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說的太好了,真希望我這樣的老傢伙也能活到您的夢想成爲現實的那一天。”老法師緊握住羅蘭的手,禁不住真情流露。
“建立文官考試製度很有必要,但是殿下也應該注意到一個問題——若想通過考試選拔出真正有用的人才,關鍵在於‘考什麼’和‘怎麼考’。”鮑里斯冷靜地提醒羅蘭。
“鮑里斯先生,的確如您所說,考試科目要以實用爲原則,我們不需要基層公務員諳熟賽馬和名酒,不需要考察他們能否在宴會上翩翩起舞,至於那些談起家譜和紋章學滔滔不絕的傢伙,多半對我們的公共服務事業毫無用處。”
羅蘭這番話也是有感而發,正如鮑里斯牧師指出的那樣,考試本身不是關鍵,關鍵在於“考什麼”和“怎麼考”。
“考什麼”決定了篩選人才的標準和方向。地球上華國古代的“科舉制度”就是採用考試的方式選拔官員,這個制度本身是好的,可惜在“考什麼”的問題上沒能跟上時代發展的腳步,死守着四書五經和八股文章,將真正有益於國計民生的科學技術視爲不登大雅之堂的奇技淫巧,結果非但無法選拔出引領時代潮流的人才,科舉制度本身也成爲阻礙社會進步的桎梏。
“怎麼考”關係到篩選人才的方式是否公平合理,是否存在公開或者潛在的作弊問題。比如面試的分數權重遠比筆試更高,比如要求考生提供社會名流的推薦信,以及最簡單粗暴的做法——要求考生繳納高昂的報名費,都在不同程度上削弱了考試的公平性。對這類現象若不加以警惕,考試亦將徒具形式,通過考試“不拘一格遴選人才”的期望也註定會淪爲失望。
瞭解歷史的好處在於能夠對照現實反躬自省,借鑑古人的智慧,避免重犯古人的錯誤。羅蘭根據自己在地球上的生活和學習經驗提出創建文官考試體制,這項旨在爲全國各級政府各個部門選拔人才的政策當然要由梅林這位教育大臣負責推行。
老法師接下這樁差事之後又唸叨了一通經費問題,直到羅蘭承諾全力支持才滿意的告辭離去。
送走鮑里斯和梅林,羅蘭剛坐下沒兩分鐘又有訪客到來。
來訪者是安東尼·福格爾。這小子代表福格爾銀行秘密參加了遠東國債的承銷團之後不久就匆匆返回亞珊聖城向父親交差,今天才回到寇拉斯堡。
“這見鬼的天氣!”福格爾少爺一進門就滿腹牢騷,“亞珊聖城正是秋日宴遊的好時光,寇拉斯堡卻已經下起大雪,可憐我還穿着單衣,一傳送回來就差點被凍斃在街頭。”短短几句話就被噴嚏打斷了三次,哆嗦着地掏出手帕抹鼻涕,明顯是傷風感冒的症狀。
羅蘭看到他這副狼狽的樣子,既可憐又好笑,擡手釋放聖武士的超自然能力“治療疾病”爲他驅散體內潛伏的感冒病毒,又遞過去一杯熱伏特加。
灌下一杯熱騰騰的烈酒,安東尼的臉色好多了。
“寇拉斯堡的冬季對外鄉人很不友好,你在這裡又沒什麼要緊事要處理,何必急匆匆的趕回來,在聖城過冬豈不是更舒服。”羅蘭笑着問他。
“聖城的天氣的確更溫和,也有更多樂子可尋,但是整個城市都沉浸在享樂的氣氛裡,對我這樣的有志青年反而是一種毒害,一旦習慣了那樣安逸墮落的環境,年輕人很難再鼓起積極進取開拓事業的勇氣。”安東尼爲自討苦吃做出煞有介事的辯護,“遠東的冬天寒冷嚴酷,但是呼嘯的北風遠比鮮花、香水、逢場作戲的調情更能磨鍊男子漢的心志,一旦習慣了寇拉斯堡快節奏的生活方式,再回到聖城就會感到自己正在浪費生命。”
“你對寇拉斯堡的讚賞令我深感榮幸,不過遠東人的生活方式也無可避免的會受到西方鄰居的影響,說說最近聖城都有什麼新消息。”
“你想問帝國內閣是否已經對出兵遠東做出決議?”安東尼諷刺地笑笑,“答案是沒有,不光內閣裡的老爺們拿不定主意,軍方那些慣於養尊處優的將領也不想放棄新年假期,大老遠的跑到遠東來吹風受凍,要我說,遠東對帝國最具威懾力的抵抗力量不是軍隊,而是大自然賜予這片土地的漫漫凜冬,任何一個腦筋正常的帝國軍人都不想在冬季踏上東征的旅途。”
“這倒是一個好消息,讓我們爲遠東的凜冬乾杯。”羅蘭笑着衝安東尼舉了舉杯,心頭稍稍鬆了口氣。最起碼寇拉斯王國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冬天是安全的,而以帝國當局拖沓的行政作風,最快也要明年夏天才有可能發動東征,到那時寇拉斯政權的根基將比現在更穩固,制定的各種政策也將初顯成效,與帝國遠征軍周旋起來也就更有底氣了。
“內閣和帝國各級政府在新年前後照例休假一個月,在這期間也不可能有什麼大動作,報紙上連篇累牘登載名門貴族的奢華派對,追蹤報道女演員和有婦之夫的婚外情,還有就是歌劇院和馬戲團巡演廣告,或許你會對交易所公佈的股票行情、證券價格、期貨漲跌有點興趣,但是我可沒心思關注那些枯燥的數據,回到聖城的這些天,隨早餐一同送到我面前的仍然是寇拉斯堡發行的報紙。”安東尼晃了晃玻璃杯,將熱辣辣的伏特加一飲而盡,隨即挺起上身靠近羅蘭,一臉熱切地說:“報上說你狠狠整治了七十二家不服管教的商業銀行,迫使他們向央行屈膝投降,這事兒幹得真叫一個漂亮!特別是你打擊對手的策略,操縱利率製造套利空間,鼓動人們兌換新幣,手段之陰險歹毒連我父親聽說之後都讚歎不已,這是我頭一回聽他老人家誇獎一位年輕的同行,說真的,我都禁不住有點吃醋。”
羅蘭奇怪地看着他:“福格爾銀行也是一傢俬人銀行,按理說你父親應該更同情那些敢於挑戰央行的同行纔對,怎麼會說我的好話?”