年少輕狂的將領。韓東上前應了聲,“將軍,卑職韓東參見將軍。”趙宋王朝的軍制裡,八十人爲一隊,五隊爲一營,五營爲一協,五協爲一鎮。一協兩千人,協統也算是將軍了,所以韓東這樣稱呼道。
“五協,身在城外,責任重大且危險,”趙青峰注視着韓東說道,“你可知道這其中利害?”
“卑職明白,”韓東向趙青峰行一軍禮說道,“但身爲軍人,當爲國效力,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此爲我輩軍人之無上榮譽,卑職亦當盡心竭力誓死報國。”
趙青峰聽着下面這個年輕人的慷慨激昂的話語,不禁坐直了身子,“馬革裹屍倒不必了。首先要學會懂得如何在戰場上生存下來,作爲一個軍官,更應該在保存自己實力的情況下打贏戰爭,這纔是真正的制勝法寶。”
在戰場上保存實力後還能戰勝,這確是以後戰爭制勝的法寶,而且是贏得最大勝利所必不可少的,戰爭打得就是人力,物力,財力,所以韓東聽來也就沒有反對,當然他也不敢反對。“將軍說的是,卑職必將謹記將軍教誨。”
“年輕人,就應該多學學戰場上的實戰經驗,方能在以後的戰役中取勝,作爲一個軍校畢業生更應該將學校所學與實踐相結合,這樣纔不會紙上談兵,才能理解‘兵者,水也’的真正含義。”看着韓東認真的聽着自己的談話,不禁欣然點點頭,“你先去五營一隊看看吧。”
說着,趙青峰點點頭示意韓東先下去。
從帳篷出來,和小六子孫謙告別,便帶着張睿等人,跟着趙青峰派來的人去五營。
五營在駐地的大門左側,進營地後,去拜訪可以下五營管領王海後便去了自己的一隊。
吩咐張睿待人收拾了一下自己辦公的場所後,韓東坐在桌子後,把腿翹在桌子上背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靜靜想着。
終於坐到了隊正的位子上,韓東不禁有些惘然。從今而後,就要真正面對戰爭的洗禮,從來沒怎麼真正上過戰場的韓東也不禁有些發怵,擔心自己帶不好這一支隊伍,也有點擔心指揮不好出什麼差錯。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多,如今坐在這個位子忽然間讓自己有些迷茫,有些惘然,究竟該怎麼走下去?
韓東叫來張睿,向他說出了心中的迷惑,以祈求張睿能替自己解決一下問題,張睿的回答讓自己不由覺得有點病急亂投醫,想想也是,張睿只是一個童生,雖說也讀過一些兵書,但也畢竟沒有怎麼實踐過,和自己一樣,甚至還有些不如自己,自己還學過軍校的,還是一個準專業生,想來想去沒結果便先讓張睿出去了。
想想已經到了這裡,是時候給劉淵寫一封信道聲平安,順便還能問一下該怎麼解決心中的問題。於是,從文案中找出一張紙,開始給劉淵寫信。
吃完中午飯時,讓衛兵把信寄了出去,便叫來張睿和衛兵一起去看看自己手下的兵。
在營地裡四處轉轉,韓東發現了一個極大的問題,那就是軍隊裡紀律比較渙散,總感覺和軍校學生訓練時少了一種東西,經張睿一提醒,猛然想起,這裡少了一種嚮往未來的憧憬,積極進取的目標,沒有動力於是整個軍隊便是毫無戰鬥力的狀況一樣。
在路上和士兵們一個個打完招呼,也沒怎麼去召集全部訓話,直接帶着張睿回自己的屋內開始和張睿商量該怎麼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